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流年

“你跟踪我？”李知言微微眯起了眼睛，也有些许震惊，自己那日都是深夜前往青州府，平常也是不经常出诊，莫非眼前的少年已经跟随自己多日，甚至更久？细极思恐下更是对流年起了杀心。

流年并没有因为李知言的问话而感到恐惧，只是轻微道来：“李大夫不要紧张，我只是想救我妹妹的姓名，所以才出此下策，先生放心，我并无恶意，只想先生能答应当时对我的承诺。”

李知言绕着药柜，从狭小的通道里使劲地挤了出来，拉着流年往一处角落里靠，对着他小声地说道：“你可知换心这种医术不是说用钱就能换的？”

“你知道，这种换心的医术，除了医仙谷那些仙医以外就我能做，要是你去医仙谷找那些仙人，他们还不一定待见你，更何况你那位小妹妹病情这么严重，从心脏的地方，病害都已经朝着肝脏地方跑了，换心的医术我倒是还从医仙谷那里学到了些，至于费用，我都跟你说那么久了，你这种没钱的穷小子，别来找我了，若不是看在你老实的份上，我能给你这么好说话？城里那些大户人家，请我出门都得十两，你拿着这五两打发谁呢！”一名中年男子正在药柜间来来往往地捡些药材放入其中，有些不耐烦背对着身后的一名少年再一次强调自己的立场。

少年正是流年，天刚黑下来，他就绕到此处，继续自己的“拉锯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上次眼前这位程知言答应自己能攒够五两银子便答应他救桃子一命，桃子不是谁，正是曲六的女儿，曲桃。

大夫当然是大夫，只不过这位李大夫有些不尽人情，偶然间流年在一次茶馆蹭说书时听到别人说到这清水郡中有一位隐士神医，医术比一般的郎中还要厉害，有点钱的大户人家都请这位大夫去家里瞧病，收的出诊费是贵的离谱了些，但效果比城里面的大夫要好上百倍，那些大户人家哪里会在乎这点钱，只要你治得好，自然不怕你开价，毕竟亲人的命比钱财贵，之所以李知言被穷人们称作“黑医”，是因为他从来不帮穷人看病，更何况那漫天的价钱更是穷人看不起的！可他的医术摆在那，看也是他，不看也是他，没带足银两，赶紧走，管你爱治不治！

流年摇了摇头，并不知道周大小姐的新心是如何而来，李知言想当然一副表情解释道：“青州府衙地牢死囚甚多，随便找个身体康健的人用以药膳喂养一些时日，期间还要双方互相熟知，让身体康健之人对病患没有排斥的想法，还要在不知不觉中摘了身体康健之人的心，换到病患身上，脉络、血经这些还要没跟都得吻合接上，若是有一根差距，那就是两条人命，这可谓是用命换命，你觉得你的五两银子能换一条人命？还是你想的有些简单，这根本不是钱的事儿!”

李大夫法子甚多，又是青州府衙官老爷的救命恩人，李大夫要是开口，官老爷肯定会给您死囚，到时候不也就有了另一颗心的心了么？“流年身下的双腿开始打颤，右手微微颤抖，可他还要镇静的说出自己最后的请求，死囚毕竟是将死之人，用死囚来给死囚赎罪想必自己心中不会有太多的愧疚，毕竟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李知言听到流年这么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恨不得一针把这眼前之人给扎死，于是生气到：“你当人命是菜场里的猪肉？死囚是板上的里脊？你当青州府衙是我开的？想要谁就要谁？说得这么简单，怎么就不用你的心？你的命是命，你妹妹的命也是命，别人的就不是了？你若是能找颗心来，别说是五两了，不要你钱都不成问题。道理说得这么简单了，你还要在这里固执，到底是要怎样才能把你说通，我说了，救不得，救不得!”

流年被程知言这通乱骂低下了头，发抖的手紧紧握住了拳头，似是对李知言说话的反驳，当下抬头望着李知言道：“若是我能找来，李大夫当真能救？”

“绝无假话，前提得是不伤他人分毫姓名。”李知言也望着他肯定到，只不过这次他并没有草率地答应，因为他知道，一颗心，一条人命并不是他这年纪之人所能办到的事情，虽然他也想救那名桃子的姓名，可是托得太晚，终归会变成人鬼殊途。

流年对着李知言行了一个大礼，恭敬地谢过了他，李知言点点头，也安慰着对他说别把这种事情看得太重，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顺势而为并不见得不好，逆天而行恐会遭到不测。流年也没有把李知言的话当记在心上，道了声：“我知道了。”后便离开了这间偏僻的小医馆。

李知言从药柜上探出半个脑袋，看着落寞远去的少年，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世人命运该如此，何须执迷不悟.......”

流年有些木纳老实，但总在一次别人忙的时候趁机套了李知言的话，说好的五两换一条命，怎么就不承认？搭了这跟赖皮线，怎么能轻易放手？

“李大夫，上次您答应我的，说是若是我能攒够五两银子，您就会救我家桃子一命的！先生！”流年有些失望，有些害怕，多种情绪都比不上他那快绝望的感觉，牙缝中努力地挤出不知道重复过多少次的话！

李知言听着流年口中平淡无奇地道出这句话，着实惊了了一下，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换心？他当然换过，甚至还是不久前！

“青州府衙的周大小姐，得了我是我妹妹的这种病，先生您深夜外出前往青州府衙，不日府衙下人已传出周大小姐被治愈的消息，我想这一定是先生医术精湛，救得的周大小姐。”流年不紧不慢，甚至更加平淡的说道，这让李知言越听越震惊。

流年被捂着嘴巴发不出声音，支支吾吾地点头表示明白，李知言松开了手道：“记得莫要声张！”

流年住的地方在城头的东边，这里原本是当年村民所用石头堆砌的两排房子，年代久远可想而知，自从码头兴起，城镇的中心自然往江边建造，这也让二巷街人口开始少了起来，也只有像流年这种穷人才能在这里住，相比隔着这条江分流过来的对面，彤红的灯光照亮了这整片天空。

“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听不懂？你要明白，穷人是不配看病的，得，下次你也甭把那个小女孩给拉到我这里，她那种病只能卧床，要是想让她多活些日子，就让她在家好好躺着，吃点人参什么的，要是想她死的快，你就带来，反正我是没空！”李知言对着流年耸了耸肩，拿着药碾子捶了两下，指了指头顶上的那个药柜，上面的柜子上贴着的签条赫然写到“人参”二字。

流年挠着脑袋，却不知道上面的是什么，心想这字他识得我，我却不识得它，无奈继续对着忙个不停的李知言道：“先生，上次说的五两要是少了，我还可以挣。”

“我是说了，怎么的？那些仙人当然懂得治，可我又不是神仙谷的那些仙人，我又怎么治得了？”李知言当下手中的药碾子回道。

“李大夫，您不是仙人么，帮我妹妹换心这种事对您来说是简简单单的事，您就当积个阴功，救我妹妹一命，他日若能报答，我一定也给您做牛做马。”流年诚恳地对着李知言几乎哀求道。

李知言实属不知道对这执拗的少年说什么，只好无奈道：“换心这等医术可谓是偷天换日，要躲过天道轮回，似我等这种平凡弟子，更是无望，要想帮你妹妹做那换心之术，势必会引起他人注意，弄不好我也会引来杀身之祸！”

“可是您也帮别人换过心呀。”流年眨了眨眼睛，对着神色震惊的李知言天真道。

李知言算是见识了流年这种死缠烂打式的求医，无奈道：“方才我说了，你那位妹妹上次来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不是我不救，我是没办法，你说，一个人心都坏了，怎么救？天底下哪里有这种法子？”

“先生，方才您说了神仙谷的那些仙人可以治。”流年肯定道。

流年微微一怔，举起的一只手僵在半空，想必是猜到了一些，当下保持着镇静虚心道：“流年愚钝，还望先生告知。”

“所谓的换心医术不过是把身体康健之人的心给病患那颗旧坏的心换了而已，那你又可知那位周大小姐的心是怎么来的么？”李知言又问道。

流年靠着账台，双手拽着台边，踮起两只脚，使劲的往里面的李知言看，大声说道：“先生，我打听到您就是神医，换个心这种医术对您来说不难吧？”

李知言听到流年如此大声，四下扫了一下周围，赶紧出去捂住流年的嘴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道：“好家伙！小点声，你这是怕别人不知道对不。”

医者行医救人不分时段不论金钱，但人也总有私心，谁不想多攒些银钱，乘着大船，坐上大马车，往长安阔绰买下一栋宅子！这是他程知言的真实想法，可那长安的地金贵着，就算这些大户有钱的人家生病，那也要十几年后才能攒到个角角，更何况现在的这些大户人家谁家没个钱？早上喝的是参茶，晌午夜晚吃的是山珍！要他们生病，还真的不如去抢他们的金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