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生之年

“如果我想杀你，正当防卫的时候，我兴许会跟你拼一波，而且如果我想今天谋杀你，怎么会在谋杀的当天的见面中那么用力地掐你？我既然晚上都要弄死你了，我自然应该避嫌的。”

“按照两个唐致勤的说法，如果唐致勤本体在凌晨2点被你杀害，那我就不该提前出现，去影响事情进程。但恰恰相反，我提前出现也是一种试探，让你显露杀机的一个机会。”我辩驳道，

“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就是不想杀你啊！”罗克猛的回答很干涩，很真诚，没有经过修饰，回答也很干脆。

大约十多分钟，120赶到万通保险公司，我拦了一辆出租车也跟了上去。

罗克猛的确失血过多，不过没有到休克的状态，也没有危及生命，做完简单包扎医生把他留在了医院，根据这种刀伤形状，医院联系了警方。

我则站在了罗克猛旁边，帮忙端茶倒水，罗克猛也不好说什么，一个劲儿说是自己抑郁症，想结束生命。警察再多问几句，他就大吵大闹：“你们再问，我现在就自杀。”他们只好简单安抚了一下他的情绪，坐了一会，待笔录做好之后便离开了。

“我跟了，结果他在当晚袭击了你。”

“袭击了我？”罗克猛歪着头“我不认识这个仇缦啊！”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我就是跟踪仇缦，才查到你身上的。”

“这没什么联系吧，”罗克猛说着，电话便打来了，“喂？哦哦，我现在不做保险业务，我给你个电话你找我下属就行……我今天住院了，不好意思，多少钱？……一次性还是按月的？船员吗？你们上船是有保险的，哦哦，那行。”罗克猛放下电话：“一个客户，说是30个船员，想保额外的险种。”

“30个人，那保额是多少钱啊？”

“一次性一人9700，将近30万保额入手，牛不牛？”罗克猛笑出了他的一口黄牙。

“你电话打回去问问，他是不是叫仇缦。”

罗克猛皱着眉头看着我，解开手机，打了回去“喂，你好，我请问下，您是叫仇缦吗？……喂？喂，喂！……什么情况？电话被挂了。”

“他说的是晚上晚点联系你，还给了你这么简单的一个赚钱业务，你不觉得是巧合吗？他很可能就是跟你约见面的仇缦。”

“哎，好像挺反常的，我好久没接这种业务了。”罗克猛也陷入了思考，“你说的可是当真？”

“所以说，仇缦今晚要袭击的是你，然后他会嫁祸给我。”

“这我真想不通了，你说，既然我都倒在公司门口了，你怎么还怀疑是我杀了你呢？”

“你自己杀我的可能性并不大，我怀疑的是你雇凶杀我。”我摆弄着烟盒说道，

“你的意思就是说，有人知道我要雇凶杀你，然后反过来袭击我，嫁祸于你。这很明显不符合常理。”罗克猛抢过我手里的烟盒，“我抽不了烟你别在我面前摆弄，我心烦。”

“这个人还很了解我们俩。”我还是不能排除罗克猛的嫌疑，即使他当时被袭击了，但这些人里，跟我卷入最大问题的人也就是他了。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坑害的被投保人，就是你的试药员？”罗克猛坐了起来，“有这个可能。”

“不是都死了吗？八年，肾衰竭，都是社会底层人，他们哪有钱雇佣？”

“查，查，看看谁还活着，你之前不是说有个人来到我办公室里，是个瘸子吗？这个瘸子是关键，你需要知道，这个瘸子是谁。”罗克猛说的话深深刺痛了我的心，如果当初是我私自增加了药剂，如果当初是我做了这样的事情，这些患者确实有理由杀了我。

“所以说，查这些人，最需要的是……”我看着罗克猛的眼神，那种发亮的状态，似乎是一个破解了谜题的侦探。

“我最初的资料，这么说来，你死前已经感受到了严重的死亡威胁，所以你急需知道到底是哪个人，在追踪你？”他一只手撑着坐了起来，

“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这个人知道我们俩的骗保的事情，然后雇佣一个也很恨我的男人，我女友的前男友，去袭击你。”

“然后把关注点牵扯到我们两个人的经济问题上，矛盾就成了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了，既可以掩人耳目，也可以混淆视听。”

“最后杀了你，也杀了我。”我感到汗毛竖起，如果真的是如此精密的计划，那即使我逆推，也很难查到蛛丝马迹。相当于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查找一个我不能完全介入的凶杀案。“资料在哪？我要所有的资料。”

罗克猛摇了摇头“你当初只管我要了第一批的资料，虽然这些年我们来来回回骗了挺多次保，但都是少给一点钱，像硬生生拖死几个患者的，只有第一次那么做了。从那之后，我们两人也都收敛了，可能良心过不去吧！”

“那，第一批的人，就锁定活着的和死去患者的家属吧，告诉我资料在哪，我去取。”

“在我家里，走吧，我带你回家。”罗克猛说着下床站了起来，“最好今天就找到答案，算我帮你了，如果没有什么你说的白日祭，我明天就弄死你；如果真的有白日祭，我也怕我明天就不相信你了。”

罗克猛一只手搭在额头上，不想看到我，另一只手缠着厚厚的绷带。“资料我是不可能给你的，我劝你，在事业上升期的时候，谁都会多多少少出格，谁都会犯点错误，看开点行吗？那钱你也不是没花着。”

“那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你说的这些，我一时半会理解不了，但是按照你今天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像唐致勤的处事风格。唐致勤还是比较谨慎，很滑头的，你今天做的都是粗糙又鲁莽的事情。”

“那你说，除了你谁想杀我呢？”

“什么意思？”

走出万通保险公司，我也是感到后怕，并不完全是担心罗克猛报警，不过，如果他真的报了警我就要在局子里呆到第二天凌晨2点多，连快速结束白日祭的机会也没了。事到如今，我只能寄希望于罗克猛跟我有点藕断丝连的交情，今晚我都要跟他在一起，看看他会不会伺机杀了我。按照他的意思，唐致勤已经长时间不打算跟他打照面了，所以我不用担心会碰到“本我”。

“没有打算，最近被你闹的很烦，我儿子快上幼儿园了，他妈妈一直在选幼儿园，我也是分身乏术。”

“想不想杀我？”我带着嘲讽地问，

“你为什么不跟警察说是我扎的你呢？”我好奇地问道，

“就是说，我既然八年前收了钱，什么事让我突然正直起来，要检举你呢？我觉得还是有别的事。”

“哦对，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如果有些事不让它尘埃落定，未落定的尘埃会让人窒息。反正大约这个意思吧。”罗克猛抽了两口烟，咳嗽了好几下“不行不行，这身体不好的时候抽不动烟，掐了。对了，你还有事吗？没事你就走吧，我自己一个人没事的。”

我在犹豫要不要把白日祭的事情告诉罗克猛，如果罗克猛是凶手，那他也不会承认，如果他不是凶手，他对我的信息也并不是十分了解。不过，有时候提出问题，并不是要一个答案，要的是对方选择回答时的神情，我简短地把白日祭的事情告诉了罗克猛。

我坐在罗克猛旁边，点了一份外卖给他，还给他包了茶叶蛋“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点小伤还弄个VIP病房，你看这大玻璃，能看到这老大的天空，多好看。”我把茶叶蛋递给罗克猛“来，吃点补补营养。”

“流这么多血，我不如去献血了。”

“那你觉得我还有没有什么仇人？另外，我女友有一个前男友叫仇缦，他有一定得嫌疑。”

“那你去调查他不就得了吗？你就跟着他走。”罗克猛激动地说“这么简单的事，你跟着他什么事都解开了。”

“我当时也确实非常生气，是，我掐了你挺长时间，有几秒的冲动也想给你弄死，但理智让我停下来了。这个事如果告诉警察了，对你影响太大了，我也脱不了干系。毕竟我们俩那些年都成全了对方，我还念着点交情，也希望你能看在我的情面上，不要把我逼得太死吧！”罗克猛示意我点根烟。

“我觉得我的人性不是折叠型的。”

罗克猛把胳膊抬起来用眼睛看了我一眼“你今天是精神病犯了吗？你真的太反常了，你是失忆了还是怎么了？”说完把眼睛闭上“别打扰我，我是病人，你再说这些奇怪的，没意义、没营养的屁话，你就自己说去，少来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