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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为官十五年

38、释褐才为陆地仙

康文瓒仿佛什么什么也没听出来,只颔首说道:“是极,所以我才劝他去找老师看看。毕竟他也说是上有老母下有小儿,贫寒之家实在没法赴西北边任的。”

贾珠侧目瞥了一眼这面相白胖老师的榜眼,这“老师”显然说的就是他们的座师甄桐。他饶有兴致地问道:“老胡去了吗?”

“去了,”康文瓒憨厚一笑,“之后便走了,也许是被老师劝过来了吧。”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对于普通耕读士子,乃至于缙绅人家,脱去襕衫、换上官服踏进宫门传胪的那一刻应该都是激动万分的,然而贾珠得知高中状元、进皇极殿谢恩都似乎过于平静了。

直到礼部尚书宣布授新科状元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以本朝首位□□封赠正六品散官1时,他才忽然有些真切的实感,是如释重负。

三人说着话进了翰林院。这十日多的礼仪流程完毕后,新科进士们也算是将京中衙部各处走了遍。翰林院莫说与贵且富的户部、吏部衙比,连有捐官、监生油水可挣的国子监都有不如。

门口有三位前辈作前导官相迎,拜过圣人祠和昌黎祠后方才至翰林院内堂等见上官。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内堂西为讲读厅,是经筵官们所居之地,堂东的检讨厅方才是修撰、编修、检讨们的公廨。贾珠原以为各人一间办公处,没想到是各人一张桌子,旁边分一位差遣使用的吏员堂班,连可做文字辅助的贴写吏都是翰林官们公用的。

贾珠的前导官修撰前辈是庚申科状元庄迁,与乡试那位座师石襄是同一科倒霉进士。然而探花石襄如今时来运转,经了一年地方乡试变成了正六品的侍讲,入了天子御目,状元反而依旧蹉跎,眼看着只能等九年期满才升用。

庄迁面色黝黑精瘦,手上还有老茧,说话带着江西口音,比起清贵翰林官更像是一老农:“今日没有经筵,但是掌院去了礼部。你须一会儿才能见着,到时候要做什么也是掌院分配。”

他停了停感慨道:“新来修撰到检讨,大多都是修补书稿,整理档案,过些时日便是入朝当值。翰林院事务不如六部等处繁剧,渐渐做顺了后,每日半天闲暇。”

然而圣人有意重订礼制,大修会典,往后不是只有繁忙,那有什么闲暇?

面前这位前辈状元显然闭塞,贾珠任职前几日受甄桐和林如海等师长叮嘱透露时,还以为翰林院接下来的工作是朝野尽知的。

贾珠也未多言,只笑了一笑感谢道:“有劳前辈指点,只是愚弟初来乍到多有不知,日后多有叨扰,怕是前辈的清闲日就要被打搅了,到时候前辈想起今日之言怕要后悔不迭的。”

两人说话处在检讨厅内修撰们办公之地,方才见礼后,这些科场前辈状元们便低头状似忙碌。贾珠已经扫到几个半天不翻一页的,显见的是只顾着侧耳听动静。

此时两人说话也不避讳,庄迁明显被捧得高兴,自谦了几句又拉着他往检讨厅外去,一边低声殷殷透露:“其实咱们六七品翰林干得都是书吏做的活儿,快也一样,慢也一样。平日有什么正经诏诰要写,入值的学士当时也就写了,等闲轮不着六七品翰林。”

“贤弟乃是本朝头位三元,又有那等门第,料来不至于一直做这等活计。然而也要提防人其他老翰林指使,说是让你多经手几个多学习,其实是他自家懒得弄罢了。那些人升也升不上去,直等着熬年限,就算掌院学士,得罪了也得罪了,等闲事儿也不好计较的,白吃一闷亏。”

这话儿听起来真诚多了,其中愤慨郁闷几乎有些遮掩不住。贾珠知道这多半源自于庄迁自身惨痛教训,故意茫然犹疑问道:“啊?不过这若是耽搁了正经事儿怎么好?毕竟是前辈,推诿怕是落得印象不佳。”

庄迁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他说道:“哎呀,若是正经着急的事儿,自有上官吩咐,那能叫耽搁了?至于其他,咱们考评都在掌院手里,掌院那人向来不大管六七品的零零碎碎,若无意外,一概都是中评,教慢慢熬资历罢了。贤弟前途也不在那些老翰林那里,很不用搭理的。”

说罢他又介绍了一番侍讲等上官,贾珠暗自与林如海的说法两相映照。待到石襄时庄迁有些别扭说道:“这人原是贤弟乡试座师,想来也是尽知的,自不必言。”

“老师为人严肃清正,其实愚弟倒不熟,自八月乡试江南一别后竟未再见。”贾珠笑道,“说来惭愧,愚弟虽投了几次帖,只怕是老师不喜这等俗礼,于是也再未登门,此前还想着来翰林院正好见一见呢。”

当然没拜帖,贾珠早忘了此人,不过这年头座师门生的习俗不可逆,方才由此一言罢了。

庄迁倒没怀疑贾珠所言真假,只嗤笑道:“他哪是这种人,只怕其中有什么不谐。且今年以来一直脾气大得很,既不亲近,贤弟倒是少去为妙。”

“庄修撰,”一位属吏忽而跑来说道,“掌院已回官署,如今内堂中正要见贾修撰。”

内堂上大书“玉堂”二字,称学士院为玉堂之风数宋朝最盛。所谓“玉堂真学士,琳馆行地仙”,是以道家神仙去处来形容翰林清贵。

廖涵此时便在玉堂视草台之前的公座上,一身绯袍倒确实显出“贵”来,听了声音放笔抬头,先向庄迁说道:“有劳。”

庄迁看起来也极少与掌院大人相处,一行礼赶紧告退。廖涵这才说道:“方才本官见过你的两位同年了,我细问了一问。之前乃是新科登第,如何庆贺也暂且不论。如今既已然官身,却还要记着现下还是国丧,不要招摇违制。”

贾珠应了,廖涵点头说道:“想来你与他二人不同,清楚这些事理,不过白提醒一句。这几日你们新科进士随前辈熟悉院事,之后怕是有重修大典的,方才本官不在院里便是为的这事儿。讲读、修典一向是院里两大叙迁资历,本官见你科场文章博览广阅,之后要好好注意这一处才行。”

对贾珠而言,关于廖涵里印象最深的还是洪隆三年七月时,官驿中叛乱军士的事儿后来被朝野拿廖涵抚慰流民做了遮掩。故而他本以为廖涵对他没有反感,也不会多亲近,此时听来却似乎还有提点之意。

贾珠难得有些惭愧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时,便听见廖涵平和问道:“不过本院也要先把准备做起来,你们修撰官便翻阅、整理旧典资料,以备日后来用。吉、凶、军、宾、嘉五礼,或者抡才选官诸典,不拘什么,总之你先报一个方向给本官好做备案的。”

先说为日后修典做准备,再问钟意研究什么。原来是想试探我知不知道修订大典的方向吗?

是试探座师甄桐的内阁意思,还是试探林如海这样的天子近臣态度?抑或是想知道勋贵感兴趣什么?左右不过是不忙着安排,多问一句的事情。

贾珠笑道:“既然光学士提点多学多看,下官其实想去整理研究孝经之类。如今圣上以孝治天下,下官因科举事却多有不通之处。”

廖涵若不是拿自己几十年阅历都只在贾珠神色中看出了诚恳,简直要认为这家世不凡的下官在讥讽君上了!

政变受禅的圣上,还以孝治天下?是以笑治天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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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终于按照期望和预料中的那样,以本朝最堂皇的方式、周围亲长期望的那样入仕。

殿上唱名授官后,从当日打马御街、领宴顺天府、江南会馆铺摆喜宴开始,到次日恩荣宴,第四日午门赐朝冠簪花、补服表里,第五日率诸进士上表谢恩,第六日诣孔庙行释褐礼等,一连近十天几乎都在走流程。二三甲更惨一些,第三日就要参加进士朝考选庶吉士。

当然,更主要的是利益不够。同年不想得罪,那也可以得罪在职的,轻轻谋一个转任调开,将这位同年安进去也没什么。

然而这位三甲同年并不值得费这等心思,这话就不必说了。

选了庶吉士固然清华,然而就连一甲出身却蹉跎翰林院的才子比比皆是,就等着九年考满后熬资历升迁。致仕时三甲选入外班的同年成了封疆大吏,说不定当年一甲落魄得只剩下“清华”了。

洪隆五年四月初九丙寅科贡士殿试,初十阅卷填榜,十一日新科进士传胪。

饶是忙碌如此,也无法阻止新科进士们的狂欢。其实自殿试于皇极殿停笔的那一霎那,过往相争的士子已经变成了亲切同年。

真正让丙寅科进士安静下来,还是残酷的分配任官的现实。

康文瓒便是殿试时紧张不堪的诗经魁,此时只见他胖圆的脸上显出几分忧虑来:“今朝庶吉士选的比前一科少,观政士也不如以往。昨儿几位同年都说留京艰难,索性就选了地方官去。”

选官不易,虽与贾珠无关,这几日与同年相处行宴以来,却不知听到多少人的抱怨和请托。留京观政的想当庶吉士或者进吏部、户部或都察院,选入外班的想去江浙等富饶大省。等到选派去向一定,接着又变成了诉苦和打听,趁在京消息灵通时多了解日后的上司。

康文瓒说道:“前天选到甘肃的老胡还上门了,提了点东西我没要,也帮不上什么。听他的话儿,仿佛对玉渊你还有些怨气似的。”

贾珠想起那个三甲同年说道:“哦,他之前想换个地方外放,瞄上的是四川、陕西那边。要是占其他的名额,我帮着在吏部看一看也没什么。那两处能调的都是咱们同年,他却也不多想。”

次日一早,贾珠穿戴整齐,往东长安街的翰林院门口,略略一等汇集了授了正七品编修的康文瓒和从七品检讨的崔原,方才往新任事的翰林院中去。

这二人比起贾珠而言都堪称微寒,何况清贫翰林居京大不易,于是二人赁了一处院落,等家眷来京也打算凑合住着。此时二人便联袂而来,与贾珠等着一起入翰林院。

别人只是不办事,你怕不是坑得人家平白在阁老座师面前留了份恶感。

贾珠笑道:“其实咱们这边还算好的,进了吏部观政的袁子维那里只怕更热闹。”

“昨天咱们去吏部登记时,门口排着等署职、求缺的人那么多。”崔原也小声喟然,“真是不容易,贵为四五品大员,在地方也是掌握一方,去了吏部对着小吏都不敢高声。说实在的,看了还真有些想和袁子维换一换。”

崔原说的便是二甲第一的袁绶,他倒未去馆选庶吉士,而是进了吏部观政,三年后便是一任主事。

虽然四月十一日传胪时当堂便有了任命,但直到四月二十六日方才去吏部登记了官牒、履历、官服,又去领了京官所用出入宫禁的牙牌等,方才算是有了正式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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