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饿骨轮回[无限]》
饿骨轮回[无限]

第 92 章 【阳】畸皮蛹6

“你这孩子就是不稳重,将来怎么单挑大梁?”钟言又给他一个脑瓜

崩,“那是咱俩的身子!”

“我知道,但看着也太……瘆人。”

钟言站在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手里捧着他白日里辛辛苦苦折好的纸船。可并没有马上放下去,反而转手递给元墨:“帮我捧好了。”

元墨赶快双手捧住:“您要做什么?”

“请位纸人送我过去。”钟言说得轻巧,手里慢慢地撕着纸。元墨也是纸人,可是却看出少奶奶现在撕的这个和自己不一样,于是问:“这有何不同呢?”

而掀起的水花差点将船翻过去。

清澈的湖水能一眼看到湖底,元墨小心翼翼,看着那颗饱满的莲蓬子忽悠忽悠地下沉,一直沉进了黑色的淤泥当中。身后传来哗啦哗啦的划水声,他不敢直接回头,只敢低着头往后看一丁点儿。

余光里,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正在划船。而这人的脚上就套着一双白色的鞋。

元墨一个哆嗦,立刻回过身。“是船夫?”

“嗯。”钟言点了点头,“这湖看着不大,其实往里头走还是深了些。你下过水对吧?”

“下过,以前给四小姐捡过东西。还有一年,丫鬟姐姐们说脸上长痘,想喝莲子水,我下水扑腾两下就给她们摘了,她们给我买了糖瓜。”元墨回答。那时候他可真不觉着这湖又大又可怕。

话音刚落,船身又开始猛烈地摇晃,元墨还以为又是什么莲蓬子掉在旁边了,却惊觉周围起了好大的漩涡。他看向水面,漩涡越转越小,直至不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船身再次猛烈地动了起来。

一条比船身还大的背鳍从旁边一滑而过。

“这!”元墨跟着看,果然瞧见了薄如蝉翼的鱼尾。他再低头,船身四周不知何时围了好些红鲤鱼,一个个凸着眼睛,张着大口,盯着他没完没了地看。

更可怕的是,这鱼还不是只有一层,在稍暗的湖水下层还不知道有多少,数不清的鱼眼睛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快坐好!”钟言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心点儿,一会儿让鱼吃了你!”

“这鱼还能吃我?”元墨一阵后怕。

“水本阴,鱼乃水中生,自然能吃了你。”钟言牢牢地攥着他,“况且鱼的食性最杂,你给它吃死人腐肉它都吞,在它们眼里咱们可不就是上佳的点心?”

“唉,我还以为它们只是看看呢。”元墨又学了新东西,急忙坐好,“咱们要飘到哪里去?”

“船家会告诉咱们的。”钟言不焦急,他在纸船下面涂了秦翎的血,这船到了地方自然就停。

小船继续摇晃,一直在湖里绕弯子,可见那蛹藏得多迂回。元墨没怎么坐过船,自然不好受,晕得他不停地揉眼睛,可这会儿顾不上难受只想着赶紧找到那东西。不知过了多久,船停了。

这是怎么了?找到了?元墨紧着看少奶奶,可钟言并没说话。

只是短暂地

停了一下,

随后这船便继续漂流,

奇怪的是再未像方才那般摇晃。元墨好受许多,想问问主子这事成了没有,可见主子那样严肃,便没多嘴。

船继续漂,这回是稳稳当当,就在元墨觉着没事了的时候,船停了。然而离岸边还早着呢,远远不到。

身后哗啦哗啦的水声也停下来了,船夫没再动作。元墨绷着脖子,眼神贴着船底往后瞟,只看到纸鞋破了。

不,不是破了,而是被水洇湿了。

不知什么时候,船进了水。

“进水了!进水了!”元墨急忙用手掬水,顾不上自己也是纸人,“少奶奶你快跑!这船不行了!”

“不,不是进水了,是有东西跟上来了。”钟言看向了湖水。元墨也跟着看:“是鱼?”

“不是,但我想……那东西就黏在船下面,不然咱们的船怎么会不摇晃了?”钟言话音刚落,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扒住了他们的船沿,手好似泡了许久,已经泡烂了皮肉。原本应当是手背的地方露着骨头。

元墨往后一缩,怪不得这船后来稳稳当当,敢情是这东西黏在船底!它是什么?什么时候上来的?还没等他想明白,小小的身子已经挡在了钟言前面:“主子您快走!”

“你靠边!”钟言再次给他拎回来,对付这种东西自己绰绰有余。元墨的纸身子没什么分量,一下子被拎到少奶奶的身边,正前方刚好是船夫,披着蓑衣,戴着一顶斗笠。脸上蒙着一张纸,看不出什么脸色,风吹起一角,元墨怎么都觉着这船夫的脸像大少爷。

而钟言已经抓住了那只枯手,嘎嘣一下折断了。

“是皮,不是蛹。”钟言将那只手扔回湖心,随后抓着船沿的那东西也沉下去了。小船再次动了起来,船夫转过身去,元墨想再看看他什么样子都没机会。

“什么皮?”他忽然扭头问,“不是那蛹吗?”

“不是,这叫‘畸皮蛹’,是会掉皮的。”钟言说,“张开给我看的那条层生鱼便是受了这东西的侵蚀,从正常的鱼变成了层层叠叠长肉。这蛹起初很小,大概也就是一颗莲子那么大,藏在淤泥里头,谁都找不见。随着它慢慢长大,秦翎身上就长出了脓包。”

“等到它再大一些,每年蜕皮一次,逐渐顶出了淤泥,便开始被湖里的鲤鱼分吃。”

“你可知鱼性?鱼性猛烈,贪食且不忌,同类相残且食子。一旦有一条鱼的鳞片受伤,其他的鱼便会群起而攻之,不消几日就会将那鱼的半边身子吃完,所以水里经常能瞧见半身鱼。露着刺,少了一半的肉,还在划水。”

“生产出来的小鱼苗若不留意,也会瞬间被雌鱼吃掉。这样的鱼围着那蛹,东一口,西一口,那蛹受什么伤,秦翎身上就什么样。你仔细想想,是不是?”

一语点醒梦中人,元墨眼前一亮:“是了是了,郎中看过少爷的伤,那伤口确实古怪。那就是鱼啄出来的,伤口宛如鱼口!”

“没错,那样深的伤口就是鱼口,且无药能治,当真吃苦……不过这蛹已经离

开了水,秦翎那伤明日必定不会潮湿,只是咱们得赶紧找。”钟言只松了半口气,“得趁着这东西还小的时候抓住,杀之,否则等到畸皮蛹长大了,蜕皮到和你家少爷一个岁数,那才是真正的不好办。”

“……”

?晒豆酱的作品《饿骨轮回[无限]》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钟言愁就愁在这里,他不仅没头绪,还察觉不出院里有鬼,这才叫可怖。从前百试百灵的铜板手串不管用了,变成了六枚普通的铜钱,他不知道那人想用大夫人的样子来骗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或许……大夫人的魂魄是自己来的呢。”元墨异想天开地说,“大夫人看不过去了,少爷受了这些年的苦,她这是显灵,护着少爷来了!否则为什么她在院里住了这几天都不见害人?”

“嗯?”钟言看向他,别说,小孩子的思路有时候真有意思,确实是自己没想过的。难不成,大夫人真是显灵了?

转眼,船已经靠岸,元墨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原来的身子里。而方才还坐着的船就在下面,小小的一艘纸船而已,穿着鞋的小纸人站在船头,但半边身子都被水打湿。

“走吧。”钟言转过身。

“咱们不管这船和纸人了吗?”元墨还留在原地。

“它们会自己消失的,阴气太重的东西不要拿上来。”钟言边走边说。可元墨还是盯着它们看,毕竟是自己没见过的玩意儿,真难想象自己刚才就坐在船里,差点被鲤鱼给吃了。他再看着那纸人,或许是同为纸人,此时此刻生出了同病相怜的心境。

只是看着看着,忽然从水底浮上来一个气泡。

“元墨,走了!”钟言催促。

“来了!”元墨立即转过去,朝着少奶奶的方向急奔。

湖边,白色的纸船和纸人慢慢被水侵蚀,在即将被水吞没的刹那化作青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就在它们消失没多久,又一个气泡浮了上来,在水面碎掉。水稍稍有些涟漪,撞在岸边的石头上再返回湖心。

水面之下,有一张女人的脸。她逐渐浮了上来,脸朝上,只不过没浮出水面,就是秦翎画卷上的那张面孔。

次日一早,钟言就听见公鸡在窗下扑腾翅膀。他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才动身,没想到又是这样一动身,秦翎就醒来了。

“你怎么每次都醒这样巧啊?”于是钟言又趴了回去,逗弄着他的嘴角。

嘴角被他的手戳了又戳,秦翎不知不觉就笑了。他总是给自己下点药,但分量都不大,每次他一走自己就醒,然后听着他像三脚猫一样偷偷摸回床上。但他回来之后全身都凉透了,于是便裹着被子往自己身边凑,一下子贴近就不撒手。

两只脚环着自己的小腿,没有一丝一毫的避嫌。但或许是他以为自己睡沉了所以更无所畏惧,将身子全贴过来,秦翎昨晚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他的不同,他下面的形状果然不是女子。

“你一动我就醒了。”秦翎看着他眼下的乌

青,心疼地陷入谜团。他是男子,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义无反顾的付出呢?起初以为是女子对夫君的爱慕,这会儿秦翎也迷糊了。

莫非世间男子就是可以对男子剖心置腹、一往情深?

莫非世间并非只有男女之情,男男、女女也可?

他不知道,书上没教。但听戏的时候依稀有点印象,什么断袖之情的。

没等秦翎想明白,他忽然眉心紧皱:“戒指怎么这样了?”

“什么?”钟言立刻看向那枚红玛瑙戒指,一看就傻眼。原本完美无瑕的金托变得破旧不堪,仿佛一夜之间经历了几百年。而那颗价值连城的红玛瑙也失去了昨日的光泽,变得黯淡无光,从宝石变成了放在石头堆里也不惹眼的料。

“怎么会这样?”钟言赶忙坐起来,摘了戒指仔仔细细地看。外面一整层都坏了,好在内里没事,那个“翎”字还清清楚楚。

他先是松了一口气,若是这字都没了,他一定会气到现出鬼形。

秦翎也跟着坐了起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先是看向自己的裤子,血窟窿没再出血,白色的布料上没有血痕,这说明钟言昨晚一定是去解决外头的邪祟,想办法治疗自己。可他和那邪祟接触,难免会伤及自身,就算没有受伤也会和脏东西接触。

接触之后,这戒指便腐朽一层。

“无碍,你别急。”瞧见他着急了,秦翎又是急又是难受,只是一颗普通的宝石而已,他心疼成这样,“大概是工匠看元墨是个孩子,拿不好的东西以次充好,骗了他。我让元墨今日拿去更换,再给你换一枚好的。”

钟言噘着嘴,心如刀割。必定是畸皮蛹的皮碰到自己了,一下子侵坏了纯金。

“没事的,我虽体弱,但却富有。”秦翎看到他噘嘴,当真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我娘亲留下的银子很多,咱们再买就是。也就是我曾经把宝石料子都给了四妹,要不从库房里拿料子去做……”

“我不要,我就要这个。”钟言任性起来,这可是他和秦翎的第一个定情信物,怎能随意更换!

“可这不好看了,旧旧的。”虽说秦翎也不舍得,可他还是想给摘下来。自己又不是拿不出好的,他嫁了自己就不能戴这种货色。

“真是的,怎么坏了呢……我才戴了一天,怎么就坏了呢?”钟言后悔死了,早知道昨日出去就先摘了它,但转念又想,或许师兄有法子将它恢复如新,于是哄着秦翎说,“我先戴着吧,往后看看能不能变回来。”

说完,钟言都为自己的聪慧感到厉害,每次都能成功骗过这傻子。

他一定又要想法子了,说不定又是用什么术。秦翎心里清楚,却装作不懂:“那好吧,只不过它若是变不回来,还是要摘的。可以再做一枚完全相同的,这个就收起来吧。”

钟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想的是,师兄看见这戒指恐怕又要大发雷霆,痛骂秦翎,说他连个像样的宝贝都不给。

不一会儿,小翠伺候他们起床更衣,并且传话进

来,说老爷发话,今日全家一起在前堂吃饭。钟言一听,赶紧给秦翎选了一身好衣裳,他的男人可不能被人看弱了,一定得规规整整出去。

这样一收拾就收拾了小半个时辰,秦翎可以自己走路,但钟言怕他伤口复发,还是让他坐上了轮子椅。自己推着他的时候才更有感悟,这人当真是长肉了,变沉了。

从前推他的时候,仿佛一根手指头就能戳着车往前动。这样一想,钟言的内心满满当当,很是欣慰。他从前不救人也不渡人,但这会儿却品尝出了郎中的心思,将一个病入膏肓的人救治好,此乃鬼生一大快活事。

而这次吃饭的前堂,刚好就是钟言拜堂成亲的地方,往那边走的时候他就听到秦翎嘀嘀咕咕的。

“其实那日我再站站也行,是元墨太过谨慎,非要让人推我回去。”

“我那日明明没事,根本用不上二弟。”

“自然也用不上公鸡。”

“今日不喂鸡了。”

钟言听着就笑了:“秦大公子,您当日可是咳血了呢,还不严重?”

秦翎沉默了半晌,再开口很是沉着:“区区咳血而已……”

钟言笑得收不住,没有半分大户人家已婚妇人的矜持,还区区咳血,那天你的心脉都快断了呢。走着走着,他们遇上了正往前堂送饭的下人,为首的就是张开。钟言招手将人叫过来,让元墨来推秦翎,自己到旁边悄声问:“后厨没什么不对吧?”

“没有。”张开摇头,看少奶奶这脸色,必定出事了,“莫非宅子里又有鬼了?”

不错,很有眼色。钟言点了下头。

“在哪儿?”张开摸了摸刀,“我去拿他!”

“你别拿了,你好好帮我盯着后厨,若有不对的事立马告诉我。”钟言赶紧回去,好在秦翎不知情。

身后推轮子椅的人从小言换成了元墨,然后又换回了小言,秦翎不作声,但状似无意地看向张开。嗯,小言单独叫他过去说话,他必定也是小言的心腹之人了,和元墨、翠儿一样。

越往前走是越热闹,还没走到,钟言就听到了秦烁和秦泠的说笑声。一个人背向自己站着,很是壮硕,钟言没见过秦守业,但这和他想象中的秦守业不太一样啊。

等到秦守业转过来,钟言更是惊讶到合不上嘴。

怎么会这样!秦守业和秦翎长得这样像,简直就是二十年后的秦翎的模样!!

“这纸人得穿鞋,你又不穿。”钟言笑了笑,将纸人递给他,然后继续撕纸给纸人做鞋。他动作很快,一看便知是个用纸张道术的高手,很快就捏出两只小小的鞋子,套在了纸人的身上。

元墨更不懂了:“那您当时怎么不给我做鞋?”

元墨顺着少奶奶的指向去看,吓得一惊一乍:“天爷!见鬼了!”

岸上站着两个人,一个穿白色长衫一个穿青色小褂,直勾勾地看着湖心这边,僵硬地朝他招着手。惨白无色的脸带着一丝笑容,头发还随风而动。

“少奶奶!这……”元墨大惊失色。

湖边一片安静,而湖心则莲叶摇晃。

“穿纸鞋能有什么好事?你以为我是不舍得给你撕纸啊?”钟言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穿纸鞋首先这人就不是人了,生气全无,其次,鬼走路又不毁鞋,专门做一双是为了给船夫。”

“船夫?”元墨揉着脑门儿,眼里浮现敬佩,少奶奶可真是博览群书之人,懂这么多,怪不得能和少爷整夜整夜说话。

“咱们跟着去就是。”

钟言就坐在他的对面,见怪不怪地笑他:“你以为我折纸船要干什么?当然是一起过来。”

“这就是纸船?”元墨不放心地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船身是纸浆白色,可摸着很是厚实。

“别摸了,这就是我做的那只船,船底也抹了油,散不掉。咱们两人皆是生魂不全之人,离魂术最好施展,所以一下子就过来了。”钟言看向四周,“你瞧,岸边那是什么?”

周边并没有风吹起来,可奇怪的是,船放进去之后便动了起来。如镜的湖面开始有了涟漪,层层叠近,将小船往湖心送去。

元墨看着看着那船,竟然觉着有些头晕。“它要去哪儿?”

元墨捂住了脑袋,生怕再崩一个。他再次朝岸边看去,那两个身子还朝他们招手,可怎么看都不像是真实的。忽然船身震动,元墨赶紧扶稳,再一抬头,目瞪口呆地望着上方。

巨大的、参天高的莲花枝子从眼前缓慢滑过,枯萎的莲蓬宛如一座山峰,投下震人心魄的阴影,遮天蔽日般的莲叶又将天幕完全遮盖住,如吃人的怪树。船身在莲叶中穿行,世间万物都变得扭曲而庞大,等元墨缓过神来,一颗从干枯莲藕里掉出的莲蓬子刚好落入水中。

少奶奶在旁边说话,可那声音忽近忽远,最近的时候像在耳边,最远的时候像在天边。元墨听不清楚,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晕了,晕得他快要站不住。忽然一个弯腰他赶忙扶住少奶奶,在抬头,周围竟然全部都是水。

身体还在摇晃着,身子的重心都找不稳,元墨定睛一瞧,他们竟然不在岸边,而是在船上了!

“是啊,给船夫做的,因为船上打滑,所以船夫很少穿鞋,也叫作‘赤脚汉’。而能穿上一双舒服的鞋子,是天下船夫的心愿,你不把这愿望给人家实现,人家为什么要帮你干活?”钟言给纸人穿好鞋子,放在船上,这才郑重其事将船放进水里。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