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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之时

当下便好

“我还和你说残荷听雨声才是最好的呢!”

“哥当时被追杀一路北上,闻到了荷花才想起特意返回的,想着也要做一回风雅的人。”

“真是造化弄人。”许安下天源山后也曾一想过要在清远池看一看荷花荷叶,但想到小明子可能没有那份雅致所以才直接北上,没曾想汤伐竟真的返回看荷花导致二人十数年未曾拍碰面,甚至汤伐不知道许安一直在找自己。

约摸着是看许安醉了,汤伐打算带他回房休息好去找自家的月月,如果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带欢子去好好喝杯酒,他知道欢子的性格,不去宗派可以,可是如果一个天天沉迷才子佳人的妙龄女子不去找自己的如意郎婿那可就不太可能了。

“我亲兄弟长得这般脱俗都没个女朋友,难不成真要什么仙女才陪得上?”汤伐看着眼前面冠如玉,身形修长且饱读诗书终日除了对自己对外人那叫一个温和的许安,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会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亲个屁?我看李应欢才是你亲兄弟。”许安大抵是真醉了,没有发酒疯倒是吐真言了。

“十三年?”汤伐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核对一下数字。

“哼”

“对不起嗷,我真不知道。”汤伐一生中第一次对许安说出对不起,许安确是没有和时宜的说出没关系,而是说出了第五个哼。

汤伐没有离开的打算了,他甚至难以想象自家小安子一路寻找自己十三年要受多少委屈,如果是那样,对自己不撒气就是真没把自己当朋友了。

“下次不会了,我保证。”汤伐真不知道自己的脾气是怎么从一个愤世嫉俗的镇北世子如今变成一个低声下气的小明子的,当然能让汤伐有这么好脾气的人,二只手绝对超不了。

“对不起?”

汤伐听到许安的反问不知为何也背后起了冷汗,唯有亲近之人的反问才最让人在意。

“我记得以前我也对你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但那一天和师姐上山后我就发誓那绝对是最后一次,因为我那时候起就发誓有一天我要超过你,那样我就能站在你前面。”

“好了,我知道了。”汤伐上前抱住已经半坐起的许安,脸上尽是笑意眼神尽是心痛。

“还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我当然记得,第一天去外门的时候,人差不多就已经分成了好几个帮派了,我那时候不感兴趣就拒绝了加入。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穿的是竹青长袍,我当时还好奇你怎么不用参加剑试,原来是凭借临摹剑意当作传道者进的。”

“是啊!当时我舅舅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帮我争取了一个名额,我都不知道传道者是什么东西,可是后来到了剑宗才知道传道者不过是内部所谓一个进入剑宗的捷径,那些和我一起被录取的都已经被各个长老给提前带走了,我是因为没有人要才被分到外门剑修的。因为是传道者将来一定会保入内门,所以我才能被分到和你一起,要是正常练剑我连进剑宗的资格都没有。”

“我说你怎么一开始都没人要!”

“没办法,谁都不喜欢带着一个废物!”

“怎么会是废物,我当时看你画画画的可好了,还会乐器,我当时在想和这人在一起,应该会很有趣。”

“真的吗?”许安有点震惊,“你是说那时候你觉得和我玩会很有趣?”

“当然了,不然我怎么特意背二句不懂的诗去接近你呢?”

“哈哈哈,我就说你一个连平仄都不知道的人会对诗那么感兴趣。”

“我不生气了。”许安笑完后,又恢复了平常。气生的莫名其妙消的也莫名奇妙,汤伐虽是无奈倒也习以为常。

“那你记得我们是怎么上天源山的吗?”

“当然记得。”

汤伐同许安半响没有说话,二个人的思绪都飘回了从前,从前那时候许安还没有练剑,汤伐还只是想要在剑宗练剑杀敌。

只是一个人在人群中不合群注定要被排挤,多一个人的话无非是会被一起加入被排挤的队伍,当然如果那一个人能够足够强大就足以保证二人的安全。

那时候没有加入的汤长明和许安无疑在已经成立的几个帮派中显然是一个任意欺辱的对象。

“去给我们哥几个打洗脚水!”

许安虽不是出自名门望族可也有脾气,同是学员凭什么自己给别人做那腌臜活计,但实属无奈,一个不练剑招剑技只临摹剑意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数十个在外人眼里是天之骄子的人的对手,以往还会有抗拒,被欺负过几次之后也就学会接受了。要么变强要么有势力,都没有就只能忍,这在修炼门派中从来都是潜移默化的规矩,已经不觉中刻入了每一个修道之人的骨子中。

但许安能忍,汤长明显然不是那么一个好脾气的人,看见许安打完洗脚水,汤伐就叫他去打冷水,许安显然不解为什么自己唯一的好朋友也在刁难自己。

“孔鹤,你什么意思?”汤长明刚从宗内灵气充足的山洞中修炼回来,就看见自己的朋友受那种屈辱,自是怒火中烧。

“没什么意思啊!我们剑宗不收废物,他总得做些什么吧!”

“就是整天在一块破布上涂涂画画和一个娘们一样。”

“我看就是个没带把的,提前学会一下伺候官人怎么了?”

本就对汤伐没有半点畏惧可言的孔鹤在同伴的陪衬下越发的嚣张,完全没把二人放在眼里。

本来事情很简单不过是帮其打个洗脚水,汤伐尚能容忍。但是已经到了侮辱自己朋友人格尊严的那一步,汤长明忍无可忍,单手提起没有掺加冷水的沸水直接就是泼向已经撸起裤脚等着洗脚的孔鹤。

那一泼,如同白天早市前能把周围邻坊都吓一跳的杀猪声一般响彻了整个外门。

外门长老孔严本是外门长老之一,大半夜听到自己孙子的惨叫,赶忙赶到外门学员处,一开门就看见汤伐同数十个人扭打,其中一人上半身血泡淋淋,伤的最为严重。

而一个同众多扭打在一起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本来雪白的长袍已经充满了脚印拳印但并未见血。

那孔鹤显然是仗着孔严本的声势无视剑宗弟子不得私用灵剑决斗的条例,抽出手中灵剑就是向汤伐砍去,汤长明确实是练剑之人,但并不说明他近战格斗会弱,之前一个人同那一涌而上的人群扭打只是退后,而不败就很说明了问题。

看到孔鹤抽剑,外门众人纷纷向那汤长明投去了同情的眼神,那汤长明要是打输了就算不死也绝对少不了断手断脚,孔严本的嘴就是黑的也能说成白的,要是赢了,那可就更麻烦了,以孔严本的护短性格,汤伐早晚得被折磨不堪下山。更何况无论输赢,汤伐都得被起爷孙算计。

“就这点本事也敢欺负我朋友?”汤伐明明之前在打斗中是属于占下风,但是面对眼前的男子依然很是不屑。

孔鹤一路上就是被自己爷爷一直给逼迫上来的境界,虽说没有天赋但绝对有从骨子里的狠辣。

拿起重剑就是对汤伐狠狠的劈下,没有半点担心后果,但汤伐也绝对不是吃素的。面对眼前被自己一桶沸水被失去理智的人汤伐甚至不屑于拔剑,仅仅单手双指就将满怒重劈给轻松化解,而后自掌心翻涌出灵气,一掌也毫不留情的往脑门劈去,汤伐的速度极快,快到孔鹤甚至来不及提剑去挡。

“大胆,竟敢公然杀害同门,实在是罪无可恕。”即便是整个外门都目睹孔鹤先出剑,孔严本老头依旧能振振有词的说出汤伐满怀杀机的话。

“孔老头,你虽然年纪不小脑子不至于就坏了吧,我那一掌本就没下死手,谈什么杀害同门。”孔严本在天赋虽强于常人但不算是过人又没有什么背景的外界剑修面前自然是高人一等的存在,但汤伐本就修为不凡加之北域世子的身份,要是怕一个外门长老那恐怕只能是荒谬二字才能形容。

“岂有此理,残害同门在先,目无尊长在后,来人按本门门规处置。”孔严本此刻脸色极其难看,平日里自己处处伏低做小,给内门核心弟子和内门长老所看不起,今天竟是已经落魄到了连一个外门弟子都能欺负自己孙子看不起自己堂堂一个外门长老。

汤伐没有理会为孙子挡下那一击不致命但绝对说得上是恐怖的攻势的孔严本,而是径直的走向了一旁攥近拳头,眼睛充满血丝的许安。

“小安子,待会我要是说我带你回家,你会陪我去吗?”

许安无言,只是点了点头。

汤长明此刻明明处境极其不妙但不知为何狂笑出声,“记住,你许安是我汤长明的人,只要有我在就不能允许有人能欺负你,何况是啊猫啊狗。”

“小子狂妄。”孔严本看见汤伐那么狂妄自是气愤,出手镇压五指下压,灵力如同山岳一般横加于汤伐身上。

汤伐没有选着硬刚那孔严本的愤怒一击,而是选择避起锋芒,单脚点地,而后揽起许安,径直出山门而去。

但孔严本的镇压如影随形一直纠缠不停,眼看就要拍在汤伐背后,一股碧绿灵气如同春风一般讲起挡开,灵气如同实质绝不是汤伐当下的功力所为,待众人望去果然见汤伐之前所散发灵气来自汤伐右手所持碧绿长剑,剑身花纹本不华丽但从中喷涌而出的粘稠灵气不会让任何人质疑那是一把无价灵剑。

碧绿剑气释放后,汤伐左手揽许安右手提谷雨,对着后面赶到的执法弟子说了他们日后最常听见的话,话语倒也简洁。

“滚”汤伐右手谷雨剑随意一拍,看上去用粘稠也不为过的灵气直接冲开挡在汤伐身前的众人,但就在看似不过是一瞬的时间里,孔老头的攻击已至,孔严本的长剑剑气随着风雷之声炸响在汤伐背部,伴随着不可控制的前倾汤伐同样控制不住的轻咳了几声,随后终于认真的握住了那柄未曾同自己参加考核的谷雨。

“老头子,连偷袭的本事都差点意思,竟也需本世子认真一回。”汤伐话音刚落,就在数位执法弟子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瞬间消散,下一刻便是夹杂着一道重击至其身旁。孔严本不知是震惊于其看似毫无防备抗下自己那足以将一寻常弟子击至重伤的剑气,还是那握剑时瞬间变换的凌厉眼神还是突然消散的气息,竟一时愣住了,好在其孙大喊出声让其反应了过来。

孔严本脑子里一下出现了二种想法第一是那手握看上去就名贵的宝剑的外门弟子实力绝不弱于寻常内门弟子,第二就是将自己的灵气迅速外放同时赶忙用出各种灵器,灵器光华非凡,伴随着灵气的输入更是看上去要凝实不少,但看上去显然同汤伐手中碧绿长剑不是一个品阶,虽然其灵器看上去防守非凡,但依旧是瞬间破灭,而后仅仅是一个斜劈就轻松破开了之前外放的灵气,孔严本眼神毒辣知道这一战自己失利无非是灵器的差距过大,并非是后者的修为如何惊人,当即打算以攻代守,手中看上去也是不凡的灵剑携带灵气快速且狠辣的迎上了汤伐那轻松破去其防御的碧绿长剑,随着二者打斗本是枝繁叶茂的林荫道此刻落叶纷纷,由内门弟子充当的执法弟子此刻站立一旁,没有选择上前阻止这场显然不合礼教的打斗,相反其眼神中尽是对之前对自己出手的汤伐的狠辣之色。

孔严本凭借同汤伐相比要深厚太多的灵气,同汤伐的打斗不求如何省力但求如何压制,一个修为比自己高一截的灵力深厚修者的全力镇压显然无法用灵器之间的压制打破,汤伐虽是不甘但也不得不步步退后,而前者压制已经是极其费力,背后的孔鹤也向前发动了攻势,伴随着其紊乱的灵力波动一道比之前者只是略逊一筹的攻势从背后斩向汤伐,二道攻势同时交加,尚且没有破境的汤伐应付起来此刻明显有点吃力,但就在汤伐费力的挡下二道攻势之时,四柄剑近乎同一时刻出剑,毫无征兆的出手即便是汤伐刻意远离也无法摆脱其攻击范围,四道剑气同时在汤伐胸前炸开,即便是被其揽在身侧的许安也能感受到四道剑气的威能之猛,但汤伐依旧是单手紧握手中谷雨,只是气息变得紊乱许多。

“你先跑吧,不用管我。”许安此刻已经明白了这一趟的处境,而且他在汤伐刚刚的打斗中已经看出了自己是一个累赘,否则自己一个连拳脚功夫都不熟练的人在刚刚一系列的打斗中如果不是汤伐怕是早要受重伤了。

“跑?”孔鹤同汤伐同时发问,前者显然是已经将二者当做瓮中之鳖,而后者则是充满诧异,显然也没有把前者放在眼里。

面对六人的缓缓包围汤伐放下了许安,将其护在身后,后者一直打量着周围人的实力显然连那些普通修士都不若的人要打赢那些人无疑是痴人说梦。

“你要不……”许安的话刚出口就被汤伐打断,他同许安认识的时间不算短,自然是知道许安虽然不善武力,但是绝对足够讲义气,他要是开口绝对是叫自己走之类的话。

“小安子,你要是把我当兄弟就不要说。”汤伐迎面对战六人没有半分惧怕,只是本能的将许安护在身后,同时手紧紧握住手中谷雨。

孔严本脸色难看,他本以为自己实力远在眼前人之上,可没想到后者直至群起攻之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畏惧,或者说先前其爷孙二人甚至不配其出剑。

“老头子,你就不好奇我的身份吗?”

“无论什么身份来了,能大得过剑宗的规矩吗?”孔严本盯着眼前的二人虽是嘴中义正言辞,但也不免打量其眼中二人,尤其是将身后男子护住的前者,一柄自己大抵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灵剑看上去绝对是非富即贵,且一身修为看样子就出自底蕴绝对不差的修道世家,然不成是来扮猪吃老虎的?

但来不及自己细想,孔鹤已经提剑斩了上去,嘴中骂骂咧咧“打了本少爷,还想在本少爷面前装,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面对孔鹤双手重剑汤伐轻蔑一笑,既已出剑,能一剑斩断的事还是一剑斩了方便。

碧绿长剑径直迎上孔鹤手中重剑,比之孔鹤的全力一击,汤伐显然连灵力都未注入,名为谷雨的灵剑在碰撞时光华瞬间炸裂,碧绿灵气喷涌而出,轻易挡下一击后,汤伐身形瞬间消散,等再次出现时已至空中,伴随而至的是一道凶悍无比的剑气,一剑直入孔鹤胸腔,快到甚至让境界稳压汤伐一头的孔严本没有反应过来。

四位执法弟子见状接连释放出剑势上前镇压汤伐,此前一剑让汤伐消耗了不少灵力体力,尚处于恢复期间的汤伐面对四位待在内门多年的执法弟子显然费力,将一块灵玉塞给许安后轻推出包围圈而后再度消散在四人之中,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谷雨剑留在了原地,而且灵力已经从先前的汤伐周围蔓延到了整个院子,无由狂风与此同时刮起,本是一年四季枝繁叶茂的长青树直接一刻光秃,盘旋环绕于灵剑周围。

在孔严本确认孔鹤只是被汤伐重伤而非致命后,交由弟子带去疗伤后,不再如同一开始一般念念有词,而是毫无保留的释放灵力去抵消盘旋的飞叶,他能感知到其中的危险,打斗动静不算小,本来此前已经退至一旁的参与者不得不一退再退从而躲避余威。

孔严本不惜灵力的强势压迫让汤伐本打算寻找机会的蓄势被强行打断,在汤伐被压制的同时,那四位执法弟子也出手了,一时间数十柄剑呈网状涌入其中。本以为会瞬间炸裂,但出乎意外的是树叶并没有一下散开,而是不断的变黄而后掉落。几人交换了眼神后选择径直强行破阵,五道灵气层层割裂,延迟几秒后一剑斩破,但没有见到汤长明而是只有一把灵剑,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皆是后背发凉。

汤伐果然从背后出现,但不是一人,而是整整五人,五个一模一样的汤长明手中都凝聚起一道足以撑得上是耀眼的光芒向前狠辣拍出,一掌拍出后五道身影随之消散。灵力拍出之时称不上是绝杀,但是也绝对让没有反应的几人吃了一个哑巴亏,不禁在心中大骂“这他娘的怎么消失的。”

几人护体灵气被炸烂,同时汤伐手握谷雨剑冲杀至孔严本身前,罕见的双手紧握而不是寻常的随意单手提握,剑鸣声再次响起同时未曾枯黄的绿叶在一瞬间全部化作飞灰,一点点绿色光芒涌入谷雨,而后汤伐大踏步向前径直冲向孔严本。孔严本能够感觉到眼前男子气势的攀升也十分庄肃的面对了起来,同之前斜提长剑不同的是将自身的剑深深插入地面,同时手掌的灵气不断的涌入灵剑之中,等到汤伐剑斩下的时候,一道灵阵已是冲天而起,即便是汤伐灵气充沛但也进不了灵阵一分一毫。

“老头子,好手段。”汤伐轻笑出声,看似本处于失利下风的汤伐不惧反笑,同时手掌灵气再度凝聚,那一掌看似稀松平常但确将之前那蓄力重劈也没有波动的灵阵给一瞬间拍打的摇晃了起来,递出一掌后汤伐大踏步离开原位,四道凌厉剑气在汤伐离开的刹那重重的拍打在汤伐原本的身位,一瞬间将其原本所在的坚实地板给彻底炸烂,好在汤伐本人已经离开,否则不死也要掉层皮。

“小子,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不如都使出来。”汤长明的手在剧烈颤抖,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连手中剑看上去都像是随时会被抖落。

几人论灵力修为都不在汤伐之下,尤其是孔严本可是真真正正的压了汤长明一个大境界,但五人却被眼前修为差自己一头的男子给戏耍,怎能不气愤?当下看到汤伐处于那般处境,怎会没有捕捉到手之前的猎物那般的玩弄一番呢?

汤伐无言,亦或者是真的累了,直接在众人面前坐下,手中碧绿长剑横放在身前,先是看了众人一眼,而后干脆直接闭眼。

孔严本和四位执法弟子一时也是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哪位是不是打架把脑子给打傻了。

“孔长老,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点有点问题。”四位执法弟子中较年轻的二人开口发问,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男子会那般愚蠢,要是什么顶级高人摆出一副这般模样自然是够骇人,可你一个已经力竭连剑都提不起的人装什么。

孔严本一时间也有点失言,如果换在平时的外门有人整这一手他绝对会当做一个笑话,一脚就上前去踢翻装神弄鬼的把戏,可是就在刚刚自己凝聚出的灵阵被那个盘坐在眼前的男子给一掌拍碎,自己又怎能不震惊呢?

孔严本下意识的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了一旁暗暗攥紧拳头的许安计从心来,向许安一个虚握,试图将其抓到身边,但是许安确是待在原地毫无偏移,老者有点震惊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抵抗,但毫无疑问他的抓握也没能产生任何作用,唯一能发现的便是那枚之前汤伐给出的白玉散发出一圈不算是强烈的白色光泽,再次虚握的孔严本再次失败,白色光泽荡开了一圈新的涟漪将其灵力尽数隔绝在外。

孔严本此刻心中不由升起了畏惧,紧紧的盯着眼前坐在地上的男子眼里尽是暴戾,以及不解。那个男子凭借手中剑和灵玉完全可以离开,但却是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甚至是没有离开的打算。四位执法弟子当年都受过孔严本的帮助,以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方才能进入内门,可以说和孔严本是一丘之貉,故此也没有任何考虑就对哪位白衣少年直接出手,反正天赋再高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要是真有背景有实力早就通过手段进入内门了,再不济也不至于会连一个孔鹤都能欺负,故而没有把眼前的男子当一回事,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博取人情的工具罢了,可是一个外门弟子能有那般修为上山前要是说没有什么背景怕是在说瞎话。

故而四人没有选择动手,而是停下来看孔严本的动作,以孔老头的实力对上一个已经几乎毫无战力可言的外门弟子绝对是绰绰有余的,所以也没有对盘腿而坐的汤伐出手,而是默契的干脆收剑看孔严本有什么动作,反正今日他们四人也算是尽力了。

孔严本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毕竟孔鹤欺负许安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只是平时许安大多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汤伐才没有早点对哪位其实实力一直在自己之下但爱指指点点的孔鹤下手,就在孔严本思索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前哪位盘腿而坐的少年气息暴涨,当下便做出抉择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就在汤伐起身的一瞬,孔严本剑已至,一件狠狠的刺向其腹部,前者没有格挡的想法任凭其剑刺向自己,依旧是不躲不避,而是右手提剑向老者凶狠劈去,老者估计没想到那少年干脆连躲都不躲,故慢了一步离开不过是一次呼吸的瞬间,孔严本的手上就被人为的开辟了一条血槽,血流不止。但反观修为明显比不上孔严本的汤伐虽然脸色也是极其的苍白,但是却没有血液淌出,只是胸前突兀的出现了一片像是被墨水泼脏的衣裳。

“孔严本,你也配伤我?”话音刚落,伴随着众人不可思议的眼光,汤伐缓缓起身,手中生机盎然的谷雨剑灵气不断的涌入汤伐体内,在四位执法弟子要出手时,汤伐已是一步跃出,伴随着四声响声,汤伐已至许安身旁。

但就在汤伐拉起许安的那一刻,瞬间灵力溃散,如同一个毫无内力修为的寻常人一般。

“小安子,我真尽力了,你快走。”汤伐说完后已是单膝跪地,另一只手握着谷雨勉强保持身形。

孔严本此前的严肃气愤在此刻变成了惊恐,他看着四位被一击便失去战力的四位内门弟子,再看着身上久久未能愈合的伤口,不禁在想待其成长后会是怎样的一个强者,兴许用上一个至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当下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他不能让另外那个活着离开,孔严本虽然在修行一道用不了天才甚至用不了强者来形容,但绝不意味着他弱,只不过相对而言其心机大过于能力罢了。

孔严本当机立断,手上的灵剑光华到了耀眼程度,一道细窄光线从中凝实盘出,像有生命一样盘绕在二人周围,但奇怪的是,就在灵蛇要动手的时候,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瞬间灵蛇被化为乌有,而与此同时还留有最后一丝理智的汤伐将许安一掌直接推出院子周围百步,许安惊奇的发现汤伐眼中已不是寻常的眼瞳,而是满眼都成了一种诡异的红色。

伴随着喉咙中一声怪响,同汤伐之前气息相连的谷雨剑瞬间如同无主之物一般坠地,剑锋直指地面,剑身修长通亮。

汤伐大踏步向前,数次力竭但又数次变强的汤伐显然让孔严本已经吃了不少苦头,看着再次冲至身旁的汤伐,恐惧浮上了心头,原本的六人此刻已经只剩一人怎么能让孔严本不吃惊受怕,望着先前明明已经倒下的汤伐,孔严本竟是感受到了几分诀别之感。

“小安子,我怎么就突然到了剑宗啊?”汤伐侧身望向一旁酒已醒了大半的许安。

“师傅带你回的,你忘了?”

“我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当时眼一黑,做了一个我变成野兽的梦,梦醒了我就躺在师兄的床上了。”汤伐是真的在哪一站之后便失去意识,但他也懒得回想,离去了那段屁事一堆的外门修炼,他的生活在进入剑宗之后开始变得充实了起来。

“你那个梦可是真够真实的嗷!”

汤伐大笑出声,拿起未曾喝完的酒再次豪饮一大口,却是没来由的小声说了一句“你说那时候多好?”

“是啊!那时候真没现在这么多事,我们每天想上课就上不想上课就直接一趴,每天晚上都能和师兄师姐看星星,看月亮。”

“可不是,隔三差五的你就硬拉我去山下的小集镇,那么小个地方我们三也是真逛不腻。”

在外面听着二人交谈,虽是先后而至却默契的没有进入的三人中最为成熟丰腴的秦晓月笑出了声,她毫无疑问就是三人行中的老大,等到二人吃好喝好玩累之后总不会忘记来一句买账。当然许安永远不会知道,当年三人行的费用百分之九十乃至九九都是汤伐买的账,不止是饭食酒水乃至是胭脂水粉丝绸锦缎都是汤伐悄悄给秦晓月的,但汤伐没有让许安知道的打算,毕竟弟弟吃姐姐的才算是天经地义。

“怎么会逛腻呢?集镇好玩的那么多,集镇外面那么大我也没感觉比我们集镇好玩多少。”

“是啊!离开剑宗后无论到的地方有多繁华就算是皇宫外,也感觉不过就是去了繁华一点的集镇,还真没有山下的集镇好玩,而且看着别人三三二二的时候就总感觉无味,但没过多久总是会看见二三个新奇玩意儿,那时候就总会想要是你们在我身边多好。那段时间,我真很少会想起除你们之外的事。”

“你不是有你家月月吗?”许安在外人面前绝对不会像汤伐那样称呼胡月为月月,但是在汤伐面前显然相反。

“怎么?羡慕了,但是我说要给你介绍个女朋友的时候,你那脸红的跟猴子屁股被烫了一样。”

“你的脸才是猴子屁股,我这叫面冠如玉好吗?”

“也是,随我。”汤伐打量着眼前眼前脸上尚且留有绯红的儒雅男子,确实也配的上面冠如玉四个字。

“那你真没有喜欢的人?世间女子风情万种,总会有那么几个人让你心漏半拍吧!”

“有,离我们很近”许安脸部再度变得红涨起来,但不是之前的作祟,显然是意淫了。

“很近?那怎么不带回家见见家里人?”汤伐玩笑道。

“你们不适合见面。”

“是吗?那算了”汤伐没有寻常人一般打破砂锅问到底,倒不是他对于许安的私事不关心,只是他对于许安将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不在意,如同许安没有关心过汤伐会和哪一个姑娘度过漫漫岁月,反正当下,昔日他们一直都在别人的口中听到他们二个的名字,有许安一定会有汤长明,有汤长明一定会有许安从无例外。

“你知道那二个人怎么样了吗?”许安面对汤伐的玩笑,没有生气只是找了一个话题想要转移眼前那个无意之间说出的话题。

“怎么了?”

“死了。”

“怎么死的?”

“好像死在了一个本来可以凭资质进内门的,但却被暗地里赶下山的外门弟子手上。”

“当真是印证了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

汤伐没有对二人的死亡有多关心,而是闭上眼闻着花香,看着窗外的明月,又是一月十五六,如盘明月悬当空。

“小安子,出去看月亮。”

“闲的。”许安嘴上有点排斥,倒是比汤伐先出门,一出门就看见了三个围坐三方的女子,但也没有昔日的害羞,而是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剩余的一方位置上。

汤伐倒也是没有半点为难,抱起胡月后,很自然的坐到了之前胡月的椅子上。

“这是之前打包的烧烤,我怕你没吃饱。”胡月很自然的讲一串肉串递到汤伐嘴边,汤伐闭眼环抱着少女胡月,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剩下的三人就显然有点不自在了,李应欢率先打破了沉默局面。

“每次你回家都听你说剑宗有多好,天源山是多么的好,没想到你当年差点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上?”

“也不至于死在他手上,我当时只是力竭了,真要杀我他不可能。”

“没事,反正现在活的好好的。”

“你变了,你真的变了,你变的没以前对我那么好了。”汤伐做作的用李应欢的话语气眼前的少女,又引来一个有来有回的肉包子。

“是啊,当下便好了。”汤伐微微眯眼,看着三人已经扔了快要半张石桌的签子,不禁在想要是师姐在的话,自己待会就不用担心打扫的事了,想了一会儿,拍了自己一下,都忘记了自己是北域世子了,老想着当时自己骗师兄师姐刷碗的事,老想着那么一点柴米油盐。

“你能不能不要再去那个圣莲教了?到时候我把那个高月林抢过来,留在北域。”

“你口气真大,你怎么知道你打得过他?”

“你喜欢的,我可以试试。”

“那我等多久?”

“十年,最多十年。”

“十年怕是都要乱了。”

汤伐拿起沾了辣椒烧烤料的酒杯轻抿一口后,掏出手帕擦干净怀中胡月嘴角辣椒后拿出了一个新的酒杯倒上了一杯新的果酒。

“是啊,十年怕是真的要乱了,最多也只能再等十年了。”

凡人族修士皆知魔族昔日人魔二族大战之惨烈,只不过昔日人族尚有传道者,而今日人族确没有同魔族伏一般强大的存在,皆是伏印解之时便是人族白骨遍山野之日。

“那七年?”

“我保证我不会去圣莲教了,我知道你讨厌南疆那边的人,但是月林和他们不一样。”

“你觉得你去南疆可能摆脱的了圣莲教吗?何况他还是圣莲教的首徒。”

“可,可我真的很喜欢他。”胡月不知为何泪水忍不住的在眼眶打架,她知道父母不希望自己远嫁,她明白师傅不希望她和圣莲教有太多牵连,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以前最理解自己的人如今会那么反对她去爱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爱自己的情人,就因为他是南疆的人吗?就因为他是圣莲教的人?可他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明明是圣莲教也没有那么不堪。

汤长明一时语塞,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说好了以后不生气,想了很久重见的画面,但为什么会一碰面就会看见最为在意的玩伴抽泣的模样。

胡月看见李应欢跑出去后也跟了出去,一向安慰的汤伐此刻确是沉默的坐在了椅子上,一下本来四方座位不够的石桌空出了一方。

但很快椅子又很不够用了。

汤伐这一次格外的乖巧,没有回击,而是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为啥啊?”

“我不知道!”汤伐背着许安走的很慢,听着许安的我不知道也没有什么震惊,只是宠溺一笑,似乎习惯了人前温和的在自己面前的窝里横了。

“十三年七个月前,你走的时候莲花都还是黄心的。”

“好像还真是!”汤伐细细回想了一下当时自己真是听小安子说清远池的荷花荷叶多么好看,才去看的。“我还是听你说哪里好看的,我才去的。”

汤伐面部充满了无奈,合着自己的亲兄弟今天一肚子火撒个一半,自己连为什么发火都问不出来。不过汤伐心态还是好的,即便是当下自己的小安子有一股子气,过几天气消了酒一喝自己也就能问出来了。

汤长明手搭在许安身上,许安虽爱饮酒但显然是不胜酒力的那个类型,半坛酒下肚,脸部就已经绯红。

“真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啊?”

“有什么不敢的?就你一个人带把吗?”

“哼”

“你为什么总是跑的那么快,等我几天不行吗?”汤伐将许安放置在自己寝宫叫大姐用沉木熏过的侧殿,正准备离开的汤伐的听到许安的约摸是梦话,起了兴致打算听下去到底是什么让自家小安子那么生气。

“你不是说清远池的荷花最好看了,下次下山要在哪里待上至少一个月,等大莲子吃饱了才离开吗?怎么才待了五天就走了。”

“清远池我就去过一次还是在十三年前还是十四年前来着!”

“哼”

“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你找了我多久?”汤伐听着许安的话语,分析了十来秒的功夫,此时此刻都没想到许安下山找自己的话,自己也就算是白长了一颗脑袋。

“我下山游历十三年,你说我找了你多久?”许安躺在侧殿软塌上,显然是有点燥热,推开窗户后一股股凉风涌进侧殿,不仅少了燥热,二人的酒意也醒了几分。

“你不会是脑子坏了吧!”

“哼”

“对啊!你在我面前是没什么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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