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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灵

第 92 章 前番 政和八年 眷眷依恋2

自己却是白白的为她担忧了这许久。

“不会……”凌轻霜说完又纠正道:“明日不会。”

小孩又嘀嘀咕咕地说着阿爹同阿娘的故事,凌轻霜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话,渐渐地身边没有了声响。

凌轻霜蓦地又似回到了年少时,自己也曾这般依偎在阿娘身边,在阿娘受伤之后极其担心阿娘的伤势,也是这般的睡不着觉。

阿娘在三天后病逝,阁上没有再与自己相亲的成年女性,凌轻霜的幼年生活从那之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凌轻霜太熟悉这担忧感受。

“师姐……”隔壁的声音穿透了这并不算隔音的墙壁,凌轻霜五感上凝着灵气,这声音比往常压抑一些,似是怕人听见,却依旧穿到了凌轻霜的耳中。

“不要叫我师姐。”黑衣女子的音调冰冷,继续道:“我不晓得你竟为何一定要跟着他!他究竟犯了如何深重的罪过,竟有这样多的人追杀。他又是如何没了担当,竟将你们母女二人抛下就那样跑了。”

“他没有跑,师姐,你信我,映白他不会扔下我们……”女子忍者疼,声音颤着叹出一口气。

“那你告诉我,为何有这样多的人在追杀他,这十几年过去了,竟还在追杀,他究竟是犯下了怎样的罪过!”黑衣女子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切。

“师姐……我……我不能。”女子的声音弱了下去,带了祈求的意味。

“微微……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如若他不回来,你便随我回迷境天宫。我同你,一起去向师傅认个错,你带着欢儿,下半生,便同我一起过吧。”黑衣女子忽然软弱了似得,这安排凌轻霜不能听的懂。

“师姐……我……我不能回去,我回不去了……”女子似是有难言之隐。

“为何不能,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然后随着这男人,一走便是许多年。今日若不是我寻见了你,你又该当如何?这暂且不论,那欢儿呢?又该当如何?”有碗被重重地磕在桌上的声音,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脚步声。

紧接着,隔壁的门被忽然打开又关上。

窗棂映上了一个身影,腰背微微向前倾着,仿似是被无形的重担压着,没了白日里见过的桀骜,像是被积雪压的微曲的竹,带了萧瑟的意味。

又过了几刻,隔壁传出了细细的低泣声,廊上的人影似是也听到了,稳定的身形颤了一颤,向着隔壁门的方向伸出手,似是握住了门把手,似是又坚持了一会儿,打开了门。

“微微,我方才讲话重了些,我不该这般说你。”那声音低声下气地道歉。

“师姐……”女子声音依旧是发紧,低声嗫嚅道:“师姐……你知道的,我如同你一般,没的选的,就如同你对我一般,没得选的……”

衣服声音窸窸窣窣,女子当是在为欢儿的娘拭泪了……

“莫哭了,你受着伤,我原本不应当同你说这些,可是……”黑衣女子的叹息也似是带着沉重的无奈。

年幼的凌轻霜心中纳罕,究竟是何事,能让热这般叹息着却终是无可奈何。

又过了几刻。

“微微……你日后可如何是好……”黑衣女子灵力的声线里含着几分无奈,几分温柔。

“欠下的,终要还的,他一人还不了,我便与她一起。”欢儿阿娘的声音衰弱极了:“师姐,那你呢,这般几次三番地救我,师傅……师傅她还好么,她怎会让你来见我呢?”

“我见谁不见,她又怎能说了算。好了,你躺下吧,不要动作,以免再扯出了别的病症,待天亮些,我去寻……寻那人,待你们一家团聚了,便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离了这个是非之地也是好的。”

“嗯……师姐,谢……”

“我说过,莫要同我道谢,你好好地自在地活着,便好……”

接着几刻的便又是无言的沉默。

“你的胳膊向外莫动了伤口,我去瞧瞧那小妮子……”黑衣女子的声音。

凌轻霜忙闭了眼,有人推门进来,脚步声停在窗前,鼻息轻极了,在窗前停留了一段时间,便出门去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凌轻霜便按着惯常晨省的时辰醒了过来,身边的小人儿依旧是熟睡着,昨日里垫的帕子已经湿透了,凌轻霜缓缓替她抽出那帕子。

不一会儿,嬷嬷便来洗漱了,那小人儿醒了,也不哭不闹,呆呆的带着半睡半醒的恍惚,呆立在床上。

“阿姐。”黑眸子闪亮如星,醒的第一瞬间便叫了凌轻霜,看来还未曾忘记。

凌轻霜微微颔首。

“嬷嬷,去瞧瞧隔壁那个姐姐可曾需要什么帮助不曾。”凌轻霜在凌晨听到在天刚亮起的时候,那黑衣女子的脚步声,当是已出了门。

“姐姐,我想要去瞧一瞧阿娘。”小人儿拖着小脸蛋儿,奶声奶气的道,却是坐在床榻边上不动作,盯着地上的小鞋子,小脸红扑扑的。

“不会穿鞋么?”凌轻霜问道。

欢儿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眸子点点头:“我分不清哪一只脚穿在哪一只鞋里。”

凌轻霜将她抱在凳子上,取过了她的两只小鞋子道:“你瞧,这带了尖儿的,要穿在大拇指这里,因得大拇指是最大的,你可知晓?”

黑眸子惊叹着点点头。

凌轻霜的母亲去世的早,这方法便是凌轻霜幼年时自己发明的方法了,没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用场。

“好了,走吧。”凌轻霜待他穿好了鞋子,将她自凳上抱下来。

刚转身,食指与中指上,便多出了一个柔软又温暖的缠绕。

侧过头去看,欢儿似乎是已经习惯这般握着自己的手,两个黑葡萄似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似是对这牵手满意极了。

……

城内不远的山洞中,一个男人被缚住了手脚,衣衫已被撕的全部破损了,内里早已破烂的皮肉上,干涸同还未干涸的血积压在一起,伤口鲜红又狰狞的敞开着。

旁边还站着一个黑衣人,面容被面具遮住了,瞧不清模样,出口声音冷硬:“你竟还不愿说么,你也算是一条汉子,独自引的我来追你,却是保全了你那妻同子,若是我今日捉住了他们,可要你尝尝这失去至亲的滋味。”

鲜血自额上蜿蜒下来,迷了地上那男人的眼,那男人疼痛的抽搐着:“我既已答应了人,你又何苦来逼我……”

“答应?我为何要信你?就算你已是答应,却也变不了你害人无数的实事。”黑衣人轻蔑地嗤笑着,随着这嗤笑抖动了几下肩膀。

银白的剑起落,洞穿了地上男人的大腿,鲜血流水似的涌出来。

地上的男人吃不住劲,咬着牙颤抖起来。

手气剑落,男人的腿上便又多了一个洞。

“莫要……欺人太甚!”男人大叫着,忽然睁大了被鲜血染的一双通红的眼。

霎时间,男人身上的绳索彭地被砰地崩断了。

持剑的黑衣人似是没有料到这变故,向后退了一步。

地上躺着的男人周身腾起了淡红的雾气,那雾气越来越浓重,猩红耀眼,在中慢慢凝成出了一个形状……

“不会。”在欢儿问出了这问题许久之后终于答道:“你阿娘不会死的。”凌轻霜很少说出自己也不能肯定的话,但是瞧着欢儿担忧的模样,却是不自觉的说了谎。

“阿姐,真的么?”欢儿察觉这大姐姐还没有睡,向着凌轻霜身旁凑近了些。

凌轻霜:“……”

看来这小孩的阿爹并没有向她讲述死和将死的区别。想也是,那金鱼便是一夜之间翻了肚皮,小孩大约并分不清楚什么是死,什么是将死。

“对。”凌轻霜答道。

今日里是元宵节,窗外没有风,却是冷的紧,凌轻霜身旁睡着一个小肉身来回的翻着,转过头去瞧,欢儿的一双小眉毛拧在一起,小脸上写满了忧虑,睡不足的年岁竟然是睡不着了。

“嗯。”凌轻霜简短地答道,复又轻声问:“你懂什么是死?”

这般小的年岁,竟知晓什么是生死。

凌轻霜默不作声。

欢儿自觉的这大姐姐没有那般冰冷了,又嘀嘀咕咕地开始同她例数起家里的鸡鸭动物,连同自己养过的各式小宠物,说着说着,声音便渐渐低了下去,想是今日里奔波的久了,此刻应当是困了。

“睡吧。”凌轻霜压低了声音道。

欢儿没有料到凌轻霜忽然讲话,一个机灵,迷蒙着眼问道:“那阿姐,我明日醒来了,你会死么……”

“是谁教你的?”凌轻霜所认识的死亡,是在母亲过世后,没人陪,没人喂饭、没人抱着睡中一点点体会来的。而欢儿,看起来应当比当时的自己大不了多少,却是已经懂了。

“阿爹教过我的,我的泡泡小鱼,穿着红色的裙子,在水缸里跳舞,甚是漂亮,有一日它翻过了肚皮,再也不动,阿爹便告诉我它是死了的。”欢儿以自己的叮咚的泉音说着。

旁边有一个小而暖的肉.身在乎乎的喘着气,睡到一半,还过来缠住了自己的胳膊。凌轻霜自母亲去世后从未曾似这般与一个陌生的人亲近,但却对着亲近一点也不排斥。

鼻子里的气暖暖的喷在自己的胳膊上,藕节似的胳膊绕在自己的胳膊上,似是极其依恋般的缠着自己,脸托在枕头上,口半张着,有晶莹的口水低落下来,凌轻霜却是舍不得将自己已经麻了的胳膊抽回来,轻柔地将帕子垫在她的脸侧。首发 www..

“阿姐,我阿爹还说了,因得世间万物都会死,所以更应该珍惜现下有的一切,你说对么?”黑眸子亮闪闪的。

比如,现在么,莫名的暖流将凌轻霜数年来在阁上建起的防御同克制熨烫的将将好。

“死了便是不能再动,以后也瞧不见了。”小小的嗓子竟然吐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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