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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阅读《抵债》
抵债

17. 矛盾化解

他能回想起来,当时的箫澜掐住了他的脸颊,咬牙切齿地说“还债啊!”

当时的岑珠当真是信了,还颇有些难过,可如今一想,怎么可能呢?

冒着掉头的危险,就为了让他还那点钱?

“上次受了伤,多亏你和箫娘子送我回去,我养了些日子,总算有空来感谢你们。”

他一开口,岑珠这才认出来他是当初自己和箫澜从山里救下的男子,元树。

发觉自己也认识他,岑珠心中稍微放松,勉强敛下方才难看的神色,闷闷道,“还好。”

岑珠抬眼看向因为逆着光而有些看不清身形的箫澜,眸子忽而有点酸涩,他忍不住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巧合的是,箫澜也恰好看过来,于是岑珠在手掌投下的那一小片阴影中深深望进了箫澜的眼睛。

他忽而叫道,“箫澜!”

箫澜的眼眸只是一扫而过,可岑珠心里却如同淌进了一股滚烫得咕嘟咕嘟冒泡的热浪,沸腾热烈,他忍不住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再次唤道,“箫澜!”

“箫澜!”

“……”箫澜不知道岑珠发什么疯,明明前一秒还像暴雨突至的委屈不满,转眼间就变换了神色,是想到了什么?

他这连连的几声使得正在聊天的金叔和元树也忍不住看向了他,金叔忍俊不禁,嗔怪似地,“这孩子。”

岑珠只专心望着箫澜,眼神殷切,黏巴巴的。

金叔心中暗笑,连忙招呼道,“站着做什么,快进屋里来聊,你金婶都好久不见你了。”

元树本要推脱,金叔连忙把他拉了进去,又使劲招呼岑珠和箫澜进来。

于是五人一起坐在了屋里头,元树连忙把篮子放下,“这是我今早蒸的馒头和鸡蛋,大家快尝尝。”

他主动拿过来递给岑珠和箫澜,“还请恩人不要嫌弃。”

箫澜接过,慢条斯理吃了口,见众人的目光全都黏在她身上,不得不给出些反应,点头道,“不错。”

元树放心一笑,“恩人喜欢就好!”

岑珠也慢吞吞咬了口,目光在元树身上转了转,心中怪道,怎么独独这么叫箫澜恩人……

还一口一个的,他听着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别扭和不快。

这让他想起先前箫澜逼着他叫她恩人和大人的情境,他当时只觉得又羞又慌,一声也不肯叫,偏偏箫澜非要逼着他,把他高举起来,他怕得要死,死死抱着她,就那样小小声地唤了她一声大人。

可他没想到,今天会有一个人这么自如地叫箫澜“恩人”!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没有什么问题,甚至就该如此,可岑珠听着心中总有几分不舒服,好像含了枚青涩的杏子,酸溜溜地在心里翻腾。

他觉得自己真奇怪,箫澜逼自己喊她“恩人、大人”的时候他万分不愿,可如今元树一叫,他忽而就觉得很不开心,好像这一声本该是由他口中说出的一样。

他在酸溜溜地胡思乱想,那头的金叔笑道,“还叫恩人,这么生分做什么?”

“箫澜大你几岁,你该叫她姐姐才对!”

姐姐?!

“……”岑珠啃馒头的动作猛然一顿,想也不想就起身大声道,“不行!”

众人都被惊了一惊,金叔忍不住笑道,“你这孩子,着什么急?”

岑珠羞恼,却又一脸严肃地板着脸。

元树也笑,又连忙摆手,“箫娘子不仅救了我,还带元宝去干活,给了不少工钱呢,多亏了这些工钱,我们去城里买了药给爹爹看病,还遇上了个送药的大善人,爹爹也好多了,这么看,箫娘子可不就是我们元家的恩人嘛!”

看病……

岑珠又想到了箫澜的母亲,忍不住扭头朝箫澜看过去,但见她道,“多劳多得,元宝辛苦,自然该多得些工钱。”

元树闻言,神色一怔,许久才笑出来,“金叔看吧,箫娘子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元宝痴傻,偏偏天生大力,村里总有人哄她去帮忙干活,元宝傻乎乎就去了,那些人把她当牲口使唤,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她,结果不说给一点报酬,就是一声谢都没有。

可怜他们元家母亲瘸了腿,父亲又病重,自己一个男子做不了什么,唯一的女丁元宝还不懂事,村子里不少人都或多或少地欺负他们家,他们这几年过得是难上加难。

本来他还因为不小心伤了腿而忧心忡忡,不料元宝去给箫澜干活后,却得了好些工钱,还时不时带些小零嘴回来,说是箫澜给的,开心得不行。

元树算过元宝的那些工钱,她去干活的日子算晚,可得到的工钱却不少,甚至比正常该得的要多!

他虽是高兴,可又有几分惶恐,正好腿伤也好些了,便带了鸡蛋馒头过来感谢箫澜,也好打听打听元宝的工钱为何比别人高,现在听了箫澜的答案,心中一颗大石头放了下来,只觉得感激不已,眼角多了几分湿润。

箫娘子当真是好人,是他们的恩人!

他又忍不住拿了馒头和提前煮好的鸡蛋递给箫澜,“恩人对我们这么好,可我们没什么好东西,只能带些鸡蛋馒头过来报答恩人。”

“鸡蛋我只煮了这些,怕吃不完放坏了,下面那些还是生的。倘若吃完了,尽管同我们说!”

元树的声音有几分滞涩,箫澜听在耳中,不好拒绝,只接过道,“多谢。”

“恩人不用说谢,该是我们说才对。”

“恩人可喜欢吃花卷?改明儿我给恩人做些带来。”

“恩人……”

岑珠忍不住鼓了鼓脸颊,啃着馒头的动作又凶了几分。

好在天色不早,元树很快就走了。

他的身影一消失,岑珠便立刻站起了身,高声,“箫澜!”

箫澜没搭理他,起身抬步,也要往外走。

岑珠急得又叫了她一声,扑过去挡在她身前,“箫澜!”

“……”箫澜定定看了岑珠几眼。

这小公子又要弄什么幺蛾子,老村长和金叔还在屋里呢,他不是一向脸皮薄吗,现在这样粘了吧唧的怎么还不害臊?

哪知老村长和金叔见状,连忙“诶呦诶呦”地出门给两人腾开位置,冠冕堂皇道,“该做晚饭去了。”

箫澜:“……”

见岑珠要过来抱她手臂,她将手一抬,哪知小公子突然变换方向,机灵地矮下身来,抱住她的小腿,还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脚面上。

主要他也没做什么。

正说着,屋内的金叔听到声响也出了门,惊道,“元家小子怎么来了?”

刚离开岑府时岑珠也对箫澜问过这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救他?

可……自从岑家倒了,他与箫澜那样的关系似乎也跟着断了,箫澜也明确地说过他们不是主子奴才关系的话。岑珠虽是听了,却从未真正放在心上,除了二人的窘迫处境,还把一切当做从前。直到几天前两人在仙衣坊闹的那一次矛盾,岑珠心里才对此有了朦胧的认识,而再直到元树过来道谢的这一刻,一切更是如同柳暗花明,他头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箫澜的关系早已改变,是她救了自己,换言之,他的命是她的。

岑珠站在那儿的模样很显眼,元树很快便注意到了他,眼前一亮,上前招呼道,“箫夫郎,好久不见。”

元树又是笑,把之前发生的事同他解释了一遍,“那块山头少有人去,若不是箫娘子和箫夫郎,我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箫娘子是我的恩人,救了我的命,我自然要感谢他们的。”

箫澜费心费力救了自己命,安排好住处,隐姓埋名,自己没一句道谢不说……还怪她。

想通这一点,岑珠看着箫澜的眼神有些迷茫。

那么,箫澜又为何救自己呢?

岑家出事的时候,她甚至都不在岑家,她大可以一走了之,为何又大费周章地返回岑家,冒着性命危险把他救出来,带着他到辛守村来,隐姓埋名呢?

岑珠听着元树万分感激的话,心里总有些不自在。

自己和箫澜只是顺手送了他回家,他不仅特意专门过来感谢,还带了一篮子鸡蛋,尽管这篮子鸡蛋在岑珠眼里送不送都没什么区别,可这么一对比,更显得自己狼心狗肺了!

他在对这个答案的否定中得出了真相——箫澜当时是真心救他的。

真心担心他,真心要救他,所以才会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匆匆赶回去,又费心费力把他带走。而“抵债”,只是她的一个借口,可自己蠢得相信了,还因此觉得她很过分。

岑珠对自己有些恼了。

这样的事放在从前他想都不会想,在他眼里,他与箫澜是主仆关系,她是自己亲手挑选的护卫,保护自己的安全是她的职责,自己也不需要道谢。

“这点东西算什么,我还担心你们嫌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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