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灵

这名为花度的女人夜闯凌烟阁，只被自己发现，竟还能偷偷带出锦儿不被发现，确实是身手了得。只是到了凌烟阁上所为何事，却是现在还在不知为何，凌清霜暗自思忖。

沐锦瞧着凌清霜的脸色凝滞，忙说道：“师傅，我想再去问她些事情，问完我便和你回去，以后我便同你待在凌烟阁上，哪里都不去了，你说好不好……”

凌清霜回过神，温声道：“我明日与你同去。阁主现下已是稳妥下葬，但是阁中《捕灵决》中封存的怨灵却是尽数被放了出来，待回了凌烟阁，我便要将阁中事务暂时交给阁中长老，下山去四处去寻捕怨灵。”www.)

接过凌轻霜递过来的蘸了水的软帕，沐锦瑟瑟的问道：“师傅，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凌轻霜看着眼前委屈巴巴的沐锦，肃然的表情有些松懈，眸光柔和了一些：“那你可还在记恨我……我刚打了你……”

沐锦眼光真诚，迅速摇头：“怎会，我从开始就没有记恨过你。”

沐锦转念一想：“那重霄楼那边要与你一起么？”沐锦心中又不免担忧，霄梁若真的是也追随着师傅，那，那……

凌清霜摇头：“凌霄两家虽各持着《捕灵决》的上下册，上册中的七怨灵历代由凌烟阁守护，现下怨灵奔逃自然也由凌烟阁追捕。听闻霄楼主病了，短时间内约莫是不能相助了。”

沐锦沉浸在与师傅共享了一个秘密的喜悦中，不知凌轻霜心中压的重担，也不知怨灵灵力之强大，甚至是对于凌轻霜共同捕灵的日子充满了期待，高兴地抬起头：“师傅，待回去后，收整一番，我便与你同去。”

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急切的拍门声，一个女声叫到：“师姐、阿锦，你俩是在这里么？”

只听这咋咋呼呼的声音，便知道门口站的是谁。

凌清霜起身打开门，一个火红的身影将一个包袱抱在身前，喘着气对凌清霜道：“哎呀，师姐，可算是寻到你了，阿锦呢？”

“皇甫……”沐锦高兴地叫到，今日里不但师傅来寻自己了，竟连皇甫都一同来了。因着自己的身体，连阁主的出殡都为曾参与，算起来，已是又十几天未曾见过皇甫嫣了，竟远在陵城见到了，沐锦只觉得打心底里的开心。

沐锦胡乱披了件衣裳下了塌。

皇甫嫣将沐锦上上下下地瞧了一番，含着笑说道：“阿锦，你这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么。我与师姐说她将你送人，你心里记狠偷跑下山去玩了，师姐她还不相信……”

皇甫嫣笑着去看带着满眼暖意的凌轻霜，习惯地伸手捏了捏沐锦的脸：“小师侄，你看看你，还穿了新衣裳，啧啧啧，亏的你师叔我与师姐这一路追，师姐担心你，竟将我扔下捡了快马先来寻你了，亏的我后面替她背了一路的包袱，啧啧啧。”

沐锦没有躲闪，笑道：“你快喝些茶水，歇息歇息，我可真是想你，你捏我的脸我都觉得没有之前那般讨厌了。”

沐锦引了皇甫在桌边坐下，持着茶壶替皇甫嫣满了杯。

皇甫嫣一口气喝干了一杯茶，去看凌轻霜：“师姐，你这讯息也传的太过于粗略了，害我几乎将这客栈上的门拍了一个遍。”

凌轻霜微微颔首：“你当真是辛苦。”

“皇甫，你如何得知我同师傅在这里的？”沐锦好奇道。

“师姐沿途留了记号指明了方位，我便一路寻了过来。你不知晓啊，这一路，真是累死我了……”皇甫嫣便絮絮叨叨地说些路上的艰辛

看着眼前的师傅与皇甫嫣，沐锦仿佛是冬日里坐在了暖炉旁，心中只觉的心中说不出的开心的温暖。就算是不知晓自己的身世又如何，在凌烟阁的这些日子里，身边的这些人虽不是自己的亲人，却已是胜似自己的亲人。

皇甫嫣忽然眼珠一转，将头向沐锦身边探过去：“听说这陵城可遍地都是花街柳巷。阿锦，你一个女孩子，跑来这陵城玩什么？还有，你如何竟跑的这样快？”

沐锦迅速看了凌清霜一眼，没有回答皇甫嫣的问题。

“浅浅呢？”沐锦忽地想起来，那日日里跟着皇甫嫣的霄浅此刻却是不见了踪影。

皇甫嫣放下水杯，挑起眉道：“浅浅娇弱，骑不得快马，我待会便找个凌烟阁的信栈，告知她你无事。嗯……阿锦，你还未曾告诉我，你是如何一日之内便跑到这陵城来的呢。”

沐锦知凌烟阁的信栈遍布在全国各地，以飞鸽传信，以便能及时互通各地灵怪的讯息，极其快捷可靠，便安下了心。

沐锦一五一十地将花度之人，如何被掳被逼迫，师傅如何救出自己，一一同皇甫嫣讲了，只是省略了画院中发发生的事及笔墨纸砚四名女子的描述。

皇甫嫣言语中透露着好奇与惊叹：“花度竟这样厉害么？”

凌轻霜道：“花度行事不同于常人，身份也不得而知，但是确实是一等一的高手。”

皇甫嫣在凌云出殡之时，被派等在凌烟阁的陵墓上，未能瞧见花度，此刻听闻凌轻霜所言，只觉得心中纳罕，师姐已是凌烟阁上最厉害的人，却能让她讲出是高手的人，身手定当是不能小觑。

沐锦借着灯光打量，只觉得皇甫嫣的眼下有些发黑，与师傅一般掩着重重的困顿之色，便说道：“皇甫，你跑了这一路，我瞧你是有些累了。现下估计已是过了子时，还有师傅，估计也定是累了，收拾妥当，早些歇息吧。等明天，我们就回凌烟阁。”

皇甫嫣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眼睛，“阿锦你不说还好，这一说，好像真的是有些困了。刚小二已经在旁边帮我开了一间房。”刚自桌边站起身，又道：“阿锦，你无事便好，你若真有事，师姐还真不知道要怎样呢。”

沐锦抬眸去看凌清霜，凌清霜依旧是平日里的冷淡模样。

皇甫嫣刚跨过门槛，忽然发觉身旁的凌清霜并没有与自己一同出门，转身问道：“师姐，要歇息了，你不回房么？”

凌清霜面无表情：“我今夜与锦儿同睡。”

沐锦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甫嫣愣了一瞬，随即扬起眉道：“少阁主，你这心未免偏的太甚，阿锦丢了一回，你便守着她，难道我这般身份尊贵花容月貌的大小姐，不会被半夜偷走么？”

凌清霜依旧是面无表情，“不会。”

“为何不会？哼，那我也在这里睡。”皇甫嫣将已跨出门的脚收回来，又去看床榻。那床榻原本只供一人安歇，两人同榻已是极限，三人同榻而卧，除非……摞在一起。

皇甫嫣愤愤地拎起自己的包袱，佯怒道，“哼，你们在这里师徒情深，枉费本郡主这一日里狂奔了几百里的心血。等我也被偷走了，看你们如何寻的回。”

边说着，边出了门。只闻得门外传来一声：“我就在隔壁，你们且要竖起耳朵听着，万一我夜里被偷走，要及时将我寻回来。哼！”

沐锦小声问道：“师傅，你真要与我同睡么？”

“嗯。”凌轻霜简短地回答，“自今日起，你都与我同睡。”

沐锦一愣，转继便是狂喜，今日的经历若与以后都能与师傅同榻而眠相比起来，简直算不上是什么代价。

凌清霜熄了灯，缓缓地掀开被，躺在了沐锦的身侧，沐锦只觉得帷帐之内盈盈绕绕都是师傅身上稳妥舒适的松香味道，想要去伸手拽着师傅的手，想要环住她的胳膊，甚至，甚至是想要凑上前去，再去，再去试着吻一吻师傅的脸。

忽又想起了师傅那冷清下掩盖的疲态，强忍着激动的心跳，逼迫着自己闭上眼，在这矛盾中斗争了许久，后半夜里，沐锦之只觉得思绪越来越重，慢慢地睡熟了。

恍恍惚惚间，有孩童的啼哭声隐约的传到耳里，这啼哭声不像是在客栈内的声音，倒像是极远处传出的，飘飘渺渺却连续不断，在暗黑的夜里显的尤为凄厉。

凌轻霜眸中闪着油灯柔和的光，“现下可以吃饭了么？”说罢转过身自桌上端过托盘。托盘上的饭菜均盖着碗保温，凌轻霜打开，是几个家常的菜式，已是有些凉了。

“师傅……我手疼……”沐锦委屈巴巴地摊开右手，手掌的印记摸了药，殷出一道肿胀的红。

凌清霜脸色一凝：“瞧见你背上的彼岸花？”

沐锦认真地点点头，两只手在凌轻霜的臂侧摩擦。

凌清霜伸手将沐锦的被子向上提起，掖在胸口之上，“我昨天夜里，在你这天机石里注入了些许我的灵气。天机石带着我的灵气，我便能能感知你所在的方位，醒来发现你不见了，我便按照天机石的指引，来寻你了。”

沐锦听的似懂非懂，现在的她，确实还未曾知晓什么是诱惑，什么又是欺骗，她只知心中委屈，但又回想若是倔强着不肯就范，花姨说不准也会放过自己。此刻因此得了责罚，觉得理所应当，但隐约地又觉得委屈，这委屈不是因为手上的伤痕，而是因为这伤痕的给与者。师傅虽是严厉，但从未动手伤过自己。

凌清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取了碗，手持着调羹，混合了饭菜，盛出一勺送到沐锦唇前，温声道：“张嘴。”

沐锦近日里从未见过凌清霜如此温和柔软的一面，乖觉地张开嘴，入口的饭食虽已是凉了，但对于几乎是一天没有吃饭的沐锦来说，却是可口极了，再加上这是师傅第一次喂自己吃饭，这入口的吃食更显的甘甜可口。

在这煎熬中好布容易中喂完饭，沐锦却是在师傅刚为自己喂过饭的兴奋中睡不着觉了，待凌清霜收了托盘，向着床榻内里挪了挪，空出了床榻身旁的位置。

沐锦顺势依上了凌清霜一边的胳膊：“师傅……那明日起来，我们便回凌烟阁吗？”想到了什么，又忽然抬起头：“对了，师傅，那个花度真的是认得我的阿爹阿娘，她对我说我的阿娘叫做风尚微。”

黑衣女人……凌清霜觉得蹊跷：“你自幼便在凌烟阁上长大，她是如何知晓你便是何人的。”

沐锦眼神躲闪了一瞬，又强自镇定下来，“她……那夜里你替我上药时，她瞧见我背后的彼岸花，她说她见过这花，在我还小的时候，所以……”

凌轻看着沐锦微张开的口，还有口内的若隐若现的粉红的舌，抿了抿唇，忍住已是跳快几拍的心跳，持着汤匙的手心里不自觉地布上了一层薄汗。

一口难似一口。

沐锦只觉得，只要是师傅要去的地方，她定是要一起的，忙说道：“你说过不会再将我抛开，那我肯定是要与你一起的对么？我现在算是比较厉害了，应该能帮到你。”

凌轻霜有些后悔，这怨灵灵力强大，原本是自己要一个人去的。但又已经是应允了沐锦再也不与她分开，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不困的么？”凌清霜款款自榻边坐下来。

“师傅，我还忘了问你，是如何找到我的呢？”沐锦漆黑的眼里闪着光，显然是来了精神。

沐锦坐在床上，薄纱制成的粉红里衣在烛火下半隐半透，白润的肌肤隐隐约约间似一颗待摘的桃，肩头圆润，锁骨平直纤巧向下隐盖在被褥里。烛火下的面容白皙乖巧，带着刚痛哭过了微微发红的眼睛与粉红的鼻头，漆黑的眼里盈出些许晃荡的泪光，乖觉的随着凌清霜的勺子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