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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朱蕤

5. 杀意

“果然,”公孙步衡身上的箭伤形态诡异,“梁国人的箭,是仿造夷人所设计,为‘十’字形的箭头,你的伤口理应也是‘十’字,但这箭铸造不易,市面上多有仿造,技艺不精,便会造出横短竖长的‘十’字,你身上的伤,便是伪箭所射。”

公孙步衡回忆起箭时的场景,似乎是在攻入边州行宫城门时所受的伤,当时场面混乱,也顾不得受了伤,并未关注这箭究竟是从何处射来,但如今仔细回想,这箭来得猝不及防,应该是从郢军中射出。

“所以,郡主的意思是,军中混入了梁人奸细?”

三匹快马朝郢京方向疾去。

马车内,公孙步衡握盏不饮,直到车停下,车外将士来报:“将军,到了!”

他落盏下车,便见一身骑装的袁侓蕤,已经等在路边。

“王爷,人带到了。”

书房内,一两鬓斑白,着虎纹绿袍的男人转过身来,声音嘶哑:“丰大人,别来无恙啊。”

丰显垂首,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见过景王殿下。”

萧凉走到一侧榻上,盘腿而坐,兀自斟酒,把丰显晾在一边。

“不知……景王夜召臣来,是有什么……急事?”

萧凉一笑,品了品手中的酒,“边关的酒,味道就是够辣,哦,我倒是忘了你还在这呢,来,你也来品品。”

说着,便为丰显也斟上一杯。

丰显小心翼翼来到他身侧,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好酒。”

“丰大人别顾着品酒,倒是同我说说,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丰显一惊,他早就料到萧凉今日召他来没安什么好心,便只能糊弄道:“贤州,淆山、耒城一切安好,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闻言,萧凉笑了,这笑意中暗藏深意,“嗯,报喜不报忧,丰大人很会做宠臣。”

丰显此时只觉汗毛竖立,他知道萧凉要问的,是边州的事。

他连忙跪倒在地,紧张道:“王爷,您让臣大海捞针找一个铁匠,谈何容易,况且臣得知此事时已经是半年以后了,多方搜寻实在是没找到这个人啊!”

啪——

杯盏掷地有声,碎落飞溅。

丰显惊惧一退,看着萧凉那如毒蛇一般的双眼,“凭你丰家的本事,会连个人都找不到?!莫不是,你根本不想找!”

半年前,景王突然派人送来一张画像,是一个异域长相的男子,并且告知丰显,让他找到这个铁匠,把他杀掉。一开始,丰显觉得奇怪,为何非要找一个铁匠,直到后来,丰子彦把景王世子请出来吃酒,灌醉了以后从他口中套出来,景王为了削弱皇帝的势力,特地模仿了梁国铸箭,想要趁机在边州一战中,杀了公孙步衡。

此事本来与丰家无关,但景王为了将丰家与自己捆绑的更深,便敕令丰显去处理掉这铸箭的铁匠。

“王爷明鉴啊,丰家对王爷的忠心和诚意天地可鉴!只是,若那铁匠,遭了意外死了也未可知啊!”

萧凉冷眼看他,“你最好祈祷是这样,不过,你要记住,你和我坐在一条船上,我们如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明白吗?”

“明白,丰家一定效忠王爷!”

“说起来,那个从边关回来的郡主,听说死在路上了?”

丰显没有想到萧凉会问起此事,支支吾吾的说到,“是……是……”

“唔,这事倒是巧得很,不过我知道,你家呀根本不想娶她。”

“这……子彦娶谁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丰家不太在乎这个……”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家夫人气得病在床上数日是因为这事呢,原本我还想着帮你把,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萧凉拍了拍丰显的肩膀,“看到没有,连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

丰显离开景王府已是后半夜。

马车轱辘滚过巷道之中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一时间让他分不清是自己的心情颠簸,还是身体颠簸。

他再三回味前几日丰子彦在书房中对他说的话,心中格外恐慌摇摆。

丰家几代皆是文臣,既无从龙之功也无勋爵之位,明面上人人都说丰家是名门望族,但若论世家底蕴,丰家在京中根本排不上名。如今,出了自己一个当到了户部尚书,已是祖坟冒青烟的事了,但这尚书之位也就是到头了,若论封侯拜相,怕是几辈子也轮不上,当初,他决定投向景王一派,就是指望为丰家挣一等公侯之位,只有这样,才能为丰家真正在这郢京之中立住脚。

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投靠景王并非没有一点风险,尤其景王残暴做派,只怕有一天会把丰家当做一枚弃子。

“老爷,到了。”

思忖间,车已行至丰府,管家跟在身侧。

突然,他停住脚步,驻足门前,仰头望向丰家的门匾。

良久,丰显对管家道:“去告诉少爷,他前几日提起之事我允了,让他凡事小心。”

袁侓蕤和公孙步衡夜奔郢京,一路不眠不休走了七日,终抵大郢都城外围的望京。

清晨,马车停在一座僻静的院落外,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袁侓蕤目光环顾四周,“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应该直奔京中?”

公孙步衡不答,径直领着她进了正厅,厅中,已有一人立于案前,那人一身白色底暗金纹青龙出云的衣袍,腰间系着一块和田玉雕龙玉佩,周身散发着一股难言的贵气。

公孙步衡见人,拽着袁侓蕤便单膝跪下行礼道:“臣,见过太子殿下。”

袁侓蕤见到那人打扮,便已心中有数,本以为或许是皇子,却没想到竟然是太子萧寰。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萧寰并不拘礼,连忙抬起公孙步衡双臂,“快起来!”

公孙家几代近卫,公孙步衡

今日他并未着铠甲,只穿了一身玉色衣衫,没了平日里的杀气,倒只像个寻常公子。

两人相见,并无多余言语,只目光交流,互相点头,袁侓蕤便随他上了马车。

“合适,听我的。”

说罢,便一把将他的衣服褪至肩头,细细端详起他的伤痕。

沉吟良久,袁侓蕤半步挪移,坐到他身侧,不由分说便上手要去剥开他的衣衫。

雪霁天青,夜幕疏星。

只是上车之时,袁侓蕤脚下忽而一空,公孙步衡恰在她身后接住了她,她的手紧紧扣在他肩后,令他吃痛一紧。

袁侓蕤似乎感觉到他周身抽搐了一下,连忙从他身上下来,关心道:“怎么了?”

“可是此次征战边州所受的伤?”

“郡主这是做什么!”公孙步衡一惊,移开身子,恰好对上她凝重的目光。

“你一个大男人害羞什么?让我看看你的伤。”

“郡主,这不合适。”

车内宽敞,袁侓蕤凝眸,看着公孙步衡微微泛白的唇色,“你是不是受伤了?”

“沙场上哪有不受伤的。”

袁侓蕤摇头,“到底是梁人还是自己人,谁能说得清楚?公孙将军不如想想,自己在京中是否得罪了什么人罢。”

深夜,景王府后门停下一辆马车,一个身影匆匆闪入门内。

公孙步衡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袁侓蕤柳眉紧蹙,公孙步衡这伤来的怪异,边州一战,按照梁军的布防,只在城门设箭位,为何他却伤在后肩。

“无妨,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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