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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读书郎

第四十三章 明月晚来惊鹊枝(下)

“嘘。”宝琴突然伸出手指,遮在春雁的唇边,“雁儿要听话,知道吗?”

“可是……”

床褥有些硬,和衣而眠的宝琴换过一个姿势,用手抄过春雁的腰,将抗议的小丫头压在身上,笑道:“你还小,有些事啊……你不懂。”

大概是眼前的场景太过奇怪,端着药碗进来的信达,才合上门转过身,就迈不开脚步。

长长的软榻上,陈、薛两人对坐着。他的好哥哥陈恒双手抱胸,只屁股挨着榻边,侧身对着客人,脸上俱是愁眉不展。再反过来看薛宝琴,后者一脸的气定神闲,比起陈恒更像此间屋子的主人。

他们刚刚说了啥?信达眨眨眼,带着疑问走上前,将微热的药碗递到春雁手中,“薛少爷,该喝药了。”

哪怕最普通的事儿,只要掩盖起来,也变得有趣起来。

她抬抬手,轻拍在春雁的身上,安慰道:“雁儿再长大些,就知道了。”

“哦。”春雁瘪着嘴,只把身子卷缩在宝琴边上。似乎因为心疼对方,小丫鬟伸出手用力将小姐抱住。

“好香啊。”

闻着宝琴身上沁人的香味,春雁不由道。这姓陈的真没眼光,这天下哪里还有我家小姐这么好看的女人。

正是八月桂花香氛四溢,宝琴动动鼻翼,淡雅清香便飘然而至。她微微侧目,便见两房间长长的过道上,单薄的屏风外,有银光倾泻在地上。

我虽未见明月,明月已入我怀。

…………

…………

翌日,赶在李安起床前。陈恒让柳湘莲找来一辆马车,直接将宝琴跟春雁送回客栈。出门时,都司各处还未有几个人影。昨日大家多是宿醉,主宾尽欢的宴席后,能见到早起的人才奇怪。

去而复返的柳湘莲一把推开陈恒的门,今日值班的人都没到,见屋内只有陈恒一个。他就大咧咧的坐在对方面前,拍着胸脯道:“都安顿好了。”

“嗯。”陈恒应了一声,也没太在意此事。

“不是说让薛少爷在屋里先躲几日吗?”柳湘莲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不由好奇的问,“怎么今天,赶早就送走了。”

陈恒也不好解释,但临时改主意的人,毕竟是宝琴自己。他总不好做个强留人的恶主,只好道:“大概是睡的不踏实吧。”

到底是千金大小姐。柳湘莲扬扬眉,露出几分理所当然。两人又絮叨几句,就撞上温走进屋内。这人是个大嗓门,一进来就先道:“持行,持行。你来看看我昨日想的这个法子怎么样?”

见他迫不及待的递上文书,陈恒就拿过看起来,“你昨天没喝酒?”

“没喝多。”温端起陈恒的茶杯喝过一口,“心里装着事,喝起来也不爽利。”

陈恒点点头,目光扫视过温的条目。对方显然听进去自己之前的建议,就道:“想法是对的。不过想要一次性修缮好从沈州到青泥洼的驰道,对北地百姓要求实在太重。”

“何况州府手头也腾不出银子。要是大规模征召徭役,更会影响明年的春耕。”

将自己的思路大致说了说,陈恒点出几个要点。只要不是发生天灾人祸,受限交通往来,朝廷跟各地州府的关系,相对来说会独立些。

那他们这些京师来的官员,做起事来就不能只站在朝廷的角度看。一次性修好路,固然一劳永逸。可连带着影响到的民生,和官员身上的考评压力,很容易让事情往反方向走。出现拖拉、敷衍的情况。

温点着头,问着:“那依你看,这路要怎么修好?”

“分段。”陈恒用手比划出剪刀的模样,“让各地统计好驰道的情况,我们先把简单、好整治的路修好。那些情况复杂的路,就放到后头慢慢来。”

“为什么不是先修最难的?”温面露困惑。他理解陈恒的意思,可山路弯绕,如果能一次性解决好,不知能省了两地多少来往的时间。

因为王爷要赶陛下九月末的生辰呀。陈恒笑笑,另外解释着,“离冬季也就一、两个月。”

“啊对,我倒是忘了这个。”温恍然大悟,忙笑着点头。他是南方人,考虑事情的时候,很少会想到北地冬天的因素。北地一到冬天,别说修路了,能出趟远门都是好的。

柳湘莲听不懂这个,只在一旁搬来椅子,挤在两人身边当个陪客。稍顷,又有不少睡醒的官员,开始走进屋内。

出门在外,他们向来是如此叫宝琴的。后者笑着接过春雁的手中物,回道:“信达哥不必多礼。”

少女低着修长白嫩的脖颈,待小口慢咽后,方才对苦思的陈恒继续道:“大哥,时间不早。既然想不明白,还是早些休息吧。”

“小姐。”

春雁极力压低着声音,生怕惊醒外头的美梦人。她不解的用手推着始作俑者,又急又气道:“雁儿是让你……”

那自己对林妹妹,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第214章明月晚来惊鹊枝

带着几分悦耳的笑声,捉弄过老实人一番的薛宝琴,领着丫鬟就往内房走去。

等这俩人走后,信达见陈恒还是久久未有动作,忍不住上前将二哥推了推。后者这才如梦初醒,再转头四望,露出迷茫的神色。软榻上的棋盘,有几分入户的月光残留。他竟然连宝琴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林妹妹,真的喜欢我吗?

似乎想到什么,少年微微皱着眉,一把握紧手中的平安符。陈恒得承认,他刚刚的心跳,跳的特别快。

…………

…………

“啊……嗯。”陈恒点点头,心事重重的回到床上。

两兄弟并肩躺在一处,信达睡眠向来极好,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熟。独陈恒自己,拿着林妹妹送的那块平安符,只一个人默默端详着。

春雁撇撇嘴,实在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看不明白。不过是男欢女爱罢了,戏台上她可是听过许多呢。

薛宝琴不置可否的笑笑,没去多解释个中缘由。难道说她喜欢一个人守着某个秘密?说这种感觉,让自己越发觉得日子妙不可言。

陈恒不由自主的陷入回忆。睹物思人,黛玉那张常带着笑靥的小脸,也在脑海盘旋不去。

修筑在江河上的堤坝,被某人用力凿出一块缺口后。名为思念的涓涓细流,在八月的秋夜里静静荡漾。

“二哥,先歇息吧。”信达也看出亲人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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