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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十三品名录之风起

第28章习习谷风以阴以雨

又单独看了看最后一页,心情才算平静了一些。

“去吧。”屋里的人朝后扬扬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可他站在那里没有走,他几次皱眉,后头的头皮也蠕动几次,几次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书案后的人阴恻恻地问道。

屋里没有开窗,所以很是闷。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早已经汗出如浆,他没有感觉到热,相反,他感觉到的是冷,冷汗直流,双腿亦是止不住地颤抖,心中升起莫大的恐惧。

屋内几盏油灯的火苗跳跃着,昏黄的灯光映射在层层叠叠的帷幔上,显得恍恍惚惚。

“嗤···”的一声,屋里的人笑了出来,他没有回答,笑声就是最好的回答。

“明白了。”他怏怏地道:“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他有些释然,说完这句,又过了良久,他才又道:“我没有怕死,只是······”

“不,你怕了!”书案后的人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静。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我家里还有老母和孩子。”他已经泣不成声,不住得抹着眼泪,他不舍,换做是谁都会不舍。

“去吧,执行任务!”书案后的人只是这样淡淡地回了一句。

是的,改变不了,什么都改变不了,该来的总是要来。尽管心有不甘,那又能怎样呢?自己只能去执行这个命令,别无选择。

他想到这里,用袖子一擦头上的汗水和泪水,大步地走出屋子······

那人刚一走出屋子,帷幕后面便闪出一个高瘦的汉子来,朝着问书案后的人一施礼:“公子。”

书案后的人没有应,却没头没脸地问了句:“你怎么看?”

“想必都在公子的算计之中。”高瘦的汉子恭维道。

“说实话!”书案后的人语气中带出一份不容置疑。

“只怕王仙芝不会乖乖就范啊。”高瘦的汉子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书案后的人嗤的一声冷笑:“原本就没指望他听。”

“哦?”高瘦的汉子搭了一句:“那公子为何还要行此险招?”

“王仙芝想的是要独吞!”书案后的人幽幽地道。

“不会吧,他没有这个胆子······”

书案后的人一摆手,制止住那人,冷笑一声,缓缓地道:“他没这胆子就不会自己练兵了。”

高瘦的汉子点点头,却又不解自家公子为何还要纵容王仙芝,于是问道:“既然他有不臣之心,那何不早早除之,以免养虎为患啊······”

书案后的人阴恻恻地道:“这件事上我另有安排,就算王仙芝有不臣之心也不妨事,你可知道养寇自肥?”

高瘦的汉子点点头,不禁赞叹道:“妙啊,妙啊,公子之智的确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啊。”

灯光昏黄,豆粒大小的灯头一跳一跳,将王仙芝的脸照得有些恍惚。

王仙芝正对着门口而坐,他的另一面,坐着一个身着黑衣的汉子,迎面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脸,他穿着斗篷,脸埋在黑暗深邃的斗篷之中。

王仙芝将桌上的信件往他身前一推:“你看看吧。”

“这不合适吧,毕竟是给您的密令,我没有这个权限。”黑衣人答道。

“哈哈,”王仙芝朗声一笑道:“不必在意,你是我的心腹,有什么事我是不可能瞒着你的,更何况这件事恐怕还要你来配合。”

黑衣人没有在说话,将桌上的信拿过来,小心翼翼地展开,借着灯光去读。

王仙芝目光盯着黑衣人,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闷,直到黑衣人将信件看完。

“这明摆着是问咱们要钱啊,”黑衣人声音中带着些气愤不平:“每年该上的好处何曾少了他的?现在居然这样要,就不怕坏了规矩吗?”

“二公子一当家,这规矩就坏了。”王仙芝轻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弟兄们辛辛苦苦赚一年,还不够给他的份子钱。”

“这简直就是乱摊派,大哥应该回绝了才是,”黑衣人理直气壮地道:“就是打倒相公那里,打倒老太爷那里,咱们也站着个理字,总不能不讲道理吧。”

王仙芝摇摇头道:“老太爷早就不管事了,相公自从去年升了宰相,一心只在朝廷上,哪里有时间管这些琐碎的小事,现在这个家就是二公子当的!”

“那也不能不讲理吧!”黑衣人一拍桌子。

“讲理?”王仙芝冷笑一声道:“你啥时候见过他们家的人将过理?老弟啊,你比我明白,要讲理就要平起平坐,没有平起平坐哪有道理可讲?”

“哎!”黑衣人长叹一口气道:“那就这样由他胡作非为?咱们就乖乖地把钱交出去?”

王仙芝冷笑一声,眼睛一眯,阴恻恻地道:“交钱?没那么容易。”

“上至下派,咱们又有什么办法?”黑衣人无奈地道:“照以往的惯例,哪回不是这样?但凡军镇想要的东西,都得由咱们花钱采买,再偷偷给军镇,他们直接买不就好了,干嘛这么费事?”

王仙芝冷笑一声道:“自己买?他们要是敢自己买,早就扯旗造反自己当皇帝了。这些军镇的编制、装备都是有数的,朝廷没有批文,他们敢私自招兵买马?”

“相公不是宰相吗?”黑衣人不解地问道:“要个朝廷的批文还不是小菜一碟?”

“呵呵,老弟啊,你把这个事情想简单了。”王仙芝挑了挑灯头,回答道:“朝廷又不是只有咱们相公一个宰相,这样明目张胆地扩张,拿别人当傻子?要真这么做了,就是众矢之的了,其他各家群起而攻之,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黑衣人点点头,不过转而有问道:“难道就这样把咱们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交出去?”

黑衣人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甘。

王仙芝笑了笑道:“呵呵,没那么容易。”

见王仙芝胸有成竹,黑衣人急忙问道:“既不认投,也不认栽,大哥可有什么好办法?”

王仙芝用手指翘了翘信封,不紧不慢地道:“信上说了,这回的东西可不一般啊。”

王仙芝面带微笑,盯着黑衣人看,黑衣人大骇,失声问道:“难道大哥想······”

“嘘······”王仙芝急忙制止住他道:“此事机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黑衣人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王仙芝轻叹一口气,对黑衣人道:“这次你要好好配合,确保万无一失。”

黑衣人沉默片刻,又问道:“这回事情不简单,但不知大哥准备派谁去?”

王仙芝手托下巴,沉吟良久才道:“的确,这回不容有失,咱们这帮弟兄,勇猛有余,智谋不足,估计这回得让尚家哥俩出马了,我的意思是让老二去,这里一时半会还离不了尚老大。”

“嗯,”黑衣人点点头:“老二足够细心,让他去历练历练也好,不过还得派个压得住场子的一起前去,上个双保险。”

“让老毕去吧,”王仙芝缓缓地道:“老毕相对稳重一些。”

黑衣人问道:“只派他俩去?”

“还有王允恭,”王仙芝眼睛一眯,说出了这个名字。

黑衣人轻叹一声道:“这个人不是咱们的人,难免有二心,大哥可要三思啊,慎重为好。从一开始我就怀疑这小子的目的不纯、路就不正,好巧不巧又来了个姓郑的姑娘,这就更令人生疑了,你见过哪个姑娘自己能追夫追到咱们这里的?”

王仙芝微微一笑道:“这件事一开始我也生疑,不过姓郑的姑娘一来,我反而觉得他不像是说慌了,是真夫妻也罢,假夫妻也罢,反正人是落到了咱们手上,囊中之物,不由得他不乖乖听命咱们的话。至于私下接触黄巢,这都不算什么,我也没有非要黄巢跟着咱们起事,只要到时候呼应一下就好了。让我担心的恰恰是前几天这场瘟疫······”

“哦?”黑衣人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王仙芝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处理那些染病的流民,他的目光之中竟流着泪,我看他的眼神愤愤不平,咱们的做法恐怕没能如了他的愿。”

“大哥也是为了大家好,”黑衣人叹口气道:“眼见大事将近,不能因为这百十个人拖累了大家,杀伐果断,这才是做大事的。”

王仙芝点点头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这样做的?在这乱世之中,仁义道德能值几个钱?他有才,却不是为我所用之才,这就像是当年的商鞅,一旦放出去,后患无穷啊。”

“大哥是想借机除掉他?”黑衣人试探着问。

“这就取决于他了,”王仙芝倒剪双手,背对着灯光,他的身影有些黑暗,深桑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也越来越让人生恐怖,他缓缓地道:“这回去执行任务,他若是把夫人留在这里,还则罢了,要求要求带着夫人一同前往,你们就在事成之后找个机会,将他们作了······”

“何不在这里动手,岂不一了百了?”黑衣人进言道。

王仙芝撇撇嘴道:“他外人来投,咱不能落下一个嫉贤妒能的骂名。当然,这还在其次。咱们的兄弟之中,颇有几个和他交情不错的,我也不能寒了弟兄们的心。心里这团火一旦灭了,再想点燃就费事了。所以,你们要出去做,做的神不知公鬼不觉。”

“还是大哥想得深。”黑衣人赞叹道。

“还有,”王仙芝又吩咐道:“这件事你可以和老二商量,千万不要和老毕商量,老二这人年轻气盛,难免对他有些不服气,平时我也在刻意挑唆,估计不会有大问题。老毕就难说咯,此事一定要密,般的干净点。”

“是。”黑衣人应了一声。

鸡唱三遍,已经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就意味着许多东西已经过去,许多东西就要来临。

王允恭从屋里走出来,晨曦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朝着太阳打了个哈欠。

“小兄弟,你起得早啊。”进来的是柴存,他笑着和王允恭打招呼。

王允恭又打了一个哈欠道:“柴兄这么早就到我这里来,不会是王老大有什么事交我吧。”

柴存嘿嘿一笑:“你这脑袋瓜子就是好使啊,我这还没说,怎么就知道有事?而且还是王老大有事?”

王允恭又看了他两眼道:“你一脸困意,显然是刚值完夜班回来,这么早不回去休息先到我这里来,肯定是王老大找我有什么事。”

“聪明。”柴存一挑大拇哥,赞叹道:“要说动脑子的事情,还得是你啊,三言两语切中要害,分毫不差,佩服佩服。”

“柴老兄,你这恭维我可是愧不敢当啊。”王允恭笑了笑道:“王老大没说是什么事?”

“哎,不瞒你说,昨晚上又有一个人来探营,”柴存面带神秘地道:“得亏兄弟们尽责,这才把贼人吓跑了。”

“哦?还有此事?”王允恭故作震惊:“哪里的贼人?”

“哎,还不知道,被他逃脱了。”柴存一脸的沮丧地道:“本来我就要拿住他了,可这贼人居然上了房,兄弟你也知道,哥哥我这轻身的功夫差了点,否则焉能让他走脱了?”

“人没事儿就好,些许蟊贼,不足挂齿。”王允恭安慰道。

“嗯,”柴存点点头道:“老大哥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哥哥我要强,要是下回他还敢来,咱定拿了让你见见。”

王允恭点点头,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道:“老大哥找我什么事情?”

柴存又道:“老大哥叫你过去一趟,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兴许是为了这事。”

“还叫了什么人没有?”王允恭问道。

“叫大家都去呢,别人那里我都已经派人送到了,老大哥专门安排我来给兄弟你送信,你面子可是不小啊。”柴存笑嘻嘻地道。

“有劳有劳,”王允恭朝柴存一抱拳道:“我先跟家里的说一声。”

柴存会心一笑,用手点点王允恭,笑道:“嘿嘿,想不到你小子怕老婆!”

王允恭也笑了笑道:“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大事将近,所有的人都是精神高度集中、高度紧张,生怕自己做错一点误了大事或者坏了大事。

王允恭来到王仙芝宅邸的时候,尚君长等人早已经到了,王允恭和他们一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王重霸则是走了过来,要和王允恭说话,王允恭摆摆手示意稍后再说,便朝王仙芝抱拳道:“王老兄找我们来有何要事相商?”

“哈哈,”王仙芝爽朗一笑道:“无妨无妨,咱们坐下详谈。”

众人依次,王仙芝笑容可掬,问王允恭道:“今日叫大家来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唠唠家常,畅所欲言。”转而又问王允恭道:“老弟啊,你这几日操练人马有模有样,看来我是用对人了,世间之事就是如此啊,用长不用短,要说带着兄弟们挣钱,你不如我,可要说拉出一支人马来,我就不如你了······”

王允恭笑了笑道:“老兄谬赞了,我只不过是恰好读过几本兵书而已,谈不上什么谁比谁强的。”

“哈哈,老弟啊,过分谦虚就显得不实在了,”王仙芝大笑道:“有很多事,我还得向你请教呢。”

“不敢不敢,”王允恭朝王仙芝拱拱手道:“老兄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便是,小弟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爽快!”王仙芝抚掌大笑道:“不瞒兄弟你说啊,我最近闲暇无事也看了几本兵书,感觉甚是有趣,越是看心中越是疑惑啊······”说到这里,王仙芝顿了顿。

王允恭接话道:“哦?但不知道老兄疑惑什么?”

“哎,”王仙芝轻叹一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瞒兄弟说,我这问题有些幼稚,还望贤弟不要见笑。这行军打仗,分为水战、步战、骑战,但不知道那个兵种最是强悍啊?”

王允恭微微一笑,心中暗道: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怕是有什么后话吧。于是缓缓地道:“所谓水无常势,兵无常形。谈不上那个兵种更强,只能是因地而异罢了,在山地用兵,自然是步兵最好;在江南用兵,水战为先,那就要仰仗水军了。”

“在咱们这样的平原呢?”王仙芝急切地问。

“自然是骑兵为上了,”王允恭解释道:“骑兵机动灵活,速度快,冲击力强,在平原上纵横驰骋起来,犹如洪水决堤,一泻千里,势不可挡。”

“嗯,”王仙芝点点头,赞叹道:“说得好啊,但不知道这骑兵什么最重要啊?”

王允恭暗自思忖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嘛,王仙芝今日废话连连,恐怕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眼珠一转,娓娓地道:“自然是马匹最为重要了,没有马匹何谈骑兵。可好马出在北边、西边和南边,而咱们中原是不产的,当年的匈奴、突厥,现在的契丹,之所以为祸,就是因为他们是产马。汉武帝为了对抗匈奴,不惜凿空西域,为的不仅仅是联合西域诸国,更是为了得到西域的马匹。南诏也产马,这几年他们屡次犯我国境,靠得就是骑兵,来去如风,现在朝廷派高骈高千里前去坐镇,希望局面会有所改善吧。”

王仙芝点点头:“说得好啊,真不愧是知兵的人,哥哥我是受教了。”说罢看了看王允恭及诸位票帅,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昨日一个线人来报,说最近汤阴县来了一批沙陀人,他们带了几百匹战马,问咱们能不能买过来,这真是想睡觉了有枕头,想啥来啥,我就寻思找几个兄弟过去看一看,尽量把这批战马给买过来,咱们也整个骑兵,岂不是好事一桩?”

原来是为了这事,真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难为了他,估计是他上线有所行动吧,到可以借此查清他幕后的推手。王允恭心中想得多,脸上却不显露出来。

楚彦威紧皱双眉,不无忧虑地问道:“大哥,好是好,会不会其中有诈啊?”

“此话怎讲?”王仙芝坐在椅子上,斜眼看他。

楚彦威想了想道:“既然他能找到咱们和咱们接头,那干嘛不把马匹卖给那些节度使们?现在这东西可是要紧的东西,哪个不是趋之若鹜?”

“话不能这么说,”尚让解释道:“估计这帮沙陀人没少吃军阀的亏,马匹送到了钱却不给,这事也是常有的,他们也不会做血本无归的买卖。”

一番话说得楚彦威也不好再说什么。尚让又补充道:“人家可以卖给这个,自然也可以卖给那个,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咱们为什么不试试?”

“嗯,”王仙芝点了点头道:“老二说的是啊,我的意思,还是派几个兄弟去看看,尽量买回来,这样咱们才能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王仙芝看看王允恭,问道:“惕若兄弟有何高见呢?”

王允恭一笑道:“既然咱们必须得去,人家也给咱们提供了这么一个机会,咱们没有理由不去。”

“说得对,”王仙芝赞成道:“去已经没有异议了吧,咱们就这么定了,现在的关键就是人选问题,大家都是我的心腹,你们谈一谈,咱们派谁去呢?”

尚君长敲边鼓道:“这件事大家都是责无旁贷,大哥您派将就是了,相信在座的兄弟都和我一样,都有这个觉悟,但凭老大哥吩咐就是。”

王仙芝和尚君长这样一唱一和,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王仙芝点点头,高兴地抱拳朝大家拱手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家有这份心思,王某感激涕零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了看王允恭:“惕若贤弟,你意下如何?”

王允恭知道王仙芝这是想让他去,于是嘴角轻轻一瞥道:“我作为客人,深受老兄的厚恩,按理说是责无旁贷的,奈何一节,现在我是有家室了,出去一天还好,若是出去几天,就我那个婆娘,还不得要我的老命?哎,无奈和也,无奈和也,只能烦劳诸位兄弟替老兄分忧了。”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笑出声来,王重霸则是一脸可惜。

王仙芝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很是尴尬,半晌才又问道:“大男人以事业为重嘛,改天叫你嫂子去劝劝弟妹,耽误了我兄弟的大好前程这可不行啊。”

王允恭接话道:“她倒也不是不让我去,只是她嫌我不带她去,我说:我是替王老兄办正事、办大事,怎么能带着你。人家却反问我:怎么不能带着我?单单是你受王老兄的恩惠不成?你能为王老兄排忧解难,我为什么不行?本朝的平阳公主人家都能带兵打仗,我凭什么就不能出来替王老大做事?哎,诸位兄弟给评评理,她这样说,我怎么还敢出去。”

“哈哈哈,”王仙芝微微一眯眼,瞬间又换上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笑道:“难得弟妹也有这样一份心情,你也不要打击她嘛。”

“哎,”王允恭长叹一口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哄了。”

王仙芝却道:“偶尔嘛带她出去看看也好,人家能追你到这里来,我倒是颇为佩服她的勇气,也应该出去锻炼锻炼,女人嘛,总是好奇,这样吧,这回你就带着她一起去,也让她见见世面。”

“这···”王允恭显然没有料到王仙芝会这么说,不禁错愕起来:“这样好吗?”

王仙芝宽解道:“我琢磨着,这一趟还是你去,一来是这人所说的是真是假,咱们一时也不好判断,还需要兄弟你走这一趟。你脑袋瓜子够用,我在给你配上几个帮手,带着弟妹去估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允恭显得很是为难,好几次想说却又没说,一脸的不情愿。

王仙芝笑道:“好了好了,兄弟难道就如此不想为我分忧?”

王允恭叹了一口气道:“哎,既然老兄如此说,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感激老兄的知遇之恩,定是万死不辞的。”

“哎,”王仙芝好大的不以为然:“就是替老哥哥我走一趟,何谈生死二字呢?”

王允恭也笑道:“嗯,估计是我太敏感了,总觉得这回要出什么事,可能是我多想了。”

“明明就是兄弟你多想了,”王仙芝笑了笑道:“大丈夫志在四方百邪不侵,兄弟如此谨小慎微可不好啊。”

王允恭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王仙芝又向其他人问道:“你们谁愿意和小兄弟走这一遭啊?”

话音未落,王重霸站起身来抱拳道:“我去。”

“前几次定大你都跟着,做了不少事,也很是辛苦,这次就不要去了。”王仙芝又将目光转向其他人,见其他人还是没有反应,便问毕师铎道:“老毕,你去一趟如何?”

毕师铎听到王仙芝点自己的名字,便站起身来抱拳道:“既然大哥命我前去,我便去了,只是我那一队兄弟这几日的操练就要有劳其他兄弟了。”

王仙芝点点头称赞道:“毕老弟心思缜密,可以当此重任。你放心,训练的事情自然不会耽搁,找个其他兄弟先带一带就好了,你放心和小兄弟去。”

毕师铎看了看王允恭点点头。

“老二,你也辛苦一躺如何?”王仙芝将目光看向尚让。

“这···”尚让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望向尚君长,见尚君长轻轻点点头,他这才答应道:“大哥安排,自当责无旁贷。”

“嗯,”王仙芝看似满意地点点头。

“这件事你怎么答应?”郑凝岫一脸的惊诧:“这么明显的诡计你没看出来?”

季然也将目光投向王允恭,王允恭依旧是笑而不语。

郑凝岫见王允恭这幅表情,气便不打一处来,过来又要去拧王允恭的耳朵,王允恭这才急忙解释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说还不成?”

郑凝岫见王允恭服了软,便坐下对王允恭道:“说!”

王允恭不紧不慢地道:“你也看出这是计策来了?”

“废话!”郑凝岫斜瞅他一眼,一脸的鄙夷。

“军马是朝廷严格管控的物资,哪能轻而易举地到了这里?”王允恭反问道。

“所以说才是诡计嘛!”郑凝岫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傻子。

王允恭解释道:“昨天才来了一个神秘的人,今日就有了马匹,这岂非是咄咄怪事?一定是他的上峰谈好了,才派王仙芝去买过来,马匹怎么处置,到底是谁和沙陀人谈的,真相呼之欲出了。”

郑凝岫和季然都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王允恭笑了笑道:“难道这还不值得咱们去看一看?”

“可万一要是有诈怎么办?”季然不无担忧地问。

“这是一定的。”王允恭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错愕起来。

王允恭继续道:“刚才我已经说了,你们看看这回去的都是什么人?尚让自不必说,王重隐是他弟弟,尚让是他心腹,毕师铎是个做事妥帖的人,王重霸自己请命却不叫去,这是有意而为之啊。”

郑凝岫和季然陷入了深思,片刻,季然才问道:“难道王仙芝对咱们起了疑了?”

王允恭微微一笑道:“估计是起了杀心了。”

“那你还敢答应他们去?”郑凝岫不解地问。

“难道你想在这里一辈子?”王允恭笑着反问道。

郑凝岫一时无语,王允恭缓缓地道:“查清线索,一走了之,剩下的就不是咱们该管的了。”

“哎。”季然叹了口气道:“你把这件事给他做成了,你这反叛的罪名可就也算是坐实了,到时候你还逃得了?”

王允恭神秘一笑,没再说什么。

季然没有再问。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习惯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季然和王允恭很久以前就是好朋友,自然对王允恭很是了解,季然知道,王允恭这一笑已经包含了他的答案。

一闪一闪的烛光让他更加紧张不安,更加心神不宁,他的呼吸有点急促,有时候他甚至感觉到自己是在喘粗气。

屋里的人坐在宽大的书案后,背对着,借着昏黄的灯光,只能看得见他的后背。这个后背并不宽大,也不强壮,不过他却仍旧害怕这个背影,恐惧的感觉甚至远甚于害怕这个人本身。

你觉悟吧!该来的总会要来,不因为自己害怕就不来了,这想法真是可笑、幼稚。

“去他的!”他鼓起勇气,一把扯开信封,拿出几张纸来,他对着昏黄的灯光看起信来。他

他没有选择,可是他还是抱着一丝幻想,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的步伐不由得沉重起来,这短短的几步,却仿佛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他推开厚实的木门,走进这间昏暗、压抑的屋子,每一次来,他都感觉不寒而栗,仿佛脊背上升起彻骨的冷意。

他头皮一怔,朝那人的背影毕恭毕敬地深施一礼:“公子。”

屋里的人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他已经来了。

“来了,还是来了,”他的心里惴惴不安,他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也没有多问,只是揩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低声地应道:“是。”

好不容易挨到桌前,只见桌上放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一个“密”字。

他的呼吸更紧张了,一口接一口的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仿佛明日就呼吸不到了一样。

他的手哆哆嗦嗦地去拿桌上的信封。

“公子,”他又叫了一声,声音不高,生怕吵到那个后被朝着自己的人。

“交给你办一件事情。”书案后的人还是没有回头,甚至声音也有些冷,阴恻恻的,仿佛是墓地里发出来的虫鸣之声。

显然他没有回头,面前也没有镜子,可他还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可怕,实在太可怕了。他想。

“听···听说您贯用的是死计,是吗?”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这是最简短最准确的回答,仅仅是这一“是”字,就一味这自己要放弃很多东西。

“在桌上。”书案后的人发出了一道指令。

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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