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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床上请

21 公堂02

这一番话说得何志寿羞惭不已,当即垂下头来拱手高举:“方大夫医术高明,学生甘拜下风。”

方泽芹只道“不敢”,多余的话是半字也不提。府尹沉声道:“行医问诊是为了救人,听你这话说的,岂不是把人命关天的大事当作意气之争了?”

何志寿诺诺不敢言。府尹便传唤潘财主与石家兄妹上堂,当众销毁卖身契,潘老儿贪色生事、强媒硬娶,本当责处,姑念他对地方上曾有贡献,便罚他为石庭之付药钱诊金,暂且释放回家,石庭之为人耿直、不畏豪势,方泽芹医德高尚、广怀仁心,各赏银十两以为旌表,小案子便算结了。

潘财主冷笑道:“小儿口齿伶俐,教这一番话可费了你们不少心思吧?”

石庭之勃然大怒:“小妹被你强行带走之后我便找上方大夫,即刻写状投州衙而来,此间不敢耽搁片刻,如何教得!?”

应笑也自气得面色泛红,拉拉方泽芹的胳膊,闷声说:“师父,你告诉他们,徒儿说得句句属实。”

石金莲扶住兄长,拭着眼角道:“这官司是打赢了,可得罪了潘财主,想他不会就此甘休,这往后该如何是好?”说着便斜眼觑向方泽芹,只瞟一眼又移开,脸上泛起桃花,羞怯怯的。

石庭之一介贫士,也不贪图出身,只爱方泽芹人品高洁,便有心要做成这门亲事,直言道:“恩人若不弃嫌,便收了舍妹,做个随侍的丫头也好,小生自是不怕那潘老儿,只恐他背地里弄些阴谋来污我小妹。”

方泽芹道:“这事不急,石兄身体要紧,莫再动了肝火。”他言语闪避,又将话题引向别处,问说:“见石兄描得一手好丹青,肚中颇有学问,可曾进京赴考?”

石庭之神色哀伤,叹道:“乡试倒中了,上京会试之前却遭逢家门骤变,如今……两袖清风一身病,温饱堪忧,唉!罢了。”

正说话间,那里走来一位宽衣玄袍的中年文士,是在公堂上记录案情的主簿,这主簿走到方泽芹身前作揖,道:“先生,我家大人有请。”

方泽芹正在筹思如何帮助石庭之,这一来心里有了主意,与石家兄妹别过之后便随主簿回转府衙,从西首角门进了,径至茶房,府尹大人正在厅内等候,见了人来即起身相迎,执手当胸道:“先生请了。”

方泽芹忙回了一揖,应笑还记得堂上之礼,忙跪下磕头,口称“见过大人”,府尹连忙扶起,说道:“此番也不为什么要紧事,只是想邀先生过来一叙,请上座。”

方泽芹推辞三番,却不过府尹殷切相邀,只得与他分宾主坐了,主簿抬来一张小小圈椅放置在方泽芹身旁,又差人捧来茶食果子,应笑乖乖坐在圈椅上喝起茶来。

府尹问了方泽芹的家乡籍贯,知是渭州人士,沉吟片刻,便道:“我见先生医术高明,亦有太医局的福牒,为何背个药箱行游江湖?目下圣上复诏各州县选善医送京城考校,以优者为翰林学生,若先生有意,本府自当引荐。”

方泽芹略一思忖,说道:“不瞒大人,家父亦曾为在下打点过,无奈才疏学浅,实不敢担待,这才离乡远行,学习各家医道方术。”

府尹问道:“令尊是……”

方泽芹拱手回答:“正是泾原经略使方昱台。”

方昱台以直龙图阁学士任泾原路经略使兼知渭州,有边功,在朝中颇得人心,方泽芹在外从不谈及家事,倒也不会刻意隐瞒。

府尹双眼一亮,惊而起身道:“原来是方渭府的公子,失礼失礼。”

方泽芹也随之站起来回礼,礼毕归座,不觉又饮了半壶茶,二人闲拉些家常琐事、医学药理,谈得甚为投机。方泽芹见气氛热络,便作不经意地提起石庭之,并从怀里掏出一柄折扇打开,这扇乃石庭之所赠谢礼,扇面是他亲笔描绘的牡丹争艳图,只见重瓣层叠、花冠饱满,左右绿叶相衬,色如烟云晕染,真如自牡丹园里摘下的鲜花,绚**人眼目,精工富丽、美不胜收。

府尹赞不绝口,托在手上细细品赏,叹道:“不想那直性火爆的书生有此等妙笔。”

方泽芹道:“空有妙手,却无钱买纸笔丹青,这张扇面还是他流落异乡之前在家中所绘,如今只能沿街卖些糙纸粗画以图生计。”便将石家兄妹的遭遇诉说一遍。

府尹道:“如你这般说法,那秀才确是可惜了,府衙里正需要一个画影图的能手,若那秀才愿意来此出力,本府自会善待他兄妹二人。”

方泽芹正想作一番举荐,听府尹主动提起,便省了那许多溢美的言辞,自愿充当引荐人,离了衙门之后直奔保来客店,向石庭之说了府尹的意思,石庭之喜不自胜,当下换了新衣鞋帽随方泽芹再入府衙与青天老爷会面。

府尹在谈话之间有意无意地考问石庭之的学问,石庭之不卑不亢、应答如流,府尹真如伯乐遇上千里马,不胜欢喜,立刻遣人收拾别院客间,将石金莲接去,又在花厅里摆宴设席款待方泽芹与石庭之二人,亲自把盏相陪。

席散之后,方泽芹自承有急事待办,辞别府尹,带着应笑自回客栈,也没和石家兄妹道别,次日一大早便驱马上路。

方泽芹见小徒弟如此回护自己,喜的乐不可支,自然顺着她的意,当下朝上拱手道:“大人,小徒说得字字属实,半分不差!”

石金莲轻抚兄长的胸口,哽咽道:“青天老爷在上,小女子绝不敢欺瞒,签了文书后,那何大夫丢下一纸方子便随潘老爷离去,未曾提点煎药之法,也不见来复诊。”

“由于病者积患已久,需连服六日,余下四付只配了参、术、苓、草这四味补气的基本方,作稳固药效之用。这些药需三煎三候、先武后文,慢火熬足三刻方能起用。”

贾太医击掌道:“这方子委实精妙,此中不但包含了补气的四君子汤,更有补脾肾阳虚的四神散,这药下得好!”转而对府尹道,“石庭之此病确是虚热实寒,老朽不才,只想到要以温药驱散寒气,却疏于调理脾肾,急于求成,倒忘了正气存内、邪不可干的道理,人无正气,何以立身!”

何志寿依旧抢在方泽芹之前开口,高声道:“病者面赤耳红、皮肤热烫,此为火病,需用凉药,又及便血之后痢下不止,粪便溏泄不成形,这是体内有热毒内淤,需用清热解毒的药物,是以小人开下黄连、枳实、黄柏、苊芹等泻火之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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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志寿面皮紫胀,急冲冲道:“我开下五付药,自然是打算在病人服完药后再诊,我坐在堂里也不是吃闲饭的,还要为众多病患诊治,不是早对你说过么?若病情有变可随时到潘家药铺找我!”

府尹沉吟半晌,随即发下笔墨,叫两名大夫各自写下药方,方泽芹用的是温补益气的药,而何志寿恰恰相反,开的是寒凉解毒的方子。问及病症时,不等石庭之开口,潘老儿便不阴不阳地道:“如今他已病愈,什么症状、是真是假,还不是全凭他一张嘴说?”

府尹请贾太医在堂下侧首坐定,方泽芹与何志寿先向前辈行礼,而后一左一右跪在台下,府尹对贾太医一拱手,问道:“据闻这二人均在太医局习读过,不知先生可识得?”

府尹向贾太医请教,贾太医道:“病症倒是不错,且听听方大夫如何说。”

方泽芹道:“这并非火病,而是虚阳浮越,上有热证,此为假象,下腹冰凉,体内真寒,这虽是寒症,也需消火,这火并非外邪内侵,而是肝气不舒所致,肝属木,脾胃属土,在五行里木克土,肝气不舒往后发展必然会对病者的脾胃有影响。”

“石庭之大肠燥结因而便下带血,这却不是突发之症,而是长期操劳与精神郁卒不得志所致,面上出现火象乃是风火上炎,正说明病者脾肾两虚,需温补,还需补到病处,这是个脾胃病,方某所用的药中,以人参、白术为主药,这两味药不燥不峻,专补脾胃气虚,再以肉豆蔻、补骨脂、山药、附子为辅材,吴茱萸、当归、五味子及茯苓为佐药。”

府尹暂且退堂,差人去济民坊里请医官,人带到之后复又升堂,让石家兄妹与潘老儿等人在外候着,只传方泽芹与何志寿两名大夫上堂,应笑自然跟着师父同进同出。

寻来作证的人正是那日发放药材给方泽芹的老者,人称贾太医,原是太医局的教授,后被调来西都济民坊督导医员。

柳应笑此番又长不少见识,亲身体验了何为对簿公堂,将各人面目都映在眼里,字字句句都记在心上,更有满腹的话想与师父叙谈。因缺了颗门牙,她说话时“哧哧”生风,便不大愿意在外人面前开口,只盼能早些回客栈。

出了衙门之后,何志寿倒有些自觉,以袖遮面匆匆离去,那潘财主却是满心不服,横眉竖目又撂下许多狠话,只把石庭之激得七佛出窍,险些又厥过去。

贾太医道:“老朽离京多年,不曾在院里碰过面,但他二人的福牒已经验看,确由太医令亲授。”

府尹向贾太医略述这案子的由来,让方泽芹与何志寿当堂陈述石庭之的病症与辩证开方的依据。

石庭之抖着手指向他,只气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接不上来,方泽芹道:“石庭之曾去济民坊求诊,究竟是何病症,找来坊里的医官一问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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