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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床上请

26 小别02

方泽芹回道:“命是保住了,余毒还未清。”

姚伯礼深感疑惑,托起下巴低语:“本以为只是燥火重才生了发背,怎会有毒?”

方泽芹道:“他内伤未愈,那毒的生发点正在伤处。”

方泽芹听这声音耳熟,疾步走去,见有两名武生装扮的后生一跪一躺,方泽芹先看向跪着的那名后生,灯塔散射出的金光将其人面貌映照得一览无遗,是个浓眉大眼的俊秀少年,方泽芹惊愕道:“三小姐!你怎会在此?”再往地上一看,面色骤变,“姚将……!”

那位被称作“三小姐”的后生抬起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拱手道:“先生!来得好!正要登门拜访。”

你道这二位是谁?正是在广西荡寇中声名大振的姚门双将姚伯仁、姚伯礼,其时姚伯仁官拜壮武将军,伯礼巾帼不让须眉,追随兄长东征西讨,被圣上赐封武节候。方泽芹曾在姚伯仁帐下当军医,与他兄妹二人颇有私交,见姚将军面色发白、嘴唇乌紫,眼睛倒是睁着的,却只能看见眼白,赶紧放下应笑,伸手搭脉,脉象洪大,可见病发迅疾。再顺着胸腹抚摸,胸口微陷,肚腹略膨,当即暗暗凝气于掌心,顺着心脉朝四肢推抚,十来下过后,姚伯仁虚虚呼出口气,唇色稍复,眼皮也合上了。

方泽芹尽心解答:“为师用的虽是温补药,却都带着发散的药性,可活血通络,正因内毒散了,体内血气不继,此时再用大凉的药,只怕他的身体吃不住,应笑,医者不能只着眼于病症,还需多方考虑。”

应笑不解:“还要考虑什么?师父你告诉我,待我先记下来。”

方泽芹呵呵一笑,轻抚她的头顶,说道:“这没个定数,不是为师说了就算,等你日后出外行医,经验多了自然知晓。”

应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般,老嘎嘎地道:“三娘说女孩儿家不能抛头露面,大夫是男子做的,应笑像阿娘一样在家种田熬药便成了,还得常做些针织细活,这才是好姑娘。”

方泽芹看着小徒弟,一时间怔愣无言,姚伯礼哈哈大笑,捞起应笑抱在腿上,掐住她的脸颊轻拽,咧嘴“啧啧”两声,道:“别听那些废言,你叫应笑?姓什么?”

方泽芹见应笑被吓住,正要开口,姚伯礼却把手一摆,笑道:“先生且莫出声,让你家小徒弟自个儿作答。”说罢俯身与应笑对视,笑嘻嘻道,“我姓姚,名伯礼,躺床上那个是我二哥姚伯仁。”

应笑见伯礼眼神炯亮、声音爽朗,怯意顿消,轻声答道:“我姓柳,柳应笑,是我师父的徒儿,我……你……”她听方泽芹唤“三小姐”,可伯礼的相貌行止却都像个飒爽少年,不知该怎么称呼才好,习惯性地歪头看向方泽芹。

方泽芹才说得一个“她”字,又被伯礼截了去——“有何问题直接问我便是。”

应笑红了脸,低头喃喃问道:“不知……怎么称呼?”

伯礼道:“直呼其名,姚伯礼!”

应笑又问:“你是……三小姐?”

伯礼回说:“我在家排行老三,又是个女的,故有人这般称呼,也有唤我兄弟的,这都不重要,方才你说女孩儿不能当大夫?废言、废言!汉有义姁,晋有鲍姑,唐有寻真,皆是一代名医、女中华佗,就连本朝亦有女医官,女子如何当不得大夫?”便开始说起那些巾帼英雄的故事,应笑哪儿能听得懂?早神游太虚幻境,没多久便趴在伯礼身上睡着了。

方泽芹伸手要接过小徒弟,姚伯礼却抱得更紧,嬉笑道:“别急,你家小徒弟身上香得很,抱着舒服,多借俺抱会儿。”

方泽芹哭笑不得,只得道:“三小姐若不嫌弃,便带应笑去卧房里睡吧,令兄这儿有我照应便成。”

姚伯礼半些也不矜持,起身道:“那就有劳先生了。”兜着应笑大步流星而去。

待她走后,床上传来幽幽叹息,姚伯仁半睁双眼,虚声道:“伯礼那丫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方大夫,你千万别见怪。”

方泽芹道:“三小姐是女中丈夫,为人正直豪爽,方某自来敬佩。”

姚伯仁苦笑道:“你可别敬佩了,谁都敬佩,可就没人敢娶,唉……千万别听她鼓吹什么女儿当自强,能嫁个好夫婿才是最紧要的。”

方泽芹自不好对他人家务事说三道四,轻咳一声,问道:“姚将军,你内伤未愈,脏腑之毒乃是由外部侵入,可是被谁以拳掌所伤?”

姚伯仁道:“果然瞒不过方大夫,半年前,姚某奉命出使契丹,途间有贼人入帐行刺,在我胸肋下拍了一掌,因无外伤,也不觉疼痛,倒没当回事,回国不久背上生疮,只当是背疽来治,始终没放在心上。”

方泽芹暗自沉吟许久,心道:这不似兵家作派,以掌中暗毒伤人,且这毒性隐而不发,必是行气透发至体内,若是寻常大夫,哪晓得这江湖上的黑手段,想来那刺客还是个门内行家。

这一节暂且按下不谈,又问:“近来边境无事,你兄妹二人怎会突然来此?”

姚伯仁道:“上头在立新制,命我赴京西各道巡察,进城已有三日。”

方泽芹问道:“令兄身上可是长了背疽?”

姚伯礼道:“不错,后心三处,用下数多治背疽的药,丝毫不见起色。”

那边魏妈妈已收拾好一间偏房,便将姚伯仁抬到房里睡下,方泽芹只忙得满身血湿,额上大汗淋漓,应笑便站在凳子上为师父擦汗捏肩。

姚伯礼见兄长面上有了血色,也兀自抹下一头冷汗,探问道:“让先生操劳了,不知家兄情况如何”

方泽芹借了板车绳索,将姚伯仁绑在车板上,衙头待拨两名差役拉车随行,那姚伯礼却已将车把提起,把吊绳甩在肩上,对衙头道:“兄弟们还有公职在身,不可在此耽搁。”说着便拖动板车朝街外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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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泽芹卸下药箱,两手仍按在胸前推拿,对应笑道:“七星针!”

应笑看也不看,熟练地从左五层屉子里取出针匣,这时周围已聚满游人,方泽芹恍若未见,让姚伯礼将其兄扶起,褪去衣裳,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只见背上有三大块脓疮,疮上又生出密密麻麻的小疮头,皮肉溃腐,脓汁清稀。

姚伯礼依言照做,方泽芹以右手自胳膊肘的横纹处丈量到中指尖,再取同等长度从尾椎骨丈量到左背,食指按住一点。

一行人回到府中,自西首角门进了,方泽芹让雪娥主仆自去歇息,将姚家兄妹安置在草园的净堂里,这大堂空空荡荡,一条长案居中而放,姚伯仁便躺在案上,四周烛台高立,方泽芹点起蜡烛,屋内顿时一片明亮。他取来火盆、刀具等物件,让姚伯礼在外守候,掩上房门,净手束袖,先脱去姚伯仁的衣袍,对应笑道:“病者之所以患上发背,是由火毒内蕴所致,然而这毒却不是脏腑自发,而是内创所致,毒本淤积在三焦俞,如今已顺着足太阳经上发至风门穴,需划割放血解毒。”

应笑闻听,立即从药箱里取出小眉刀在火盆上熏烤,方泽芹取脾俞、心门、风门、天柱四穴划割放血,应笑看时,只见脾俞处血色最深,越往上血色越浅,到颈后天柱穴时已恢复常色。

方泽芹又在脾俞与风门两处划开十字刀口,点住周围气穴,待血液自凝即擦身敷药,自配了温补药给姚伯仁灌下,听他喘息渐平,再一搭脉,感到脉象稳定,不由长舒口气,走去开门。

此时他斯文尽敛,声如洪钟,把阿宝吓得手足无措,也不知该往哪里走。人群后有个灯贩听到喝声,忙从自家摊前搬来凳子,让围观的人一个传一个地递了过去。梁雪娥定了定神,见凳子传到前方,连忙伸手接过,急问:“摆在哪里?”

方泽芹道:“病者身前!三小姐,让令兄肘抵凳沿!”

姚伯礼一愣,皱眉看向姚伯仁,沉声说:“从没听他提起过,只以为是背疽,没想到是毒所致!”

应笑打着呵欠拉拉师父的袖子,问道:“师父,病人中了毒,为何不用清热解毒的方子,却还要温补?”

应笑即刻开匣送上前,方泽芹拈长针灸刺穴位,共上了五针,不多时便见银针变黑,应笑心知这病患是中了毒,也不多话,只捧着针匣在旁边待命。

方泽芹下针后又用紫皮蒜敷在创处,又扎下七针,下针后再以药膏厚涂,姚伯仁发了一身虚汗,面色逐渐舒展开来。正忙之时,一队巡城差役□来驱散人群,衙头上前探问,方泽芹自报家门,那衙头一听是方渭帅家的公子,忙抱手施礼,说道:“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请公子尽管吩咐。”

梁雪娥与阿宝正站在近前,见此光景不觉低叫一声,双双捂住脸,方泽芹回头对阿宝下令:“去附近摊上找张凳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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