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富察氏

“既然是明年的婚事，现下说是不是太早了点儿？”不过，佛拉娜这样问了一句，章佳氏摇头：“也不算很早，明年该绣嫁妆了，正好你看看你堂姐的嫁妆是怎么准备的，到时候你也该自己心里有数。”

“我是不是太早了点儿？我现在才十二岁，就算是现在就说亲，是不是也得到四五年才能出嫁？”佛拉娜差点儿说话声音都变了，吓的，生怕章佳氏现在就开口说一句已经将她的婚事也定下来了。

“不早了，你现在十二，我和你阿玛已经给你请了教养嬷嬷了，你学个一年半载的，明年十三，怕是不会选秀，就是选秀你到时候也已经十四五了，若是撂牌子了，我们还能多留你两年，但就是如此，你在家里顶多也还能再呆四五年。”

淑珍格格是照旧在女学上学的,但是以往都是字迹来回，现在是多了一个弘旺接送。

弘旺和佛拉娜之间也很有默契——偶尔遇见了，也不打招呼，更是连视线交集都没有,直接各走各的，互相不打扰，互相不认识。

转眼间就是七月，天气总算是没那么热了。

同样是成亲，男人就算是二十七八都不算太晚，女人要是上了二十还没嫁人，那就成了老姑婆了，这辈子估计都不太容易嫁出去了。

同理，别人都是十五六成亲，佛拉娜非得要托着，别人就会议论她，会觉得她有毛病。

“你若是被留牌子，那日后嫁人的事儿，我和你阿玛就不能当家了，上面给你定什么时候，你就得什么时候嫁人，到时候若是你什么也不知道，准备的十分仓促，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无论如何，早点儿开始学总是不会错的。你学得多了，不管到时候嫁人早早晚晚，你事到临头就不用慌张了。你什么也没学，万一有个什么着急的，说句不好听的，人生无常，就是章佳氏也不敢保证富察家就永远是现在这样富贵荣华，能庇佑得了佛拉娜一辈子。

“我瞅着你最近也没什么事情，你看那账本不也不忙吗？正好找你堂姐说说话。”章佳氏说道，佛拉娜停顿了一下，忽然问另一个问题：“你们已经给我请好教养嬷嬷了？哪儿请的？不是说，要等我问问皇后娘娘的吗？”

“也是凑巧了，弘晖阿哥给推荐的。”章佳氏说道，佛拉娜简直要震惊了：“弘晖阿哥？和他有什么关系？”

八竿子打不着，弘晖阿哥为什么要给她推荐嬷嬷？

顿了顿，佛拉娜又觉得好像也不是八竿子打不着——这中间不还有个皇后娘娘的吗？指不定就是她要找教养嬷嬷的事儿让皇后娘娘知道了，皇后娘娘担心她和上次拒绝会功夫的丫鬟一样给拒绝了这位教养嬷嬷，所以才让弘晖阿哥出面的？

那也不对啊，那应该是让二格格出面，或者大格格出面才对的，哪儿有让个阿哥出面插手臣女的教养嬷嬷的？

“你大哥也不知道怎么和弘晖阿哥交好了，两个人时常一起喝酒，你大哥个嘴上没把门的，就提到了这事儿，然后弘晖阿哥正好就有个人要推荐，也是凑巧了。”

章佳氏倒是恨不在意，她笑着说道：“我问了人，那嬷嬷原先是在佟太妃身边伺候的。”

说到这儿，章佳氏压低了声音：“这京城谁不知道弘晖阿哥和弘昀阿哥，打进宫读书，就是被佟太妃给护着的？”

那会儿宫里形势也复杂，上有恨不得四福晋母子早死的德妃，下有夺嫡的其他人，弘晖阿哥当时的处境真的是十分艰难的——听说当年惠太妃也曾经出过手，但被佟太妃给拦住了。

是四福晋亲自进宫，求了佟太妃帮忙，佟太妃也是个热心情，自己没子嗣，就将弘晖阿哥和弘昐阿哥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

所以佟太妃身边的人，若真是求到了弘晖阿哥面前，弘晖阿哥肯定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佟家的”佛拉娜问道，章佳氏摇头：“自然不是佟家的，若是佟家的，弘晖阿哥也不会送到你大哥面前，直接送到佟家不就完事儿了吗？你大哥也让人打听了，并非是包衣。”

佛拉娜也有些吃惊：“不是包衣？不是包衣如何进宫的？”

宫妃入宫之前都是要经过盘查的，身边带着的人必得是包衣才行。包衣，皇家的奴才，也只有包衣，爱新觉罗家才能放得下心用。

要不说这世道可笑呢，还有人觉得奴才好，奴才更有地位呢。

以往佛拉娜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反正满人都是如此的，习惯了也就好了。可是吧，经过一辈子了，重来了，她就觉得，都是人，怎么平民百姓，倒是不如奴才呢？

不过，以她现在的地位，她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不明白是不明白，她也没打算蚂蚁撼大树。

“是和佟太妃从小一起长大的，佟太妃求了当时的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从蒙古而来，身边也带着并非包衣的蒙古丫鬟，所以很能理解佟太妃的这种心情，就破例一次，应了这事儿。”章佳氏说道，佛拉娜嘴角抽了抽，这宫里的规矩也着实奇怪。

有时候是一点儿人情也没有的，眼看着人死，眼看着人生，就像是这天底下最坚硬的铁棍，怎么也折不弯。

有时候吧，这些规矩就像是一根针，说折断也就折断了，半点儿不带用劲儿的。

她嘴角抽了抽，对这事儿的态度就算是表示完了，然后就问了最紧要的：“那她什么身份？家里都有什么人？多大年纪？咱们府上，又该用何种态度来对她？是只用一时，还是打算在咱们府上养老了？”

两种方式，那就表示富察家对这嬷嬷的态度也该是两种方式。若是人只是来做个教养嬷嬷的，等佛拉娜嫁人了，人家就功成身就了，那只准备伺候的人和住的地方就成了。可若是人家来养老，那事儿就多了，伺候的人和住的地方，这都只能算是附带的了。

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家想怎么养老。在府里，还是在府外，要跟着佛拉娜，还是要留在富察家。若是有亲人，亲人如何安排。若是没亲人，是不是得给人准备干女儿干儿子什么的？

佛拉娜从学院回家，就听章佳氏在念叨，说是隔壁的大堂姐已经定下了婚事，就等成亲了。

佛拉娜给惊的，差点儿连手里的点心都掉地上了：“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也没听说啊,怎么说成亲……这不是连定亲都还没定下来吗？”

“今儿和你说这事儿，就是想着你大堂姐马上要出嫁了，到时候你们姐妹想再像是这样见面就不容易了，你得空了，倒是往你二叔家去一趟，和你堂姐说说话什么的。”

佛拉娜点头应了，姐妹谈心嘛，也是怕姑娘出门前紧张害怕，娘家姐妹在这之前多会陪着谈天缓解一下心情。

还有定亲也是要走礼的，连个定亲都没有，是爱新觉罗家的意思还是十七阿哥自己的意思？亦或者，是密太妃的意思？

廉亲王府的事儿谁也不知道,佛拉娜也不太想知道，反正她压根就没打算和廉亲王府的人打交道，她只要知道弘旺以后再不来打扰她就完事儿了。

没等章佳氏说什么,佛拉娜就一拍自己额头：“对了，最重要的事情忘记问了,她定的是哪家？”

“定的是爱新觉罗家。”章佳氏说道，笑眯眯的：“你要知道什么吗？你一个没出阁的小姑娘家家,像是家里有什么婚嫁之类的事儿,也不会有人特意和你说啊。”

这有点儿……佛拉娜都不知道应该说点儿什么了。

反正佛拉娜是不太明白的——当然，上辈子雍正死的时候，乾隆说什么守心孝，连他这种继承皇位的人，都只守孝二十七天，剩下的她也没太关心，所以也不确定这个孝期定亲到底合不合规矩。

可态度在嘛，你就是不和规矩，你有个说法也成啊。可听章佳氏的意思，是连个说法也没有，就直接说要到时间了成亲？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富察家的女儿没有这么的等着嫁人的吧？

“你二叔倒是愿意。”章佳氏说道，顿了顿，又补充：“密太妃不像是这么不懂规矩的，如此着急成亲，怕是有什么隐情，但是这事儿肯定是不会大肆宣扬的，你二叔指不定是知道的。”

“十七阿哥也是先皇的儿子吧？”佛拉娜就问道,既然定的是十七阿哥,那十七阿哥按照规矩,不也得是三年守孝吗？

章佳氏点头：“对啊，所以这成亲的日子就定在了后面，因着十七阿哥正在守孝，所以暂时就不办定亲的事儿了。”

章佳氏叹口气：“额娘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女孩子过早成亲，对身体不好，若是身子骨不好，受损了，将来就是生育方面……”

停顿了一下，大约觉得不太适合佛拉娜听，所以就又收住了：“我倒是多留你几年，但是，别人都是十五六出嫁，你非得要拖到十七八，那外面的人会不会猜测你是有什么问题？这世道，女人总比男人活的更艰难。”

说恭喜吧，这连个定亲都没有，定亲是什么？就是告诉大家，这们婚事定下来了，有个凭证，有个证据。要不然，日后哪一方反悔了怎么办？

再者，定亲也算是个适应期。万一双方不合适呢？

原先马齐回来说的这事儿，雍正皇帝今年没打算选秀,他虽然守孝，但皇室子弟用不着跟着一起守孝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