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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爹是反派大佬

30-40

“池子里几乎都是彩鲤,没几条能吃的。”

花晓一点不给这位鲛人皇族面子:“亏你还是鲛人,连条鱼都捞不到,要你有什么?”

“有本事自己下来捞!”任虞黑着脸说完就一头扎进水里,不出来了。

好朋友们回来了(剧情大修)

白敛去处理炼药房失火的事,被宋归一拉着问东问西,他看得出来,宋归一憋笑憋的脸都青了。

太明显了,都不避着点他。

只有灵蛇仿佛置身事外,笑的整个身体抽筋,盘成一团。

从他酒醒回来,知道他不在的日子白敛是怎么照顾崽的,他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又是让小龙君吃撑,又是洗坏衣服,又是炸了炼药房,跟白敛相比,单郁做的那些缺胳膊少腿的衣服都不算什么了,至少单郁能把米做熟。

小龙君这两个爹,一个赛一个奇葩。

他太快活了,没有注意到一个人站在了他身边。

等发现被他嘲笑的正主就边上,不知道听了多久时,身体由于惊吓过度僵硬到不能动了。

“白长老,我,我,不,不是……”

白敛没看他,绕过去,放下手中的面,将安棋从花晓怀里抱走。

花晓连忙起身,紧张却不失从容,“见过长离仙尊。”

白敛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不知为何,花晓感觉这位初次见面的仙尊看她的目光不太友善。

忽然想起来被单郁按在树上,差点掐死的那天。

好像懂了什么,她忙解释道:

“原来在龙泽山时我便陪在小龙君身边了,我是魔尊大人绑……”

她哽一下了,“请回来,给小龙君做饭的厨子。”

“厨艺,如何?”

花晓没想到白敛第一个问题是问这个,还没说话,安棋先兴奋地回答了:“姐姐做饭可好吃啦!连小萝卜都做的好好吃!”

是的,他不喜欢吃小萝卜,单郁要费劲哄他才吃,花晓来了后,他肯主动吃了,他爹却感觉更不开心了。

叔叔……叔叔好像也有点不开心?

安棋停下了手舞足蹈,歪头看着白敛,但那种感觉被掩饰的很快,白敛把他放下去了,安棋也没多想。

他扯了扯白敛衣服,用和单郁撒娇要糖吃的乖样说:“叔叔,可以把姐姐和鱼哥哥留下来吗?他们很乖的,我会照顾他们,不会给叔叔添麻烦的。”

照顾我?花晓掩唇笑。

到底是谁照顾谁啊,崽。

说大话可是会掉乳牙的。

白敛耐不住安棋的请求,同意了,安棋欢喜地抱住了他的腿,夸叔叔最好了。

他抱上来的力道不小,白敛都被撞的身体晃了下,怕安棋摔倒,及时扶住他的背,无奈叹气。

这孩子方才还说姐姐最好来着。

但看着毛绒绒的脑袋紧贴着自己,直白地告诉他,他喜欢他。

孩子幼稚却真诚的喜欢。

白敛那双从来如死潭无波的眸子里有了一丝颤动,像无声的微笑,像初春的融雪,像一缕阳光照入不见天日的深渊。

其实就算安棋不求情,花晓也能留得下来。

熟悉安棋的生活习惯,以及有一手好厨艺,只要她没想着伤害安棋,白敛不会赶走她。

他把花晓喊进茶室,关上门,问她来此有何意图。

花晓开门见山,说想要揽月宗的庇护,她得罪了妖王,妖王在找她,她不想死。

可以说,他们有同一个敌人。

他们再出来时,就见安棋跪坐在椅子上,爪爪抓住桌子边缘,探头去闻那碗虾仁肉沫红汤面,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嗷。

小龙崽想吃面,小龙崽没吃饱。

小龙崽不会用筷子,小龙崽乖乖等大人。

花晓见白敛过去了,转身去收拾她自己屋子。

她现在有经验了,不能挑衅有孩子的父亲,有些场合下,孩子对她的喜欢搞不好会要了她的命。

还是溜了溜了。

有了这几日积累下来的教训,白敛这顿饭喂的非常顺利。

他只给安棋吃了半碗,虽然安棋还是喊饿,但他摸安棋肚子就知道他不能再吃了,停筷放碗,没有心软。

可能是这几日他对安棋予给予求,把安棋脾气养大了,不给吃就转过头不理人,只留给他一个背影,还有一根呼呼晃动的尾巴。

哼,生胖气。

白敛想把安棋转过来,这崽崽不知道哪来的蛮劲,掰过来一点又转回去了,白敛只得作罢。

“安崽,对不起。”

“嗷呜呜呜!”

不听不听!

“我不是,故意,晚回家。”

“我没有,不管你。”

嗷。

尾巴不晃了。

叔叔,是在为今早的事道歉吗?

“我去,处理事,被人,拽住,不放,耽搁了。”

“但是,一脱身,就赶,回来了。”

“我知道,你饿,想给你,带面,又花了,时间。”

白敛一口气说完,顿了顿,看着安棋的小背影,轻声问:“你能,原谅我,吗?”

就这一会说的话,比他以前一年加起来说的都多。

“可是叔叔,我没有怪你啊。”

一只圆嘟嘟的爪爪握住了他,白敛顺着爪爪视线上移,看到安棋对他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懂为什么他要道歉。

“我没,照顾好,你。”

“叔叔本来就不用照顾我啊,是我在这里给叔叔添麻烦了。”安棋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可白敛握他爪爪的力气突然重了几分,失了平时的从容,眼里是安棋看不懂的焦急,“你是,如此想?”

“是啊。”

这两个字像是一桶凉水,浇灭了白敛眼中才攒起来的光芒,他怔然松开了手,胸口堵了很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都化为一声无望的叹息。

“竟是,不怪。”

安棋困惑地歪了歪头,说错话了吗?

他是想让叔叔不要自责来着的,但是叔叔为什么感觉很失望?

他还太小了,幼崽的世界里喜恶都很单纯,不知道“我不怪你”有时比“我讨厌你”更加伤人。

白敛不说话,安棋也不说话了,他们就这样并排坐着,坐到远方的青山被染红,眼前的池塘吹来凉意。

他坐累了,屁股也疼,嘟了嘟嘴,偷偷看一眼白敛——

昏昏暮色坠落在白敛肩头,平静而沉重,压弯了他的背。

安棋想,神仙也会有烦恼吗?

神仙的烦恼会是什么呢?

他小心翼翼踩上椅子,探身过去,爪爪在白敛紧阖的眼前挥了挥。

嗷?叔叔睡着了吗?

“冷了吗?”

白敛突然睁眼把安棋吓了一跳,脚滑向后仰,又被一只大手稳稳捞住,白敛顺势起身,把他抱起来,进屋。

惊魂未定的安棋搂着白敛脖子,趴在他肩上,盯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看,小声说:“叔叔,我以后会很乖的。”

白敛顿住,看过来,脸上神情不明,又继续朝里面走。

“随心,即可。”

什么意思呢?

让他不用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为他,叔叔被很多人笑了,因为他,叔叔的家乱七八糟。

他以为是他给叔叔捣了太多乱,叔叔很愁。

结果不是吗?

那在愁什么呢?

大人的想法好复杂嗷。

等等,沉思的小龙忽然想到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唔,肚子感觉空空的。

而那碗面早已在遗忘中变凉。

人变多了,水榭里也吵闹了起来。

白敛布下结界,以防有人闯进来看到他这里藏了一只鲛人和魅妖。

好朋友都回到了身边,就好像还在龙泽山的时候,安棋心情很好。

要是爹爹也在就更好了。

他有些想爹爹了,爹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而此刻,远在魔族,刚结束战斗的单郁似有所感,抬头向揽月宗的方向看去。

魔使见他出神,便问:“尊上怎么了?”

——儿子在想我。

单郁唇边勾起淡笑,表情是魔使从未见过的,不知该如何形容。

总之,这不是一只魔该有的情绪。

魔使无法理解,很惊悚,他们的魔尊好像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改变了。

血雾中传来铁甲铮铮声,一个魁梧的牛角魔将大步走来,单膝跪在单郁面前,喜色溢于言表,“尊上,妖王和他的妖都撤退了,要安排多少兵力去追杀?”

“不必追了。”

“都喊回来,清扫战场。”

“为何?!!”其他魔族皆惊讶地看着单郁,欲言又止。

妖王睚眦必报,今日铩羽而归,改日必会卷土重来。

何况心慈手软可不是他们魔尊的作风啊。

但是单郁没有解释,只让他们尽快,转身回了魔宫,径直去打开宝库。

单郁掏出一个乾坤袋,把袋口抻大,华彩流光的宝物流水似的飞进袋子里,装完他拎着掂了掂,这个重量应该适合幼崽佩戴在身上,也足够他玩上一段时间了。

想到安崽届时打开乾坤袋后惊喜的笑容,单郁把这几日的恼闷抛之脑后,不禁笑了笑。

打架有什么意思,把他的崽养的白白胖胖,快快乐乐才是最要紧的。

安安崽,等着爹爹给你带礼物回来。

揽月宗。

废墟之上新建的厨房里——

“您要我教您做饭?”

花晓惊讶地看着青衣玉冠如谪仙般的白敛拿起了锅勺。

“什么什么?又要炸厨房了!!?”

门口同时探出一大一小两个脑袋,灵蛇一脸看戏的兴奋,安棋则是忧心忡忡。

“叔叔不要炸厨房好不好,修房子好贵嗷,我昨天吃很的饱,今天不会饿的。”

“……”

白敛郁闷。

为什么都不相信他。

花晓见场面尴尬,干笑着解围,把锅勺从白敛手中抽回来,“你叔叔不煮,他就帮我洗洗菜。”

“小龙君好久没喝鱼汤吧?”

“是嗷,想喝。”

太好了!

花晓立刻打发他们去抓鱼,都给她滚出去,把门一关,松了好大一口气。

虽说白敛人品比单郁好多了,但她可不想被炸死。

白敛从灵蛇那里得知单郁给安棋常吃是的文蠃鱼,而且有段时间是一天煮一条,听到这里,饶是他,也没控制住微微抽了下嘴角。

单郁是想把文蠃鱼吃绝种吗?

但文蠃鱼确实适合龙族幼崽固养龙魂,相对于其他方法,食补较为温和。

单郁能给的,他自然也能给。

揽月宗有个通天池,里面有少量文蠃鱼,白敛去抓鱼,安棋也要去。

通天池里有不少水生灵兽,有些性情暴躁,如果失控会非常危险,白敛让安棋乖乖待在家里,他很快就回。

安棋失落道:“要是爹爹在就好了,他会陪我玩水。”

话音未落,他感觉被人抱起来了,惊喜地看着白敛。

“走吧。”白敛妥协了。

“好嗷!”

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走远。

灵蛇啧啧两声。

白长老这该死的胜负欲,越发的强了。

转眼到了傍晚,白敛抱着累趴了的安棋往回走。

路过窥天峰下的石头小道,老远就看到宋归一朝他们走下来,还越走越快。

白敛看了看手里用水球装着的两条鱼,因为安棋好奇心旺盛,到处跑,他担心他摔倒,一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几次没控制好力量,导致文蠃鱼自爆了很多,一下午就只抓了这两条活的。

不想分给宋归一。

装没看见好了。

他要换条路走,却听到宋归一高声喊他,“白敛!等等师兄啊!”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附近路过的弟子们纷纷向他们投来目光。

……走不掉了。

白敛只好把鱼藏在身后,转身面对宋归一。

宋归一没心没肺的笑脸很快来到他面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朝他身后窥探了一眼。

白敛后退一步,问:“何事?”

宋归一:“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没事师兄就不能喊你说说话吗?太见外了吧。”

他又问安棋:“你们去通天池玩了?好玩吗?”

安棋:“好玩,我看到了好多小动物,它们跑的好快,我们还抓了文文鱼。”

白敛想捂住他的嘴,但话已经出口了。

“是文蠃鱼吧。”宋归一双眼含笑看着他,又拍了拍白敛的肩。

“文蠃是个好东西啊,吃了对修炼大有裨益,你爹疼你。”

“哎,我家明道久病未愈,若是能吃上一尾,对病情……”

白敛冷漠打断他:“不给。”

宋归一:“我花钱买还不行。”

“不够吃。”

“我方才见你捕了两尾!”

白敛还是说:“不够。”

宋归一着急了,“安棋还这么小,他能吃多少?”

白敛淡定道:“一口锅。”

“嗷呜!!”

这下换安棋去捂白敛的嘴。

这是能说的吗!?

宋归一沉思:“呃……”

好像想起什么来了。

他从连柏那里听过一顿一口锅的“小猪龙”,视线不自觉看向安棋的小肚子。

看着也不大,怎么装得下的?

安棋脸蛋变红了,捂住肚子,这种时候小脑瓜子转的格外快,立刻闭眼,歪头,倒在白敛肩上,一秒入睡,呜呜打呼噜。

没关系的,睡着了就不丢龙了。

嗷呜。

宋归一想笑,可看到白敛冷淡的神色又笑不出来了。

他最后问了一次,“真不给一尾?”

白敛绕过他,径直走了。

宋归一自讨没趣,耸耸肩,也走了。

躲在暗处看热闹的弟子们可就吵起来了。

“看看看,白长老为儿子怒拒掌门,我赌赢了!给钱给钱!”

掏钱的弟子唉声叹气,“白长老怎么就变小气了呢。”

宋归一身为掌门是大忙人,处理事务到寅时才回屋休息。

刚推开门便察觉到屋内有人来过,桌子上多了几样东西。

水盆里装着一尾游动的文蠃鱼,旁边放着对折好的一张纸。

宋归一打开,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希望哥哥快点养好病,一天吃五(划掉)八碗饭”

字迹是白敛,但语气却是那孩子的。

不会写字,所以让他爹代劳了是吗。

宋归一弯唇,很想看看白敛写下这些孩子气的话时,用是的什么表情?

他又发现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爪印,压在几根歪歪扭扭的线条上,依稀可以辨别出底下是一个“安”字。

仿佛能看到小家伙趴在桌面上,用力握住笔,颤巍巍在纸上写自己的名字,很努力地想把字写清楚,但是爪子不听他的话,写出来的字丑巴巴的,“安”字都这么难写了,“棋”他更不会,小家伙泄气了,最后只能按个爪爪上去——啪。

怎么说呢?

怪可爱的。

这条文蠃鱼九成也是他撒娇求着白敛送过来的。

真不知道白敛那个性子,到底是怎么生出这种讨人爱的乖崽的。

想不通啊想不通。

宋归一摇头,把纸顺着旧痕折好,锁进盒子里,留作纪念。

他抱起木盆,哼着轻快的小调,往厨房走去。

第二日一大早,他带着熬了五个时辰的鱼汤推开了儿子房门。

他以为宋明道还没醒,便没敲门,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宋明道披了外衣,坐在床上看书。

“你怎么就起来了,身体可受得住?”

宋明道微笑放下书,接过碗,温声道:“我落下太多功课了,便想尽快补回来,不妨事的,父亲就是太操心了。”

“你是我儿子,我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就是给你操心的命。”宋明道看似是骂,实则都是心疼。

宋明道笑笑,喝了口汤,感觉不对。

“这是文蠃鱼吗?”

“是,快喝吧,对你的恢复有极大好处。”

“可上次的不是喝完了吗?”

宋归一在床边坐下,拍了下腿,感叹道:“是那孩子送给你的。”

宋明道:“孩子?哪个?”

“你白师叔的儿子,就上次不小心拔了你的药的那个,白敛原本不想给,但这孩子许是对上次的事愧疚,磨着他分了一尾出来,你算是沾了孩子的光了。”

“父亲喜欢他吗?”

“他有的时候很讨人喜欢,有的时候又太皮了。”

“哪有孩子不皮的,我小时候不也是那样吗?”

宋归一看着他,想起了一些趣事,“你说得对,是我对他的要求太高了。”

宋明道循循善诱:“父亲,那个孩子送了我如此珍贵的鱼,我们应该送点回礼过去不是吗?”

“那你想送什么?”

宋明道笑道:“父亲不是有一只红猊,孩儿觉得可以送过去。”

宋归一迟疑,“可红猊是为你准备的。”

“无妨,那孩子喜欢大狗狗模样的动物,他一定会开心的。”

“你怎么知道的?”

宋明道:“听说的。”

听说,明道一直在家里养病,是从谁哪里听说的?

宋归一有疑惑,但毕竟是自己儿子。

如果他再多点怀疑,再仔细观察宋明道的表情,就会发现端倪,他的微笑恰到好处,分毫不差,就像是被人画上去的,没有灵魂。

“我以为你不喜欢那个孩子”,宋归一拍拍他的手,“还担心你们日后要如何相处。”

“不,我要保护他。”

“保护少主”是魔尊给每一个傀儡的第一指令,不得违背。

送走宋归一,他又喊来了绥平。

绥平在椅子上坐下,问:“师兄唤我来所为何事?”

“为白师叔的儿子。”

“他又怎么了?”

“二师弟,我听说有师弟师妹们在背后讨论他,我知道师弟师妹们没有恶意,但那个孩子毕竟还小,你们的一句无心之言可能会让他难受,我叫你来就是想让你约束他们。”

绥平看他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探究,“可是师兄,你不是讨厌他吗?为何又要维护他?”

宋明道笑笑,“我不讨厌他,都是误会罢了。”

他拉过绥平的手,用力握住。

绥平觉得大师兄变了,但又说不出奇怪在什么地方。

“我希望,不会再有闲言碎语传到他耳中”,宋明道看着他的眼睛,以不容置喙的语气。

“……我明白了。”

绥平还是好奇,问他:“在师兄心里,是如何看待那个孩子的?”

他顿了顿,有些为难道:“听说师叔为了他把炼药房都给烧了,是否有些溺爱过度了?”

“他很好。”宋明道说。

绥平认真地看着宋明道的脸,在他说出“他值得最好的”这句话后,他忽然明白了心头怪异感从何而来。

更准确地说,是一种“违和感”。

一个还未成家的少年却露出了老父亲想到孩子时,会不自觉流露的慈爱与宠溺,所以他要给孩子最好的,他不允许任何人说孩子的坏话。

太诡异了。

就好像,在这具身体里是的另一个灵魂。

————————

准备白嫖的宋归一:师弟!我善良无私可爱温柔的好师弟呦!你不会拒绝师兄的吧!(两眼放光)(笑嘻嘻)(企图勾肩搭背)

白敛嘴角抽了下,默默退后:……你谁?

另一边,安棋碎碎念:我不是小猪龙,我不是小猪龙,我不是小猪龙……

第32章

小龙上课(三合一)

“上课是什么东西?”安棋好奇拽着白敛的衣角问他。

“是好吃的吗?”

白敛耐心向他解释,“上课”不能吃,是一种学习知识的方式。

安棋似懂非懂,又问:“那学习知识有什么用呢?”

用处很多,说起来太复杂,白敛想了想,要怎么说才能让安棋更快地理解。

“能,变聪明。”

“嗷嗷!”

安棋理解了,兴奋地握住了爪爪,一跳一跳,激动道:“我想变聪明,我也要去上课。”

白敛为难,劝说安棋待在家里玩,有白泽和灵蛇陪着他,他也很快会回来,可安棋就是摇头,抱住他的腿,挂在他身上不下去了。

他以后要做一条很厉害的龙,而且厉害的家伙都是很聪明的,所以他也要上课,学知识,变聪明。

白敛拗不过他,而且他私心里也有点想把孩子时时刻刻带身边看着。

门规里没有“禁止携幼崽入学堂”这一条,带他去一次应该无妨。

他点头同意了。

“好嗷!”

安棋伸手要他抱,白敛抱起后叮嘱他,“去了后,莫吵,莫闹。”

安棋勾着白敛脖子,举爪爪发誓他会乖乖的。

学堂里,弟子们已经坐在了各自位置上,紧锣密鼓地温习即将要学的符术。

每个人都沉默甚至于忐忑。

符术课有两位授课长老,一位被称为“再世菩萨”,顾名思义,学的再差菩萨都会普渡你,把你从海底捞起来。

另一位则被称为“铁面阎王”,心肠之冷硬,让弟子们闻风丧胆。

虽然位置是坐满的,但他们其实是被迫分来“阎王”这里上课,“菩萨”那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实在挤不进去。

开院门的声音响起——“阎王”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众弟子屏息凝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等着熟悉的青衣身影出现在上面。

“嗷,哥哥姐姐们早上好。”

这是什么声音?

弟子们抬头向上看,每个人都睁大眼睛。

是眼花了吗?居然看到了一只胖崽坐在白长老的位置上,还挥爪子跟他们打招呼。

“你们好嗷。”

安棋很卖力地挥舞爪爪,笑容灿烂,但是哥哥姐姐们怎么都不理他呢?都瞪眼看着他,是脸上沾了脏东西吗?

安棋在脸上摸了一圈,没有脏东西啊。

“坐过去,一些。”白敛温声道。

“好嗷。”

安棋扭动身子,屁股往边上挪了挪,让出中间的位置,拍拍垫子。

坐吧。

弟子们第一次见到白长老如此温和耐心的一面,一时间有些神思恍惚。

林三思小声嘀咕道:“这,这崽子谁啊?怎么敢坐在白师叔身边?”

他身旁的杜松神情复杂,“师叔的儿子,拔了‘渡仙桥’的那个。”

“是他!”

惊讶之下,林三思没控制住声音,立刻捂住了嘴。

而其他弟子看着上面的幼崽,神色各异,这里坐着的都是宋明道的师弟师妹,对安棋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

安棋听到动静朝他们这边转过头来,和杜松对上视线。

是哥哥嗷。

安棋正要抬爪,杜松却黑着脸撇过头,轻哼一声。

好吧,哥哥不想理我。

安棋没放在心上,他要上课了。

看白敛和其他人都坐姿端直,他也把脚脚收回来,摆整齐,又学着白敛的模样,拿起一本书,有模有样地翻看起来,边看边若有所懂地晃脑袋。

嗷,原来这就是知识啊。

白敛本来在为弟子们演示引雷符的画法,看了他一眼,两眼,三眼,第四眼实在没忍住,道:“方的。”

安棋眨眨眼,书除了方的,还有圆的吗?

见他毫无意识,白敛腾出一只手帮他把书翻转过来,小声道:“拿反了。”

不是方的,是反的。

安棋愣了一下,看到白敛在笑,很淡的笑意,安棋脸蛋腾地一下红了,拿书挡住了脸不给白敛看。

嗷嗷,他,他可以解释的,因为第一天学,还不认识字,所以,所以……想不出借口来了。

如果可以,他想钻进书里躲起来。

书拿反了都不知道,好丢脸嗷。

安棋偷偷看白敛一眼,发现他还在笑。

嗷!把脸埋书里埋的更深了。

他可能不知道这个害羞的样子在大人眼里有多可爱。

白敛摸了摸他的脑袋,收敛笑容,继续给弟子们授课。

下首弟子们也把诧异的视线迅速收了起来,目不斜视,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课堂回归正轨,等了一会,安棋从书后探出眼睛,见哥哥姐姐们都在认真学知识,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刚才丢了好大一张龙脸。

他放心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继续聚精会神盯着书上的字。

每根线条都认识,这是“撇”,那是“勾”,但合在一起就是看不懂,他越是努力看,认真地想记住,眼前就越花,好像有很多亮晶晶的星星在绕圈圈飞。

唔,有点晕字。

他放下了书,闭上眼睛,两只爪爪无力垂在桌子下面,侧趴在桌子休息,脸蛋被挤压变成一滩,像一颗被融化的糖。

学知识好难嗷,他有气无力地想。

哥哥姐姐们好厉害,居然能盯着书看那么久。

他本来就想躺一会,一会就起来看书,可他一想到那些“字”,脑袋立马晕乎乎。

不想睁眼,不想面对。

有点不想学知识了。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砸了过来,安棋惊醒,捡起手边的锦袋,又向它飞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可弟子们都低着头,不知道是谁扔的。

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些冬瓜糖,安棋咬着指头想吃,轻轻扯了下白敛的袖子,得到白敛点头同意后,他才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冬瓜糖外面裹满了雪白的糖霜,里面的芯软糯清甜,略微有点粘牙,但他总共也才五个乳牙,囫囵吞枣就咽下去了,甜味顺着舌头到喉咙里,极大地驱散了困意,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好甜嗷。

一口一口,糖很快吃完了,安棋意犹未尽,又把袋子里的糖屑倒在手心里,埋下小脑袋一点点舔舐干净,直到袋子里再也倒不出东西了,安棋咂咂嘴,感觉还没有吃够。

要是再有一袋就好了。

“咻——”

他刚这么想,又一个袋子掉在他身边。

安棋立马抬头寻找是谁,可惜还是没有找到。

这一袋子不是糖,而是干肉脯,安棋拿起一块闻了闻,不是他吃过的肉类,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试探着先咬了一点,味道还可以,不柴而且肉香很浓郁,于是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了,两边脸颊像仓鼠一样鼓囊囊的。

“好想捏啊。”

下面弟子中不知道是谁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白敛淡淡扫过去,说话那弟子瞬间把头缩到书后面。

安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吃完了肉脯,照例舔爪爪,白敛见状皱了下眉头,拿出帕子想帮他把手擦干净,安棋却像护食的小兽一样把手背到身后,摇头拒绝。

“脏。”

安棋看着他,小声道:“不脏,爪爪是甜的。”

白敛眉头拧的更紧。

看他这样子,舔爪子已经成习惯了。

坏习惯。

眼下还在上课,弟子们都看着他们,白敛只得先让他去了。

安棋继续快乐舔爪爪,看的白敛脸色是越发不好。

单郁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怎能放任他不洗手,直接舔爪子,吃进去脏东西生病了怎么办。

待他回来,这事定要和他好好说说。

今日的课结束很的早。

弟子们都看得出来,白长老心神不宁,一炷香的时间里不知道频繁转头看了那只小龙崽多少次。

牵挂则心忧,心忧则失分寸。

看来传言中,白长老为护儿子三番四次顶撞掌门的事是真的了。

放学了,弟子们并未一哄而散,他们从来没有哪次离开课堂时走的如此慢吞吞,都在偷偷打量安棋,好奇心快冲出嗓子眼了,可是白长老在旁边,他们不敢凑近。

这么多年了,这只幼崽应该是唯一能够让白敛当众分心的家伙了。

绥平收齐大家的作业交上来,白敛让他放一旁便好,绥平放好却杵着没走,深深看了眼安棋,对白敛说有话想和他,烦他移步。

白敛交代安棋坐着别动,和绥平去了屏风后面。

安棋百无聊赖,抱着尾巴像个不倒翁似的晃啊晃,突然他看到人群中有个穿红衣服的姐姐对他眨了下眼睛。

起初他不懂,直到红亭抬起小手指勾着一只锦袋摇了几下。

嗷!是刚才投喂了他糖和肉肉的人。

安棋开心地起身,想到白敛的叮嘱,又坐了回去,眼巴巴看着姐姐跟着人群越走越远了。

他想跟姐姐说“谢谢”,又担心姐姐听不到,着急之下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红亭走到门口,感知到身后一道急切的视线,回头看到那只幼崽拍拍他的尾巴,好像在和它商量什么事,随后那根尾巴翘起来,扭成了一个“心”形,幼崽一只手抱着尾巴,一只手冲她摆了摆,笑出雪白的乳牙。

“姐姐再见嗷。”

红亭差点被门槛绊倒,身旁有人扶住她,问她怎么了。

红亭再回头,白敛已经出来了,安棋也放下了尾巴,伸手等大人抱。

他们从侧门走了。

她有些遗憾,只看到了一眼。

林三思问:“师姐,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脸变红了?”

“怪可爱的。”红亭喃喃道,踮起脚望着侧门方向,依依不舍。

“什么可爱?”

“没什么,你说明天师叔还会把他儿子带过来吗?”

林三思道:“不会了吧,带过来净捣乱。”

红亭甩开他的手,反问:“他今天捣了什么乱?”

“这个……”

林三思想了下,好像那幼崽是挺乖的,坐了半天都没有离开座垫子。

不对不对。

这只崽子不是省油的灯,一进来就闯了大祸,绝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对他放松戒备。

说不定他是个外表无辜,内心阴暗的小魔王!

林三思回过神,见红亭已经走出老远,走的方向不是弟子卧房,问她要去哪里。

“下山买糖去。”

“买糖做什么?”

“看会扭‘心’的尾巴。”

“哈?”

什么鬼东西

第二日上课。

安棋又跟着来了,这次他带了一个小挎包,里面放了他的零食和玩具。

是的,他放弃学知识了,因为丝丝昨天告诉他,厉害的家伙也不都是聪明的,比如隐居的龙君,本事通天,脾性乖戾,但脑子就有些不太好使了,在自己家门口都能迷路。

安棋豁然开朗,原来世上也有笨龙啊。

远在海外的老龙突然打了喷嚏,嘀咕道: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想我?

虽然上课很枯燥,但安棋记着昨天给他吃零食的姐姐,还是来了,并且一坐下来就开始吃。

白敛担心他又吃撑,在他吃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把包收起来放在架子高处,只留了一小把糖豆给他。

安棋看着手心里可怜巴巴的一点豆子,试图用眼神打动白敛,但是白敛已经猜到他的想法,扭头不看他。

卖萌失败。

安棋撇撇嘴,只能一颗一颗的吃慢一点。

而红亭看不得小家伙的可怜样,又想像昨天那样把吃的偷偷扔给他,锦袋刚扔出去就被一股力道挡了回来,她诧异地望向上首之人。

白敛没有看她,以指为笔为弟子们演示符纹画法。

看来昨天是师叔网开一面了。

红亭心中默默叹气,收好锦袋,又怜悯地看了看数豆子吃的小家伙。

不是姐姐不想给你吃,是你爹不让啊。

本以为今天不会有和安棋接触的机会了,谁料上到一半,进来一个弟子将白敛喊走,说是发现魔族有异动,掌门让他过去商议事情。

魔族?

莫不是单郁又在发疯搞事情了。

这个疯魔头。

白敛让绥平管好师弟师妹们还有安棋,随那弟子去了通天峰。

课堂上依旧很安静。

有绥平这位不怒自威又板正严苛的二师兄坐镇,红亭心痒想去跟安棋说话都要犹豫再三。

但是安棋不认识绥平,更不怕他,无视他凌厉的眼神,爬上架子去拿挎包。

安棋手脚并用,眼看着就要爬到顶了,红亭担心他摔下来,又怕贸然出声吓到他,着急去拍前面人的背,压着声音喊:“二师兄!”

但绥平没有帮忙的意思,冷眼看着,“他自己要爬,摔了怪不得他人。”

红亭:“师兄你怎么这样!”

坐她左后方的杜松轻笑,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三师姐急什么,师兄说的没错,这崽子顽劣不堪,上次拔了大师兄的药,下次指不定会闯什么弥天大祸,他就该吃点教训。”

“你闭嘴!”红亭回头呵斥道。

杜松不屑哼气。

林三思挠挠头,正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突然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大声道:“要掉下去了,抓稳!”

原本还在吵架的三人皆是心中一惊,向架子那边看去——安棋因为爬的爪爪疼,松开了一只爪,但是另一只爪子难以支撑他身体的重量,颤巍巍地抖,他再想重新抓稳时脚又滑一下了,两只爪子都松了,他整只崽向后倒去。

遭了!这个高度摔下来肯定要摔伤骨头!

弟子们愣住的愣住,惊恐的惊恐,即使他们不喜欢这孩子,但毕竟是白长老的儿子,不能看着他在眼前出事。

红亭他们四个反应快,同时施法想托住他,但安棋却没有如他们害怕的那样掉下来,尾巴勾住了一根杆,像蝙蝠那样倒挂在架子上,左晃一下右晃一下。

看到哥哥姐姐们都在看他,他还挥爪爪,笑着跟它们说话,“你们好嗷。”

众人沉默:……该说他胆子大还是没心眼。

红亭觉得,其实倒挂小龙崽挺可爱的。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红亭过去把他抱下来,将他安稳放在地上后才真正松了口气,又帮他把挎包拿了下来。

“谢谢姐姐!我有个礼物送给姐姐。”

“什么礼物呀?”红亭好奇。

安棋从包里拿出一朵紫色的莲花,有点害羞地交到红亭手里,“我昨天在池塘里找了好久的嗷,挑了里面最漂亮的一朵花花,送给姐姐,希望姐姐喜欢。”

红亭自然喜欢,就是这花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下一秒杜松的尖叫证实了她的疑惑。

“我的紫云莲!”

杜松冲过来一把夺过花,闻了闻气味,独属于紫云的香气没了,药废了!

眼泪几乎是瞬间灌进了他的眼睛,他凶狠瞪着安棋,泪珠要掉不掉,委屈死他了。

“你为什么又拔我的东西!”

他要哭了。

“吼这么大声做什么!他又不知道”,红亭把不知所措的安棋挡在身后。

“早跟你说了不要把药乱种地方,你不听,被人拔了也是你有错在先。”

红亭完没说还,杜松眼泪就下来了。

“你,你哭什么?”

“你们都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

在座的谁不知道他是揽月宗最受宠的小弟子?看看他这一哭,其他人都围过来哄他了。

他趴在桌子上哭的昏天黑地,红亭刚开始还愧疚,后面不耐烦地踢了踢他的脚,“够了哈,再哭下去就夸张了。”

杜松停顿一下,看到新鞋上的印子,“哇”一下哭的更大声了。

红亭:“……”

绥平拿小师弟没辙,看安棋的眼神愈加阴沉不善,原本刚对安棋有一些好感的弟子们也觉得他就是个祸害,到哪里都惹事。

他们不会明说对他的不满,但安棋能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好像又惹哥哥姐姐们讨厌了。

他走过去,摸了摸杜松的头,就像爹爹安慰他那样安慰杜松。

“哥哥对不起,别哭了好不好。”

“不好!你滚!”

杜松哭出了鼻涕泡。

嗷呜。

安棋看着他,没忍住用爪爪一戳,啵——泡泡破了,杜松一抖。

紧张的气氛仿佛随之破裂,满室寂静了一瞬间。

杜松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眼睛睁的老圆,不可置信。

“你,你在做什么?”

“戳泡泡。”

“”

是个泡泡你就戳吗?!!

一大一小看着对方,一个炸毛,一个无辜,但眼中是一模一样的不知所措。

有种诡异的和谐感,以及……滑稽。

不知是谁先带头低低笑出了声,接着其他人也哈哈笑起来,就连最不苟言笑的绥平,也以拳掩唇,转过身去。

杜松脸上爆炸般发烫,涨的通红。

“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不许笑!”

他越是羞愤,手忙脚乱去捂弟子们的嘴,笑声就越发的欢快。

“你们,吵什么?”

白敛一出现,弟子们火速坐回位置上,只剩混乱中心的几个人没动。

安棋看到了主心骨,跑过去抱住了他,白敛发觉他神情不太正常,问他怎么了,安棋小声说他可能又闯祸了。

闯祸?

白敛听完红亭说完事情缘由,眉眼微沉,质问杜松:“何时,种的?我为何,不知?”

杜松心虚地把紫云莲收进袖子里,不敢看他。

“在您离宗的那段时间。”

白敛又问:“你怎么,进去的?”

走之前他在门口设了禁制,虽是急着去找儿子,随手设的,但如若有人擅闯他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说。”

杜松低着头,无数道针扎般的视线在他身上,他声音更小了。

“翻墙。”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好啊!”

红亭拍了下他的脑袋,力道不小,骂道:“你竟然偷溜进师叔家里乱种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杜松不说话了。

白敛摇摇头,抱着安棋回位置上,抛下话,“叫你,师父,来找我。”

“……是。”

杜松垂头丧气,但这次没有师兄师姐去安慰他。

白敛先哄好了安棋,看到安棋脸上重新绽放了笑脸,才继续给弟子们上课。

安棋坐他身边,一把接一把吃糖豆压惊,忽然耳边响起一道灵俏的女声。

“小龙崽,你叫什么名字呀?”

嗷?什么声音?

安棋抬头,却没看到有谁说话,又看了看白敛,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听错了吗?

“你没听错,这是通灵术。”

安棋听出来了,是姐姐的声音。

可是姐姐在低头写字,没有张嘴,是怎么说话的?

红亭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笑了两声,解释道:“通灵呢,是一种不用动嘴,用神念交流的方式,你可以理解为,心里话。”

“嗷嗷!姐姐可以听到我的心里话吗?”

“可以呀,你想不想听听其他人的心里话。”

其他的哥哥姐姐吗?

安棋扫过一众弟子们的脸,有些迟疑。

“可是哥哥姐姐们不喜欢我嗷。”

红亭笑声更大了,安棋不解。

“先进来再说吧。”

话毕,安棋还没来得及问进哪里,耳边一下子涌进来纷繁吵杂的声音,有男的,有女的,有尖细的,有低沉的……而所有话题中心都是他——

“白长老是怎么养出这种胖崽的,好想知道啊,谁敢去问问吗?我给一百灵石。”

“我觉得崽崽是虚胖,最多就三十斤。”

“诶诶!师姐说他会用尾巴比‘心’,真的假的,你们还有谁看过?”

“他这么能吃,白长老养得起他吗?”

“我跟你们说,白长老为了给他做饭把炼药房炸了,笑得我三天没停下来。”

……

世界好像掉进了沸腾的油锅里。

嗷,耳朵好痛。

安棋捂住了耳朵。

这时红亭发话了,“你们吵到他了。”

弟子们看到安棋痛苦的模样,都不说话了。

呼,终于安静了。

安棋摇了摇脑袋,想把耳朵里烦人的余音都摇出去,嗷呜嗷呜。

可爱。

红亭如是评价。

“哥哥姐姐们不用听课吗?”

“……”

崽,不要问这种不可爱的问题。

“咳咳,这叫劳逸结合,我们听课听累了,聊聊天休息一下。”

其他人立马附和。

“对对。”

“就是。”

“嗯。”

“嗷?”

可是,还没有下课吧?

红亭:“崽,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喊你‘崽’吧。”

“我叫安棋,我爹叫我安安崽。”

红亭笑道:“我也想喊你‘安安崽’。”

安棋害羞道:“好嗷,姐姐喊我什么都可以。”

“还有我!”林三思嬉皮笑脸,“哥哥也可以喊吗?”

安棋犹豫了一会,低声妥协:“好吧。”

“……”

这两个字说的未免有些勉强了吧。

林三思有种被幼崽嫌弃了的感觉。

有个弟子实在耐不住好奇心,问他:“你的尾巴会比“心”?”

安棋:“会的嗷。”

他把身后的尾巴抱起来,拍了拍它,尾巴先是扭了几下活动筋骨,然后轻松弯出一个“心”形,除此之外,它还一口气摆出了“圆形”,“方形”,“星形”……各种高难度形状。

弟子惊喜尖叫。

尾巴骄傲。

哼哼,都是小意思。

安棋在一声声夸他“可爱”,“厉害”的赞美声中晕了头,眼睛里冒星星。

唔,有点晕夸了。

安棋捂住了红彤彤的脸蛋。

嗷呜。

见他这样,弟子们更加变着花样夸他。

并无恶意。

其实这群弟子年龄不大,都还是孩子,本性是善良的,最初对抱有安棋的偏见和敌意,是因为听说他很顽劣,仗着白敛是他爹到处惹事,他们想要为大师兄出口气,便没给安棋好脸色。

一番交流下来,他们发现这只幼崽并不像传言中那般不堪。

许是因为愧疚,也许是因为好奇,弟子们打开了话匣子,你一句我一句地问安棋问题。

“你喜欢吃糖是吗?”

“是嗷。”

“我有一匣子蜜饯,等会送去给你好不好?”

“好嗷!谢谢姐姐。”

“你喜不喜欢钓鱼?”

“没钓过。”

“哈哈,没事,过两天我带你去,架个火堆边钓边烤,可有意思了。”

“嗷嗷,谢谢哥哥。”

弟子们心都软了,又乖又讲礼貌,白长老那个冰块到底是怎么养出来这种乖崽的!?

问及和沉默寡言的白敛生活会不会无聊,安棋摇摇头,说他有很多好朋友陪他玩。

“滚滚会和我捉迷藏,丝丝会给我讲故事,姐姐做饭很好吃,鱼哥哥唱歌特别好听。”

弟子们犯嘀咕,他说的这些人怎么从未听过?而且白敛独居多年,家中怎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

红亭问:“滚滚是?”

安棋:“是小狗狗嗷。”

“难道是白泽?”红亭不确定。

安棋点头。

她惊讶道:“你喊白泽狗狗它没咬你?!”

那可是凶名响彻整个揽月宗的灵兽霸王。

安棋:“滚滚很乖,不咬人的。”

在座被白泽咬过的弟子们心情非常微妙。

林三思忙问:“丝丝又是谁?”

“是一条很大哥的蛇。”

“大哥蛇?”林三思道:“别不是刀疤吧?”

但他又否认了这个猜测,刀疤曾经和白泽抢地盘失败,被赶去了后山蛇洞,从此两只见面必互呛,怎么可能在同一屋檐下相安无事地待着。

肯定不会是——

“是他。”

林三思:“!”

在座被刀疤以及他的小弟折磨过的弟子们心情极其复杂。

安棋问:“哥哥认识丝丝吗?”

何止认识啊。

林三思看着他单纯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当初刀疤带着一群蛇小弟作威作福,如蝗虫过境把其他灵兽欺负得叫苦连天的时候,还是他去跟刀疤讲道理。

但是刀疤压根不讲理,没聊两句就缠他脖子上,差点把他勒死。

“稍等一下”,林三思发现关键,“你是怎么说服刀疤和白泽跟你做朋友的?”

他俩能愿意?!

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两只混世“魔兽”陪幼崽玩捉迷藏是个怎样的画面。

而且这孩子也太大胆吧,平常人避之不及的麻烦,他竟然敢领回家当朋友!

林三思恍恍惚惚。

红亭不想继续这个问题了,她更关心安棋的身世,打岔道:“安安崽,你娘亲的封号是什么?”

凡是龙族成年后都有封号,知道封号便可查到其身份。

安棋:“我不知道。”

“你娘没告诉过你吗?”

“不是,我没有娘亲。”

红亭愣住。

没有娘亲是什么意思?

是他母亲生下他就离开了,还是说……

“你娘亲死了?”林三思心直口快。

要不是通灵法阵里不能动手,红亭的巴掌早就招呼过去了。

安棋没有回答,垂下了头,好像被说中了伤心事。

林三思意识到说错话了,试图找补,“你别难过,我娘死的也挺早的,但你看我不还是长到这么大了……哎呦!谁砸我!?”

林三思捡起纸团,瞪向红亭,红亭摊手,真不是她。

那还能是谁?

“闭嘴。”

林三思转头,看向最不可能的那个人,试探问:“是你?”

杜松举起手,指着林三思,面无表情大声道:“师叔,林三思上课玩折纸。”

林三思:“你!”

通灵法阵突然被一道灵力掐断,其他人连忙拿起书挡住脸,生怕被殃及到。

白敛头也没抬,道:“林三思,上来,演示。”

林三思欲哭无泪,他光顾着和安棋说话,一点课都没听进去,现在让他上去演示符文画法,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林三思磨磨蹭蹭往上面走,经过安棋身边,有些内疚,却看到安棋闭着眼,轻缓地打着小呼噜,像是……睡着了

这也能睡着!

安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吃饱了就想睡,这一觉睡得很香。

睡前发生了什么来着?好像是哥哥姐姐们问他吃不吃糖,有没有好朋友,还问了什么吗?

嗷,算了,想不起来了。

有点口渴了,想喝水。

白泽和灵蛇在他身边一左一右呼呼大睡,安棋不想吵到他们,就慢慢地,一点点从被窝里爬出来,又蹑手蹑脚爬下床。

屋子里水壶空了,安棋推开门去外面找水,看到隔壁有亮光。

这么晚了,叔叔还没睡吗?

半掩的门口,安棋探头,看到白敛披了件外衣,桌上点了盏小油灯,手边堆了高高一摞作业,白敛边批改边叹气,放下笔,揉揉疲惫的眉心,余光发现门口有个小脑袋。

“安崽,进来吧,外面冷。”

安棋点点头,却跑开了,白敛以为他不愿意和自己独处。

没一会又听到哒哒的脚步声,安棋抱了一床小被子回来,他先把被子放在桌子上,又坐进白敛怀里,期待说:“盖被子吧。”

白敛以为他冷,拿起被子围住他,安棋摇头推开,“不是我,是叔叔盖被子。”

“我?”

安棋做了个“抱住”的动作,白敛明白了他的意思,先把被子披在自己身上,又把安棋抱起来放在腿上,让被子把他们两个一起拢住。

安棋钻出来一个小脑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他很喜欢这样,既可以和喜欢的大人在一起,也暖和。

“叔叔这么晚了在做什么呀?”

“批阅,作业。”

哦,这就是作业啊。

安棋指着面前的一本,“这份作业上有好多红勾勾,这个哥哥很厉害吧。”

白敛叹气:“红勾是,他错的,地方。”

安棋瞪眼,哇,错了这么多。

学知识果然很难,连比他年纪大的哥哥姐姐们都吃不消,所以他晕字是件非常正常的事,不能说明他是条笨龙。

安棋放心了。

“那作业右下角这个大红点是什么意思呢?”

“已阅。”

“叔叔不睡觉是为了批改完这些作业吗?”

“嗯。”

安棋仰头,看到白敛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叔叔也很辛苦嗷,白天要陪他玩,晚上还要改作业。

“我可以帮忙的。”

“如何帮?”

安棋伸出爪子在砚台里沾满红墨,然后拿起一份作业,啪——一个新鲜的小龙爪印出炉。

一个红点代表叔叔已经看过这份作业了,那么一个爪印就代表他和叔叔一起检查过了,这就叫双重保险。

小龙盖爪认证过的。

安棋举起作业,期待地看着白敛。

白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这样做不合规矩,但安棋貌似因为能为他分担工作而开心。

孩子的开心简单不过。

所以白敛想,为了这份简单,偶尔一次不按规矩来也无妨。

世上有很多比规矩重要的东西,比如眼下这张单纯的笑脸。

“很可爱。”他微笑道。

“什么?”

“爪印。”

嗷!

叔叔夸我了。

安棋本来还有点忐忑,得了白敛的认可,信心倍增,更加卖力的按爪。

一百多份作业很快都印上了一个小小的龙爪印。

小龙骄傲极了,累出了一层薄汗也不在乎,白敛给他擦汗,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安棋觉得莫名其妙。

“今天,你受,委屈了。”

安棋晃脑袋,不是这样的。

“跟叔叔在一起我很开心啊。”

而且哥哥姐姐们除了吵一点,其实都是喜欢他的。

怕白敛不信,他抱住白敛的腰,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大声说:“我最喜欢叔叔了!”

白敛没能招架得住这般热烈的喜欢,鬼使神差把心里话问了出来,“单郁呢?”

“我跟他,你更,喜欢……”

谁?

白敛及时住嘴。

他不该问这种会让安棋为难的问题。

可是——

“喜欢叔叔!”

安棋笑着说的。

如此直接,如此纯真,在无数不确定中,给了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白敛怔了一下,心口涌入一股暖流,填补了过去数十年被孤独和仇恨腐蚀出的缺口。

你看。

快乐,很简单。

幸福,也很简单。

难怪单郁为了他愿意放下恨意。

白敛闭了闭眼,随后抱紧了安棋,安棋也回抱他。

叔叔对他特别好,所以他想为叔叔分忧。

现在叔叔眉头不皱了,愁意消失,他觉得自己做的很对。

嗷,至于爹爹……

小龙有些心虚。

爹爹不会那么小心眼的吧。

……好像爹爹是有点。

不管了,反正爹爹不在,他说现在最喜欢的人是叔叔,这句话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

等爹爹回来了,回来了要怎么办呢?

唔,不告诉他就好了吧,爹爹不知道就不会生气。

而且他只要卖个萌,撒个娇,他爹就舍不得生他的气了。

另一边的魔族。

战后清扫一事绊住了单郁的脚,不情愿地多待了三日,不眠不休把堆积如山的事务处理完,终于得了脱身的机会。

单郁盯着魔们把结界修补好,又加强了一倍,吩咐他们务必日夜不停巡逻,确保不会再让海生月溜进来捣乱。

如今再无后顾之忧了。

而他,要回去陪儿子了。

他方才有强烈的感应,儿子又想他了。

真是的,三天两头地想,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压力很大啊。

单郁笑的洋洋自得,让一众属下看了发毛。

“尊上这又是怎么了?”

“想,想儿子吧。”

“看这不值钱的样,九成是。”

我的乖崽,爹爹马上就回来了,别急。

————————

白敛:你最喜欢谁?

安棋:叔叔!(单郁一言不发,掏出大刀,准备劈人)

安棋立马改口:叔叔后面的爹爹。

单郁(老父亲微笑):我就知道安崽最喜欢我了。

白敛:……

————

之前白爹答应给宋明道的灵丹已经煮粥了,都进了崽崽肚子,一点没有了,好东西不可能给反派的

第33章

新手保护期(三合一)

红亭敲响水榭大门。

里面问:“是谁呀?”

听到安崽脆生生的声音,红亭心软成了一团棉花,清了清喉咙,说话都不自觉夹起了嗓子,道:“是我啦,安崽,说好今日带你去钓鱼。”

“嗷嗷,我来了我来了,姐姐等我一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红亭把为他准备的糖人藏到身后,想给他一个惊喜。

这个龙崽形状的糖人是她们几个弟子花了一整天才做好的,她迫不及待想看到安棋惊喜的表情。

一定可爱死了。

门开了,出来的却不是安棋。

“你是?”

红亭狐疑,面前这女子身上有股非常浓郁的妖气,是只大妖,修为远在她之上。

她面不改色,快速在背后掐诀,打算传讯给师父求助,但是突然她脑袋一痛,身上的灵力骤然消失了,就如同被人卸了去所有力气,扔进了深海囚笼中,毫无反抗之法。

怎么会这样?!

她眼中浮现惊恐,却见到那妖女靠在门槛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眉眼弯弯如寒月,慢悠悠扫过她,笑意是说不出来的森冷。

“姐姐?”

幼崽的声音一响起,红亭清楚看到那双眼睛中霎时充满了无限温柔。

变脸变的也太快了吧。

但这说明她和安崽认识,而且不会伤害他。

红亭稍稍放心。

安棋从花晓身后冒出来,顶着一个湿漉漉的头。

“你掉进水里了?”红亭蹲下,把糖人给他。

安棋接过又谢过了姐姐。

“在洗澡。”

花晓语气算不上好,言外之意是她来的不是时候。

红亭不明白女妖为何对她有敌意,她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简直莫名其妙。

她问安棋:“这位是?”

花晓摸摸安棋的头,抢答道:“我是他爹……”

顿了一下。

“给他请的厨子。”

厨子?

师叔为何要请一个妖族的厨子?

而且这女妖看安棋眼神不太像个厨子,总觉得似曾相识。

红亭疑惑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她今日来此的目的是要带安棋去钓鱼。

师叔既然允许女妖待在这里,她自然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钓鱼的地点在一处悬崖边,崖下水声叮当,雪浪拍礁,安棋只往下看了一眼,就被溅上来的水花吓得退了回来。

太高了,要是掉下去会死的吧。

花晓把他抱起,拍拍背,“别怕,我在。”

“嗷呜。”

姐姐好。

安棋搂住花晓脖子。

“师姐,安崽,这边。”

林三思在另一边朝他们挥手。

三人走过去,林三思起身让出他的位置给安棋坐,又忙上忙下帮他拿点心,倒果茶,挂鱼钩,温声细语教他该怎么甩钩,全程笑脸相迎,殷勤得不像话。

“狗腿子。”

杜松瞥了一眼,嫌弃道。

林三思瞪他,但碍着安棋在看着,当面吵起来不太好,要是再说错话让他难过或者吓到了,他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昨晚他睡到半夜,突然坐起来扇了自己一巴掌。

这张破嘴!怎么能说人家亲娘死了呢。

所以今天安棋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他亲爹亲娘加上师父还要高,他就是幼崽最贴心的哥哥,誓要把幼崽哄开心了。

安棋照着哥哥说的方法,手腕用力甩竿子,浮漂入水,很快就被湍急的水流淹没。

“小鱼上钩了吗?”

“怎么可能,你傻不傻。”

杜松嗤笑。

安棋歪了歪头:“嗷?”

杜松:“水太急了,浮漂在水面上立不住。”

“为什么哥哥的浮漂可以立住呢?”

杜松被问的有些不耐烦,可当他和安棋眼睛的对视上,他看到了安棋眼中对他的崇拜,明晃晃的,突然一下忘记了本来要说的话,顿了一会,别过了头。

杜松有点不自然道:“用灵力定住它就好了。”

“灵力是什么?”

杜松问:“你没有吗?”

安棋摇头。

杜松放下竿子,握住他的手,一股说不上来的暖流流入他的手心,像躺在午后的草地上,四肢被晒的暖烘烘的,很温柔舒服的感觉。

“这就是灵力吗?”安棋惊喜地戳了戳手心。

“好神奇嗷。”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杜松想。

“借你一点,记得还我。”

“嗯嗯。”

安棋重新用力握住杆子,盯着它,然后,然后,没有然后了。

杜松余光看了他好几次,实在忍不住了,“你愣着做什么?把灵力注入竿中啊。”

安棋懵懵的:“我不会嗷。”

“哈?!”

“你爹没教你吗?”

“没有嗷。”

“那你爹平时都教你些什么?”

安棋看着地面努力回想,“爹爹教了我,吃饭前要洗手,睡觉要盖住脚脚,不可以咬爪子,还有不能一个人靠近池塘边。”

“……”

杜松语塞。

怪不得他能长成一只心大的胖崽,他的世界里除了吃,睡,玩恐怕也没别的了。

傻崽。

杜松不想再管他了,可又忽视不了那种渴求又信任的目光,就算他闭上眼睛,也能够感觉到。

不看不看。

嗷呜。

不理不理。

嗷呜。

内心挣扎了一会,他妥协般呼口气。

罢了,最后一次。

他伸出手心,“把手给我。”

“我来。”

花晓先他一步握住安棋执竿的手,帮他运转灵力,稳住了原本在水中沉沉浮浮的浮漂。

安棋:“姐姐好厉害。”

花晓笑眼如钩,眼中都是安棋的笑脸。

杜松见状,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这不有人帮忙么。

“有鱼了!”安棋惊声道,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花晓帮他收线。

杜松诧异,怎么这么快?

哗啦。

一抹漂亮的银色跃出水面,杜松瞳孔因为惊讶微微放大。

怎么一钓就钓上来这个?!

“鱼鱼不好看。”

安棋蹲在桶边,手伸进去戳了戳银鱼尾巴。

他更喜欢颜色鲜艳,胖头胖尾巴的锦鲤。

杜松撇嘴,“没见识,你知道这种银鱼多难钓吗?”

“有多难?”安棋问。

杜松看了看自己脚边从早上起就空荡荡的桶,再看看一脸天真的幼崽,还有那条被他嫌弃的银鱼,心情突然变得微妙。

这个问题,他不是很想回答。

但安棋非要刨根问底,想看他桶里有多少鱼,这时他看到了另一个空桶,仿佛看到了救星。

“你看,二师兄从昨晚到现在一条都没钓上来。”

安棋成功被转移注意力,凑到绥平的桶边,惊讶道:“真的一条都没有嗷。”

无辜被拉出来当反面例子的绥平:“……”

谁能让这俩活宝闭嘴。

杜松:“所以你知道有多难吧。”

安棋:“嗷嗷,那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就,一点点吧。”

“那我多钓几条是不是就会变的更厉害了?”

杜松笑笑,当他在痴人说梦,嗤道:“你能钓上来再说吧。”

安棋又坐回椅子上,拿起鱼竿,花晓听到了他们方才的对话,看安棋认真盯着鱼竿的小模样,她握住安棋手的时候除了帮他催动灵力,又额外加了点力量。

杜松怕他钓不上来哭鼻子,提前给他做好心里准备,“钓一条也不错了,你……”

“嗷嗷!上钩了!”

杜松怔了下,又来??!

安棋用力拽起竿子,两条银鱼以衔尾的方式被钓了上来,掉进桶里。

“哇!两条鱼鱼。”

啪嗒——

绥平手中鱼竿落地,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安棋。

杜松久久没能把震惊的神情恢复,脸上被溅到水了也没擦。

活了这么久,从未见到“鱼咬尾”如此离谱的上钩方式!

要么是崽子天赋异禀,要么是……

杜松想到什么,猛然看向花晓,质问道:“你帮他作弊了吧?”

花晓否认:“胡说。”

“忘川银鱼灵智不低,上不上钩非人力可以操控,我难道还能逼着它们咬钩子吗?我有那个本事吗?”

桶中的三条鱼忽然停止了游动,忧伤地沉到了桶底。

杜松还是心存怀疑,但很快他的心思就转移了,因为安棋又接二连三钓上鱼了。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的小水桶就被鱼挤满了。

林三思帮他到处找人借桶,他的大嘴巴走到哪里就把安棋夸到哪里,“天才神钓手”的名号不一会人人都知道了。

其他人听了他神乎其神的描述,纷纷好奇地放下竿子,跑过来一探究竟。

安棋身边围了好几圈人,叽叽喳喳的,但这一点不妨碍他上鱼。

每钓上来一条,人群里就会为他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太热情了,和前几天高冷他们的判若两群人。

安棋被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有大胆的女弟子没耐住手痒,看着他脸颊上两团白胖的肉肉,想捏,伸出手还没碰到,安棋就扭过了头,眨眼睛。

嗷呜?

女弟子被他看的尴尬,遗憾收回手,然而安棋头一歪,自己把脸颊放进她手心。

女弟子一僵。

“捏吧,我爹爹也喜欢捏。”

女弟子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死死咬住唇,要不是这里人太多了,她已经尖叫出声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幼崽!

这小脸蛋,好软好舒服,手感也太好了吧!

她舍不得把手拿开,可是有人开了头,其他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可是一条真正的龙族幼崽,世上多少人一辈子没见过龙,谁不想亲自摸一下龙鳞的触感,日后还可以和师弟师妹们吹嘘:

师兄/师姐我啊,可是和真龙说过话的人。

为了不吓到他,弟子们忍着激动,有秩序地挨个上去和他握爪爪,摸尾巴,如果给的糖够多的话,还可以捏捏小脸蛋。

不一会安棋就收获满满,衣服都装不下哥哥姐姐们给的零嘴了。

大家都很开心,笑的合不拢嘴,只有站在安棋身后的花晓脸色不太好,锐利目光盯着那一只只手。

想剁掉。

摸来摸去的,摸出病怎么办?

“够了。”

她打开弟子的手,对安棋说:“时间不早了,鱼也钓够了,回去吧。”

她把安棋抱起来,奇怪,平时一抱就起的崽今天怎么有点重?

再低头一看,原来是安棋抓住了椅子把手,不肯走。

安棋试图撒娇让姐姐心软,花晓看着他圆溜溜的眼睛,冷呵。

竟然用这招对付她。

算他用对了。

“最多再玩半个时辰。”花晓妥协道。

“好嗷!”

安棋拿起鱼竿,想着再多钓几条,送给哥哥姐姐们。

而弟子们被花晓威胁的眼神震慑住了。

这女妖怎么这么吓人?

他们不敢再继续上手,只能在安棋钓上鱼来的时候卖力欢呼。

安棋陶醉在一声声彩虹屁中,晕头转向。

小龙羞涩。

嘿嘿。

原来钓上鱼就可以得到哥哥姐姐们的夸夸,有很多的糖,姐姐们还会抱他亲他。

嗷呜,钓鱼好好玩。

安棋决定了,从此以后,钓鱼就是他最喜欢的游戏!没有之一!

嗷呜呜呜呜呜!

他们这边吵吵闹闹,隔壁杜松和绥平安静得仿佛和他们隔了一层可悲的屏障。

“咳咳。”

杜松冲林三思他们使眼色。

“怎么了?”林三思不解问。

杜松示意他去看绥平,林三思伸长脖子,看到角落边上,绥平像个石头人一样盯着水面,双目放空,好像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

“师兄怎么了?”

“你们收敛点,师兄今天又钓不上鱼了,郁闷着呢,你们别光顾着哄小的,多少关爱下师兄。”

“用不着吧,师兄经常空竿,他还没习惯啊?”

绥平:“……”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听得到你们说话。

“动了嗷!”

安棋指着绥平的浮漂,弟子们愣了愣,有人喊了句:“师兄今日要打破一百天空竿的记录了吗!?”

“!”

他们瞬间换了阵营,围到了绥平身边。

看安棋一直上鱼已经没什么稀奇了,这种难得上一条的更有看头。

被几十双眼睛看着,绥平手心出了些薄汗,竿那头重量很明显,他有了底气,抬起了头,期待这一竿能让他一雪前耻。

溜鱼,收线,抬竿,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但好在这次吊钩上总算有东西。

林三思非常配合,刚出水面就开始鼓掌高呼,烘托气氛,安棋也跟着用力拍爪爪。

“师兄上鱼啦!”

“嗷呜!!!”

“是一条,呃……黑鱼,吗?”

他不太确定那个黑色的梭形物体是个什么东西。

新品种的鱼?

“是鞋子。”

安棋天真无邪地戳破了绥平仅存的幻想。

寒风嗖嗖,沉默传染了在场所有弟子。

“我也想钓鞋子,哥哥可以教我吗,唔唔……”

林三思捂住安棋的嘴,“乖乖,你别说了,那个哥哥要哭了。”

绥平额角抽了下。

……我听得到。

弟子们在脑海里疯狂思索安慰人的话。

完了,想不出来一点。

绥平仰头看天,平静放下鱼竿,说方才感悟到了一道新剑法,他要去沉思一下。

勿扰。

然后他走到最近的草丛里,背对所有人,抱头蹲下。

众弟子心疼:师兄好脆弱,师兄要碎了。

绥平绝望:空竿就算了,还在师弟师妹小崽子面前钓上来一只破鞋。

安棋不懂他们的世界:嗷呜嗷呜?

哥哥姐姐们感情真好嗷。

闹腾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半个时辰一下就过去了。

他还想撒娇拖延时间,花晓说什么也不行,必须跟她回去。

安棋嘟嘴,嗷,今天的姐姐好凶。

回去之前,安棋给哥哥姐姐们一人送了条鱼,送完还有好多,他留下七条带回家,然后拖着他的小水桶,去到杜松身边。

“哥哥,这些都送给你。”

杜松看他一眼,又瞟了鱼,道:“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安棋站着不走,杜松看他抓着衣角,像是有话要对他说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

“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拔你的药,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了吗?”

杜松没想到他要说的会是这个。

迎着安棋期待的眼神,他还是说:“拿回去吧。”

安棋失落,花晓看着他们,眯起了弯刀似的眼,打算过去教训下这个不识相的小子,却见杜松拿出了一块红石头放到安棋手里。

“我的意思是,我没有生你的气,所以我不要你的鱼。”

“嗷!”安棋瞬间转悲为喜,尾巴翘了起来。

杜松忽然想起来那日课堂上,安棋用尾巴扭出来的“心”,嘴角扬起浅淡的笑意。

其实,他也觉得很可爱。

“这种红玉髓可以帮你温养灵力,回去后把它挂在床头即可,你要早日学会使用灵力,别丢白师叔的脸。”

安棋把红玉髓放进小口袋里,认真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虽然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灵力是个什么东西。

杜松:“好了,快回去吧,那只妖在等你。”

“哥哥再见嗷。”

安棋蹦蹦跳跳扑进花晓怀里。

杜松目送他们的身影离去,他没有告诉安棋,他心中也有愧疚。

自从得知那天他告完状之后发生的事,他就后悔了。

他知道是自己乱种又没有设阵保护,小龙崽才会误拔,但是他那个时候光顾着生气了。

少年气性,骄矜任性,不想后果。

事后他认真想过,他不该把事情闹大,搞的大家都不痛快,找师叔私下解决才是最明智的方法。

而安棋居然把这事记了这么久,还要给他赔礼道歉。

看呐。

人家小龙崽不傻,傻的是他。

杜松自嘲地想。

院子里那颗李子树结果了,尝过了,挺甜的,等会回去摘一篮子,给小崽送去吧。

送完东西回到弟子卧房,夜幕降临,杜松点燃蜡烛,看着空荡的屋内,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并未太在意,他洗漱完准备入睡,眼睛刚闭上没多久又睁开。

二师兄呢?!!

悬崖边,冷风中矗立着一道孤独的背影。

绥平握着鱼竿,身上散发的阴郁颓丧的气息让他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

他脚边除了那个空桶和破鞋,还多了虎头娃娃,裙子,破斗笠……是他努力了一晚上的“收获”。

又是钓不上鱼的一天。

第一百零一天了。

哎。

惆怅是今晚的月亮。

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只幼崽就可以?

“我跟你们说,我昨天钓了好多好多鱼嗷!”

“里面有一条这么大的,我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鱼拽上来。”

安棋举起双爪给灵蛇和白泽绘声绘色地比划。

灵蛇往嘴塞烤鱼,一边呼着“烫烫烫”,一边问他:“玩的开心吗?”

“开心!”

“有个姐姐还亲我了。”

安棋想起来,还是会害羞地遮住脸。

灵蛇笑笑,还没说什么,听到有人敲门,他过去开门。

“啊!”

惨叫声让安棋和白泽跑了出来。

门口还有红亭的声音:“都说了先别开门,礼物堆的太高了会倒下来。”

“我哪知道有这么多啊!”

灵蛇艰难从礼物堆爬出来,翻了个身,嗷嗷喊疼,感觉骨头都被压断了。

“丝丝,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看看?”安棋担心地问。

灵蛇扶着腰:“嘶嘶,不用,躺会就好了。”

白泽看着堆成小土包的礼物盒子,疑惑问红亭:“这么多谁送的?”

红亭踩着礼物盒子间的空隙,步伐灵巧,两三下跳跨进来,拍了拍手,笑嘻嘻捏了把安棋的脸蛋。

“我,还有师兄弟妹们一起送给安崽的。”

安棋:“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啊?”

红亭弯腰,刮了下他的鼻子,“因为你昨天送了我们好吃的鱼,这是哥哥姐姐们给你的回礼啊。”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一起把礼物都搬进了安棋的房间。

红亭本来送完就打算走,但听到师叔不在,她便安心坐下来陪安棋开礼物盒子。

地上铺了一张大毯子,安棋坐在礼物中间,不知道先开哪个好,每个盒子都好好看。

安棋拿了离他最近的那一个,是一个小巧的盒子,他先放在耳边晃了晃,听声音猜不出里面是什么,打开看到四只蜻蜓模样的木制品。

“谁送的竹蜻蜓啊?”

红亭拿过安棋手中的盒子,找了一圈,可惜没有在里面发现有署名的东西。

但是这个刀功有点像二师兄。

安棋好奇:“竹蜻蜓是什么?”

红亭:“你没有玩过?”

安棋晃头,红亭想了想,觉得也正常,白师叔做个饭都能把厨房炸了,哪里会知道小孩子玩的玩具。

她拿了一只,教安棋怎么玩,“双手合拢压住竹蜻蜓较长的这一段,然后手心使劲搓一下。”

——咻。

竹蜻蜓从手中轻盈地飞出了,就像活的蜻蜓在空中高高低低地转,最后落下来,掉到安棋头上。

“嗷。”

安棋摸摸头,不怎么疼。

他把竹蜻蜓捡起来,手心压住,搓一下,竹蜻蜓飞起来了,他的眼睛也亮了起来,爬起来去追。

这种感觉跟他玩虎头娃娃和拨浪鼓是不一样的,具体的区别他说不出来,就是看到竹蜻蜓能飞,他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也飞起来了。

好好玩嗷。

喜欢这种会飞的玩具。

安棋追着它满屋子跑,掉下来了就再搓飞,玩到气喘吁吁了才停下来。

“好啦,玩够了吧”,红亭笑道:“别独宠这一个,其他哥哥姐姐的礼物还没开呢。”

是嗷。

这次又开哪一个呢?

安棋鼻子动了动,好像闻到了桃子的味道,他跟着味道找到源头,这个盒子比较大且重,他只能原地坐下来拆。

盖子打开的刹那,一股桃子熟透了的甜味弥漫整间屋子,还有一种淳香。

像是,酒味?

安棋期待落空了,盒子里没有粉粉的大桃子,只有几个坛子。

红亭一眼认出:“林师弟送的酒吧。”

安棋心里没那么惊喜了,他从前嘴馋喝过一次他爹的酒,无甚兴趣。

“我不喝酒的,酒好苦。”

“这个不一样。”

红亭让白泽去找个小碗过来,又耐心向安棋解释,“你林哥哥酿的果酒是甜的,你不能喝的话,他也不敢送给你。”

白泽把碗递给红亭,看她倒了有大半碗,忧心道:“太多了吧,尝个味就得了,喝醉了怎么办?”

红亭说它像个操心的老爹。

“我小时候喝三坛子都没事,不会醉的,他是龙崽哪有那么容易倒。”

安棋捧着碗,抬头不确定看向红亭,红亭点点头让他放心,他小心翼翼舔了一口。

是甜的,不是爹爹喝的那种酒的味道。

他喝了一小口,独特的甜酒味入喉,脑袋里像是有头顶桃子的小兔子在跳,一蹦一蹦的,他也想跟着跳了。

奇特的感觉。

似乎,有点小好喝。

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喝,红亭看到他的脚脚左右摇晃,脚指头翘了几下,很享受的样子,给他又续了半碗。

“好喝吧。”

安棋头埋在碗里,发出“嗯嗯”的哼声。

看他喝的投入,红亭也想尝尝了,白泽说它也要,各倒了满满一碗,端到嘴边,安棋突然说等一下,然后抬起了自己的碗。

“干干。”

红亭不明就里,白泽解释道:“他是说‘干了’,要碰碗的意思。”

“你还懂这个呀”,红亭笑道。

“丝丝教我的。”

一大一小两只碗轻轻相碰,“当”,声音格外悦耳。

“干了!”

“干啦!”

两人异口同声。

咕咚咕咚一碗下肚,红亭大说畅快,安棋嘿嘿地笑,脸颊上出现了两团红晕,像寿桃包上的红点,热气腾腾,白里透红恰到好处。

他的眼前出现了好多个姐姐,模糊不清,人影晃晃悠悠,伸手去抓又什么都抓不到。

姐姐为什么摇来摇去的?

看得头好晕嗷。

灵蛇在门口冰凉的地面上躺了好久,骨头总算不疼了,他爬一段休息一段,费了老大劲才走到安棋房门口。

还没松口气,一颗心又吊起来了。

怎么有酒味?!

瞬间腰不疼,骨头不痛了,冲到安棋身边用力晃他,安棋迷迷瞪瞪睁眼,看到好大一张紧张的蛇脸。

“丝丝来喝酒吧。”

“干啦!”

他打了个嗝,“嗷。”

灵蛇看了看安棋递过来“酒”,那分明是一只竹蜻蜓!

“你到底喝了多少!”

安棋努力睁开眼睛,扫了扫地上的坛子,想了下,举起爪爪,大声道:“两碗!”

嘿嘿。

灵蛇:“……”

那是五根爪子。

完了完了,小龙君真是喝醉了。

而那边白泽已经倒了,红亭还坐着。

灵蛇责备红亭:“你怎么能让他喝酒呢!”

红亭扶着脑袋,也有点疼,但还算清醒,“果酒而已,喝不醉人的。”

灵蛇不想和这个酒蒙子说话,果酒是不容易醉,但也要看喝多少啊!

安棋扯开灵蛇,走路都不稳了还要附和红亭:“姐姐对,我没醉。”

“我还要喝。”

他抱起一个空坛子就啃,坛口被咬出三个浅浅的凹痕,灵蛇忙抢过来扔远。

我的崽啊,你这是已经醉迷糊了!

坏事了坏事了,你爹要是看到了不得把我们骂死啊!

哦,你爹都不在。

白敛今早出门了,单郁应该还在魔族。

幸好幸好,你两个爹都没看到你这样子。

他顿时没那么慌了,只要在他们回来之前把小龙君弄醒就没事了。

灵蛇拉着安棋的手,哄他跟他走,去找点醒酒汤喝。

一转身,门口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他一大跳。

但好在不是别人,是花晓,他们是同一战线的。

虚惊一场。

“安崽喝酒了?!”花晓语调和平时不同。

灵蛇还没细咂出来哪里不同,眼前黑了,他被抓住脑袋抛了出去。

“待会再收拾你们。”

花晓抱起安棋匆忙走了。

灵蛇疼的爬不起来,方才花晓那道寒光凛冽的目光让他想起来直发毛,又似曾相识。

厨房里,花晓让安棋坐在小凳子上别动,她去熬醒酒汤。

安棋一直“嗷呜嗷呜”地小声喊,许是酒劲上来了难受了,花晓担忧看去。

“你在做什么?”

安棋趴在凳子上,四只爪子在空中胡乱划拉,嘴里还发出模糊不明的“嗷呜”声。

他的行为让花晓摸不着头脑:“你在学狗刨地吗?”

“我在游泳。”

“?”

花晓心想,真是醉的不轻,都开始发酒疯了。

安棋晕乎乎间好像看到一个大浪打过来了,他惊得使劲挥舞爪子,划呀划呀。

但是从花晓的视角看到的却是,一只胖崽像只翻不了身的王八似的瞎扑腾。

滑稽中带点可爱,可爱中又有些可笑。

“谁教你游的?”花晓把他抱起来,重新坐好。

“嗷,滚滚就是这么游泳的。”

好的不学学坏的。

看来要找个时间和白泽他们说道说道了,不能让他们把幼崽带坏了。

咕咕。

锅里的醒酒汤冒泡了,花晓交代他别再乱动,过去掀开锅盖搅了几下。

她不放心安棋,转头多看了一眼,小家伙果然没有乖乖坐着,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向她走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嗷呜。

抓住了。

“怎么了?”花晓问。

安棋仰起头,眼睛都不睁开了,还是用力眯起来想看清花晓的脸。

眼前有无数的重影变化,姐姐的眼睛一下子弯弯的,一下子又圆圆的,像她又不像她。

花晓又问:“不舒服要抱吗?”

“不是”,安棋露出糯米般的乳牙,笑着说:“我喜欢姐姐,谢谢姐姐给我煮汤,我请姐姐喝酒吧。”

“我不喝,你也不许再喝了。”

“很好喝的,有桃子的味道。”

“不要。”

安棋醉的头重脚轻,歪下了头,问:“那姐姐喜欢什么礼物呢?”

花晓看着他,眼中笑意温如春水,她说:“你亲我一下吧。”

“好嗷。”安棋没有任何犹豫,笑容单纯而灿烂。

花晓知道他醉了,没放心上,想着赶紧让他清醒过来,别吐了。

她舀了一碗醒酒汤,吹了几下,低头一看,方才还在挂在腿上的小家伙又不见了。

屋内没有,应该是跑出去了。

喝醉了还这么能跑?

太活泼了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花晓叹气,端着汤去找。

“安崽!”

嗷。

脑袋好晕好晕。

安棋顺着长廊一直走一直走,感觉走不到尽头。

他越走越偏,离池塘越来越近,没注意到脚下是幽绿的深水,掉进去的话水会瞬间把他淹没,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一脚即将踩空——

“小心。”

危险关头,有人把他拎了起来。

“酒味?”

白敛看他脸颊酡红,眼睛聚不成焦点,明显是喝醉了,在他灵台处点了一下,安棋头疼一下子缓解了不少,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

叔叔?

姐姐怎么又变成叔叔了?

白敛带他回房间,快到的时候,安安静静趴在他肩头的安棋忽然爬起来,两只爪爪托住白敛的脸,凑近。

“难受?”白敛忧心他的状态,摸了摸他发烫的额头。

安崽看样子喝了不少,等下喊连柏来看一下,稳妥一些。

“叔叔。”安棋喊他。

白敛:“嗯?”

安棋咧嘴笑了笑,在白敛困惑的时候,他又说:“我很喜欢叔叔嗷。”

即使不是第一次听他说“喜欢”了,白敛还是愣了一会。

虽然安棋不清醒,但没有人可以拒绝幼崽的喜欢。

要是他醒着的时候说,白敛自然会更开心,但也会表现出无措,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这样也好。

能得一个“喜欢”就已经足够了,他不奢求太多。

“啵唧。”

安棋亲了他一下。

猝不及防,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惊与喜同时砸了下来。

白敛就那样站着僵硬住了,只能听到崩山倒海般的心跳声。

他好像也有点醉了。

瓷碗重重落地,摔的四分五裂,似乎有别的东西也碎了。

花晓就在离他们不到十步的距离,将方才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你亲他?”她问。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她又问。

“你怎么可以亲他!”她质问。

明明是她先提出来的,居然给白敛捡了便宜!

白敛皱了皱眉。

魅妖的反应有些越界了。

小崽子丝毫没察觉气氛不对劲,他的头还是好晕,还好困,听不懂花晓一连串的话。

他放弃和瞌睡虫挣扎了。

歪头,闭眼,睡觉,打呼。

嗷呜,嗷呜。

他是舒服了,留下花晓怒目圆睁,白敛狐疑看着她。

“你?”

“把他还我!”

眨眼间花晓出现白敛身前,出手迅速,要把安棋从他身上扒拉下来,白敛偏身堪堪躲开。

花晓身法比他快,找到他防守的漏洞,抓住了安棋一片衣角,花晓一喜,可紧接着嗞啦一声,布帛被利剑斩断。

见白敛召出了慎独,花晓弯眸犀利非常,攻击更加迅速且狠辣,白敛边护着安棋后退,边持剑一一挡下。

他的疑惑更深。

魅妖的速度何时达到如此迅捷的程度?

灵蛇和白泽听到门口的打斗声,纷纷探头出来,竟然看到花晓和白敛打的难分伯仲。

白泽使劲揉揉眼睛,“刀疤,是我晕头了吗?”

灵蛇的诧异不比他少,“真是奇了。”

他问:“你有没有觉得花晓最近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白泽:“我也觉得,说不上来的怪异。”

他们迟疑要不要上去帮忙,帮哪边好?

水榭大门被大力推门,一个久违的身影拎着大包小包大步走了进来。

“安安崽!”

“爹爹回来了!快来看爹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单郁!!

早不回晚不回,怎么在这个糟糕的时候回来了?!

白泽被吓得酒都醒了,问灵蛇怎么办?

灵蛇也很慌啊。

单郁看到了他们,以及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他疑惑,安崽呢?

又顺着打斗声看到了缠斗在一起的白敛和花晓,还有在白敛肩头醉的不省人事的儿子。

单郁喜色全无。

他沉声:“你们,在做什么?”

灵蛇捂住眼睛不敢看:完蛋了,又要打起来了。

第34章

我戒奶啦!(三合一)

安棋被吵醒,头没那么晕了,自己坐了起来,争吵声是从门外来的。

他走到门口,院中那三人剑拔弩张的焦灼气氛扑面而来。

一团无形的阴云围着他们,中间穿插着电闪雷鸣。

好恐怖的氛围。

安棋突然不想过去了。

单郁和花晓站在一起,脸色一个比一个差,冲对面的白敛骂着什么“小偷”,“抢我儿子”,“挑拨离间”之类他听不懂的话。

他看的出来,他爹和花姐姐都很生气,但是叔叔被骂的那么狠,却不怎么生气。

叔叔好像还挺高兴的?

真奇怪。

他爹扬起鞭子看着要打人了,安棋出声问:“爹爹姐姐,你们为什么要欺负叔叔?”

“是他抢我儿子欺负我!”单郁扭头看到是安棋,一下哑了音。

他不情愿地收起鞭子,走过去把多日未见的儿子抱起来。

安崽重了,说明这段时间过的还可以,他勉强消了点气。

安棋捧起单郁的脸,认真看了看,心疼地搂住了他,“爹爹瘦了嗷,在外面没有好好吃饭吗?”

安棋拍拍他的背,小爪子的力道就像挠痒痒一样,单郁心里的气又消下去一大截。

“你还知道我才是你爹啊。”

没良心的小崽子,什么人都亲。

嗷?

安棋感觉爹爹有点生他的气,但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是叔叔跟爹爹告状,他晚上睡觉踢被子了?

可是叔叔明明答应过他不会说的!

安棋想问,又不敢问,脑瓜子一转,捂着头说头晕。

只要他不舒服,他爹就舍不得骂他了。

单郁把他放到床上坐好,让花晓拿碗醒酒汤来,特意强调一颗糖都不放。

安棋睁大眼看着他爹:嗷,爹爹坏。

汤来了,安棋磨磨蹭蹭不想喝。

单郁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是装的,他才离开几天,小崽就学会装病了。

他还这么小能懂什么?肯定是白敛教坏的,就不该把安崽托给他照顾,应该带回魔族去,大不了多花点时间和心思让他接受他爹不是个人这件事。

而且白敛那小子装的可真是好,他都被骗过去了,以为白敛不善言辞,和安棋亲近不起来,结果他刚回来就给他迎头一棒。

单郁心里狠狠给白敛又记上一笔。

不,是两笔。

得让小崽吃点苦头,省的以后长歪了。

“你不喝就是撒谎咯,爹爹可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安棋小声:“我没……”

单郁眯起眼,粗声威胁道:“我不要不诚实的小龙。”

“我喝!”

单郁这才满意。

小崽还想跟我耍心眼子,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你爹!

“爹爹不要你了”——这句话对不听话的孩子永远有着杀手锏般的威力,再皮的孩子都会瞬间变成乖宝宝。

安棋乖乖张嘴“啊——”

汤入口,他提前闭上了眼睛,皱起了小脸,但是味道怎么是甜的?

他砸吧砸吧两下,惊喜地发现真的是甜的。

单郁的身后,花晓比了个“嘘”的手势,让他不要声张。

姐姐真好!

花晓微笑看着他,安棋也开心地眨了下眼睛。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

嗷嗷!

单郁奇怪,怎么喝的这么快,难道他猜错了,安崽是真的头疼?

单郁回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夺回他安棋唯一老父亲的身份。

什么白敛,海生月,老龙,和尚通通给他闪一边去。

儿子要吃饭。

他做。

儿子衣服脏了。

他洗。

儿子该睡觉了。

他哄。

儿子头发湿了。

他烘。

其他人想搭把手,他都不许靠近。

滚。

一天二十四个时辰,他就有二十四个时辰粘着安棋。

就算在梦里,安棋一抬头也能看见他爹在向他招手。

“安崽吃饭了”,“安崽喝牛奶了”,“安崽,爹爹带你去看星星”……

单郁的声音整天在他耳边响。

有时候红亭她们来找他玩,他爹连门都不给人家开。

安棋有点烦他爹这样了。

谁受得了被自己爹一直看着不放,他也是要自由的小龙。

他要出去看莲花,单郁又跟着。

“嗷!”安棋站定,转身对他爹表达不满,“爹爹你别跟着我了,我不是小宝宝了。”

单郁叉腰,看着气鼓鼓的小家伙反驳道:“你破壳至今还不满五个月,你不是宝宝谁是?你离不开爹爹的。”

安棋嘟起嘴,他觉得不是他离不开他爹,是他爹离不开他。

单郁蹲下,拉过安棋的小爪子,戳了两下他鼓鼓的脸颊,哄他:“别气了,你不是喜欢会飞的玩具吗?爹爹给你做风筝好不好,飞的比竹蜻蜓还高。”

“不要!”

“那你要什么?”

“要睡觉!”

单郁刚想说他陪,安棋捂住他的嘴,板着小脸告诉他:“你不要来嗷,我自己一个人睡。”

“不行。”

单郁反手抓住他手腕,他不放心儿子在梦里就玩那个破球,他不跟过去,谁给他造大宫殿玩。

一个不许去,一个非要去。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犟上了。

花晓端着一碗刚炸好的小酥肉来找安棋,老远便看到他们,察觉到安棋生单郁的气了。

这种离间他们的好机会,她肯定是要加把火的。

她把碗藏起来,“安崽,吃不吃小酥肉。”

“吃!”安棋雀跃。

“跟我去厨房,我边炸你边吃,刚炸好的最香了,走不走?”

“走!”

安棋甩开他爹的手,朝花晓飞跑过去,快到单郁连他的袖子都抓不住。

就这么不待见他?!

安棋扑进花晓怀里,花晓“哎呦”一声,不是被撞疼了,而是故意让单郁听到的。

看呐,安崽对我多热情。

对你就……

如此明显的挑衅,单郁哪里能忍,眼神警告她当好厨子,别妄想其他东西。

他这样正好中了花晓下怀。

花晓委屈道:“安崽你看,你爹他瞪我,好可怕,他是不是不喜欢我给你炸酥肉啊?”

安棋回头,单郁没来得及把凶狠的表情收起来,被他逮了个正着。

“嗷嗷!爹爹不许凶姐姐!不然我就讨厌你了!”

“讨厌”从幼崽口中说出来,对老父亲的伤害宛如一碗烈性毒药。

老父亲难以接受,老父亲悲怒交加。

更让单郁心碎是的,花晓抱着安棋大摇大摆从他眼前走了,安棋居然头也不回!

怎么能这样对他!?

单郁头抵着墙,拳头砸了几下,陷入痛苦的思考中。

称职的父子感情调节者,灵蛇,走到单郁身边,为他分析起了小龙君疏离他的原因。

从单郁回来后做的每件事,以及安棋当时的反应开始说,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距离产生美,距离产生爱。”

“您就是太爱挨着小龙君了,而小龙君随着长大有了独立意识,您越想和他亲近,他反而越抵触您,所以在下认为,最好的办法是给彼此一定的个人空间,小龙君肯定是敬爱您的,他看不见您,自然就会想来见您了。”

“您觉得呢?”

单郁没说话,盯着雪白的墙面似乎在斟酌灵蛇的话。

“问你件事,你如实回答。”

灵蛇自信满满:“您说,在下必然知无不言。”

单郁:“魅妖做的饭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灵蛇:“……?”

单郁又问:“我要是现在去学,还来得及吗?”

灵蛇:“??”

魔尊在说什么胡话?!

“对啊!”单郁拍手,自言自语道:“我可以去偷师,把魅妖会的都学过来,就能把她赶出去了。”

灵蛇:“”

单郁匆匆往厨房方向走。

灵蛇喊破喉咙都喊不住他。

对什么对啊!

敢情我说了那么多,你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要不说养崽不易,摧心劳神,看看,连魔尊都不正常了。

恰好这时白敛从他身边走过,一贯高冷的仙师主动对他点头示意,灵蛇猛打了个激灵。

白敛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不止今天,从安棋亲他那日起,嘴角的弧度就没有下去过。

听说对待弟子们都温声细语许多。

这还是他认识的白长老吗?

灵蛇唏嘘。

啧啧,看呐,又疯了一个。

安棋要去课堂上找哥哥姐姐们玩,单郁长腿一跨挡在门口。

“不许去。”

“嗷!!!”

安棋脸颊又气的鼓起来了,故意一屁股坐在地上向他爹抗议。

“地上脏,起来。”

“我要出去玩!”

“不行,跟爹爹在这里待着。”

安棋使出绝招,在地上打滚。

一只胖崽骨碌碌滚过来,一只胖崽骨碌碌滚过去。

但单郁分毫不让,就看着他闹。

白敛现在在他这里就是第一危险人物,想把他儿子从他身边带走,送他两个字,“休想!”

安棋滚了一会滚累了,头也晕,他爹这次是真的心狠,连抱都不来抱他。

这招失灵了。

安棋自己坐起来,不吵了,主动伸出手臂要抱抱。

他服软了,单郁也就心软了,抱起他,擦擦汗,温声问:“累了?”

“嗯。”安棋说:“爹爹,我想玩风筝了。”

“好,爹爹现在就给你做。”

单找来竹子,长线和纸,安棋搬个小板凳坐他身边看了一会,打哈欠说困了,想睡觉。

进屋里,安棋躺下,单郁也要躺下,安棋揉着惺忪的眼睛问他:“爹爹,醒来以后我就有风筝玩了吗?”

“有。”单郁说:“安心睡吧。”

“好嗷。”

等他入睡了,单郁穿好鞋子,关上房门,继续还没编好的风筝。

做着做着,他总是会想起方才安棋的样子,心神不宁。

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猛地站起,扔下风筝大力推开房门,被窝里隆起一个小鼓包,有规律地起伏。

还在睡,想多了吗?

单郁重新关上房门,可紧接着又推开,他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

“怎么是你!安崽去哪了?!”单郁愠怒道。

灵蛇讪讪道:“您是怎么发现的?”

他伪装的应该很好啊。

单郁冷笑:“呼吸声音不对。”

这都能听出来?!

果然是亲爹啊。

单郁活动了下拳头,最后问了一遍:“他到底去哪里了?”

灵蛇:“小龙君他……”

另一边——

“哥哥姐姐们我又来啦!”

小龙崽迈着亲爹都不认的步伐,神气十足地走入课堂,他每次出现,都会得到满堂的喝彩,哥哥姐姐们的目光随着他而动,极大地满足了他身为龙族的虚荣心。

嘿嘿。

课间休息一柱香,有几个胆大的弟子来找他说话,换在以前他们是不敢的,但最近白师叔态度温和的不像话,不少人看到师叔对着孩子微笑,他们胆子也就渐渐大了起来。

红亭问:“安崽,中秋节快到了,你喜欢吃月饼吗?”

“安崽没吃过月饼。”安棋老老实实说。

红亭拿出一个袋子,“那正好,我们做了一点,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安棋拿到月饼,先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好香哦。”

他端详月饼的形状,是一个“爪子”形,他在哪里见过这个形状。

“嗷。”

他看了看自己的爪子,试着把它贴在月饼上,完美重合。

“是我的爪爪。”安棋惊喜。

“姐姐是怎么做到一模一样的?”

“我们有这个。”

红亭拿出一张纸,右下角有一个红色的小龙爪印,是那晚安棋在他们作业上按的,他们第二天收到的时候都被可爱到了,让他们那颗被白师叔的毒辣批语伤到千疮百孔的心有一点慰藉。

后来做月饼的时候便拿这个爪印当模子了。

安棋把爪爪月饼捧在手心里,舍不得吃,又抵抗不住香气,纠结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嗷呜咬了一小口,馅料的甜糯在舌尖跳动,不腻,有股清香,好吃到眼睛都亮了起来,安棋晃了晃脚脚,问:“这是什么做的呀?”

“莲蓉的,加了一点茶叶冲淡甜腻味,吃起来更香更爽口”,红亭问:“喜欢吗?”

“喜欢,姐姐心灵手巧,人美心善。”安棋一点不吝啬于表达他的喜欢。

红亭被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加点奶进去试试,你现在在喝牛奶还是龙奶?”

安棋昂起头,摆摆手霸气道:“我不喝奶啦!”

另一个女弟子笑道:“那你喝什么?”

“喝酒!”安棋骄傲地把手高高举起,“我能一口气喝十碗!”

“哇,你会喝酒了,那你是个大人了。”女弟子鼓掌,配合地夸他。

嗯~

小龙崽害羞,但很多是的开心与自豪,尾巴翘起,摇来摇去。

“对的嗷,我长大了,是很厉害的大龙了,以后有人欺负姐姐们的话,姐姐们就来找我,我保护你们!”

“哈哈哈,好呀,一言为定哦。”女弟子们都笑的花枝乱颤。

小崽没她们小腿高,乳牙都还没掉,就想着要保护她们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崽啊。

“那是什么?”突然有人指着墙外问道。

众人看去,墙头飞出来一只风筝,做工粗糙但勉强能看出是一只绿色小龙,抱着它的胖尾巴。

安棋:?

风筝下面挂着一块长布条,安棋不认识字,就问红亭上面写了什么。

红亭面色疑惑,照着念了出来。

“牛奶要凉了,快点出来喝。”

“什么意思?”

有人问:“谁放的风筝啊,放错地方了吧。”

安棋隐约猜到墙后面那个人是谁了。

他想偷偷溜走,这时第二个风筝飞出来了,看完布条上写的字,所有人都看向了他,眼神更加古怪。

“怎么了?”

红亭指着布条,一字字念给他听,“安崽,今天的牛奶加了你喜欢的蜂蜜,快来喝。”

嗷!!!

爹爹怎么又跟过来了!

还指名道姓,他,他不要脸的吗?

“呦”,杜松语气调侃:“刚才是谁说自己戒奶了来着?”

“大言不惭呐。”

不少人小声笑了出来。

安棋脸上腾地发臊,火辣辣的烫。

“嗷,不是,不是那样,我戒了的,是爹爹说不喝奶会长不高我才,我才……”

他试图辩解,可是在哥哥姐姐们的注视下,他的脸蛋越来越红了,像被煮熟了的虾子。

杜松眼中闪着戏谑的光,又问:“你不会晚上还要抱着爹爹才能睡着吧?”

“没,没有。”

他说的没有底气。

众弟子然,纷纷哈哈大笑。

嗷,不要看我,不要笑我嘛。

安棋抱着尾巴,把头埋在肚子上蜷缩起来,在哥哥姐姐们欢快的笑声里,羞愤难当,把自己缩成一个圆滚滚的乌龟壳子,滚到桌子下面不肯出来了。

风筝飞的那么高,字还写的那么大,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他还在喝奶了。

他没脸见人了。

“哇!——”

安棋回去后,趴在单郁肩头嗷嗷大哭。

单郁安慰他:“你别哭了,爹爹真的不知道你在跟人吹牛皮,爹爹不是故意戳破你的。”

这不是白敛设了结界不让他进去,他想才用风筝把他喊出来。

“要怪就怪白敛,都是他的错。”

安棋才不管,他的龙脸都丢光了。

“都怪你嗷,爹爹太坏了!”

“呜哇!——”

单郁拍拍他,低声哄他:“好啦好啦,是爹爹错了,告诉爹爹是哪几个笑你了,我去教训他们。”

“不许去!”

去了他就更丢脸了。

单郁无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再哭下去要把眼睛都哭瞎了。

“喝点牛奶吧。”单郁把碗端到他嘴边。

“不喝!”安棋推开碗,他发誓,从今天起,他一滴奶都不沾了。

他要当一只成熟且冷酷的崽。

“我放了五勺蜂蜜进去,很甜的,你真的不喝。”

五勺蜂蜜……这四个字太难以拒绝了。

安棋抽噎了几下,揉揉哭红的眼睛,探头闻了一下。

奶香混着浓郁的甜味,确实是蜂蜜的味道,很勾他这种幼崽的馋虫。

他犹豫。

要不,从明天再开始冷酷,今天再喝一次,最后一次。

安棋咬住碗沿,单郁见他肯喝了,抬起碗给慢慢给他灌下去。

咕咚咕咚,肚子随之鼓起来了。

真的好甜嗷。

安棋不带喘气地喝光了,喝的时候是很幸福的,可喝完后又想起来哥哥姐姐笑他的话,嘴一瘪,眼圈湿润。

单郁暗道不好,乖崽牛奶失效了。

下一秒,他又“哇”的哭了。

肚子那么小,悲伤却那么大。

单郁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拿出了压箱底的绝招——

闪亮的宝石翡翠铺了满床,安棋坐在里面,脸蛋还是红红的,不过不是哭红的,而是欢喜到晕眩。

好多好多亮晶晶,不是在做梦,都是真的,比梦里的那些还要漂亮,闪耀。

安棋四只爪爪都抓满了还不满足,尾巴也圈起一堆金块,这只爪爪里的红宝石看一下,那只爪爪里的翡翠咬一咬。

此时此刻,他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小龙。

“爹爹,你去抢劫吗?”安棋既高兴又有点担心。

单郁拿毛巾帮他抹了把脸,把泪痕都抹掉,反问:“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他确实是。

单郁摸摸他的头,笑了笑,“天不早了,该睡了。”

他把床上的宝物都收起来,准备铺床了,安棋扑到宝物上,不许他收。

“我要睡在亮晶晶上面。”

安棋想了一下,痴迷地放空了脑袋,抱着这么多宝物睡觉,他做梦都会笑醒的。

单郁却不同意,这些石头太咯人了,会睡不好觉的。

“起来吧,都收了,明早再玩。”

“我不要嗷,就要亮晶晶陪我睡。”

父子俩的交谈声传到门外,花晓站在那里不知多久了,听到安棋不高兴的“嗷呜”声,她调整了一下表情,敲响了房门。

安棋来开门,看到的就是花晓面容憔悴,痛苦捂着心口的样子,他担心地握住姐姐的手,“姐姐你的手好凉哦,生病了吗?”

花晓虚弱地笑笑,“我这几天一直在做噩梦,一闭眼就看到有只好大的妖怪要吃我,我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单郁嫌弃地扯了下嘴角,这只妖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她自己不就是妖怪。

可是幼崽很单纯,他一听就急了,“那我跟姐姐一起睡吧,我帮姐姐吓跑妖怪。”

花晓迟疑,推拒了下,“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啊,我答应过要照顾姐姐你的。”

安棋责任感很强,牵着花晓的手就要走,但凡他回个头,就能看到他爹的脸有多黑。

“站住!”

“回来,我让你抱着这些石头睡还不行。”

安棋犹豫了,转身恋恋不舍地望着床上那些闪亮的宝物。

“我要把它们一起带过。”

单郁:“不行,你只能选一个。”

花晓还想跟他斗,嫩着呢。

安棋难以抉择,既想要宝物,又想去陪姐姐。

怎么办呢?

花晓却在这时主动松开了他的手,“算了,你还是留下吧,大晚上打扰你是我欠考虑了。”

安棋还没说什么,单郁就不耐烦地送客,“知道就好,快滚,别逼我对你不客气。”

这是明晃晃的武力威胁了。

花晓脸色愈加苍白如纸,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去,“安崽,我先走了,你爹好像不高兴了,你快进去哄哄他吧。”

花晓逃也似的转身,抬脚,一只爪爪握住了她。

是安棋。

“我跟姐姐走吧。”

单郁无法淡定坐着了,冲过去要把他抱回来,安棋抬爪示意他止步。

“姐姐生病了需要我,爹爹不要跟过来,要懂事一点嗷。”

单郁大声道:“她演的如此假,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

“爹爹你欺负姐姐。”

单郁瞪大眼。

崽,你在说什么,我才是你爹,你怎能偏向外人。

老父亲憋屈,老父亲心要碎了。

安棋的心就是更偏向弱者,他善良,花晓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最后胜利的一定会是她。

单郁越生气,安棋就越会坚定地选择她,而单郁要是不想让安棋讨厌他,就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你看,一个好脑子有的时候比武力有用多了。

他们手牵着手愉快地走了,独留单郁一人沉下阴郁的脸。

……这只妖,似乎有点问题。

花晓房间里,她们聊了会天,安棋担心姐姐身体,催着她快点睡,他要帮姐姐赶走妖怪。

吹灭了蜡烛,两人相拥而眠。

在安棋睡着后,花晓睁开眼,怀里的崽乖巧地窝在她的臂弯里,面对着她,以一种的依恋的姿态。

安棋咬着手指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就这个样还想吓走怪物呢,怪物都要笑他牙没长齐就出来了。

花晓眼睛里盛着笑意,那是温柔的宠溺,以及计谋得逞后的狡猾。

这是她冒险激怒单郁才哄来的崽,怎么看都看不够。

要是能天天陪他睡觉就好了,只恐怕门外盯着的那个家伙不肯答应。

自打单郁回来,把安棋看得紧紧的,不许她接近,她对他早就厌烦不已。

一想到单郁此刻憋屈的冒火,却又怕吵醒安棋,不敢推门进来,她的心情就格外的好。

你就在外面冻一晚上吧,把门盯出个洞都没用,而我,要陪着崽做美梦了。

清早,灵蛇睡得好好的,忽然觉得空气温度骤降,凉飕飕的,尤其是后背上。

翻了个身,和一双淬了寒毒的眼睛对上,吓得他一蹦三尺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大,大人,您怎么不出声啊,盯着我干什么?!”

差点吓死蛇了。

单郁冷声:“将本座不在期间,花晓做过的事情一件不落复述出来。”

“花晓?”

“她又怎么了?”

灵蛇看单郁铁青着脸,估摸着多少和小龙君有关系。

单郁又问:“她可有何不寻常的地方?”

灵蛇细细回想,道:“确有些异常。”

“说。”

安棋一夜无梦,睡醒后伸了个懒腰,花晓不在屋里,应该是去厨房了,安棋担心姐姐身体没好,跳下床,穿好鞋子去找她。

厨房门紧闭着,安棋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花晓唉声叹气。

“大人,我求您低调些吧。”

“我知道您不怕他,但是魔尊已经对我起疑心了。”

“我也知道您看到小龙君忍不住,可是……”

花晓突然不说话了,沉寂了一小会后,她的声音恢复成平常状态。

“门外是小龙君吗?”

“是我。”安棋贴在门板上听里面的动静,但好像只有姐姐一个人在。

奇怪。

“姐姐,你在和谁说话呢?”

“没谁,我自言自语呢。”

安棋半信半疑,“哦。”

“姐姐你昨晚有做噩梦吗?”

“有啊,但是有只小龙帮我把妖怪吓走了,所以我睡的很舒服。”

“嗷嗷!”安棋为能帮上姐姐而开心。

花晓问:“你是不是饿了?”

安棋摸摸肚子,“有点点。”

“你先去玩吧,饭马上好。”

“好嗷。”

安棋跑走了,他前脚刚走,门内就传来无奈至极的一声叹息。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花晓拎着饭盒出来。

路过池塘边,看到湖心亭上,安棋趴在边沿上掬水玩,看到有蜻蜓飞过,他又站起来追着蜻蜓跑,在亭子里绕啊绕。

花晓驻足静静看着他玩,眉眼间皆是温柔。

可爱的崽。

但下一刻,安棋失足跌进水里。

食盒摔在地上,人在瞬间消失。

在安棋即将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刻,他被人抓住衣服,捞了起来。

花晓轻点莲叶,借力腾空,将安棋安全抱回亭子里,松了口气。

“被吓到了吧安崽。”

花晓转过安棋的头,一愣。

怎么是傀儡?!

“安棋”咧开嘴,里面是黑红色的魔力火焰,它一个越跳从花晓怀里挣脱,张开大嘴朝她手臂咬下。

花晓躲避迅速,傀儡连扑几下都没有成功。

这傀儡很奇怪,明明有机会可以下死手,却仿佛没有看到,一个劲攻破他的防守,逼他出手。

花晓心中存疑,不明它背后目的,她选择只躲不攻,打算耗到傀儡魔力燃尽。

偏偏这时她听到了安棋的尖叫,寻声过去没看到安棋身影,方寸一下就乱了,担心他遇到了危险,顾不得思考,抬手抓住烦人的傀儡,轻松拧断脖子,随手一扔。

她大声地急切呼喊:“安崽你在哪里!”

“姐姐,我在这里嗷。”

她看到了,站在房间门口的安棋,还有牵着他的单郁。

安棋什么事也没有,他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蹦蹦跳跳,鼓掌欢呼:“姐姐打架好厉害啊!”

花晓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看到单郁笑了一下。

冲他来的。

花晓又重新做了一份饭,她想喂,却被单郁夺了过去。

“我是他爹,我来。”

“好的呢。”

花晓微笑放手,却在低头时流露出一丝委屈的神情。

“不小心”让安棋看见了,他以为他爹又欺负姐姐了,别过头拒绝他爹喂过来的饭。

“我要姐姐喂。”

单郁瞪了眼花晓,花晓无措,把十指交握。

单郁心底冷笑,装的拙劣不堪,也就安崽会上当。

“好好喂”,单郁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把碗用力压在花晓手掌里,像是要把她骨头都碾碎,“否则我饶不了你。”

花晓感觉不到疼似的,接过碗,弯眸轻笑。

“好的。”

到了晚上,花晓在自己房间等着安棋抱他的小枕头过来。

她准备了故事书和一些零嘴,不是很甜的那种,晚上吃了不会牙疼。

房门敲响,她满脸笑意起身走过去,却在快到门口的时候停下来了。

笑意全无。

“开门。”

“别等本座说第二遍。”

“无趣。”

花晓好似没听出来单郁话中威胁的意味,转身回去坐下了,抱臂等着。

门被踹开,单郁走进来的刹那,房内所有物什上结了一层薄冰,就连烛火都灭了。

黑暗中,两人看不清对方神情,只有眼睛明亮得吓人,像雨夜中搏击的刀与剑,势均力敌,招招致命。

花晓打了个响指,房间内重新亮起光,她觉得有点冷,去柜子里拿衣服。

单郁反手把门关上,设下法阵,以免安棋突然推门进来,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惊吓到。

他一步步朝花晓走去,嗓音沉沉,“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花晓答道:“回大人,半个月前,妖王对我下了通缉令,我走投无路,想着投奔小龙君,路上遇到任虞,便一并来了。”

话音落,单郁也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睨她,寒芒闪过,“本座问的是这个吗?”

花晓无辜:“大人,我只知道这个。”

“你还跟我装?”

“我冤枉啊大人。”

“你要是冤枉的,世上就没有一个好人了。”

花晓诚恳看着他的眼睛,“我真的不知道。”

单郁勾起一道讥讽的弧度,“狐狸,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您记错了吧,我的本体不是狐狸。”

单郁不想跟他绕下去了,浪费时间。

“再装傻,我就把你做的那些混帐事都告诉安崽。”

花晓这次没有立刻反驳他的话,定定看着他。

“威胁人有意思吗?”

“那演戏有意思吗?”

海生月终于撕下了他的假皮,问:“你要什么?”

单郁:“滚。”

“离开安崽,越远越好,这辈子都别再找他。”

海生月点头:“我知道了。”

单郁侧身让路,却听海生月道:“但我不走。”

“我会留下陪着他。”

“找,打!”

“打呗,我们哪次见面没打过架。”

海生月一点不带怕的,他可太清楚怎么激怒单郁了。

所以当单郁对他出手,他只是装模作样挡了几下,任由他掐住脖子。

“你笑什么?”单郁狐疑。

狐狸肚子里坏水太多,不得不防。

海生月意味深长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快点离开这里。”

单郁:“你又要做什么?”

海生月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匕首,冲单郁一笑。

单郁以为他要刺过来,下意识去抢,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让他愣住了。

海生月持刀割伤自己的脸,血珠染红了他的白衣,分外刺眼。

但他没有任何痛苦的表示,他笑的还是那样自信,从容,就好像从单郁踏进这扇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算到了接下来的每一步。

“我说过的,我一定能留下来,陪着儿子。”

单郁好像猜到了什么,忙去捂住他的嘴。

可惜来不及了,凄厉恐惧的尖叫声撕裂了这个夜晚。

安棋很快出现在门外,哐哐砸门。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你爹,你爹他!……啊!”

单郁捂死了他的嘴,恨不得把他的头拧下来。

敲门声更加急促。

“姐姐!爹爹你在里面吗!开门!”

单郁气极。

海生月眨眨眼。

你还不走?等白敛赶过来,打开门上法阵,安棋进来看到我们这个样子,你在他心里辛苦建立的好父亲形象就彻底完蛋了。

单郁是真想杀了他,可是安棋在外面。

他不情愿地松开了海生月,红着眼骂道:“疯子!”

竟然自己弄伤自己,让安棋可怜他。

如此一来,他就是想走,安棋都会把他拽住。

海生月欣然接受,“彼此而已。”

单郁自己不也是。

“窗户在那边,不谢。”海生月指了个方向。

单郁扔下狠话,“给我等着!”

随后向窗户快步走去。

总算是结束了。

海生月卸了所有力气,摊手倒在床上,心中默数。

一,二——“噗通”。

真是美妙的落水声。

那扇窗户外,是池塘啊。

怎么能相信狐狸的话呢?

海生月心情好到了极点。

单郁啊单郁,你也有落荒而逃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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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最好,最能搞事的爹来了,鸡飞狗跳的日子又要开始了(doge)

第35章

狗刨式游泳

海生月和单郁达成了一个协议。

只要单郁接受他留下来,并且与他和平相处,他愿意改口,告诉安棋是他自己划伤的脸,不是单郁伤的。

单郁大骂海生月卑鄙无耻,本来就不是他伤的,这是诬陷!

但为了安棋,不想让大人之间的矛盾影响到他,单郁捏着鼻子答应了。

他看海生月哪哪都不顺眼,顶着花晓那张受安棋喜欢的脸,又会来事,会说甜言蜜语哄人,把安棋哄的一愣一愣的,都快忘记他爹是谁了。

还是得想个办法把他解决掉。

单郁想到用傀儡替代掉他,神不知鬼不觉。

海生月看出了他的想法,毕竟单郁天天给他甩眼刀子,他又不瞎。

“你换不掉我的。”

海生月眯眼笑,“我和安崽每天都会约定一个新暗号,对不上暗号他就知道是假的了,你也不想他跟你闹吧。”

他连威胁人都是温温柔柔的态度,却能精准掐中对方的喉管。

都说老龙难缠,他看死狐狸才是一旦粘上就甩不掉了。

单郁胸口闷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

他不动狐狸,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安棋和他愈加亲近。

单郁很快有了办法。

这天,海生月来敲安棋房门叫他去吃饭,好久没人来开门。

水榭里里外外喊名字找了一遍,还是没有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窜出来,而单郁也不在。

他在安棋房间里等他回来,从白天等到晚上,饭都凉透了,一直到睡觉的点,才听到院门打开,安棋和单郁的欢声笑语飘了进来。

房内蜡烛亮起,安棋被突然出现的海生月吓了一跳,他的脸色阴沉,但是只有一瞬间,安棋眨眼再看去,他还是笑的温柔无害。

“你们出去玩了?”

海生月走过来想抱抱他,但单郁抢先一步把他抱起起来了,不给他这个机会。

海生月看了他一眼。

无聊。

单郁你还是小孩吗,玩这种幼稚的戏码。

单郁挑眉,你不也装病骗安崽心疼你,彼此彼此。

安棋对这两位之间的暗流涌动没有察觉,开心道:“爹爹带我去山下玩啦,我们吃了好多好吃的,明天还要去。”

海生月问:“我可以一起去吗?”

安棋:“可以……”

单郁打断他,“你不是病了吗?你脸上的伤好了吗?”

单郁这么一说,安棋也想到姐姐病着呢,要好好呆在家里养病。

他摇了摇头,摸摸姐姐的伤口,“姐姐就别去了吧,多休息才能早点恢复健康。”

单郁讥讽附和:“就是,生了病还到处乱跑,抢别人家的儿子,让人看了还以为你是装的呢。”

抢儿子,抢什么儿子?

安棋终于感觉到他爹和姐姐之间的气氛不太对了。

海生月面上笑着,心里大骂单郁这个杀千刀的。

他不好过,单郁也别想。

于是第二天一早,在他们出门前,他给自己浇了盆冷水,使得面色苍白可怜,然后又去敲安棋房门。

“安崽,咳咳,我的病好像更重了,咳咳咳,我好难受,你今天能不能陪陪我,别走了……”

“不行嗷。”

出乎意料的,安棋居然拒绝了他。

他诧异,这招不可能这么快失效的,却见安棋小脸上满满的担忧之色。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安棋侧身,海生月朝里面看去,单郁躺在床上,盖了三层被子,脸色比他还白。

“这是?”

“爹爹也生病了,烧的好烫,我要陪爹爹,不能去姐姐那里了,要不让丝丝和滚滚陪你吧。”

“……不必了。”

海生月眼眸微眯,看着屋内的人,暗光闪过,“你爹看着很严重啊。”

怎么不干脆病死算了。

单郁咳嗽起来,剧烈程度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了,安棋立刻抛下海生月跑回去,给他爹倒了一杯水,单郁欣慰地说儿子真懂事,又说身上冷,想要抱着他睡,安棋蹬掉鞋子,爬进被窝,抱住他爹。

好有爱的父子啊,海生月想。

如果他不知道单郁是装的,差点就要感动哭了。

单郁觉得门口的人碍眼,说风进来了有点冷,安棋马上探出个头,对海生月道:“姐姐走的时候能不能帮忙关下门?”

“可以呀。”

海生月微笑着,缓缓退到门外,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他无声动了动嘴唇,随后以一个温和的笑作为结束,轻轻地离开了。

单郁盯着门口,脑中不断回放海生月的那句话——“你会后悔的。”

他有种感觉,狐狸憋着更大的坏水等着他呢。

两日之后,单郁的“病”好了,他本来就是想走海生月的路,让海生月无路可走,他才不舍得安棋为他担心。

安棋有疑惑,他爹病的比姐姐重,怎么好的比姐姐快呢?

单郁怕露馅,随口诌道:“因为你是龙,龙可以治愈灾痛,所以爹爹好得快。”

其实从未有龙有过这种能力,龙族慕强,他们更喜欢彪悍的术法,比如老龙那种呼口气能冻僵一座山。

但安棋又没读过书,这话哄哄他足够了。

“可是姐姐的病没有好啊。”

“哦,因为这种能力只对亲人有效。”

“是这样吗?”

单郁笃定,就是这样。

安棋怀疑他爹在骗小孩。

嗷呜。

单郁问他要不要玩捉迷藏,安棋的注意力很快放到玩上去了。

他藏,他爹找。

安棋跑着跑着突然撞到一个人,差点要摔倒了,但又被只大手拉住。

“姐姐?”

“在玩捉迷藏吗?”

“是啊,姐姐要不要一起玩?”

“好啊,我知道有个地方,你爹绝对找不到。”

单郁走过池塘边,急着找儿子,没有察觉到平静的水面下,一双大眼睛正在偷看他。

“爹爹真的没发现我诶!”

海生月喂了他一颗药,然后抱着他跳进了池塘里,安棋一开始吓得眼睛都不敢睁眼,以为要被淹死了,但是海生月拍拍他,安慰他没事。

他发现可以呼吸,也可以说话,于是大着胆子睁开一只眼,一只金红锦鲤从他眼前悠哉游哉游过去,安棋视线跟着它,看到了更宽阔的水底世界。

哇——

绿藻,鱼儿,莲梗,水浪……这些他都见过,但是在岸上见到的和水里的却又不一样,水里是的鲜活的,生机勃勃的。

海生月放开他,安棋扑腾着爪子跟上锦鲤,兴致勃勃地摸索这片他每天都会经过,却从没有真正看到过的世界。

安棋抬头,外面日头正盛,水面被晒得金黄,无数光柱进入水中,有很多半透明的小生物跟着光缓缓游动,伸展身体。

嗷,原来水底下也有爱晒太阳的家伙们。

锦鲤游的很快,他用力划爪子跟上,莲梗组成了一片茂密的水下森林,锦鲤带着他在里面绕啊绕,他分心欣赏景色,转头就跟丢了,同时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他大声喊“姐姐”,但是没人回应他。

在水下昏暗的环境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是很渗人的。

就在他害怕之际,那只锦鲤又出现,对着他摆了摆尾巴,像是特意回来找他的,安棋不敢再分心,跟着它一口气游了出去。

锦鲤在一堆石头前停下,拿头在石头缝里蹭了蹭,安棋以为它头痒,想帮它挠一下。

他的爪爪挠痒痒是很舒服的。

但靠近了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石头缝里有一些淡红色的小泡泡,把眼睛放在上面再仔细看的话,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这是什么呀?”

“是鱼卵。”

海生月出现在他身边,凑过来跟着他一起看。

安棋又问:“鱼卵里面是还没出生的小鱼吗?”

“是。”

安棋没见过,很新奇,指着一颗鱼卵有了新发现,“这只小鱼在咬尾巴,它以后一定很会游泳。”

海生月看了看,确实如他所说,这孩子总是能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他笑着摸摸安棋的头,“你还在壳里的也是这样的。”

“也是光溜溜,红通通的?”

海生月补充道:“还有抱着你那根尾巴。”

嗷!

安棋好像听到了什么神奇的东西。

他跟鱼儿小时候是一样的,都是从圆圆的壳或者卵里蹦出来的,那为什么后来鱼变成了鱼,他变成了龙?

两个不同的物种之间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相似的地方?

安棋越深思,越感觉这是一个复杂且深奥的问题。

他还太小了,读的书太少了,摸到了一点“生命的共性”的边,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龙抱臂沉思,又像个小大人般点点头。

生命真的是个很难懂的东西哦。

看着他一会若有所思,一会恍然大悟,海生月不禁弯眸,想知道他的小脑瓜子里又在想什么。

和锦鲤一家道过别,海生月抱着他走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

安棋想起来问他:“姐姐刚才怎么不见了?”

海生月:“见到了一个老熟人。”

“谁呀?”

“你也认识。”

“嗷?”

海生月问他:“想不想学游泳?”

“我会游泳的。”安棋自信地举起爪子。

海生月微笑:“听话,重学。”

嗷呜?

为什么?

“鱼哥哥!”

隔着老远安棋就挥爪子跟任虞打招呼。

自从来了这里,他就一直沉在水底,鲜少冒出水面,以至于安棋差点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就是你要学游泳?”

任虞首先打量他的四肢,胖,短这两个压制游动速度的缺点他都占了,而且还有条拖后腿的尾巴。

他不太想教,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海生月看了过来。

奇怪,今日的花晓眼神和从前不同了。

开口的声音还是那个声音,气势却比从前强了很多。

“教教他吧,要不是他收留你,你早被老龙找到捆回去了。”

任虞白了白脸,低下头去。

“知道了。”

他看向安棋,“你不是会游一点吗?游一下我看看。”

“好嗷。”

安棋站定,把双爪抡圆,伸直手臂俯身摸脚尖,又直起来跳了几下,看的其他两人目露疑惑。

“你在做什么?”任虞问。

“滚滚说,游泳前要活动手脚,不然会抽筋的。”

任虞点点头。

是这样的,白泽教的没错。

不对!

“之前是白泽教你游泳的?!”

安棋说是,任虞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他开始游了。

嘿咻嘿咻,一只小龙划着他的四只爪爪过去了。

嗷呜嗷呜,一只小龙划着他的四只爪爪回来了,

任虞没能保持住他高傲的姿态,瞳孔瞪大,失态地揉了下眼睛。

刚才什么东西在面前晃悠

一条龙,货真价实的龙,游泳的姿势居然如此的狗!

就说不能让他和白泽他们待一块,迟早要出事。

海生月叹道:“所以让你重新教他。”

任虞:“……我努力。”

他让安棋先停下来,看他示范。

他是鲛人,游泳对他来说轻轻松松,那只华丽的鱼尾动起来,宛如星河入水,每一个动作在流畅之余兼具美感,为了让安棋看清,他特意游的慢。

好漂亮的尾巴嗷。

安棋看痴了,当任虞问他“会了吗?”,他“嗯嗯”点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尾巴看。

任虞对他这样子持怀疑态度,让他试一遍。

安棋自信满满。

然后又是熟悉的动作,又是熟悉的嘿咻嘿咻……

任虞捂脸,不忍直视。

就知道这小龙崽一个动作都没有看进脑子里!

“别刨水了!”

他把安棋抓过来,手把手矫正他的动作,“你想以后被人笑话是小狗龙吗?”

“小恐龙是什么?”

“……”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任虞累的都游不动了,想当初他能一口气从东海这头游到那头,如今教个小崽子教的头昏眼花,尾巴酸疼,躺在石头上一动都不想动。

真不知道单郁当他爹这么久是怎么熬下来的。

就不该答应教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与任虞相反,安棋眼睛明亮有光,巴巴看着他的尾巴,“哥哥我可以摸一下吗?”

任虞生无可恋,“摸吧。”

嗷!

安棋激动扑上去。

好重!……任虞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本来就感觉要断掉了的尾巴这下是彻底废了。

小崽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蛮劲?!

“如何?”海生月问。

任虞仰头看着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绝望,他僵硬地笑笑,“我觉得‘狗刨’也挺好的,很符合他自由随心的性子。”

海生月一针见血,“意思是你教不会。”

任虞:“……”

“真没用。”

“……”

状况外的安棋,还沉浸于和漂亮尾巴贴贴。

最近家里不太平。

爹爹和姐姐好像经常吵架,但是他一过去,声音就停了,探头一看,爹爹姐姐都笑着,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有件事情他很清楚,就是姐姐也开始粘他了。

一个爹爹已经够让他的苦恼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

小龙百思不得其解,他又不会乱跑,不会丢,爹爹姐姐为什么都要看着他。

好烦哦。

不想呆在家里,他去找哥哥姐姐们玩,却吃了个闭门羹。

“有个地方出了很厉害的瘟疫,我们要去帮忙查清源头,治病救人,不能陪你玩了。”红亭向他解释。

安棋听到“救人”二字,想到了话本子里说的大英雄,心底燃起一股莫名的火焰,在红亭转身要走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

“我也要去救人!”

红亭难得对他严肃:“不行,瘟疫不是开玩笑的。”

“师叔来了,你快跟他回去吧。”

安棋还想说些什么,但白敛不由分说把他们的手分开,不顾他的挣扎,抱着他往回走。

看着红亭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从眼前彻底消失,安棋难过地撇了撇嘴。

回去后,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爹爹,他以为爹爹会安慰他,结果他爹脸色变了,蹲下来,让他看着他的眼睛,告诫他绝对不可以靠近危险的地方,一定要记在心里。

爹爹的表情好可怕。

而一向纵容他的姐姐,这次竟然站在了他爹身边。

叔叔更是对他摇头。

安棋委屈,刚萌生的正义感被所有人齐心摁灭了。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支持他去做好事呢?

他想不明白,心底难过,倒头就睡,背对门口,不想理任何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红亭他们已经整装待发。

林三思背起装了草药的背篓,“怎么这么重啊。”

杜松解释:“听鹤山庄报过来的患病人数太多了,需要的药乾坤袋里都装不下,你就辛苦点背过去吧。”

林三思不满道:“你们净会使唤我干这种苦活。”

话是这么说,但他一路上还是把背篓抓紧,没有掉出来一根。

到了离听鹤山庄最近的镇子,这里是瘟疫最开始蔓延的地方,一行人决定先歇下脚,打听消息。

城内防守严密,目前还未被波及,在白天,相对于城外的惨淡,这里更加热闹些,有人气。

他们进了一家酒楼,把东西都放在角落里,店小二看出他们是仙门的人,热情上前招待,问他们要吃些什么。

“要两壶热酒,一份鲜炒菜心……”

“我要烫虾子和肉沫蛋羹。”

杜松:“好,再加一份虾和蛋羹。”

等一下,这声音……

众人向角落看去,一个熟悉的脑袋笑着歪头,他想爬出来但是背篓太高,背篓倒了,他摔了出来,像个球一样骨碌碌滚到他们脚边,撑着地面站起来,然后又倒了下去。

晕嗷。

“!!!”

“你怎么在这里!?”

“已经传讯告诉白师叔了。”

“师叔怎么说。”

“师叔说外面危险,让我们带安棋先进听鹤山庄等着,他马上赶过来。”

红亭叹气,“就先这样。”

“天快黑了,现在就走吧。”

“你看看他这样子,走的了吗?”

红亭看向吃的正香的安棋,杜松和林三思一左一右围着他,一个给他剥虾,一个给他喂水,而他自己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蛋羹。

皇帝都没他舒服。

弟子挠头,“那怎么办?到了晚上鬼婴就要出来害人了。”

红亭:“我们几个在这里陪着安棋,你带其他人还有药物先过去,向庄主禀明情况,请他派人来接应我们。”

“好,师姐要小心。”

送走同伴们,红亭坐回位置上,托腮无奈看着安棋。

安棋被盯的不好意思了,“我脸上有饭粒吗?”

红亭:“你不听话,都说了危险别来。”

安棋:“我不怕坏人。”

“你不怕我怕,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打不过我就跑!我跑的可快了,坏人抓不到我的。”

杜松把虾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嘴,“大言不惭。”

“瘟疫是你跑的过的吗?”

安棋着急,还没咽下去就说话,含糊不清的,“我会治病的,我把爹爹治好了,我,唔唔……”

杜松又塞了两只进去,让他彻底说不了话。

“吃你的吧,少吹牛皮,这世上可没有哪条龙会治愈之术。”

嗷呜!!

为什么都不信我?!

安棋脸颊鼓鼓,他憋着一口气,又干了三碗甜豆汤,一抹嘴巴,把碗一推。

“我还要!”

一桌子的菜,他们都没怎么动过,全是安棋吃的,天色已经开始变昏了,该走了,杜松不想给他吃了,拎起他的后衣领,但安棋却说:“哥哥怕我会把你吃穷吗?”

杜松:“哈?”

从未有人把“穷”这个字和他关系起来。

这只崽子成功挑衅到了他。

他不高兴了,他要让崽子付出惨痛的代价!

“小二,照着方才的菜式,再上一桌。”

说完,杜松拍了拍安棋的小肚子,恶狠狠指着他的鼻子,“你要是吃不完,我就打你屁股。”

安棋叉腰:“哼!”

他最后当然没有被打屁股,不仅全部吃完了,还打包了一份带走。

红亭找人借了个牛车,买了小孩子喜欢吃的点心还有玩具,堆了满满一车,让他坐在车上边吃边玩,以免再乱跑。

他们行出城约摸五里左右,牛车突然停下,一阵阴风吹过,红亭等人登时戒备看着四周。

赶车的老汉忙道:“诸位仙师莫慌,前面是镇婴塔,阴气重了些,所以牲畜们都不愿意经过那边。”

红亭收剑,好奇问:“镇婴塔是什么?”

老汉道:“哦,这儿人的一个常识,家中如若贫困养不起孩子,便将其扔入镇婴塔中自生自灭。”

“这不就是杀人吗?”红亭惊愕道:“为何不送到济慈堂?”

“人太多了,济慈堂也养不起。”

“撒谎,城内的济慈堂收不下了难道附近其他镇子的也都满了吗?”

“说实话!修这个塔到底要干什么?”

老汉面露难色,“这我可不敢说,说了人家要找我麻烦的。”

林三思道:“让我猜猜看,婴塔镇里镇的都是些女婴,为了防止她们死后怨气作祟,于是修建此塔压制其魂魄,对是不对?”

老汉忙摆手,“这可不是我说的啊。”

红亭又问:“他们如此荒唐的草菅人命,听鹤山庄不管吗?”

“管了,但没用啊。”老汉叹气,“一开始派人下来讲道理,但他们相信塔可以镇魂转运,庇护他们的财运,根本不听道理。”

“后来,仙师们强行拆了几次,没过两天你猜怎么着,嘿,他们换个地方又建了一座。

为了阻拦仙师们,有的人甚至把刀架在脖子上,差一点就出了人命。

软的硬的都没用,没办法了,听鹤庄主就说养不起送他那里去,他养,如果家中实在困难,还可以给些银钱接济。”

红亭:“那为何还有人要弃婴。”

老汉:“不是说了吗,献祭一个孩子,全家财运亨通,多划算的买卖。”

“愚昧。”

一个人这辈子能不能有财运,有多大的财运,在出生前便定下了,哪有能强行转命的术法,倘若真能,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皇帝了。

但老汉口口声声说镇子上有不少人户确实在扔孩子后发了大财,这倒是有待深查,或许是妖魔作怪也未可知。

他们下山的目的是为了解决瘟疫,只能等这件事情再说。

安棋不知何时放下了玩具,坐在车顶上听他们说话,牛车行过镇婴塔,一股带着血腥味的冷风吹面,安棋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可是他看红亭他们丝毫没有察觉,一个个面色凝重地看着前路。

越靠近入塔口,哭声越清晰,间或夹杂着喊救命的声音。

是谁在哭嗷?

安棋不喜欢这个塔,在他眼中,塔身很黑,被浓郁的黑气包裹,冰凉阴森,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老爷爷说,有人会把自己的孩子扔进去,扔进这么黑的地方,那还是亲生的爹爹娘亲吗?

他不懂为什么有的父母会这么如此的狠心,他见过的父母都是很爱他们的孩子的,比如他爹,又比如邀请他去家里玩耍,向他炫耀自己孩子的锦鲤。

原来也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吗?那为什么还要把孩子生出来呢?

他盯着那塔,目不转睛,突然心底的小火苗又燃了起来。

“这是个坏东西。”

红亭:“你说什么?”

安棋站起来,其他人都仰头看着他,风掀起他的头发,他学着英雄的样子,把头发往后一撩,挺起小肚子。

“我要推了这个坏塔,为民除害!”

“啊?!”

安棋自信地想:这一刻的我,一定是很霸气的小龙!

嗷呜!

————————

几位怒气腾腾的爹正在赶来打他屁股的路上

第36章

魔妖两族出动

听鹤山庄前去接应的人刚出门,就见红亭她们抱着一只小龙崽逃命似的进来了,把门重重摔上。

红亭放下小崽,大口呼吸,众人不解,问他们出了什么事。

“我们……”

“我们把坏塔推掉啦!”小龙崽神气十足。

“你们说的可是镇婴塔?”

“嗯!”

弟子们大惊,有人把安棋抱起来左右检查,“你们可有受伤?”

看到安棋没有任何事,大家才放下心,他们早已得到了消息,白敛的儿子也随队来了,这孩子可千万不能在他们手里出事。

“那群不讲理的刁民没有为难你们吗?”

“没有,我们推完就跑了,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

弟子点了点他脏兮兮的鼻子,笑道:“你还怪聪明的。”

小龙崽嘿嘿。

他本来就很聪明。

听鹤山庄的弟子带着他们去准备好的房间休息,再洗一洗,这只幼崽身上实在太脏了,被他爹看到不好。

路上,红亭牵着安棋,问他们:“那种脏东西你们为何处理不掉?”

弟子叹气,“师姐有所不知,他们弃婴不是近来才有的事,而是多年来一直如此,起初是真的养不起,后来不知道是谁传出的谣言,说献祭女婴可得神明庇佑,恰好当时有人走了财运,把功劳归功于镇婴塔,其他人眼红,纷纷效仿,根本劝不住,这种陋习就流传下来了。”

“我们处理了几次,但那群人跟魔怔似的,不许我们靠近,闹着要自杀,哎。”

修仙之人以保护苍生为己任,不能把人往死路上逼,局面僵持到现在都无破解之法。

他们也很头疼。

说话间,安棋的房间到了。

“好大嗷。”

弟子解释道:“听说你来了,临时准备的,缺什么跟我们说就好。”

安棋礼貌说谢谢,弟子不知道他吃过了,又给他拿来一大盒点心,安棋对自己的肚子能装多少没有个数,没人看着他,坐在床上一口接一口的塞。

吃完了,天也彻底黑了,他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倒头睡,没多久就开始不舒服了。

意识是模糊的,肚子像火烧一样,他在梦里嗷嗷打滚。

突然一只小手握住了他的尾巴,一股冰凉进入他的身体,肚子没那么痛了。

安棋坐起来,转身,看着眼前比他还小的小女孩,问:“你是谁啊?”

“我叫小希。”

安棋觉得小女孩的笑容跟糖一样甜,对她很有好感。

“你为什么要帮我呀?”

“因为你把镇婴塔推倒了,我可以去投胎了,多亏你了,小龙哥哥。”小希抓着他的手,踮起脚晃啊晃。

这个妹妹好可爱哦。

他是第一次被人喊哥哥。

安棋害羞的挠挠头,“不用谢。”

“我可以再拜托你帮一个忙吗?”

“你说。”

“我娘还被困着,不知道被关到哪里去了,你可以帮我救救她吗?”

“其他人都不肯帮我,他们讨厌我,只有小龙哥哥不怕我。”

安棋看着小希的手,脸很快就红了,妹妹的手比他还小嗷。

又看到她渴求而信任的目光,脑子轰的一下,小龙的保护欲被成功激起。

妹妹需要他!

“可以的!”

小希微笑:“谢谢小龙哥哥。”

“嗷呜。”

妹妹不用谢。

小希走了,安棋还坐在原地,尾巴卷起,呈现一种内敛的姿态,和它平日的活泼截然不同。

脸好烫,又有那种晕乎乎的感觉了,尤其是心口,热热的。

这就是做好事的感觉吗?

“笨龙,你中毒了。”

安棋陡然一激灵,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点点绿斑。

“嗷!”

安棋不知所措,想站起来,这时他才感觉到腿上也使不上劲,又跌坐了回去,摔的很疼。

怎么办怎么办,他要死吗?

他听到那道声音叹息了下,随后额头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轻轻点一下了,头立刻不昏了,绿斑消失,眼前的景象不再晃悠,他看到一团白光,光里有人,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清楚那人的脸。

“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救小希的娘亲。”

“……”

那声音又在叹气。

“就知道你又忘了。”

安棋听不懂了,他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管住嘴,莫再乱吃。”

“你是谁啊?”安棋忙问,可是那声音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便走了。

真是个奇奇怪怪的人。

但之后他再也没有起初中毒时的不适感,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房门被人踹开,安棋从梦中惊醒,就见他爹焦急地冲过来。

单郁把他抱起来,不由分说地先给他喂了药。

“好苦。”

安棋吐舌头,却被单郁呵令道:“咽下去!”

安棋一下合起了嘴巴。

爹爹好凶。

接着进来的是一个大夫,给他诊脉,又观察了他的皮肤和眼睛,道了声奇怪,不是说这孩子吃的最多吗?

单郁紧张问安棋情况如何,大夫宽慰道:“他一点事也没有。”

“许是因为他龙族的体质,吃了那么多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不过要担心他积食,今日就不要给他吃东西了。”

单郁悬着的心放下,送走大夫,转身看到安棋打了个哈欠,又钻回被窝里去了。

一点对危险的感知都没有!

单郁气的把他拎起来,放在桌子上,抱臂瞪着他。

“你昨天在酒楼里吃的开心吗?”

安棋嗷嗷点头,咬着手指头回忆美味,“开心!我吃了虾子,蛋羹,蘑菇,还有甜甜的汤。”

单郁没好气戳他额头,“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有毒的。”

安棋呆愣,手指头不香了。

单郁扶额叹气。

他刚到这里,就听说昨天吃过酒楼东西的弟子都中毒了,他本来没放在心上,那些弟子的死活关他什么事,然后他就得知了他家的小馋龙也吃了,而且吃完两桌还打包了一桌。

全是毒……

几乎是瞬间,他随手抓了个大夫就冲到了安棋所在房间,甩下所有人。

好在安棋没事,不然他非得把那破酒楼掀了不可。

“跟爹回去!”

单郁一刻都不想让安棋在这里多待,是非之地,待着糟心。

至于安棋不打招呼就离家出走,等回去再打他屁股,不然一点记性都不长。

但是安棋不肯走,单郁强行抱着他走到门口,发现走不动了。

安棋爪子牢牢扒着门框,用尽全身力气抗拒。

他的力气比不过他爹,眼看就要撑不住了,海生月向他们走来,安棋眼前一亮。

“姐姐帮我!”

海生月弯眼笑:“好呀。”

然后他把安棋的手指一根根温柔地掰开,对单郁摆手,“好了,带他走。”

安棋两眼呆呆,姐姐也变坏了。

“嗷!!!”

“我不走,我答应了小希妹妹要帮她救人的!”

他手脚并用挣扎。

小妹妹都喊他哥哥了,他不能对小妹妹言而无信。

单郁问小希是谁,听完安棋的讲诉,他的脸直接黑了。

“什么小妹妹,那是鬼啊,你怎么能答应鬼的要求?完不成是会遭反噬的。”

安棋被晃的头晕:“嗷!”

听着好严重,但是小希妹妹长得那么可爱,不像是坏鬼啊。

单郁和海生月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好。

是他们把孩子保护的太好了吗?连鬼托梦时绝对不能答应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就应了人家。

海生月把安棋的手摊开来,手心处有一道黑色的印记,是鬼契。

单郁试着抹掉,没成功。

这就有些麻烦了。

他们在听鹤山庄暂且住下了,帮安棋解契。

海生月让安棋把昨晚遇鬼的事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照他的说法,那个叫“小希”的小鬼先前一直被镇压在塔下,那么她的母亲或许也在下面。

事不宜迟,他们赶去了镇婴塔。

“塔怎么又建起来了?!”

安棋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明明昨天他才推倒的。

塔前围着两拨人,正在争吵着什么。

守在塔前的百姓们手里都拿了家伙,为首的那个更是把菜刀放在脖颈上,威胁红亭他们。

“你们要是再敢断了大家伙的财路,我们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红亭耐心向他们解释原委,“我们已经查明,这场‘婴儿瘟’蔓延的如此迅速是因为镇中最大的一口水井被污染了,井下有一条地道,通往的方向就是这个塔。”

“所以烦请各位让路,我们需要尽快找到疫病源头才能控制住它,以免更多的百姓受难。”

“呸!”为首男子骂道:“那口井我们喝了这么多年都没事,我看就是你们为了毁掉塔找的借口!”

其他人也愤恨道:“就是,什么仙师,我看都是一群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弟子们被气得不轻,这群刁民简直不识好歹,但他们又不能对凡人动手,两边都不肯退让,就这么在寒风里对峙。

“啧啧,还是太年轻了”,单郁讥讽道:“居然跟无赖讲道理。”

安棋也说:“无赖好坏!”

单郁不想沾上这种破事,换条路走,但是安棋说要去给姐姐撑腰。

这只小崽子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可他能怎么办,自家的崽,又不能扔了。

单郁随意扫过那群人,正要出手,海生月突然出声:“且慢,别杀人。”

“为何?”

海生月看了看安棋,避着他给单郁传话:安崽已经卷进这事了,万一天道把你造的孽算到他头上怎么办?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单郁“啧”了声,收了力量。

麻烦。

他们不能直接动手,但可以找帮手。

为了赶紧把安棋带回去,单郁和海生月分别传讯给下属过来帮忙。

魔族。

自魔尊走后,魔族再度回归沉寂。

魔尊养儿子去了,没仗打,他们主动去挑事人家又不搭理他们。

几个魔将闲得无聊,聚在一起打牌,赤牛魔将看着自己又要输了,甩牌不干了,其他魔笑他玩不起,赤牛恼火,面红耳赤,抄起锤子就要朝笑的最大声的那个砸过去,偏这时单郁的召令来了。

众魔立刻肃然听令。

“本座儿子被骗了,本座不便出手,速来协助。”

众魔愣住,在“儿子”这个字眼上卡顿了许久。

这个字眼对于情感淡漠的“魔”来说太过于陌生了。

“砰——”赤牛没拿稳锤子,几百斤的铁块砸到他脚上,但他还没有从惊诧中缓过神,竟然都不觉得疼。

黑熊率先骂了一句脏话,怒道:“哪来的不长眼的小鬼?居然敢欺骗我们的少主!看我不把它打的魂飞魄散!”

对啊!欺负少主不就是欺负他们吗?这能忍?都骑到他们头上来了,当他们是吃素吗?!

魔将们怒上心头,抄起手边的武器,回各自领地点兵。

不消半柱香,一群浩浩荡荡的魔族精兵举着为少主撑腰的旗帜,朝听鹤山庄进发。

而另一边的妖族。

作为海生月得力副手的鹭妖正在练书法,在宣纸上写下“心平气和”四个大字。

有小妖急吼吼进来禀报,“不好了,魔族异动,五个魔将同时率大军离开魔族了,可要提前做好备战准备。”

鹭妖笑笑:“莫慌。”

“出事了,有贼人闯入宝阁偷宝!”

鹭妖淡定:“小事。”

小妖:“魔族大军离我们不足三十里了!”

鹭妖冷静:“还远着,不怕。”

“你们就是没有定气,遇到一点芝麻大的事就慌了。”

又有妖跑进来,这次极其严肃,“妖王大人有急令,让您即可带人手前往听鹤山庄。”

“可有说何事?”

他记得王上不是抢儿子去了吗?

“王上说是少主年幼单纯,被一只小鬼哄骗着结下了鬼契,解契时又遇到了刁民阻拦,王上怕出手杀人惹天道降罪,会殃及到少主,让我等……”

话完没说还,“咯吱”一声,笔杆在鹭妖手中化为粉末,紧接着一只巨大的白鹭飞上妖族上空,鹭鸣声响彻整个妖族。

众妖听到召唤,不解发生了何事,怎能让鹭妖如此激动。

当他们得知自家少主被骗又被刁难,顿时变得比鹭妖还暴躁!

妖族多少年没有新生儿了,好不容易来一个,竟敢有人欺负他们妖族的崽,当他们都死绝了吗!?

妖族倾巢出动,纷纷化出原形,以最快的速度朝少主方位赶去。

两股足以颠覆修真界的势力同时朝一个方向汇聚,一时间地动山摇,吓得其他小族以为是又要开战了。

少主莫怕,我们来了!

听鹤山庄巡逻的弟子们突然停了下来,望向黄烟滚滚的远方。

沙尘暴?

随着地面的振动越来越剧烈,他们意识到黄烟是冲他们来的,有眼尖的弟子看到了其中凶神恶煞的魔将,惊叫一声,忙跑回去报信。

“庄主出事了,魔妖两族攻上来了!”

探听消息的弟子回来了,白无期赶忙问情况如何。

弟子颤颤巍巍道:“魔族派出了五大魔将,而妖族几乎也是全族出动了!”

白无期面如死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哎呀!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过来啊?”白无期急得团团转,“我们也没有惹到他们啊!”

安棋坐在白敛腿上,看着白无期走来走去,头都晕了,他问白敛:“舅爷惹到坏人了吗?”

“我们要逃跑吗?”

“……”

白敛看向站在一旁的两人,眼神责问。

看你们干的好事。

山庄脚下,魔妖两族看到单郁和海生月出现,停下了脚步。

他们走到半路碰上了头,一对消息,都是要去为少主撑腰,虽然立场不一样,但要去的方向是一样的,便决定暂时摒弃前嫌,结伴而行,于是有了眼下这副壮观的景象。

单郁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问赤牛:“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带几个过来就行。”

赤牛道:“回尊上,他们一听是要来给少主撑腰,都抢着要来,拦不住啊。”

海生月问鹭妖:“你们也是?”

鹭妖点头,其他妖也说:“我们都是自愿来的。”

“撑场子肯定要人越多越好,气势上不能输!”

“让少主受气的那群刁民在哪里?看我不把他们打的亲娘都不认识!”

他们群情激愤,囔囔着要把人剁了拿去做花肥。

海生月扶额,一个个大嗓门吵得他头疼,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这么能骂。

“行了,都打住。”他轻喝。

“阿鹭你带几个身法好的留下,其他的都回去。”

单郁对五魔将道:“你们也是,除了赤牛你们五个,其他的都走。”

“啊!”

除了被点到留下的几个沾沾自喜,其他的魔和妖都很失落。

大老远跑过来,连少主面都没有见到就要回去了。

“大人,能否让我们看一眼少主再走?”

“是啊,都这么久了,我们还不知道少主长什么样呢?”

单郁不耐烦摆摆手,“看什么看,你们这种样子会把他吓到的,都快滚。”

魔们看了看自己,还有同伴的模样,在魔族的认知里,身材魁梧,面如罗刹,凶神恶煞,是一等一的好模样,但他们的少主不喜欢。

众魔头一回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怀疑。

其实如果少主喜欢人类小白脸的话,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变。

即使他们变了,单郁也不会让他们留下来,魔妖两族大军的同时出现已经让其他人战战兢兢,如果长时间聚集在一处不走,会让其他人怀疑他们要发动战争。

他不想打架,嫌麻烦,只想赶紧把该死的鬼契解了,带崽回去。

众妖魔见少主无望,耷下了脑袋,来的时候有多兴冲冲,走的时候就有多失望。

“那只牛牛会说话诶。”

脆生生的声音让他们身体震了一下。

回过头去,一只龙族幼崽兴奋指着赤牛,大眼睛明亮如星。

众妖魔:“!!!”

少主!

龙崽在青衣男人怀里蹦了两下,男人把他放下去,他跑向赤牛,却又停下了脚,躲到了单郁身后,探出个小脑袋。

嗷,牛牛,好大只。

赤牛愣愣和他对视,这就是少主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后悔了,要是早知道少主长这样,他就披层人皮再来了。

不止是他,其他妖魔也默默藏起了自己吓人的爪子和角。

单郁不喜欢他们直勾勾盯着安棋看的样子,又不是他们崽,看什么看。

他瞪了眼白敛。

说了别把他带过来,一群没轻没重的妖魔鬼怪,把他吓着怎么办?

白敛摇头。

他要来,没办法。

单郁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衣服,低头对安棋微笑,“怎么了?”

安棋:“爹爹和他们认识吗?”

众魔期待地看着他们的魔尊。

单郁:“……”

一副没见过幼崽的土样。

眼下这情况说不认识也不太可能。

“他们是爹爹的……老乡。”

老乡就是认识的人,就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人,安棋把他们都划入了“熟人”的范畴,他爹爹那么好,他的老乡也肯定是好人,虽然长得奇奇怪怪的,但好孩子不能以貌取人。

他是懂礼貌的小龙,站出来朝赤牛伸出爪子,“牛叔叔好。”

赤牛看看爪子,又看看单郁,单郁无奈点了点头,赤牛欣喜若狂,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好几遍,慎之又慎地握住那只小手,幼崽的手还没他两根手指大,他一点力气都不敢用。

无数道灼热的目光射过来,充满了羡慕与嫉妒,像是要他的手烧出一个洞。

赤牛只顾着傻笑,没有发觉他已经成了大家的公敌。

“给你糖吃。”赤牛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里面是一些花生糖。

安棋问:“哪里来的嗷?”

“抢的!”

赤牛太得意忘形,露出了本性,立马得了单郁一个凌厉眼刀,又看到安棋仰着纯稚的大眼睛看他,他忙改口:“买的买的。”

“我们是好人,怎么可能抢东西呢,你们说是吧。”

其他魔讪笑,“就是,我们可守规矩了,从不抢人东西。”

“我们还乐善好施,见义勇为,扶过摔倒的老婆婆,救过被困在树上的小猫,给快饿死的小孩送过包子。”

他们说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煞有介事。

安棋信了:“哇。”

众魔被幼崽崇拜的目光晃瞎了眼,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哪天想做好事的冲动如此强烈。

一旁的妖族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这群魔头在说什么鬼话?!为了讨好少主连喜欢救人为乐这种谎话都能说出口,一点魔的尊严都不要了。

“哥哥,你的羽毛好漂亮啊。”安棋看到鹭妖手臂上洁白的鸟羽,像雪花一样,想摸一下,又不敢。

鹭妖轻咳一声,淡定地把袖子撸起来,“摸这里,这里的羽毛更软。”

安棋又崇拜地看着鹭妖,鹭妖非常受用,把另一只手臂也给他玩。

这下子原本嫌弃魔族的妖们也无法冷静了,一只长毛兔子最先忍不住挤过来,拍了拍肚子,让安棋摸摸看,保准比羽毛的手感还好。

安棋没有摸过兔子,发现兔子的肚子比滚滚的还舒服。

“我可以抱抱你吗?”

“抱!使劲抱!……啊,你们干什么!”

兔妖被五六只手一起按了下去,这种好事凭什么让他单独拿,他们也要!

狗妖,猫妖,鼠妖……所有身上是毛绒绒的妖都围了过来,争着让安棋摸。

就好像方才说魔族不要脸讨好少主的不是他们。

安棋被这么多毛绒绒围着,不知道该先摸谁好了。

魔族和妖族不对付,看到他们围着安棋就不爽,他们魔族的崽,妖族激动个什么劲?!

赤牛找遍全身,终于在尾巴上发现一点红毛,大喜过望,立马举着尾巴加入了混战,“我我我!我也有毛,少主摸我!”

还可以这样?!

其他魔打开了思路,也赶紧在身上找。

场面逐渐不受控制。

而被挤到包围圈外的单郁和海生月脸色都不太好。

单郁咬牙:这群家伙……

海生月冷冷: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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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关反派的所有剧情已大修完成,将反派下场剧情点提前,从第27章 起修改,宝宝们可以消气了,摸摸

第37章

小鬼妹妹

上一刻,听到山庄已经被魔妖两族围得水泄不通,白无期心如死灰,决定放弃抵抗,以免造成更大的伤亡,他叫来了白敛交代遗言。

可下一刻,魔妖两族派出使者送来拜帖,说他们无意开战,是来帮忙查瘟疫的,并且会在一个时辰内退兵。

一大批妖魔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白无期腿软,烂泥一样坐在椅子里。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这两个大流氓为什么突然讲道理了?

镇婴塔前,两方人马僵持多日的困局终于得到了破解。

天道规定,仙门中人不可随意伤害凡人,但又没说魔和妖不可以。

而且杀人放火抢劫是他们的老本行。

当王老头又拿刀抵脖子威胁红亭他们离开的时候,赤牛才不惯着他们,抄起锤子把他手中的刀打掉,连带削掉了他一只手臂,王老头哪还有嚣张的气焰,大喊一声“妖怪啊”,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跑。

赤牛拎住他的衣领把他揪起来,一张疤痕丛生的牛脸抵到他脸上,哼哼吐恶气,“就是你说想死是吗?”

赤牛的身后,一双双锋利的眼睛看死人一样看他们,光气势上就让他们这些凡人两股战战。

王老头血色全无,“不不不,我不想我不想!”

“牛魔大人,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您行行好,放过我吧!”

赤牛:“你们吓到我家小主人了,他连饭都少吃了一碗,怎么就无冤无仇了?!”

王老头:“真的冤啊,我根本不认识他!”

赤牛指了个方向,“就是他。”

王老头看去,那只幼崽是有点眼熟,好像是前几日推了镇婴塔的那只。

他想起来了,他跟那群弟子们是一伙的!

他想向弟子们求助,庇护凡人不是他们的责任吗,但红亭他们只是冷眼看着,并没有要出手救人的意思。

老王头心里边骂他们冷血无情,边向赤牛痛哭流涕地求饶。

赤牛道:“原不原谅你得看我家小主人的意思。”

他们一听,立马一窝蜂似的跑安棋面前噗通跪下,说自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他们没了的话,他们全家都会很惨,求他发发善心放过他们。

安棋搂着单郁的脖子,看着他们把头都磕破了,“可是小妹妹们更惨啊。”

老王头一愣,“小妹妹是?”

安棋指向镇婴塔,“就是塔底下的妹妹,她们来找我了,说你们是大坏蛋。”

老王头等人的脸色跟见鬼了一样难看,白的没了血色。

“鬼,是鬼回来了……”

安棋:“她们不会原谅你们的,所以我也不会。”

单郁给赤牛使了个眼色,妖魔们堵住老王头等人的嘴,把他们拖下去处理。

对付无赖就只能比他们无赖,更狠辣。

这次推塔来了很多百姓围观,他们心有预感,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到这座镇婴塔了,每个人心情都很复杂,但没人上前阻止。

随着一声巨响,塔轰然倒地,扬起漫天灰尘,他们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落了地,或唏嘘,或惆怅。

弟子们进去搜寻,被满地的骸骨惊到了,有的弟子看不下去,跑出去吐了。

安棋趁乱溜过去看了眼,他注意到一个半埋在土里的头骨,骨头旁边开了一朵小小的白花,被风吹的一摇一摇,像是在和他招手,他也抬起爪子晃了晃。

小希妹妹嗷……

“安崽!你跑这里做什么。”

单郁抱起他快速远离废墟,和海生月他们汇合,安棋趴在他爹温暖结实的身上,一直盯着那块头骨看,直到再也看不到它了。

他缩回身体,抱紧了单郁的脖子。

单郁问他是不是被吓到了,安棋摇摇头,他不怕的。

他就是觉得,还是他的爹爹最好了。

“少主,看我们给你抢,不是,带回来了什么?”赤牛神秘兮兮让安棋猜。

安棋猜不到,赤牛侧身,身后是垒成小山的牛奶桶,足够安棋喝上一年了。

安棋:“哇,买这么多很贵的吧。”

赤牛道:“都是那些凡人送的,感谢你帮他们除去了一个大毒瘤,我们说不要,他们还不肯,硬要塞过来。”

单郁语塞。

这群家伙,都说了把强盗的习惯先收起来。

赤牛眉飞色舞地给安棋描述当时的情况,添油加醋强调他们有多感恩安棋的善举。

安棋心热热的,好像飞到了云上飘啊飘,他的正义感在很短的时间内从小嫩芽长出枝叶和花朵,他不仅得到了上百桶牛奶,还有一颗充满了勇气的心脏。

他更加有信心了,以后他一定会成为超级厉害的龙!

镇婴塔的清理花了一天一夜,但没有找到鬼母的下落。

线索到这里断了,鬼母一日找不到,安棋身上的鬼契就是个潜在的威胁。

把安棋哄睡着,单郁几人去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

安棋做了个美梦,梦里好多小妹妹围着他喊哥哥,夸他厉害,小龙抱着尾巴傻笑。

但是到了半夜,窗户被风吹开,安棋被冻醒了。

屋内没有点灯,他爹也不在。

安棋想喝水,爬下床,走到桌子边,踮起脚够桌上的水壶,余光瞥到右方有黑影。

黑影站在一个落地镜子前,拿着一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他察觉到有人在看他,透过镜子,咧开嘴,露出一嘴细密猩红的牙齿。

“啊!——”

单郁他们就在隔壁,听到尖叫声赶过来踹开了房门,把坐在地上的安棋抱起来,安抚了一阵,等他情绪稳定了,问他发生了什么。

安棋指向镜子,心有余悸道:“那里刚才有人。”

白敛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衣服,上面有鬼气。

“不是人,是鬼。”

单郁搂着安棋,一听又是这玩样,骂道:“有完没完了,又来一个。”

海生月看到被打开的柜子,安棋的衣服原本被叠好放在里面,现在却散落了出来,有些沾上了黑印子,看大小,这只鬼应该是只小鬼。

小鬼为什么要偷安崽衣服呢?

他们陪着安棋度过了后半夜,又轮流在晚上陪他睡,那只小鬼再没有露面。

鬼契一事没有解决始终让他们不安,找遍全镇无果后,海生月又回到了镇婴塔,在废墟上查了几天,终于让他发现地底下还藏着一个空间。

他感知地下的空间不简单,有时空乱流在其中流窜,一个不小心被卷进乱流中便会困死在里面,尸骨化成灰都出不来。

进去前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晚上,安棋洗漱好坐在床上,猜今晚会是谁来陪他。

爹爹会给他讲故事,但是也会逼着他到点必须睡。

姐姐会给他投喂东西,但是只喂一点,而且吃完还要刷牙。

叔叔不讲故事,也不投喂,但是会陪他玩玩具到他想睡为止。

唔,好难选嗷。

要是有能给他讲故事,又给他吃点心,还可以陪他熬夜玩耍的就好了。

今天陪睡的大人来的好慢嗷,安棋坐的无聊了,就出去找。

顺着走廊走了一小段,他听到草丛里传来猫叫声。

想起那天他摸猫妖肚子时柔软舒滑的手感,他没忍住,跟着声音去找猫猫了。

他扒开齐腿高的草,越往深走光线越暗,却没有发现猫猫的身影。

奇怪,声音明明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夜风很冷,他想回去了,这时他又听到了一声猫叫,在他身后。

转身,抬头,树上挂着一张人脸,咧嘴朝他笑。

在他喊出声来前,小鬼跳了下来,用尖细的嗓子说:“别喊,我不想伤害你。”

“你喜欢猫吗?我有很多猫。”

小鬼爬着靠近他,手里拖着一个包袱,打开,是一堆金子做成的小猫,每一个都只有安棋巴掌大。

见“金”眼开的小龙登时连恐惧都忘记了。

小鬼拿起一只递到他眼前,安棋直直盯着,他拿到左边,安棋头就转到左边,拿到右边,安棋又跟着转到右边。

小鬼咯咯笑,“给你。”

“谢谢你嗷。”

安棋一屁股坐在地上,把玩起手中的金猫猫。

小龙崽对金灿灿的东西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等安棋彻底玩入迷了,小鬼才说出它的目的。

“这些金猫都可以送给你,只要你拿东西跟我换。”

“嗷?”

小鬼看着他,笑道:“我想要你的爹爹。”

“你有三个爹,但是我一个都没有,我不贪心,你只要分我一个就可以了。”

安棋玩金猫猫没有回话,小鬼等的不耐烦了,尖着嗓子问他:“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安棋还是不说话。

小鬼气的想挠他,但龙鳞的坚硬程度不是它的指甲能比的,他举起手又放下,戳了戳小龙崽的脸蛋,说:“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咯。”

“答应了鬼的事情绝对不能后悔,否则鬼是不会放过你的!”

小鬼威胁完他,也不管他听明白没有,跳进草丛消失了。

“明天我就来找你爹。”

不,很快就是它的爹了。

安棋玩够了,发现小鬼不见了。

他最后好像说明天还要来,来干什么来着?

不记得了,算了。

安棋把金猫猫揣进兜里,口袋鼓囊囊的,回房间睡觉去。

刚到门口差一点和单郁撞上,单郁看到他回来,紧张的心放下,蹲下问他方才去哪里,为何不听话在房间里待着,安棋把金猫猫拿出来给爹爹看,又把小鬼来找他的事说了。

单郁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严肃问他,他拿什么跟小鬼交换了?

爹爹好生气的样子。

安棋绞尽脑汁回忆小鬼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话。

“……我要你爹……分我一个吧……嘻嘻……”

金猫猫从安棋手中滑落,安棋想起来了,也呆住了。

嗷!!!

又一个夜晚。

安棋的房门外,小鬼穿着安棋的衣服,学着他说话的方式,开开心心敲开了房门。

“爹爹,我回来了。”

下一秒它笑容僵住,里面等待它的不是单郁等人,而是一群妖魔和仙门弟子。

一张缚灵网朝他降下,小鬼闪身险险避过,看到人群里没有它想要的“爹爹”们,果断选择转身就跑。

它引着他们来到一个池塘边,这底下有暗河直通山庄外,它跳进水里后没急着走,用尖锐的笑声嘲笑他们没用,魔们本来没把它当回事,但当听到它说他们和那只龙崽一样笨的时候,众魔怒了。

当着他们的面骂他们的崽,这跟踩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有什么区别?

他们下水抓小鬼,但一道绿色的小身影先跑了出去,比所有人都快。

众人一愣,刚才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嗷!坏小鬼你给我站住!”

安棋朝小鬼拼命游去,水花乱溅,四只爪子在水里都快刨出火星子了。

小鬼转身就跑,随后感觉右脚一疼,一看是安棋咬住了他,眼神奶凶,牙都没长几颗咬的怎么这么疼?!

“松口,你要把我腿咬下来了!”

“嗷呜!!!”

安棋不知道哪里的力气,拖着小鬼又刨水游回岸边。

看着安棋那熟悉的泳姿,弟子们想起了看门的大白狗,一脸难以言说,“……”

谁教他这么游的?不会真是狗吧。

“真的是……”

赤牛:“太厉害了!”

众魔用力鼓掌。

众弟子诧异看着他们。

魔族丝毫没有觉得安棋的狗刨式有问题,相反他们非常欣赏。

“你们看到没有,刚才少主飞身出去的那一刻帅死我了。”

“小小年纪就敢扑水擒鬼,胆识过人,智勇双全,少主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泳姿独具一格,威力惊人,我们少主一定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连一向处事不惊的鹭妖都赞叹道:“少主年幼有为,不愧为大人之子。”

众弟子看他们的眼神更加一言难尽。

这难道就是亲爹眼?

崽扔块石头都要夸他力气大。

没救了……

安棋上岸,妖魔们立刻围住了他,为他送上热烈的掌声和夸赞,但安棋这次并不开心。

他把兜里的金猫猫都拿了出来,怕有遗漏的,又脱下衣服蹦跳几下,把东西都抖落出来,全部放到小鬼面前。

“还给你,爹爹是我的,我不跟你换。”他板着脸,又气又后悔。

小鬼扭过头,不接。

赤牛拿锤子敲它脑袋威胁,小鬼冷哼,其他魔也亮出兵器轮番吓唬它,它梗着脖子看着他们,一点不怕。

“我要你爹,就要就要。”

“不给嗷!”

安棋跺脚,急得拽过它的手,把金猫猫塞回去,小鬼赌气把金猫猫扔开,金猫猫恰好滚到赶来的单郁等人脚边。

“爹爹!”小鬼惊喜,冲出包围圈扑了过去。

“滚!”

单郁一个森冷的眼神,小鬼被股劲风掀飞出去,摔的头晕眼花。

再一看,单郁连眼神都不多给他一个,走到浑身湿漉漉的安棋身边,蹲下用魔力帮他烘干身上,虽然嘴上责怪他乱跑,这些事交给他们处理就好了,但眼中是心疼的。

安棋抱抱爹爹。

小鬼失望却又羡慕地看着他们,它回头,还剩下的两个爹。

它打量白敛,这个冷冰冰的,经常不说话,它不喜欢。

又看向海生月,这个好,长得漂亮,笑起来温柔,一看就是溺爱孩子的那种。

海生月发现它在看他,弯眸笑了笑,主动伸出手,“来。”

真的很好!

小鬼燃起希望的火苗,三步并作一步,张来双臂扑过去。

“爹爹!!”

它没有落入想象中温暖的怀抱,海生月偏身躲了下,抓住它的右脚把它倒着提了起来。

小鬼这时还没有意识到面前人的可怕,以安棋的口吻撒娇喊“爹”,等着他抱自己。

“鬼母在哪里?”海生月问。

小鬼惊诧。

“我,我不知道……啊!”

海生月捏在它腿上的伤口上,又问了一遍:“鬼母的下落,说。”

小鬼终于发现他不是个善茬了,疼的龇牙咧嘴,惊惧万分地盯着这个笑眯眯的怪物。

安棋听到了小鬼的惨叫声,向他们那边扭头,单郁捂住他的眼睛把他转过去。

“带远点审,吵死了。”

海生月:“知道了。”

小鬼听到他们话里话外对他的嫌弃,没忍住委屈,大声哭嚎,它的哭声不再如同锯木头那般嘶哑难听,而是类似于小猫唤母时的细声。

安棋听过这种声音,和小希妹妹很像,这只小鬼也是个小妹妹吗?

他让海生月把它放下,在它身边蹲下,看小鬼哭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好不可怜的样子,心软的小龙递给它一张手帕。

“你为什么要哭嗷?”

小鬼看看手帕,没有伸手接,反而哭的更大声了,“我不要你的爹了。”

折腾半天,没有一个是好人!

嗷!

安棋确定了,真的是个小妹妹。

“你认识小希妹妹吗?”

小鬼哽了下,抬头看他。

安棋又道:“小希妹妹请我帮她救娘亲,你知道她的娘亲现在在哪里吗?”

小鬼不哭了,黑漆漆的眼珠子放大,里面是安棋的倒影。

“诶?”

房间里,安棋和小鬼面对面坐在桌子上,小鬼狼吞虎咽把生牛肉往嘴里塞,它饿了很久。

安棋给它倒杯水,让它慢点吃,又问:“所以小希妹妹没有跟你说吗?”

小鬼摇头,“没有,她们都投胎去了,没来得及说。”

安棋又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呢?”

小鬼说:“我娘还被关着,我要等她。”

单郁敲了下桌面,问它:“她是不是在镇婴塔下面?”

生牛肉吃完,小鬼意犹未尽地舔嘴巴,“再给我来十斤生牛肉,十斤人肉,要精壮男人的肉,吃饱了我就告诉你们。”

单郁拉下脸,骗他儿子的事没算呢,死小鬼还给他蹬鼻子上脸了。

“还要吃人肉,拳头你吃不吃?”

小鬼咻一下躲到安棋身后,害怕得头也不敢伸出来,“小龙哥哥救我,你爹又要打我。”

安棋:“爹爹不要欺负小妹妹哦。”

单郁没好气地点他额头,“缺心眼的崽,哪天被你的小妹妹卖了,你还傻乎乎地帮她们数钱。”

安棋不信:“嗷。”

小妹妹才不会把他卖了呢。

小鬼探出脑袋,有恃无恐地对单郁吐了吐舌头。

单郁捏拳:……这小鬼。

约好了第二天一早就去镇婴塔下面调查,但是直到日上三竿,小鬼才一瘸一拐地出现。

“你怎么了?”安棋担心地问。

小鬼心有戚戚地看了眼单郁,单郁眯眼,它立马把头低下去,借口是踩到石头摔倒了。

嗷?

到了镇婴塔,废墟早已被清理干净,一根骨头都不见了,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地面。

单郁抱着安棋,看白敛和海生月一起施法打开地下世界的入口。

入口很快开了,罡风从地底冲上来,吹的他们衣袍翻飞,里面传来各种东西的嘶鸣和咆哮。

小鬼闻到鬼母的味道,激动地跑到入口,要往下跳,海生月拦住它。

“下面危险。”

他们还需要通过小鬼与鬼母之间的连接找到鬼母,小鬼可不能死了。

“这是”,单郁望着下方白茫茫的一片,有极强的神力在其中流动。

“幻虚境。”

安棋问:“那什么地方?”

单郁解释:“天界与人界并不直接相连,两者中间存在一个缝隙,就是幻虚境。”

“会有危险吗?”

“还好。”单郁宽慰他,但在和其余两人的眼神交流中,暗下了眸光。

他们来之前商量的是,单郁一个人带着小鬼去找鬼母,海生月震慑住妖魔们,白敛看好安棋。

万万没想到会遇到幻虚境,这里早就成为了神族流放罪人的囚笼,还有犯了事的凶兽也被关在里面,如果在其中遇到时空乱流,那更是会尸骨无存。

面对这么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几人少见的谨慎了起来,他们现在都不是了无牵挂的人,需要调整计划确保能平安出来。

白敛看着幻虚境入口,突然道:“我去。”

单郁注意到白敛神情不对劲,有些阴郁,以及掩盖不住的恨意。

他不会在安棋面前如此失态。

“你怎么了?”

海生月猜到什么,探究问:“你那个黑心的师父也躲在里面?”

白敛闭眼:“嗯。”

单郁看着他:“啧。”

倘若这样,白敛就非要去不可了。

他们几个下去了,单郁留下来看着安棋。

他找了块石头坐下,把安棋放在腿上,用狗尾巴草给他编草蚂蚱玩,安棋晃着小腿看,问出从方才起就有的疑惑。

“叔叔和他的师父有很大的仇吗?”

单郁:“灭门之仇,你说大不大?”

安棋惊讶:“哇!”

灭门那就是把叔叔一家都杀光了,就只剩叔叔活下来了,怪不得刚才叔叔的表情想要杀人。

安棋有点担心叔叔了,心疼地问:“叔叔这么多年过的是不是痛苦?”

单郁:“我怎么会知道。”

“嗷。”

好吧。

只能等叔叔回来再问了,哦,不对,这种事情好像不可以问,问了就是揭叔叔伤疤,叔叔又要难过一次了。

小龙撑着下巴思考,要怎么样才能在不让叔叔难过的前提下,安慰到他呢?

嗷,好难想。

要不等姐姐回来问问她,姐姐的脑袋比他好用。

单郁轻敲他脑壳,把编好的草蚂蚱给他,“别胡思乱想,大人的事不是你这个小崽该操心的,玩去吧。”

安棋摸摸被敲的地方,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是小孩子”,在单郁开口训他话前,从单郁腿上跳下去,捧着他的草蚂蚱找赤牛他们玩去了。

只要他跑的够快,他爹的唠叨就追不上他。

嘿嘿。

安棋炫耀似的把草蚱蜢举高高,给赤牛他们看,“我爹爹编的哦,好看吧。”

众魔听到这是他们魔尊大人编的,险些没惊出声来。

几日不见,魔尊大人不仅学会了做饭洗衣服哄睡觉,还会亲手做玩具了,他们狂妄孤傲的大人何时变得如此……呃,那四个字他们不太想说。

总之很让他们“刮目相看”。

安棋把他们的不说话当成了羡慕,秉持着有好东西要和朋友们分享的美德,他说:“喜欢的话,我让爹爹给你们一人编一个吧。”

“别!”

“千万别!”

他们可不敢要。

安棋不解他们反应怎么如此大,他爹很好的说话的。

赤牛说给他抓活蚂蚱,安棋听到可以用自己的蚂蚱和别人的打架,斗出一只最强的蚂蚱王,龙族的好胜心起来了,他跟着他们扑进了草堆里。

午后的阳光很炙热,没一会就玩的满身大汗,他想吃凉的东西,单郁去拿。

安棋坐在石头上乖乖等着,忽然从幻虚境入口方向吹来一阵风。

“过来。”

有人在对他说话。

安棋左看右看,没看到有人喊他,他的目光放在那个散发白光的洞口。

他正疑惑,里面又一次传来声音。

“进来,吾在等你。”

嗷?

脑海是单郁走前对他不要乱跑的叮嘱,可是身体却不自觉朝那边走去。

他来到洞口边缘,凌厉的罡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柔和的白光,像云雾般浮沉,他看不清里面,但潜意识里想要进去。

单郁回来,发现安棋不见了,附近找了一圈,没见到人。

他眉心猛跳,愕然看向洞口处。

第38章

神的能力

安棋从高处跌落,闭起了眼睛,但没有如预想中那样摔伤,在即将落地前定在了空中。

他看到白光中走来一个人,浑身雪白,不似常人,他和这人视线对上,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眼睛。

奇怪的人。

更奇怪是的,他心里没有感到害怕。

“哥哥你是谁啊?”

这人没说话,动了下手指,安棋被一道力量扶着平稳落地。

安棋好奇地仰头看着他。

“手。”

安棋认出来了,这个声音是他那天中毒,在梦里给他解毒的人。

他把这人划归为“好人”一列,不会害自己,伸出了爪爪,想看看这人要做什么。

他的爪爪被这人的手握住的那一霎,他下意识想抽回来。

因为这人,没有体温。

是又遇上鬼了吗?

安棋忐忑,他怕这人也是来抢他爹爹的。

身体里慢慢涌入一种力量,过程非常平缓温和,安棋起初没有感觉到,但随着力量累积,心口变烫,他感觉到身体好像出现了某种变化,不知如何去形容。

就好像,脱胎换骨了。

手松开,安棋看着自己没有什么变化的爪子,怀疑方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脚边突然出现了一只死去多时的鸟儿。

“把手放上去。”

安棋迟疑了下,把爪子轻轻放在了小鸟身上。

小鸟没动静,安棋更不懂了,歪头困惑。

“为什么要我——”

爪心传来越来越烫的温度,小鸟原本死寂的心脏突然跳动了一下,脉搏强烈,吓得安棋收回手,睁大了眼睛看着小鸟扑扇翅膀飞了起来。

“嗷?!”

小鸟怎么活了!

小鸟亲昵地贴贴他。

安棋惊讶过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爪爪。

他貌似,要变成不起的小龙了。

“是我复活了小鸟吗?”

“是。”

“是哥哥给我的能力吗?”

“是。”

“为什么嗷?”

这是安棋最想知道的问题,他和这人就见过两面,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你送两百名鬼婴投胎转世,功德不小,应得的。”

安棋不懂功德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这是他做好事的奖励,是一个意外之喜。

他那根尾巴骄傲地翘了起来。

但他想到什么,又把爪爪递了出去,“哥哥,能不能给我换个能力嗷?”

“我想要那种力大无穷,或者可以喷火的霸气本领。”

这样他就可以把坏人打跑了!爹爹也不会总担心他被坏人欺负。

“哥哥可以吗?”安棋期待。

“……”

“笨龙,创造生灵,消除灾厄,是只有神才拥有的能力。”

安棋额头被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他闭下眼的功夫,哥哥不见了,那道白光也不见了。

哥哥还没有告诉他身份呢。

方才的一切仿若一场梦,但身体里充沛的力量却又告诉他是真的。

虽然不能一爪子把坏人拍扁,但能救人也是很厉害的,安棋很满足。

他抬头问小鸟:“我长大以后会更厉害的对吧?”

小鸟大声:“啾!”

世上第一也是唯一一条可以复活生灵的龙,想想就很威风。

小鸟引路,带着安棋找出口。

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就像有人为他提前清理过了。

幻虚境内非常荒芜,走到现在,一根活着的草都没有见到过,当看到有个小湖出现,安棋的脚都不酸了,撒丫子跑过去掬起一捧水就要喝。

小鸟飞过来阻止他,让他先用力量净化一下。

安棋还无法自如地控制力量,只会盯着手里的水看,看了好一会,水才渐渐从淡蓝色变得澄清。

没有哥哥的引导,独自做起来果然很慢嗷。

小鸟安慰他没关系,多练练就好了。

安棋喝完水,又坐了下来泡脚,招呼小鸟下来一起泡。

他们眯起了眼,同时发出一声舒服的感叹。

小鸟让他等着别动,自己飞走,回来的时候给他叼了一个没见过的果实,颜色鲜红,味道有点像西瓜,入口生津,脚很快就不酸了。

玩闹了一会,他们继续赶路。

小鸟带他来到一处阶梯前,阶梯悬空,蜿蜒向上,一眼望不到头,但上面应该就是出口了。

安棋走上阶梯,回头看看小鸟,“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小鸟摇头,说要回去找主人复命了,随后化为一道白雾消失。

嗷呜,好吧。

剩下的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了。

阶梯两边有两道光幕,不停有画面闪过,安棋拾阶而上,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有的人出身贫苦,为了一口饭当了土匪,后来又经历奇遇,戴上帝王旒冠,一生荡气回肠。

有的人从小就喜欢小偷小摸,长大后成了大盗,劫富济贫,最后被抓住绞杀,无数百姓为他悲痛。

有的人在一个平平淡淡的家庭里出生,平平淡淡过完一生,但至少圆满。

……

安棋意识到,他看到是的芸芸众生的一辈子。

忽地,他在一个画面前停住了脚,盯着那个雪天在学堂里读书的少年。

这人有些眼熟。

他开始观看少年的一生——

幼时少年很幸福,家中父母俱在,还有个从小把他带到大的姐姐,家底丰厚,不愁吃穿,备受宠爱。

唯一的忧愁就是夫子的板子,但下了学堂后,他就可以和姐姐一起在花园里玩,无忧无虑地穿梭在家中每个角落,欢声笑语填满了他八岁之前的日子。

然后变故来了。

他被一个云游到此的仙师看上了,他拒绝了仙师收他为徒,那仙师性格古怪,看上了就一定要得到手,先是想强行把他带走,但他父母也不是凡人,出手把他赶走了。

仙师不甘心,查到少年的父母是避世的仙门中人,树敌众多,便把消息告知了他们的仇人。

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少年被仙师带走了,从此变得孤僻,不再说话。

仙师起初对他寄予厚望,精心培养,他觉得修仙者的生命很长,时间会让他忘记惨痛的过去,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的耐心有限,少年不服从他的管教,他就打一顿,下次还敢顶撞他,他就打的更狠。

几年过去了,少年被打的身上没一块好地方,但还是不愿意顺从他。

他开始厌恶少年那副沉默如死人的样子,明知道是其他两个徒弟闯下的祸事,他却说是少年干的,借此变本加厉地惩罚他,并且威胁其他两个徒弟不许说出真相。

又过了很长时间,他打累了,发现少年对他的恨意依旧浓烈。

不能留他了。

他要杀了少年,抹去他的耻辱,但这头被他亲手养大的狼竟然跟他斗了个平手,他甚至不得不找地方躲起来养伤。

少年到处寻找仙师下落,他深陷执念里,变得越来越反常,看着百姓受苦受难无动于衷,冷血得就像曾经的仙师。

又一次无功而返,路上他捡到了一颗龙蛋,从里面蹦出一只小龙崽,见面就抱着他的大腿喊爹爹。

小龙崽非常热情且粘人,少年走哪里他跟哪里,并且认定了少年就是他爹,理直气壮地让少年给他喂饭,陪他睡觉还要一起玩玩具,出去寻仇也要带上他,因为他还是龙宝宝,不能离开大人……

少年烦透了他,把他送人,第二天开门发现他趴在门口睡着了,不知道怎么跑回来的,浑身脏兮兮的就要扑上来,少年嫌弃地拎着他去洗澡。

送不走就只能先养着。

少年拒绝在其他人面前承认他,小龙崽一点不在意,他只想和他爹爹在一起。

一人一龙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少年长成了青年,小龙崽还是小龙崽,他们互相陪伴,一个冷淡一个热情,过的居然还算和谐。

小龙崽陪青年修炼,青年冥想时他就趴在他腿上敞着肚皮呼呼大睡,呼噜声让青年眉头紧皱,但小龙崽始终睡得很安稳。

青年陪小龙崽出门玩,两人在一个糖果子摊前大眼瞪小眼,小龙崽叉腰说不给他吃就不喜欢他了,他觉得吃多了会坏牙,不许。

两人互不相让,最后他干脆把小龙崽整只抱起来带走。

再后来,青年惊觉他很久没有出去寻人了,因为抚养这只幼崽花掉了他大部分精力。

掌门师兄带来了龙君苏醒的消息,问他要不要把小龙崽送过去。

他沉默半天,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再等等吧。

又过了段时间,小龙崽突然送了他一个礼物,是一块龙爪形状的石头,祝他生辰快乐。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了,不知道小龙崽从哪里得知的。

那一晚,他给小龙崽讲了一晚上的故事。

因为太久不说话,发音磕磕绊绊,但小龙崽很开心。

他的时间在父母和姐姐死亡的那晚停止了,又在遇到小龙崽的那一天重新开始了流动。

他憎恨无情的天道,却又感激祂将小龙崽送进他的生命里。

枯木逢春,孤独消弭。

如果故事到这里就结束,那它是最美满的。

很可惜故事还在发展,并且超出了他的控制。

魔尊和妖王不想做天道的傀儡,想拉拢他一起对付天道,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答应,但如今,他毫不犹豫选择拒绝,并且打算带着小龙崽离开,远离他们的争斗。

他去给小龙崽买他最喜欢吃的糖果子,还有玩具,回来时小龙崽没有跑出来飞扑他。

小龙崽不在家。

与此同时,他听到远方恐怖的雷鸣,那是天道在震怒。

他见到了此生难忘的噩梦,如蜘蛛网般密集劈下的雷阵中,他家的小龙崽在里面。

……

雷电的光交错,整个画面变得白茫茫的。

安棋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他刚走近了点,眼睛就被人从后面蒙住。

“是谁嗷?”

没有答话,他好像被带着飞了起来,过了一小会,他落地,蒙他眼睛的手松开,他转身看到了一脸担忧的白敛。

“有受伤?”

安棋摇头,“没有的。”

不仅没有,还得到了神奇的力量。

回想起方才看到的画面,他愣愣看着白敛,拽住了他的衣服,有好多的话想问他,“叔叔,你以前是不是我的……”

白敛轻轻拿开他的手,让他在这里坐着,他还有点事要处理,摸了摸他的头。

安棋看到他袖口有血,低头发现白敛的剑上有更多的血。

他担心问:“你受伤了吗?”

“不是。”

“等着,别来。”

随后他提剑走了。

安棋不断想起白敛最后的那个微笑,他见过的,在那些画面里,在记忆深处。

他想知道是他吗,于是站了起来,往白敛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他看到白敛的背影,还没高兴地喊出声,又看到他脚边的血泊里跪着一个人,流了太多的血,脸色已经白的像纸了。

是那个坏师父,他对叔叔骂着什么话,安棋觉得应该很难听,心里生起无名的怒火,他大跨步走过去,要给白敛撑腰。

坏蛋不许骂他的家人!

白敛想从玄阳子口中撬出龙魂草的下落,安棋将来觉醒龙魂需要它的辅助。

玄阳子自知死期将至,怎么可能让白敛痛快,他用最恶毒钻心的话语咒骂他,但白敛表现淡淡,他骂一句,他就断他一根骨头。

“龙魂草,在哪?”

“你这个杀师灭祖的白眼狼!我就是死也不可能告诉你,哪怕下了九幽地府也不会放过你——”

“啪!”突然挥过来一只龙爪把玄阳子头打的偏了过去,吐出一口血水和几颗牙。

玄阳子愣住了,安棋也愣住了。

哇,我的爪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厉害的让人害怕。

不过安棋很快就不慌了,他打是的坏人,打的再重都没有关系。

安棋拉起白敛的手,摆出他认为最凶狠的表情震慑玄阳子,“我不许你欺负他!嗷呜!”

玄阳子表情扭曲,这崽子哪只眼睛看到他欺负白敛了。

坏人还敢瞪他,安棋过去又给了他一爪子,这下子两边的脸都肿的老高。

白敛握了握他的手,问他疼吗?

安棋抬头对他笑。

“我很厉害吧。”

白敛无奈:“说了,别来。”

“嗷嗷,我要和你一起教训坏人。”

白敛拿他没辙,让他先转过身去,既然玄阳子不肯说,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转过去。”他又说了一遍,但是安棋摇头不肯,他要看着。

白敛蹙眉,蹲下,想把安棋身体转个方向,但他的脚就像是扎根了,怎么都不动,不知道这只幼崽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安棋今天倔强的反常。

白敛问:“为什么?”

安棋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我们是家人,我要陪着你,一起面对。”

见白敛盯着他看不说话,他又说:“我不怕,我见过死人的,我……”

“嗷?”

他被白敛紧紧抱住了,抱的很用力,安棋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很大,拍了拍他的背安抚。

“乖嗷,不怕不怕。”

白敛被他哄小孩的语气逗笑了,幼崽哄人的方式也像个幼崽。

“害怕,就闭眼。”

“嗯!”

但是直到玄阳子的眼睛失去最后一丝光亮,安棋都没有闭眼,他在观察白敛的神情变化,担心仇人死了,他会一下子垮下去。

爹爹告诉过他,有些人活在世上就是靠一点执念撑着,执念可能是爱,也可能是恨,一旦爱恨消失了,没了撑着的理由,那个人就要没了。

所以他绝对不会扔下叔叔一个人的。

好在他的担心没有发生,白敛收了剑,抱起他离开,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血泊中的尸体。

安棋问:“叔叔还恨吗?”

白敛:“不恨了。”

安棋又问:“叔叔会寻短见吗?”

白敛:“不会。”

安棋不放心,“真的吗?你发誓。”

白敛举手发誓,安棋开心地笑了,搂着他贴贴脸,“那说好了,你不可以死哦。”

“要养你。”白敛揉揉了他的头,目光温柔,困住了他几百年的阴霾早在很久之前就消散了。

因为要看着你长大,所以舍不得死了。

小龙自豪,他家的美满未来都靠他啦。

他们从幻虚境出来没多久,单郁带着鬼母也出来了。

他把鬼母往边上一扔,过去把安棋从白敛怀里拎出来。

安棋感觉他爹生气了,张开大大笑脸喊:“爹爹!”

单郁躲开他抱过来的手臂,怒极反笑,“这是你第三次不听话乱跑了,不听话的小龙是要受惩罚的。”

“嗷?”

“回去之后再打你屁股。”

“嗷!!!”

安棋知道他爹不是说说的,是真要动手,他耍赖也逃不过,他着急了,不想被打屁屁,探出身子去抓白敛的衣服。

“爹爹救我嗷!”

他这一嗓子嚎的单郁,白敛,海生月全愣住了。

单郁:“你在喊谁爹?!”

鬼母找到,鬼契解除。

安棋手心的印记消失了,但是爹爹他们似乎不怎么开心。

也不是全都不开心,叔叔还是很开心的。

叔叔以前情绪内敛,笑也只是唇角微微勾起弧度,而现在,他的笑更深了。

叔叔变开朗了,他爹和姐姐变阴郁了。

大人的心情真奇怪,比小孩子还容易变来变去的。

安棋不想听他们吵架,耳朵好疼嗷,跑去找姐姐他们玩。

可是姐姐们没时间,还一个劲把他往帐篷外面赶。

“这里都是染了疫病的病人,你不要进来,万一感染了就不好了。”

“我不会生病的,我可以帮忙治病!”安棋把两只爪爪都举起来给他们看,“我救活过一只小鸟。”

“知道了,很好很好。”

他们敷衍几下,只当他贪玩,哄他快走,他们忙完再去找他。

帐篷帘子拉上,安棋一个人站在外面,抱着手臂不开心地嘟嘴。

小龙生气,小龙委屈。

为什么都不相信他会救人!

安棋气呼呼地回去,他想既然大家都不相信他,以后就算求他帮忙他也不会帮的。

哼!

路过园子里的池塘,他听到有人躲在石头后面哭。

悄悄走过去一看,是鬼婴。

安棋把手帕递给他,在它身边坐下来。

鬼婴拿过手帕,擦了擦眼泪,看着帕子,想到什么,嘴巴又瘪下来,张嘴要哭。

“吃点吧。”安棋把一块栗子糕塞进它嘴里,堵住它的哭声。

“我爹今天不高兴,只给了我两块,你慢点吃嗷。”

鬼婴边吸鼻涕边骂:“你爹真坏,还克扣小孩的零食。”

安棋:“不是嗷,他们对我很好的。”

鬼婴抽抽嗒嗒地把栗子糕吃完,安棋忍痛把第二块也给它了。

鬼婴:“谢谢你了。”

安棋眼巴巴看着它两口就吃光了,只能咬手指解馋。

“你为什么要哭啊?你娘不是找到了吗?”

鬼婴眼泪流下来,带着哭腔道:“我娘要死了。”

“嗷?”

你娘不是早就死了变成鬼了吗?

鬼婴:“我娘身上鬼气太重了,被各种怨念缠住了魂魄,没办法投胎了,他们说为了不让我们害更多人得瘟疫,要把我们都镇压起来,直到魂飞魄散的那一天。”

“这样嗷。”

安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它了,因为哥哥姐姐们是为了救人,也没有做错。

要怎么样才能让它没那么难过呢?

“要不我给你变个戏法吧。”

鬼婴好奇他要做什么,安棋把手放在石头上,回想救小鸟时候的感觉,把力量都集中到爪心,然后——

一声细微的石头破裂声,安棋抬爪,一朵红色小花凭空长了出来。

“送给你。”

鬼婴不可置信,小心碰了碰花,居然是真的!

“你,你怎么做到的?”

安棋:“秘密。”

“喜欢吗?我还可以变更多。”

鬼婴看着他神气样,突然一言不发就跳进水里,叼了条鱼上来,放在安棋手边。

“你能把它救活吗?”

“能啊。”安棋把爪子放在鱼腹部的伤口上,这一次用的时间更短,鱼的伤口中的鬼气被净化,血肉愈合,恢复活力,自己蹦回了水里。

鬼婴确定了什么,一扫脸上悲伤的阴霾,激动地拉着他就走。

“去哪里嗷?”

他们来到了地牢,最深处关着一个昏迷的女人,手脚和脖子都被锁链锁住了。

女人和鬼婴是一样绿中透黑的皮肤,眼睛漆黑,指甲血红且长,她应该就是鬼婴的母亲。

鬼婴让他等一下,跑出去,没多久带着一个包袱回来了,包袱打开,昏暗的地牢里霎时充满了金灿灿的光。

安棋惊喜地“嗷呜”一声。

是金猫猫,还有金狗狗,金花花……都是他喜欢的,安棋抱着尾巴原地转圈。

小龙就没有不喜欢的亮晶晶。

“送给你”,鬼婴说:“只要你帮我娘亲把怨气驱散。”

安棋很想要金猫猫,可他想到之前的事,不敢随便答应,道:“我没有驱散过怨气,不能保证成功的。”

鬼婴:“无妨,无论成功还是失败,这些金子都给你,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好吧,那我试试嗷。”

他们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快到傍晚了。

安棋没有回去吃饭,而是转身又去了安置病人的帐篷那边。

鬼婴告诉他,这种“婴儿瘟”很难治的,初期症状是头疼发烧,到后面整个人面貌都会改变,皮肤变得水嫩,五官缩小,宛如初生的婴儿,但头骨大小不会变,所以眼睛鼻子都挤在一起,看着非常渗人。

他们的智力也会回到婴儿时期,口中长出两排牙齿,哭声宛如婴孩,只想喝血吃生肉,攻击性极强。

就算救回来了,他们的智力和样貌也回不来了,下半辈子只能不人不鬼的活着,饱受周围人的白眼。

安棋嘴上赌气说不帮哥哥姐姐了,但是他的脚还是控制不住往那边走。

鬼婴想做点好事,攒点功德,下辈子投胎还要当它娘亲的孩子,两人一拍即合,鬼婴把人引走,安棋则偷溜进去。

帐篷里弥漫着一股苦药味和血腥味,还有厚重的绝望。

他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姐姐身边,只看婀娜的背影,人们会认定她是位年轻的美人,但如果把她转过来,看到她此刻的样貌,又会被吓得大骂她是“妖怪”。

安棋伸手接住了姐姐落下的一滴泪,在她眼前晃了晃爪子,她的眼睛麻木而空洞,对外界丧失了感知。

安棋把爪子覆在她脸上,催动力量。

不怕了,不怕了。

红亭他们回来,还没进帐篷就听到里面笑声与哭声此起彼伏。

“发生什么了?”

她一踏进,被里面的景象震惊到了。

走之前还死气沉沉的病人,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都坐了起来,恢复了神智,毁掉的容貌也变回去了,有的人捧着镜子边笑边哭。

“这,谁干的?”

“我!”安棋从一张病床下跳出来,骄傲地昂起头,等着红亭夸他。

但红亭不信他,把他拎过来,责备道:“说了不要进来,这里危险。”

安棋说:“不危险,我把他们都救了,我很厉害吧!”

红亭没理他,问一旁的杜松,“是你的药起作用了吗?”

杜松也奇怪,“应该不是,那药顶多让他们意识清明,不能治愈容貌。”

“那还能是谁,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救治如此多的病患,要有足够深厚的功力才行。”

安棋努力跳高,举爪,“是我啦!”

“难道是师叔来过了?”

安棋拽红亭衣服,“不是他,是我!”

“我去问问师叔吧。”

安棋大声道:“是我嗷!”

红亭摸摸他的头:“好好好,是你是你。”

“嗷呜!!!”

为什么都不相信他!

小龙崽生气了,一声咆哮让所有人都看向他,他叉着腰,指了一圈病人,严肃且郑重地向他们宣布:“人,是我救的!”

众弟子:“哈?”

“你?!!”

第39章

龙爹找来

“所以说,真的是你救了这些人,还有鬼母。”

“嗯!”

安棋给他们演示了一遍怎么救人的,大家看他的眼神变了,第一次知道龙族有治愈疫病的能力,前所未闻。

安棋嘟囔道:“你们都不信我。”

看他这发了小脾气的样子,红亭哭笑不得,“对不起你了。”

“我们真的没想到,一般来说,龙族要等觉醒龙魂以后才会拥有相应的能力,但那都要两三岁以后了,你才多大啊。”

他们以为小崽又在吹牛皮。

安棋问:“所以我是不是很厉害的小龙?”

还没有夸他呢,尾巴就已经翘起来了,众人哈哈大笑,异口同声道:“是!”

“你就是我们见过最厉害的龙!”

“嗷呜。”

被这么多人用欣赏的眼神看着,那根尾巴反而害羞地躲起来了。

鬼母带着鬼婴要去投胎了,离开前安棋去送他们。

鬼婴把他这么多年收集的宝物一股脑都送给了安棋,沉甸甸的,安棋两只手都抱疼了。

安棋挥爪,“再见嗷。”

鬼婴:“别再见了,你是龙,要活的很久,我不想在黄泉路上遇到你。”

安棋懵懵懂懂,“好吧。”

送走她们,安棋回房间,还没到房门口,又听到他家几个大人在吵架。

“爹爹开门,我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门内的争吵声听了,单郁开门,其他两人神色如常,各自坐着喝茶,气氛和谐,仿佛方才都是他的错觉。

单郁:“什么东西要给我看?”

安棋神秘兮兮地说:“我会变花。”

“嗯?”单郁倚在门上,笑着看这个小家伙又有了什么鬼点子。

安棋拿出一块小石头,盖上爪子,再拿开,石头上长出一朵花,花香冷冽中带着一点柔和,是他爹身上的味道。

“看。”

安棋盯着单郁的脸,看到了惊讶的表情,却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带着欣赏的。

屋内其余两人都放下了茶杯,定睛看着他手中凭空生花的石头。

“不喜欢吗?”

为什么都不说话呢?

单郁蹲下,握住他的双肩,力道有点重,严肃看着他的眼睛,问他是从哪里学来的。

安棋把遇到那个奇怪哥哥的事都说了,单郁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那人可有伤害你?”

“没有嗷。”

到底是怎么了?

当天,他们带安棋马不停蹄回到了揽月宗。

晚上,三人席地坐在成堆的书中,都没有说话,只有纸叶翻动的哗啦声。

当翻完最后一本记载了有关龙族之事的古书,白敛在两道询问的视线中摇了摇头。

单郁躺下,望着天花板,长叹口气,喃喃道:“怎么都没有。”

像安棋这种有创造生命和治愈瘟疫能力的龙,在龙族都是极其罕见的,不可能一点记载没有。

除非他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只,又或者被什么人抹掉了痕迹。

单郁问白敛:“你还记得上辈子捡到他时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白敛:“只有,一个蛋。”

没有信物,没有来历,连龙典上都没有他的名字,就像凭空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认真追究起安棋的身世,他们才发现对此一无所知。

安棋的能力太奇怪了,还是天道给他的,天道心思难测,他们不能不为安棋忧心。

单郁说:“要不问下老龙?”

海生月否认:“老龙是莽,又不是蠢,你一问他就知道安崽在我们这了。”

“也是。”

算了,老龙不讲道理又难缠,还是别惊动他。

他们三个随便拉一个出去都能用名头吓跑一群人,现在却为了孩子迷点重重的身世而头疼不已。

当爹不容易啊。

门口出现了一个小身影,安棋拖着他的小枕头,揉揉困乏的眼睛,问:“今天是谁陪我睡嗷?”

好问题。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虚伪的和平到此为止,无声的较量再次开始。

灵兽课的周长老前来借安棋,单郁本想把人轰出去了,拿他儿子当什么了。

但安棋被周长老带来的玩具吸引了,怎么都不肯撒手,最后没办法,单郁退而求其次,他也要跟着去。

安棋出发前磨磨蹭蹭,要挑个最大的布袋子。

“带这个去有什么用?”

“去了就知道啦。”

安棋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课堂上,今日讲解的灵兽是神秘而强大的龙族。

“龙,性情暴躁好战,凶狠贪婪,喜珍宝,腾彩云,龙啸声如雷……”

有弟子好奇问:“龙都是极恶之徒吗?”

“大部分不好相处。”

“长老,龙啸声真的像雷鸣一样吗?”

“这……我也没有听过,应当是。”

这世上听过龙啸声的人恐怕屈指可数。

“嗷呜!”

突然响起的龙啸声让众人一震。

紧接着,大门被踢开,一只绿色的小龙大步走了进来。

“恶龙来了!把你们的糖都交出来!”安棋张牙舞爪,奶凶奶凶地咆哮。

没见过安棋的弟子们眼睛瞪圆了。

龙,活的!

安棋哒哒走到一个人面前,打开袋子,恶狠狠地看着他,“不给糖我就咬你了。”

弟子心里默数他的牙,一,二……五,才五颗,他努力忍着没有笑出来。

龙族生活这么拮据的吗?才长五颗乳牙的幼崽都要出来打劫了。

“不许笑!我是恶龙,很坏的!”

“好好,你好坏,我好怕啊。”

弟子从袖口里掏出一把糖放进他的袋子,又问:“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

安棋想了想,面对别人的请求,恶龙应该怎么做。

他小脸凶巴巴,冷酷道:“可以,要加糖。”

合格的恶龙就是要趁火打劫。

弟子拼命咬着下唇,不然他真怕笑出声来。

安棋又走到第二个人那里,遇到了熟人。

红亭微笑问:“我也要加糖才能摸你的尾巴吗?”

小恶龙愣了下,变回了乖巧龙宝宝。

“姐姐不用的嗷。”

安棋把尾巴抱起来,“姐姐可以随便摸。”

前一个弟子:“?”

这小恶龙还看人下菜碟的。

红亭笑了两声,捏了下他的鼻子,把身上的所有的糖都给了他,小声在他耳边说:“去吧,后面那俩个兜里糖更多,狠狠打劫他们。”

“嗷!”

杜松和林三思:“……”

师姐,我们听得到。

安棋站到他们面前,把袋口撑到最大,露出小恶龙的邪恶微笑。

“恶龙打劫!”

不到一炷香,安棋就得到了满满一袋糖,要两只手一起用力拖才能拖得动,其他人想帮他,被他拒绝。

他今天是冷漠强势的小恶龙,不能要手下败将的帮忙。

忽然他感觉不那么重了,仰头一看,是单郁帮他提起来了。

“谢谢爹……”

“嘘。”

安棋闭嘴了,来之前单郁说过,不要在人前暴露他们的关系。

但已经有弟子在下面窃窃私语猜他是谁了,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但通身的气场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而且安棋对他的态度非常依赖。

他们聊的每句话单郁都听得到,有说他是护卫的,有说他是报恩的隐世高手,更离谱的说他暗恋白敛,所以要讨好他儿子?!

叽叽喳喳的吵死人了,要不是安棋在这里,他想把他们的嘴都缝上。

周长老咳了几声,将弟子们的注意力拉回来。

昨天商量的时候,他希望安棋能演的凶一点,让弟子们感受到龙族的可怕,对龙族产生敬畏之心,安棋听进去了,很卖力,很凶,就是效果似乎不太好。

弟子们非但不怕“小恶龙”,反而想用糖把他哄过去一起玩,而“小恶龙”非常没出息地上当了。

看到安棋像幼鸟那样张嘴等投喂,周长老怀疑自己当初选他是不是选错了。

这龙,也太不像龙了。

结束后,安棋带着他的“战利品”要回家向丝丝他们炫耀。

周长老喊住他们,道:“回去跟白敛说,过几日沧浪海试炼,让他带着这个孩子一起去。”

“不去”,单郁冷冷说完,转身就走。

试炼关他的安崽什么事,还想让白敛和安崽单独相处?让他们父子感情更进一步?

呵,想也别想。

周长老又追上来拦下他们,单郁欲出手,却听到周长老说:“我前几日检查试炼场地,在沧浪海底发现了一株成熟的龙魂草,这孩子应当还未觉醒龙魂吧?”

单郁:“……”

七日后,沧浪海结界打开。

试炼第一关据说是一只性情暴戾的魔兽。

弟子们进入魔兽领域后,闻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十足的魔兽气息。

树影盖住阳光,昏暗幽僻的环境,弟子们听到沉闷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握剑的手心出了冷汗。

来之前便打听过了,这次守关的魔兽不好对付,看它怵人的气势,别第一关就过不了。

前方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阴影轮廓勾勒出魔兽威武庞大的体型。

魔兽一声咆哮,地面震了三下。

有弟子太过于害怕,转身欲跑。

“嗷呜!”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一只巨大的魔兽从树林中钻出来,而他的背上坐着一只幼崽。

果然,又是熟悉的小恶龙。

“你怎么在这里?!”

“爹爹去找药了,让我在这里等他。”

安棋说完立刻捂住了嘴,他是守关的小恶龙,怎么能好声好气地向他们解释呢。

要凶!

他举起利爪,小脸凶狠,“老规矩嗷,不给糖不许过。”

弟子们互相对视,摇头笑了。

“要是不给呢?”

“不给就,就……”

嗷,不给要怎么办,爹爹走前没和他说过。

安棋陷入沉思。

魔兽吼吼提醒他,不听话的全灭了就好了。

安棋拍拍:“狗狗不要吵,我在想事情。”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恶龙?

弟子们想把小崽抱下来狠狠揉脸。

魔兽看不下去,猛地抬爪拍下,地面裂开一条几米深的缝隙,吓得众弟子连连后退。

它背着安棋出来的时候格外温顺,以至于他们忘记了这是只危险的魔兽。

魔兽猩红的眸子睥睨他们,冷哼,“给糖!”

不把它家小主人哄开心了,谁都别想过去。

弟子们交完过路糖就要走,安棋问他们可不可以留下来陪他玩,一个人等爹爹好无聊,弟子们说他们还要继续闯关,没有时间陪。

一行人重新出发。

又过了几道关卡,他们终于走出密林,面前是浩瀚的沧浪海。

走在最后的林三思抬手,大口喘气,“休息会吧,太累了。”

杜松说:“背篓就放了些法器,哪里能累着你了。”

林三思说:“真的很重,不信你们来背背看。”

林三思满头大汗不像作假,杜松和红亭对了个眼神,想起了上次的事。

难道又是……

他们把背篓盖子掀开,果然看到安棋抱着尾巴躺在里面,笑着和他们挥爪。

“嗨!”

“怎么又是你!!”

红亭把他拎出来,安棋像个球在她手晃动。

“姐姐能把我放下去吗?我的头好晕嗷。”

红亭发出一连串的质问:“你什么时候爬进去的?为什么跟过来?不知道危险吗?”

安棋:“我想快点长大,书上说,龙要经历很多冒险才能长得快。”

所以他要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闯关。

红亭使劲捏他的脸,“你这个年纪要长的快就得多喝奶,而不是往危险的地方钻!”

“嗷?”

是这样吗?

安棋看了看他短短的手臂和脚,他每天都喝羊奶或者羊奶,为什么只长小肚子不长个子呢?

已经到了最后一道关卡了,渡过沧浪海便能出去,时间有限,他们不能陪安棋在这里等他爹来接。

而且外面有长老们正在看着他们,如果安棋有危险,他们肯定会出手。

于是他们带着安棋一起上了船。

为了让他消停,红亭塞了个鱼竿给他,安棋坐在船头,抱着杆看她。

“干嘛?”

红亭说:“钓鱼,龙族都是抓鱼的一把好手。”

安棋一听就来劲了,举杆子开始聚精会神地钓鱼。

红亭微笑,心说,拿捏你还不简单。

他们在沧浪海上行驶了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但弟子们没有放松戒备,最后一关绝不会如此简单。

突然安棋大喊一声,船上所有人赶紧围过去,“怎么了?!”

安棋苦着小脸,把他的尾巴抱起来,一条鱼挂在尾巴尖上。

“鱼鱼咬我。”

他刚才看到水底下有好多鱼儿围着船边转,都是些他没有见过的鱼,很新奇。

他挥爪打招呼,鱼儿也向他吐泡泡,漂亮的鱼尾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幼崽玩心重,以为鱼鱼要跟他做朋友,把自己的尾巴放下给他们看,结果被鱼儿一口咬住了。

红亭帮他把鱼扯下来,又吹了吹,问他疼不疼。

安棋摇头,说不疼的,就是有点痒。

嘱咐完他不要再把尾巴放进水里,弟子们回到各自位置,继续戒备。

红亭不放心他,回头看了几次。

“你看他。”红亭手肘顶了下杜松。

杜松回头,就见安棋趴在船尾,冲水里的鱼儿“嗷呜嗷呜”地咆哮。

“他干什么呢?”

红亭笑道:“被咬了尾巴觉得丢脸了,找面子呢。”

杜松啧了声,对此他的评价只有两个字:“幼稚。”

红亭拍他的头,说:“你干嘛说他,他就是只小崽啊,他不幼稚,难道要市侩吗?”

杜松嘴硬:“他也天真不了几年了,等长大了回想起今天被鱼咬了尾巴的事,会臊的想找个洞钻进去。”

红亭看着安棋,意味深长道:“我倒觉得不会有那么一天。”

“以白师叔对他的溺爱程度,说不定他会当一辈子天真的小孩。”

但是想想,其实也不错,永远不用长大是一件难得的幸事。

杜松道:“希望吧。”

红亭笑笑:“我也希望。”

安棋歪头。

哥哥姐姐们在说他吗?

船在海上飘了许久,安棋嚎累了,又有点晕船,仰趴在木板上,半眯着眼睛看水面。

忽然有什么巨大的生物从船底游过去。

安棋一下子清醒,坐起来,盯着水面。

是什么东西嗷?鱼吗?

那只大家伙又游了回来,经过安棋脚下时抬起眼睛和他对视,安棋看清楚了,那是一双金色的竖瞳。

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听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熟悉而古老的印记。

“……龙。”

红亭听到他的喃喃自语,看他离水面太近了,想把他喊回来,但是安棋怔怔盯着水面。

“安崽?”

“姐姐,水里有龙。”

“什么?”红亭不信,“龙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话音刚落,平稳的小船开始剧烈摇晃,万里无云天空被乌云覆盖,众人被晃的站都站不稳。

众人施法想稳住船,但一点用也没有。

不对劲,水里真的有东西!

红亭大声喊:“抓住船沿都扶稳了!”

又看到安棋还坐在船尾,她焦急喊道:“安崽,快点过来!”

安棋一动不动。

船头太危险了,红亭踩着摇晃的步子朝安棋走去。

就在伸手快要够到他衣服的时候,一声奇特的啸声让他们所有人都动不了,皮肤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们心底有了一个可怕的共识——底下的东西绝非一般。

“快跑!”

已经晚了。

深蓝色巨物腾空而起,伴着雷鸣般的呼啸,狂风四起,天地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大浪打翻了好几艘船,海面到处充斥着惊恐尖叫与求助声,他们这艘船还没有翻,但已经开始进水了,情况不容乐观。

在所有人手足无措之时,只有安棋还安然坐着,抬头看着天空的庞然大物,说:“姐姐,你看,我就说有龙的。”

“过来!”

红亭抓住安棋的后领,把他交给后面的杜松抱着,自己则召出本命剑,剑指巨龙。

“龙君何故伤我弟子!?”

几乎要将人掀飞的巨风中,她用尽全力让身影稳如泰山,但在发现无法传讯给外界求救,被困在了巨龙设下的结界中后,手控制不住颤抖。

他们要面对的是一条成年的,性情暴戾的龙,不是安棋这种没什么攻击力的幼龙。

巨龙低沉的声音宛如惊雷,炸的他们耳朵嗡鸣。

“把本君的儿子还来,可饶你们不死!”

儿子?

他们齐齐看向安棋。

安棋摇头,“他不是我爹。”

巨龙着急道:“我就是你爹!”

“你是龙,我也是龙,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还用解释吗!”

“是不是单郁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

安棋有点害怕这只大龙,把头埋进了杜松怀里。

巨龙瞪向杜松,眼神像是要把他活剥了。

“别怕。”杜松拍拍安棋的背,对红亭点了点头。

红亭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巨龙看向安棋时灼热的视线,眼中多了几分坚定,“龙君大人也听到了,这孩子并不认识您,您许是认错了。”

巨龙恍若未闻,只道:“本君再说最后一遍,还,给,我!”

这是最后通牒,龙的耐心很有限。

弟子们没有说什么,而是一个接一个上前,将安棋围在身后,各自持剑对准了巨龙。

虽然力量渺小,但他们绝不可能在这种关头为了苟活而抛弃幼崽。

“滚开。”

巨龙吞吐出一团白气,眼神轻蔑,他一脚能踩死一群的蝼蚁,居然敢挟持着他的儿子不放!

要不是怕伤到安棋,他早一口寒气呼出去把他们都冻成冰雕。

他数三下,如果还不肯把他的幼崽交出来,他就让他们今日都别想走出这里。

“一,二,三”——很好,还是一个人都没动。

巨龙气极了,为什么这些人都要抢他的崽?!单郁他们抢,连蝼蚁都要抢,他的崽就这么!……好吧,确实是个香饽饽。

不浪费时间与他们费口舌了,天空迅速铺开一张冰棱网,瞄准了下方除安棋外的所有人,他打算一次性解决他们,随后带安棋回家,等回去了再跟他解释。

巨龙一声怒吼,冰棱网降下,却又在半空被一道剑气斩碎。

“老龙!”

“住手!”

弟子们看到来人,都松了一口气。

“白敛?”巨龙看着他,忽地冷笑出来。

“原来你也参与了,和单郁,海生月一起把安崽藏起来,害的我到处找!”

他就知道这几个都不是好东西!

白敛沉下脸色,提醒愤怒的老龙:“别打,他害怕。”

老龙愣神,想起先前在梦境里安棋确实有点怕他,他吐出一口浊气,不情愿地收起了所有攻击。

白敛趁机打开传送阵,让他们带着安棋快点出去。

老龙想追,却被白敛一剑挡了回去。

他又探知到,还有两道熟悉的气息朝这边赶来。

一打三太吃亏了,老龙在潜入深海前最后看了眼安棋,在心里默念:安崽,等我。

我很快回来找你。

————————

第40章

龙爹来啦

“那条龙好大好大,他的声音是这样的——”

“吼,吼!”

“就好像打雷了一样。”

安棋扬起脖子模仿巨龙的吼声,但他的嗓音太稚嫩了,模仿不来巨龙的威严。

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不和谐但莫名可爱。

单郁问他:“怕吗?”

安棋说:“有点。”

“但是我感觉那条龙不会伤害我,所以后面就不怕啦。”

单郁拿出一颗小玉球挂在他脖子上,嘱咐道:“以后再遇到他,就握住这个球喊爹爹,无论爹爹在哪里,都会第一时间来保护你。”

“好嗷!”

安棋笑嘻嘻扑进单郁怀里。

“那如果我没有遇到危险,只是想爹爹了,也可以喊吗?”

单郁笑道:“当然可以。”

“爹爹要是睡着了呢?”

“你一喊我就醒了。”

“要是没听到呢?”

“除非我死了。”

安棋捂住单郁嘴,“爹爹不会死的,会长命百岁!”

单郁失笑,崽,活一百岁对魔来说是早夭。

父子两个嬉闹了一会,白敛敲门。

单郁问:“都准备好了?”

白敛:“嗯。”

单郁抱着安棋站起身,安棋搂着他,看他们神神秘秘的样子,问:“要去哪里?”

“给你觉醒龙魂。”

书室中央被清空了,地面上画了一张唤灵法阵,所有觉醒龙魂所需要的东西都已准备好了。

一个引魂铃铛,三根蜡烛,一根红线,一碗龙血,还有最重要的,龙魂草炼成的丹药。

海生月将药喂进安棋嘴里,看着他咽了下去,把红线系在他食指上,点了滴龙血在他额头间,随后让他躺到法阵中心。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吗?”

安棋:“记得的。”

海生月不放心,又嘱咐了一遍,“进到龙魂之海后,跟随红线的指引找到你的龙魂,动作要轻,不要惊动里面其他龙魂,他们可能会攻击你。”

安棋点头,“我会很轻很轻的。”

海生月:“时间只有两柱香,到点我会摇响铃铛,无论那时你找到龙魂没有,都必须出来,否则会被困在里面。”

安棋问:“被困住了会怎么样?”

“你就永远都见不到我们了。”

“嗷!!”

“我一定会跑的很快的!”

交代好一切细节,安棋在蜡烛散发的香气中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他已身处龙魂之海。

脚下是彩云滚滚,梦中仙境一般,而空中悬浮着许多身体透明宛如琉璃的龙魂,每一个都有一座山头那么大。

他们都在沉睡中。

巨龙的世界好震撼。

安棋好奇地仰头看着,在想他的龙魂也会有这么漂亮吗?

他谨记着爹爹们的嘱托,没有看太久,跟着红线去寻属于他的那一只龙魂。

红线的那头很远,他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尽头,担心时间不够,他开始用跑的。

他一心顾着完成任务,没有注意到他跑过的地方,一只只巨龙睁开了他们的眼睛,纷纷转向他,金瞳眯起。

这个小家伙是……

跑了不知多久,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站住。”

安棋身体顿时定住了。

一只庞大的红色龙魂出现在他面前,那双承载了万年故事的金瞳深深打量他。

安棋在他眼中,小的不能再小。

他记得龙族很久没有新生儿了。

“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何闯入这里?”

安棋看着朝他不断围拢过来的巨龙们,心里有点害怕,但是想到爹爹们就在外面守着他,又没有那么怕了。

“我是爹爹的孩子,我是进来找我的龙魂的。”

老红龙看安棋回答的声音清晰,一点不怕自己,对他又多了点兴趣。

“你爹是谁?”

爹爹说过,不要告诉陌生人家里的事,安棋不想说。

老红龙故意加重声音中的压迫力,“说!”

安棋无法抵抗大龙的威压,被吓的抖了一下,毕竟还是小孩子,声音里一下子染上哭腔,“是……”

“是我!”

深蓝巨龙从天而降,横亘在他们中间,龙尾一甩,将安棋圈住保护起来,颇有敌意地瞪着周围一圈巨龙。

竟然是他?

老红龙惊讶之余,又质疑问:“龙暄,你何时有的幼崽,我们怎么不知道?”

“你管我什么时候有的!难道我孵蛋的时候还要请你们在旁边看着吗!?”

老龙气在头上,语气非常恶劣,对这群年纪比他大上几倍的前辈们没有丝毫敬意。

“你们几个老家伙还要不要脸了!居然用龙威吓唬一只幼崽,要是方才我没有及时赶到,你们想干什么?想把他生吞活剥了吗?!

我告诉你们,龙族现在除了我就他一个独苗,反正我是生不了,他要是没了,龙族从此以后就彻底绝后了!龙族的未来断送在你们手上!你们满意吗?开心吗?”

“好了,龙暄。”

老红龙最怕龙暄骂个不停,耳朵受罪,想让他停下。

但是老龙才不管他们死活,他们用龙威吓哭安棋的时候不也没在乎安棋的心情。

“喊什么喊,喊给鬼听呢?我儿子都被你们吓哭了,他哭了啊!他要是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以后有了心魔怎么办?修炼受阻谁来赔他的损失?!”

老红龙道:“我……”

老龙立马把火力集中对准他,“你什么你?你赔吗?怎么赔?赔得起吗?你就剩一只魂体了,除了吓唬吓唬小孩你还能干什么?没用的老东西!”

老红龙:“……”

龙暄这嘴真的是从小就毒。

一只老黑龙呵斥道:“龙暄!够了,我们只是和这个小家伙开个玩笑。”

“开玩笑?”

老龙气笑了,他抓过旁边体型较小的一只黑龙,咧嘴笑道:“我现在把你儿子的头咬下来,然后告诉你是开玩笑,你能接受吗?!”

小黑龙惊恐。

老黑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仗着年纪大戏弄小孩逞威风,我小时候你们就是这么欺负我,以前的事懒得跟你们计较,现在竟然还欺负到我儿子头上了!”

“我告诉你们,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立马就把龙魂之海掀了,你们都给我滚去阴沟里待着,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你们魂飞魄散为止!……”

众龙熟练地闭嘴,默默等龙暄骂完。

安棋早就不想哭了,听龙暄骂人不重样听的一愣一愣的。

哇,这只大龙好厉害,把其他龙骂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对大龙有一点好感。

龙暄骂累了,看了看安棋,安棋眼里对他有崇拜,龙暄一下子觉得自己精神抖擞,还能再骂三个时辰。

老红龙受够他了,赶紧插缝提醒他,“这孩子的龙魂还没找到,时间快到了。”

“你不早说!”

龙暄带着安棋就要离开,老红龙说:“已经派龙去找了,别急,等着就好。”

老红龙看着安棋,他活了太久,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心中掀起波澜,他的瞳孔就像块没有感情的木头,但今日,木头生花,流露出难得的慈爱。

龙族最后一只幼崽了,珍贵的独苗苗,他们怎么可能不好好爱护他。

龙族习惯了用暴力的方式交流感情,大的吓唬小的,小的和小的打架,在生而强悍的龙族眼里这些都不是事。

可他们没有想到,龙族新生的幼崽居然会是这种乖巧无害的模样,连牙没长齐。

担心再吓到这只胆小的幼崽,巨龙们试着挤出和蔼的微笑,但这个动作对他们来说太陌生了,嘴角扯的非常僵硬,配合上他们殷切想和幼崽拉近关系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安棋捂嘴,咯咯偷笑。

巨龙们听到幼崽的笑声,非但不生气,反而一颗冷硬的心软下了许多。

他们细细打量起幼龙。

好小的龙啊,龙角上的白色绒毛都还没有褪去,长得白白糯糯的,像个寿桃包子,龙鳞是少见的碧青色,如一汪生机勃勃的春泉,眼睛是真的漂亮,许久没见到如此透亮的金色了,不知道如果看到喜欢的宝物,眼睛亮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安棋发现大家看他,从龙暄尾巴里探出半个脑袋,看了一眼,眨眨眼睛,又缩回去。

嗷呜嗷。

害羞了,哈哈哈。

巨龙们心中都有点按捺不住了。

哎呦,龙暄这个臭小子是怎么生出这种乖崽崽的。

还没他们一只爪子大,应该破壳没有多久。

龙暄真能捂着,有了幼崽不带过来跟他们得瑟,一点消息都没有放出来。

龙族对幼崽翘首以盼这么多年,唯一成年的龙暄是条只会把姑娘吓跑的莽龙,他们还以为希望要落空了,却在今日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老红龙刻意压低了嗓子,低下龙头,平视安棋说:“让龙爷爷抱抱你好不好。”

安棋冒头:“嗷?”

龙暄抬起尾巴扫过去,“不好,我的崽,不许你们抱!”

瞧龙暄这护犊子的样,都说了他们只是见到幼崽激动了一下,开了个玩笑,至于把他们当仇人看吗?

老红龙摇头,恰好这时两只巨龙带着安棋的龙魂过来了。

龙暄放开安棋,柔声道:“安崽,把你的手放在龙魂头上。”

按照龙族觉醒龙魂一般流程,他们都要和龙魂智斗一番才能收服龙魂,但今日十多只巨龙盯着,压迫感可想而知,安棋的龙魂连多动一下都不敢,咻地躲进了安棋身体里。

安棋都没有什么感觉,龙魂就主动与他融合好了。

好顺利嗷,还以为很难呢。

毕竟有这么多龙给他护法,也算古往今来龙族少见的团结了一回。

龙暄抬爪轻轻放在安棋头上,为他进一步稳固龙魂,安棋感觉暖流从他的头顶顺着经脉流遍了全身,就好像在草地上晒了一下午太阳那般舒服,充满了力量。

“单郁他们也真的是,觉醒龙魂这种事情居然不来找我,他们几个懂多少龙族的事,出岔子了怎么办?”老龙絮絮叨叨说个没听停,话里话外都是对安棋的关心。

安棋当然听得出来,问:“龙龙,我们认识吗?”

龙暄揉了揉他的头,说:“我是你爹,你说我们认识吗?”

“嗷呜?”

怎么又来一个要当我的爹的,我到底有多少个爹嗷。

老红龙看出不对,问他:“怎么回事?不是说这孩子是你的吗?”

龙暄烦躁地挠挠头,总不能告诉他们,他因为受伤了,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孩子,导致安棋认了别人当爹吧。

这群老东西大概率会觉得他不靠谱,当不好爹,然后让他把安棋交给他们,他们要亲自抚养。

切,他才不给!

“说来话长,日后再解释吧。”

引魂铃响,时间到了。

安棋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挥爪和巨龙们告别。

才见面多久又要分开了,龙暄舍不得他,说:“我送你。”

老红龙说:“等一下。”

巨龙们再次围了过来,龙暄警惕挡在安棋身前,“你们又要搞什么?”

“别紧张,我们比你还希望这孩子好。”

老红龙慈爱地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棋。”

老红龙颔首,伸起龙爪,一张赐福法印飞入安棋眉心。

“我以赤焰古龙的名义,赐予龙族安棋无尽的时间,龙魂不灭,与天同寿。”

其他巨龙也纷纷送出他们的赐福。

“赐予安康”,“赐予勇气”,“赐予智慧”,“赐予力量”……

一道道承载了巨龙们对幼崽诚挚祝愿的法印加注在安棋身上,幼龙还不知道这些赐福的重要性,这代表了他们接纳他成为龙族的一份子,他们将豁出一切保护龙族最后一只幼崽。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安棋呼唤他们,他们一定会出现在他身后。

轮到龙暄,他想了想,尾巴卷起安棋抛了起来,安棋在空中尖叫,被稳稳接住的后又看着龙暄笑了出来。

龙暄笑嘻嘻问:“好玩吗?”

安棋脸蛋红扑扑的,兴奋道:“好玩!”

“可以再扔一次吗?”

“当然。”

龙暄把他抛的更高,安棋的尖叫声更大了。

他很开心。

这就是龙暄要给他的,从此以后,贯穿他生命中每一天的快乐与欢笑。

他的崽,要做这世上最幸福的那条龙。

安棋醒来,爹爹们都围着他,紧张地问他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蜡烛燃尽了安棋都没有清醒,可把他们吓坏了。

安棋把在龙魂之海里经历的事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得知有老龙和龙族为他护法,他还得到了龙族的认可与赐福,单郁他们三个放下了心。

“找到龙魂有什么用呢?”安棋一直好奇这个问题。

单郁解释:“你可以开始修炼了。”

安棋对“修炼”这个词属于听过,但不懂。

海生月说:“就是变成厉害的小龙。”

“嗷呜!”

懂了!

安棋迫不及待要变成厉害的小龙,单郁本想让他休息一下,结果他不愿意,跑到门外找了个开阔的空地,让他们教他修炼。

快快快,他要学本领,变厉害。

安棋握紧了小拳头,兴致勃勃。

三人踌躇不前,面露些许难色。

单郁看看其他两人,问道:“你们谁会龙族术法?”

白敛诚实道:“不会。”

海生月摸索下巴,思考道:“我这里有本龙族秘籍,只不过残缺不全,将就用用?”

单郁道:“那可不行,他还这么小,教错了会毁他根基。”

海生月反问:“你想怎么办?难道要把老龙找过来教。”

单郁:“那更不行。”

海生月:“总得想个办法出来吧,安崽看着我们呢。”

“聚灵。”白敛突然说。

单郁和海生月斟酌了下,这个倒是可以,无论是灵气还是魔气,妖气,凝聚的方式上大差不差,偏基础,不会教出问题来。

“嗷?”

安棋有点不太愿意,放下了拳头,嘟囔说:“我不想学基础。”

“修炼就像建房子,你要先打好最下面的地基,房子才会建的又高又稳,否则就会倒下来,白搭了。”

单郁把道理揉碎了给他讲,安棋听懂了,但是小孩嘛,总是喜欢做一夜成为大英雄的美梦。

但是海生月告诉他,大英雄也不是出生起就什么都会,都是每天学一点,日复一日积累出来的本事。

安棋自己想明白了,不倔了,乖乖跟着他们学聚气。

自从遇到了那个奇怪的哥哥,还有觉醒了龙魂以后,他的身体里时刻有力量在流动,虽然感觉力量很庞大,但全身到处都是,非常分散。

单郁告诉他,这就是他的气,他要做的就是把他们凝聚起来,进而就可以发挥出它们真正的威力。

“首先,闭眼感受力量的流动方向,你要让自己意念和力量融为一体,然后将它们引导到你的手心,”单郁顿了顿,又问:“懂了吗?”

安棋拍拍胸脯:“简单,小小意思。”

他越是自信,单郁就越是怀疑,“真的懂了?”

安棋仰头看着他,“爹爹不要看不起小孩嗷!”

单郁笑笑: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小屁孩啊。

安棋要在大人面前争口气,闭上眼睛,意念跟随力量而动,他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听到了很多平时被他忽略的声音,有水里的小鱼吐泡泡,有小草从泥土里冒出了头,还有风温柔地哄花朵睡觉……

风吹过来了,好舒服的感觉,今天太阳真好嗷。

时间一点点流逝。

“安崽?”

单郁看他站着就就没动,又唤了几声,他刚要过去看看,安棋动了。

歪头,身体摇晃,向后倒去,呜——

好在被单郁眼疾手快接住。

单郁晃他,安棋揉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站着都能睡着?!

海生月和白敛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

第二次尝试。

安棋这次举爪发誓,绝对不会睡着的。

他睁着眼睛,睁的特别大,特别凶,区区聚气,看小龙怎么拿下它。

他一边感受力量,一边盯着地面,盯着,盯着……咕噜咕噜,肚子响了。

“我饿了。”安棋不好意思地抱着肚子。

三人哭笑不得。

今天只能到这里了,他们牵小龙去吃饭。

饿了一上午,加上天气热起来了,安棋一口气喝掉了五碗绿豆汤。

他把碗举起来,“还要!”

大碗里面已经见底了,他喊海生月再去做点,却没看到他的人。

去哪里了?

安棋咬着手指头等着吃,白敛把他手拿下来,告诉他不许吃,安棋点头,把爪爪背到身后,然后没一会又不自觉地塞进了嘴巴里,白敛只能按住他的爪,责备地看向单郁。

单郁心虚,不痛不痒地斥责道:“安崽不许吃手!”

“嗷。”

“我去看看海生月干什么去了,你看着安崽。”

单郁来到厨房门外,见海生月拿了什么东西要塞进柜子里,但海生月余光看到了他,在他看清前迅速把柜子锁上了。

“怎么了?”

“安崽还要喝绿豆汤。”

“马上做。”

海生月拿走空碗就要关门,一拉门怎么都关不上,一看是单郁伸脚抵住了。

单郁勾笑,下巴点点了柜子,“藏了什么?”

海生月说:“糖,怕安崽看到闹着要吃,先放起来了,你别告诉他。”

单郁看着他,讥唇反问:“你觉得我像老龙那么好骗吗?”

“爱信不信,出去,我要做汤了。”海生月用力踢开他的脚,把门合上。

“这样啊,”单郁冲外面喊:“安崽快来,这里有糖!”

海生月脸色一沉,“闭嘴!”

“给我进来!”

他把单郁拉进去后,把门关好,又上了栓,看到单郁的笑脸气的牙痒痒。

“你到底想干什么?再不说我可就去开柜子了。”

海生月揉揉眉心,心里骂单郁好几遍,可最后对这个无赖的魔头也只有叹气。

“给安崽的礼物。”

“什么礼物?”

离他过生辰还久着,满月早就过了,为何突然送礼。

海生月:“安崽这不是拿到龙魂吗。”

单郁懂了,但他又觉得哪里有问题。

“不对,离安崽醒过来不到三个时辰,你又守在他身边没离开过,哪有时间准备礼物?”

“是早早就准备好的吧!”单郁恍然大悟,“要是安崽失败了,你就拿出来安慰他,要是他成功了,更可以哄得他开心。”

“好你个狐狸,在背地里搞这种小动作。”单郁指着他。

果然狐狸就是会来事啊。

海生月反讽回去,“你自己没想到,还怪上我了?”

单郁道:“我也要送,你送的是什么?”

海生月弯眼笑道:“秘密。”

“你最好小声点,别让白敛听着了。”

“用不着你提醒。”

单郁想着要送什么给安棋,他作为安棋的爹爹,送的肯定不能比海生月差。

就是不知道海生月准备了什么,但以狐狸的心机,必然是能让安棋无法拒绝的礼物。

单郁转过身想事情,一抬头,却看到窗户外有一张黑沉的脸。

白敛什么时候来的!?

他看向海生月,海生月无奈摊手,不知道。

而白敛抱着的安棋早已两眼放光。

“嗷嗷嗷!”

“你们要送我什么礼物呀?”

既然三个人都知道了,瞒着也没有意思,索性就大办了,安棋喜欢热闹。

但最后其实也就他们几个。

魔族妖族那群家伙实在是不敢请过来,万一喝大了,喜欢打家劫舍的本性暴露,容易闹出幺蛾子。

家里每个人都给他准备了礼物,安棋早上一起来,就看到枕头边堆了好几个精美的盒子,小龙激动地咆哮,抓起一个就要拆,但是被单郁抽走了。

“吃完饭再拆。”

“好吧。”

安棋起床积极性特别高,早上有点冷,一般他要赖床,但今天他不要任何人哄,自己哆哆嗦嗦爬出被窝,麻溜穿好衣服,鞋子也不套就往厨房跑,单郁提着鞋在后面追。

“姐姐我要吃饭!”

快嗷快嗷,吃完就可以拆礼物了。

今天的饭格外丰盛,这是给他勇敢完成任务的奖励之一,安棋肚子里暖暖的,心里更开心,因为他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他以后就是一条有本事的小龙啦,不是只会哭唧唧等着别人保护的龙宝宝。

嗷呜

在他嗷嗷猛干饭的时候,灵蛇从外面拖进来一个巨大的箱子。

“累死我了。”灵蛇虚脱了般躺在地上。

单郁走过去问:“谁送的?”

灵蛇有气无力爬去喝水,“不知道啊,没署名,应该是红亭他们一起送的吧。”

单郁看了看那大箱子,想探知下里面有什么东西,但魔识还没碰到箱子就被挡回去了。

单郁眸光一凛,里面的东西不一般。

担心会对安棋产生危险,单郁准备将它扔出去,但安棋已经吃完饭了,并且第一个就要开这个大箱子,单郁还没有想出对策,安棋已经跑过把箱子上的封条撕了下来。

有东西顶开箱盖跳了出来,一声怒喝,气势汹汹,把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眼中期待之色尚未消失的安棋霸道搂进怀里。

“嗷!?”

“崽啊,我的崽啊,爹爹可算是见到你了!爹爹想你想的觉都睡不好啊!”

灵蛇一口水喷出来:龙君?!!!

单郁等人心中大骇:老龙怎么找过来的?!

“来,让爹爹看看你瘦了没?”

龙暄把已经愣住了的安棋从头看到尾,心疼地又搂住了他,“瘦了。”

“爹爹不在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吧,不过以后都不用怕了,爹爹来了!”

艰难……指一顿能吃十碗,吃完还觉得没吃够的艰难吗?

龙暄是一点没看到安棋愈发圆滚滚的肚子,捧起安棋的脸,“我可怜的崽儿啊,让爹爹亲亲你。”

龙暄说着就在安棋脸颊上么么乱亲,崽现在不仅懵了,还被亲晕了。

龙暄一边亲亲亲,安棋一边晕晕晕。

好,好沉重的爱嗷。

安棋面红耳臊,头晕眼花,脸颊都快被亲肿了,随后听到了单郁的怒吼。

“愣着干什么!把老龙拉开,拖出去!”

接着七手八脚涌上来,龙暄拼命挣扎,嘶吼乱抓,但还是被单郁和白敛一人揪住一只耳朵往外拖。

龙暄抬手,“崽,别怕,爹爹马上回来!”

单郁和白敛齐呵:“住嘴!”

龙暄悲愤瞪着他们,就像在看让他们父子分离的人贩子,天杀的!

而安棋倒在海生月怀里,像只醉了酒的包子,好晕好晕嗷。

可是我还有礼物没拆呢。

————————

安棋:我那一见面就把我亲晕的龙爹,以及他那窒息的爱啊(幼崽叹气)

但宋归一还是有点良心的,亲自下厨做了碗虾仁肉沫红汤面,让他带回去看安棋喜不喜欢吃,倘若喜欢,他便写份食谱,让弟子们照着食谱给孩子开小灶。

白敛脸色好了点,端着面离开了。

“喂,任虞,鱼片不够了,还没捞到吗?”花晓朝面前池塘里大声喊。

任虞从水中冒出头,珍珠般白皙的脸上沾了污泥,他把缠在头发里的绿藻用力拽出来,砸进水里,很明显他心情很不好,语气也不耐烦,“没有。”

“噗”,灵蛇想到炼药房那一片废墟,笑到在地上打滚。

第31章

宋归一笑着摇了摇头,“真是的,连声谢都不对师兄说。”

可一想到白敛第一次下厨就把厨房炸了,还有那群弟子为了一块鱼骨头争辩的面红耳赤,最后得知那只是一块普通骨头后精彩至极的表情,宋归一肚子又开始疼了,笑的他受不了。

白敛脚步一顿,闻声看去。

花晓心疼地看着安棋,几日不见胖崽都瘦了,脸颊捏起来的手感不如以前弹了,她拿起筷子,从锅里捞出来一片烫熟的鱼片,放唇边吹凉,又在芝麻酱碟里滚一轮,沾满浓郁的酱汁。

“多吃点,把你失去的肉肉补回来。”

安棋嗷呜一口吃掉,脸颊鼓囊囊地说:“谢谢姐姐。”

白敛小心护着面的温度,回到水榭,天色接近黄昏,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鱼肉香,还有一道尖细的女声。

“你爹让你饿了一天都没管你?!”

花晓脸色更黑。

安棋抓住姐姐的手,安慰道:“姐姐别气嗷,生气长皱纹的。”

莲池边上用石头搭了一个火堆,火上架子着一口铜锅,锅里发出水咕噜噜滚泡的声音,边上放着三把椅子和一个小桌,桌上有几盘蘸酱和小菜。

安棋坐在花晓怀里,仰头看着姐姐,小腿一晃一晃的,乖乖回答道:“爹爹出门了不在,叔叔去做饭,但是后来厨房没了,叔叔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白敛真是人才,爹界的大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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