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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佛手持ak

第27章 仙人予我长生

他一定是遭遇了某种超乎他们原先预期之外的变故,才会在短短几息之间选择更改计划,“以身赴死”。

所以在下一秒过后,叙燃不再拘泥于他的尸体,而是转首面对那个绿袍女人,套出了大和尚在“临死”之前的举动。

敲门。

擦身而过的瞬间,叙燃手心一沉,下一秒空落落的掌心中便多了一片冰冷坚硬的触感。

武僧鉴明仍维持着呆傻姿势站定在原地,一边不可置信道:“慧无师、师弟?!你怎么会……可是,可当时是洒家亲自将你背到房间去的啊,你明明就死了……”

“是啊,小僧也认为此次必死无疑了。只不过大概是佛缘未尽,不知怎的,再睁开眼时便活过来了。”

而每一扇电子门下方留下的指甲刮痕,一笔一笔连成了古语言体系中某个最古老单词的形状。

时间。

慧无需要的是时间来完成对于最终猜测的认证,叙燃就给他时间。

冒蓝火的加特林在天仓星号中层船舱的走道上杀出了一条血路,将大和尚的尸体掩护在迅猛的火力压制之后,转移了所有播种人与后续赶来修士们的注意。

很少有人会提防一个已死之人,而提着机枪站定于黑暗中扫射的佛修,却能轻而易举地吸引所有人的关注。

所有人,包括在暗中窥伺着的,无数双“安全眼”背后的操纵者。

叙燃将手指上沾染的腌臜液体擦在栏杆上,再次摩挲几番指节,确保并无脏东西残留。

她冲被武僧鉴明整个人给熊抱住的慧无扬了扬下巴,“结论呢?”

大和尚弯着眉眼朝她笑,“别急,燃道友,现在还需要进行最后一个步骤的认证。”

“慧无师兄!”

“这、这是我看错了吗?真的是慧无师兄!”

“师弟!”

在飞船即将靠岸的最后一段时间内,正站定在甲板楼梯上浅笑着的人吸引了所有佛修们的视线。

没有什么比绝望过后迎来的希冀而更令人激动的事情,大小和尚们将慧无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指责着些什么。

慧无照单全收,嘴角含着笑一一耐心地回复过去。

叙燃抱着手臂靠在人群之外,看见为首弟子释宁的目光一直凝聚在大和尚的手腕上,那串在火烧云层的映照下夺目逼人的佛珠。

似是注意到自己的视线,释宁在短暂的怔愣过后率先移开目光,只是低咳了声道:“师弟,你的佛珠找回来了?”

“是啊,”慧无笑着颔首,“还要多谢燃道友,不惜辛苦替小僧寻回此物。”

释宁猛地抬头,“可她之前说……”

释宁不可置信的目光在他与叙燃之前交错,大和尚还是笑得恬然。叙燃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突然凑近身子贴着释宁的脖颈位置闻了闻。

“……请你自重!”

释宁慌不择路的样子像是真的羞愤至极,而下一秒他却听见自家师弟有些拖长的尾音。

“燃道友也发现了?”

“哦,”叙燃指尖摩挲了几下被塞进手心的类人态眼球监视器,“但是昨天有很多人都参与进了那场走廊上的混战,所以这不能确定什么。”

“是啊,”慧无笑得意味深长。“所以小僧之前说,还需要等待最后一个步骤的验证。”

“你知道,当人在极度紧绷后放松下来,又再被激起警惕心的那一个瞬间,是最容易攻破的弱点。”

“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释宁捂着脖颈,话语因为过于起伏的情绪都有些变调。

周边的一众大小和尚也傻了,看看自家师兄又看看那边笑得莫名的两人,一时不清楚事态发展怎么会变成这样。

而在这般诡异氛围之中,脚下所踩着天仓星号地面楼层的所有修士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受到推动引擎在待机前最后的冷却震动。

“……”

“极乐!是极乐界!”

随着响彻在飞船上的广播通报声,拨开聚拢在周围又逐渐浮动的云层,所有人都看见了极乐界那条仿佛连通天地的震撼入城通道。

问天路。

如此浓烈的气氛中,叙燃竟也顾不上先前未完成的对峙。她顺着人群嘈杂的方向望向浮动在火烧云层之中的,在鬼斧神工的锻造下拔地而起的入城路。

若说从归墟市连通天仓星飞船的登船路是一道与脏乱泥潭的划分界限,那么这条连接着极乐界与外层的问天路,便如同历史中所记载的那般,是问仙长生的绮丽道途。

在凡人的画本里,巍峨庄严的通天台阶上有昆仑仙山,山上住着白发仙人。

当我路经十二座城池楼阁,看见仙人垂眸,抚发受我长生。

长、生

两个字眼翻涌在叙燃嘴里,在唇齿间被嚼烂了,混着涎水吞进去,便一路途经脉络与五脏六腑,直直烧灼在全身的每一根血管里。

她站定在天仓星飞船的甲板上,垂眼望向那条隐匿在云层中的通天路途。攀爬在阶梯上的众人微小如蚍蜉,衬着那条问天路如同不可战胜的悚然巨兽。

身后似是传来人群的喧闹与惊呼声响,叙燃背对着甲板,听见大和尚缓缓道了句:

“燃道友,别回头。”

“师、师兄!”

“既然如此,那全都去死吧!我要这天仓星一同沉沦!”

“诸佛庇念,邪祟退倾!”

“什、什么……师兄、师兄,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

“啊啊啊啊……!!!”

混乱背面,主峰之外,悬浮着无数闪动着蓝紫霓虹灯的岛屿。当天际的火烧云层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日轮光辉照耀不到问天路,自那望不见尽头的入城通道边缘,便亮起赤红的投影灯笼。

一朵接着一朵沿路升起,有年轻的孩子伸手想要握住火光,稚嫩手指从曳动的投影灯芯中穿过去,虚拟投影的彩光便染红了那一双手。

叙燃朝着霓虹灯的位置伸出手,幢幢光影从她指缝间透过,转瞬又散落一地。

“经她手庇佑之人乃是圣洁!!!我、我所经之处,皆、皆……”

“那是毒气罐,快杀了他!快点啊,他是播种人!”

“师兄,收手吧!为什么啊,快住手!”

“涅槃、涅槃!在无上圣洁中涅槃哈哈哈哈哈……我所经之处,皆为净土,皆成净土!!!”

她看见燃烧在云层中无边无际的艳红从苍穹陨落,再随后,泼墨夜幕倾塌下来,从问天路旁闪耀的投影光线斜射着向上传播。

是星星。

铺天盖地的星星,地上的虚拟投影与天上的星宿交织融合,落满了那一片倾塌下来的苍穹。

问天路上也全是星星,一颗接着一颗泛着透亮的红,巨大仪器投下的光影点缀着空中大片大片的星宿。拖着霓虹色彩的长尾,遥遥从夜幕苍穹坠落云端,又照亮巨型投影器械的一角,像是掀起了那点心照不宣的秘密。

身边传来一阵轻响。

大和尚偏头咳了两口血丝,才若无其事地将佛珠收拢进衣袖,轻声道:“小僧说过,当飞船下一次停靠港口,燃道友伸手便可触摸极乐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摸不到呢。”叙燃凝望着那一片自天际倾塌而落的星宿,“星星是全息投影出来的。”

“但人不是。”

慧无手臂的僧袍上豁了个长口子,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来。他置若罔闻地伸出手臂,静静平放在飞船甲板之外。

转瞬之际,从无垠夜幕倾洒而下的耀星落在他手中,光线穿过那层血肉,拖着长尾持续坠下。

慧无道:

“小僧手可摘星辰,燃道友亦如是。”

叙燃垂眼望着那只落满星辰的手掌。

摇了摇头,她视线持续放远,貌似漫无目的地在极乐的夜空中兜着圈。

一遍轮回过后,从问天路上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全息星宿图光影,交织着再度汇聚成璀璨银河带。

南方【朱雀】七宿之首,从井宿望去的那颗星在投影下持续燃烧。

大和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开口道:“那是南天大犬座中最亮的一颗星,名为……”

“天狼。”

叙燃几乎在他语音落下的瞬间接口道,笼罩在群星闪烁下的面孔并无太多外露的情感,“最亮的那颗是天狼星。”

慧无怔了一瞬。

“是的,听说千年前,从狼星坠落的位置诞生了一位神君。神君手持烈焰双刀,曾只身杀进大乐八野,一人抵万军,逼迫司命官篡改二十八星宿图,理由是……极乐界的投影星图太晃眼睛。”

“核心八城评价那位神君说:天生反骨,疏狂不羁。”

“是吗?我觉得还好吧。”

盯着漫天星宿看了一会,直到眼前视线有些花了,叙燃揉揉眉心终于将注意力收回至飞船的甲板上之前混战过后的场面。

她语气平平:“也不是很狂吧。除了亲人的时候凶了点,其他时间就跟条傻乎乎的大狗似的。”

慧无:“……”

慧无:“??!”

“怎么?你是他粉丝?”走出一段路之后,见大和尚依然傻愣在原地,叙燃皱眉望过来。

“啧,要是前几年的话我就让他给你在升天榜上签个名了,但是现在恐怕不行了。”

她冲怔愣在原地的大和尚摊了摊手,“你知道的,麻烦前夫总归不太好。”

慧无:“……”

继再度震撼大和尚一百年之后,叙燃转身走回甲板处的中层楼梯,终于有心思打量起先前的混乱结果。

武僧鉴明与几个小和尚围聚在一块空地前,仍是处于后续回不过神来的状态。

也是,任谁看见自家相处多年的师兄突然变成这幅鬼样子,都会接受不能的。

先前慧无的怀疑方向是正确的。

此时此刻,名为“释宁”的首席弟子正被几个执法队成员用特制的禁锢器限制住了所有动作。一名船员正强行割开了他的眼睑,从眼球前取下了一枚染色的结晶体。

只见“释宁”无法再合闭起的眼眶中,球体中央的位置是一枚微小而无机质的孔洞。

众人这才幡然醒悟。

“那、那真正的释宁师兄去哪了?”

“当时离开大乐山的时候,释宁师兄一路都跟我们在一起,几乎从未分开。那是在什么时候,被人替换了……”

“大家先别着急,我这就给门内发消息找寻释宁师兄的下落!”

一众佛修们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纷纷行动了起来。也好在此处港口距离大乐山已经不远了,就算是再不幸遇见什么突发情况,对于大乐山那种扎根的安全感也让这些佛修们放下点心。

叙燃蹲下身,观察了半晌顶着“释宁”样貌的播种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头也不抬地朝边上跟来的大和尚问道。

慧无神情中印着半分复杂,不过很快,他摇头轻笑一声,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恬然神态。

“一开始。”

“一开始?”叙燃偏头看他,“从你们听那个什么佛子的指令,离开大乐山的一开始?”

“……是的。”

慧无像是莫名哽了一下,片刻后浅笑着朝她颔首,“后来的确认是在与燃道友商议好的那天晚上,小僧装作尸体躺在地上的时候,发现这位‘释宁师兄’曾多次趁乱想要摸取小僧身上的本命佛珠。”

叙燃眯起眼,想到当时登船的第一天,曾看见假“释宁”也使用过佛珠上的法力。

“这便是此次事态真正的棘手之处了,燃道友。”大和尚缓缓道,“他使用的佛珠经过验证之后发现,同样出自于极乐界,看手笔像是小乐山的雕琢方式。然而无论是何种情况,现在既定的事实便是,大小乐山与极乐界中仍然遍布着‘它们’的人,并且时间长久布局精密到若不是此次67区瘟疫的爆发,很有可能没有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它们’组织的存在。”

“而小僧给你的那枚眼球监视器,目前已知情况是,那是‘它们’组织种植在‘播种人’器官中用以控制大脑的一种监视器。更加具体的分析,还要等到极乐界的专业鉴定人士过来才能知道。”

看样子,这场突然爆发所谓的“圣救度佛母二十一疫”,背后所牵扯到的势力阴谋远比普普通通的一场瘟疫要来得深层。

也不知道姬问柳他们到没到67区,若是连“奈何”监管势力的介入都无法扯出其后的根茎,那么……事态才是真的严重起来了。

叙燃从假“释宁”播种人的尸体旁站起身,她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跟这名“释宁”的一次对话。

当时“释宁”看着周身都是由机械金属打造而成的岑先生,愤怒道:“通天路上修的是‘本我’。若是在一味追求升天榜排名的道路上连‘本我’都抛却了,那仙途最原本的意义何在?”

虽然他当时可能只是在顺着原本那位“释宁”的性格而模仿说出的话语,但当他说出这句话时,被监视系统所控制的本源大脑中,有没有可能清醒过来那么一瞬间?

叙燃淡漠地垂着眼,无声念了一句往生咒。

“你似乎一直在默念着什么?”

慧无盯着她看了半晌,“好像从登上飞船之后,每一次的战斗中燃道友总是会默念什么,是心经咒文吗?”

“怎么可能,我根本不会那玩意。”叙燃扯了扯嘴角,“往生咒罢了,我唯一会背的佛经。”

慧无看上去似是有几分惊异,虽然不知道他在惊异些什么。

她也没心思去问,简单处理了一下后续的收尾工作之后就准备下船。拥挤人群的熙熙攘攘声中,叙燃突然听见后面的大和尚似是低声感慨。

“燃道友与释沉师兄很像。”

叙燃:“释沉是哪位?”

慧无:“……”

“哦、哦我想起来了,那位佛子是吧?”她随后接口补救道。

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实在陌生,一时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随即叙燃暗忖,不过眼下都已经到了极乐界人家的地盘,万一那位佛子想要给她穿小鞋,那恐怕整个大小乐山不仅不会帮她反而还会举双手赞成。

也不知道那佛子人难不难搞。

叙燃边细想边随着人流一同向下走,还未等完全走下扶梯就嗅见空气中一股极为特殊的檀香。

她掀起眼皮顺着气味的发源地看了一眼。

“……”

只见一排高壮武僧宛如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排成整齐的几列站定在出口处的等候区。而最前排的是两名头发花白却肉眼可见精神极好的大和尚,身披大乐山统一的全套法袍,正挺直腰板望向一排排向下走的人群。

身后的几名佛修中,有人欣喜地喊了句“苦无师傅!”

而下一秒叙燃眼睁睁地看着,在等候区一群扎堆的大乐山佛修中间,顶着“慧无”面目的和尚眼睛一亮,朝着自己的方向道:

“释沉师兄辛苦了。”?

大和尚说起这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偏偏鉴明是个脑子里也长肌肉的单细胞修士,当即嚎叫几声抒发感情,冲上去就给了慧无一个熊抱。

“好好好!那再好不过了,太好了呜呜……我们那么多人出去,回来的时候那也必须一个不少!好啊!”

叙燃拿走他的佛珠,也是正常无奇的,与大乐山其他内门弟子无二的模样。

而慧无不会让自己以这样毫无用处的方式去死,就像是先前叙燃自言自语的那句话——“这烂摊子留的,可真是啥也没干,自己就先一步去了”。

说得再冷血一点,慧无不应该这样死。

◎从狼星坠落的位置诞生了一位神君◎

慧无在其极为宽阔的臂膀中无奈笑笑。

而另一头叙燃垂眼看向掌中被塞进来的东西,打量半晌,默默给对方发了条单向传音。“这就是你不惜把自己‘弄死’也要带出来的东西?”

在极端的黑暗与心理暗示恐惧下,人往往会做出一些平日里不会完成的举动。而他们不仅可以借机掌握白天没有说实话的部分修士们的心理,更是利用这次契机,去揪出那个隐藏在播种人背后的“策划者”。

如果是叙燃担任这次行动计划中“诱饵”的角色,那么在遇到相当棘手乃至必死的突发局面时,她无法扭转自己的死亡,但可以尽全力为尚处于计划之中的另一人留下线索。

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尸体便是最好的线索。

但她当时检查了慧无的尸体,除了双臂扭曲欲够佛珠的动作之外再无其他。

事实上,在原来她与慧无商定的一系列计划中,并没有包括“让大和尚装作去送死并且隐瞒众人”这一条。

他们原本计划着在第二天播种人开始行动的夜里,以慧无作为诱饵去引出其中的一名播种人,再接着他们会以“播种人”的身份一一去敲开那些修士们的房门。

面对无数变种怪物与绿袍人的追杀,他伏趴在地上,一扇一扇地朝走廊两边敲门求助。

当看见除了绿袍女人之外,其他站定在黑暗中,超出他们计划外的七名播种人之后,叙燃意识到了,慧无会突然选择“死亡”的意图与遭遇变故。

但当真正开始行动的第一天夜里,叙燃等来的却是按计划中被引诱而来的播种人——以及大和尚的尸体。

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她反应过来,慧无的“死”过于突然,而且他也并未留下类似“遗言”的东西。

她掌心中正静静躺着枚眼球状的圆体,又或许那根本就是从那些绿袍播种人身上扣下来的“眼球”。因为叙燃发誓她指尖摸到了一些并未擦干净的,黏腻令人作呕的组织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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