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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偷心

26-47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要不就算了吧,老太婆反正也活够岁数了,天天给她绑床上插着管子治疗估计也挺折磨她,我明天跟医生商量商量,办出院吧。】

那时候林肆因为这件事和林矜芳大吵了一架,他不愿意放弃治疗,结果林矜芳一句你有钱吗,让林肆彻底失语。

清明节这一天, 雾城难得的没有下雨,甚至还出了太阳。

林肆拎着袋纸钱顺着石板路一路往上,在经过好几个“邻居”后终于在美岚女士的“家”前停了下来。

“hello美岚, 想我了不。”林肆嬉皮笑脸地摸了摸墓碑, 像是在摸小姑娘的脑袋, 他这会儿都能想到要是美岚能说话估计会骂他没大没小再跳起来打他。

美岚孑然一身,没有什么遗产,唯一有些价值的便是那胡同里的老房子,美岚去世后林矜芳为了争夺那老房子和林肆差点闹起来,结果律师拿出一份美岚生前立下的遗嘱,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所有的财产归林肆所有,林矜芳这才闭了嘴。

林肆和林矜芳虽未直接撕破脸皮,但关系却是雪上加霜,逢年过节的问候大概也是亲戚间必须要做的面子工程。

林肆重重呼出一口气,今天遇见林矜芳让他的心情瞬间低落。

他骑着车一个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瞎逛,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小区门口,林肆抬头望向楼层,拿出手机打出一个电话。

电话过了很久才被接起,里面传出一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接着才是一声女声:“喂?”

听到温宿安的声音,林肆不由自主弯起唇,“在家吗?”

“在啊。”温宿安刚洗完澡,把手机开了免提,然后去柜子里拿吹风机,“怎么了?”

“我在你家楼下。”

温宿安愣了愣,然后提醒:“我今天大姨妈。”

“……”林肆语噎,“我知道。”

“那你来干嘛?”

“不做/爱我就不能找你了?”说完林肆也想了想,好像自己真没什么特别要见温宿安的理由,只是忽然想她了,便来了。脑子里思绪翻飞两秒,林肆蹦出一个理由:“去不去逛街,我带你去买衣服。”

温宿安:“……”

温宿安:“您没事儿吧?”

林肆:“我不吃溜溜梅。”

“……”

温宿安和林肆的相处地点永远都是两点一线,不是在床上就是在去床上的路上,再多一些也就是酒吧和纹身店两个地方,像一起出去逛街这种事,温宿安是根本没有想过,所以她觉得林肆肯定是抽风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无厘头的提议。

林肆接着说:“不是要去音乐节?带你去买几件衣服?”

温宿安很实诚,“我有衣服啊。”

“……”林肆沉默了几秒,“我没有。”

“所以?”

“所以你陪我去。”

这一刻温宿安忽然觉得,林肆好像个傲娇的小公主,连买衣服都要人陪着。不过温宿安还是敏锐地从通话中捕捉到了林肆不如以往的情绪漏洞,所以想了想,她快速收拾了下自己下楼去。

楼底花坛前,身材高瘦的男人半倚在机车上,他的身边围了两个年轻女孩子,此刻他正侧着脸跟身旁的女生说话。

这架势多半是来要联系方式的,也不知道林肆跟人家说了什么,他们三个一齐看过来,不一会儿那两个女生便走了。

温宿安慢悠悠走过去,问:“你跟她们说什么了啊,干嘛都要看我?”

林肆直起身,将头盔递给温宿安,“我说我在等女朋友,刚好你出来了我就指了一下你,她们就走了。”

这理由,还真是万能。

温宿安不太在意林肆拿她做借口打发走别人的事,拿着头盔正准备戴上,林肆忽然捻了一撮她的头发,皱眉,“你头发怎么湿的?”

“哦,刚才在洗澡,头发吹到一半懒得吹了。”温宿安头发长,所以她一般都是把头发吹到半干。

闻言,林肆忽的勾了下唇角,嬉皮笑脸:“这么想我啊,头发都没吹干就跑下来见我了?”

温宿安真想翻白眼,这男人真的好自恋。

但她还是忍了忍,顺着林肆的话道:“是呢,想死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林肆很满意,笑着乱揉了把温宿安的头,语气欠扁,“知道你想我,我这不就来见你了,温温,你好爱我哦。”

“我爱你妈妈!”

“懂,爱屋及乌嘛。”

“……”

——

今天是节假日,商场的人不少,因为林肆自己想了个让温宿安给他买衣服的借口,所以现在不得不进了男装店。

一进店,店员便乌泱泱地迎了上来,围着林肆又是推荐又是夸他颜值高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曾经在酒吧被一群姑娘围过都应付自如的林肆这会儿居然手足无措。

温宿安憋着笑在旁边看笑话,在收到林肆的求救信号后装没看见,赶紧拐到另一排货架前去看衣服了。

卖队友的温宿安在两分钟后成功被林肆逮到,林肆拎着她的衣领像抓小鸡仔似的把人拽回自己面前,十分不爽,“你想跑哪去?嗯?觉得好玩是吧?”

温宿安无辜地眨眨眼,“没有啊,我看他们都在给你推荐嘛,人家眼光肯定比我好的。”

林肆冷哼,拉着温宿安走回去,指指前面一排衣服,“我觉得你的眼光不错,你给我挑。”

温宿安噘嘴,男人哦,难搞诶。

玩归玩闹归闹,温宿安还是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务的,兢兢业业地给林肆挑起衣服来。

林肆个子高,宽肩窄腰的,属于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反而是这样才让温宿安犯了难,感觉什么都合适,什么都能买。

温宿安转过身,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林肆,林肆好整以暇地看她又要出什么花招。

“林肆,你只穿黑色的衣服吗?”

“黑色的比较多,其他颜色也可以接受。”

“粉色呢?”

“……”

林肆实在想象不出自己穿粉色会娘成什么样子,于是给温宿安排除了几个比较少女的明亮色。

林肆平时的穿搭比较休闲,多半是卫衣t恤为主,怎么舒服怎么来没有丝毫搭配感,感觉就像是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一件就往身上套,要不是人长得帅身材好,那种搭配估计就是灾难。

温宿安给林肆挑了套和他以往风格不太一样的,里面是一件百搭的白t,外面则是一件水洗蓝牛仔衬衫,下面是浅色的休闲裤,当林肆换好出来时,嫩得温宿安直呼弟弟。

“你才是弟弟。”林肆十分不爽这个称呼。

温宿安上手摸摸林肆的脸,天花乱坠地夸他:“我操没想到你这么有少年感啊,林肆你这样穿简直年轻了十岁,像个十八岁的小奶狗,我靠太好看了真的!你这么穿着往青雾大学门口一站肯定有学姐以为你是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林肆是个俗人,被人这样夸着他也逐渐接受了这套满满清新少年感的衣服,最后居然被成功洗脑,觉得自己真有十八岁。

准备掏钱付款的时候,以为林肆和温宿安是情侣的店员突然提醒这件牛仔衬衫还有同系列的女款短裙,问他们要不要配套情侣装。

温宿安正想拒绝,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林肆那句搞事的“好啊”给堵了回去。

这家店不仅出售男装,楼下还有女装,被温宿安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林肆兴致冲冲地拿起那条牛仔短裙,又挑了件宽松的白衬衫,将温宿安推进了换衣间。

温宿安觉得自己被林肆反将了一军,因为她也很久没有穿过这么少女的衣服了,出来时林肆果不其然把她夸他的那一套用到了她自己身上。

当听见林肆说她不像二十六简直像十六的时候,温宿安终于没忍住捂着了他的嘴。

店员小姐姐居然还在旁边鼓掌,“哇帅哥美女你们好配哦,完全就是校园剧的男女主!”

温宿安穿着小短裙哪哪都不自在,连忙去换下了衣服,等她出来的时候林肆居然把两套衣服都买了。

“怎么把我的也买了?”殪崋

林肆转过身,忽然牵起温宿安的手,嘴角笑意温柔,“赶紧买完回去上晚自习了,再迟老班要骂人了。”

温宿安:“……”

呸!不要脸的老男人!

第27章 粉红佳人Pink Lady “乖,回……

沙发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温宿安被催得衬衫扣子都扣错了,她无视了那个一分钟内打了三次电话的男人,重新开始扣扣子, 然后又开始思考今天该梳个什么发型。

在林肆打到第八个电话的时候, 温宿安终于姗姗来迟。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SUV, 温宿安驻足看了会儿,驾驶室的车窗降下,林肆吹了个口哨,“大小姐终于来了~”

温宿安这才走过去, 她从驾驶室绕过车头, 看到车前的那个车标,然后上了副驾驶。

林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眼中闪过惊艳。

今早起床时他就给温宿安发了好多条消息让她一定要穿上次买的衣服,连哄带骗又威逼利诱的, 可温宿安根本不吃他那套, 言语间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本以为她不会穿了, 却没想到温宿安不仅穿了,并且还配合着衣服的风格改变了以往的妆容和发型。

温宿安知道林肆在看她, 于是她甩了甩自己的高马尾, 语气俏皮:“怎么样,像不像十八岁的花季少女?”

温宿安的妆很淡, 鼻侧的那颗痣便更显眼, 她灵动地挑眉或是眨眼的时候, 林肆真有种自己看到了十八岁的温宿安的感觉。

他想,若是能再早些遇到她就好了。

林肆撩了撩温宿安的那根马尾辫,意味深长地笑她:“你以后都这么打扮吧, 看着让人挺有保护欲的。”

温宿安勾勾唇角,有些傲娇,“好的呢,学长请多关照!”

嘶,听见这词,林肆脑子里的想法居然变禽/兽了。

“你这车跟谁借的?”温宿安扯过安全带扣上,结束了上一个话题。

林肆回过神来,听见这话后睨她一眼,“就不能是我自己的?”

温宿安愣了下,她以前也了解过车,刚才她看到了车标,再结合车内的装饰,这辆车怎么都得二十万以上。

林肆从温宿安这表情就能看出她是不相信,果不其然,温宿安嘀咕:“现在纹身那么赚钱呐。”

“……”林肆说,“在你心里我有这么穷?”

温宿安眨眨眼没说话,但此处无声胜有声。

不过这也不怪温宿安会这样想,和林肆认识以来,他的吃穿用度看起来都不像是很有钱的样子,住在纹身店,平时穿的衣服也基本上是淘宝上买的,唯一看着贵点的就是那辆机车,而吃就更不讲究了,特别是有一次温宿安在他那看到了一整箱方便面,她当时居然有些心疼林肆。

好好一帅小伙,找个富婆包养也不至于混得这么差啊。

温宿安就差把对林肆的同情写在脸上,林肆忍不住为自己解释:“我虽然不是什么富二代,但我也不穷。”

温宿安点头,可态度不怎么真诚。

林肆懒得跟她计较,一脚油门把车开了出去。

——

从市区到音乐节举办的地方有一小时左右的车程,林肆带温宿安先在市内吃了中饭,到了下午两点左右才抵达音乐节现场。

音乐节在三点半正式开始,原以为他们已经够提前了,等到了现场后才发现这里早已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穿着时尚的年轻男女在空旷的草坪上拍照,一个个打扮得十分靓丽,看起来就像是短视频网站上的网红博主们,温宿安看了眼自己,忽然就觉得有些素。

她转过头,垮着脸说林肆,“都怪你,不是你硬要让我穿这身我今天绝对是个辣妹的!”

她就应该穿个吊带背心小短裤马丁靴来音乐节嗨啊,搞什么十八岁清纯少女,还真像是逃晚自习出来的高中生一样。

林肆刚在小摊那边买了个兔耳朵发箍,听见温宿安的抱怨之后也只是笑笑,然后把她拉过来戴上发箍。

兔耳朵一立一垂,林肆双手捧着温宿安的脸,坏心眼地往里面一挤,把温宿安的嘴巴挤成了一个嘟嘟嘴。

“乖,回家再辣给我看。”

林肆痞笑着啄了口温宿安的嘴,温宿安皱着眉拍下他的手,骂他下/流。

来看音乐节的大多都是年轻人,俊男靓女不少,但温宿安和林肆一路走过去还是吸引了不少视线。

两个人都是身高腿长的模特身材,本该走酷哥酷姐的风格,结果俩人打扮得却十分小清新,连妆容都很淡,和周围人的打扮十分反差。

林肆跟在温宿安身后往里走,周围人多,他伸出手小心护在温宿安身侧,防止她被人撞到,在碰到迎面跑来的人时,他搂着温宿安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视线全程都未离开温宿安。

如此一来,本想上来要联系方式的男孩女孩都自动退下了。

音乐节在迟了十分钟后终于开始,林肆带着温宿安找到一个前排的位置,让她靠在栏杆上,自己则护在她身后,双手撑着栏杆,为她隔绝出一个安全空间。

开场的歌手是最近通过选秀节目出道的一个爱豆,温宿安有听过他的好几首歌,到了副歌部分也跟着现场的观众一起大合唱,气氛嗨得不行。

闹了半天,身后的人一言不发,温宿安转过头,“你没听过他的歌吗?”

林肆垂眸,语气淡淡:“我只听美女唱的歌。”

“……”温宿安才不信他的,今天车里放的都是男歌手的歌。

第一个歌手演唱结束,温宿安的嗓子就已经喊哑了,林肆递给她水,让她悠着点唱,甚至还不解地摇摇头,不懂温宿安为什么要这么嗨。

结果五分钟后,温宿安看着这个跟着rapper唱得逐渐上头的男人目瞪口呆。

原来这人喜欢唱rap呢!

呵,有些人表面是个拽哥,实则是个嘻哈少年。

这个rapper的旋律和歌词都很不错,温宿安虽第一次听也很快被吸引,到了副歌部分也能跟着哼几句。

林肆靠在她身后,用低沉磁性的嗓音慵懒地跟唱,温宿安忽然觉得林肆唱的好像比台上的rapper都要好听,这低音炮唱rap简直绝了。

“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呢。”

林肆没听清,低下头,“什么?”

温宿安仰头凑到他耳边,大声说:“我说你唱歌好听!”

林肆勾唇笑了笑,回她:“你也很漂亮。”

“……”

好无语,她又没夸他帅。

——

橘子乐队上场后,现场又掀起一个高潮,作为忠实歌迷的温宿安和林肆更是全程跟唱,手中举着荧光棒随着旋律晃动身体,完全沉浸在了这场音乐盛宴中。

节目过半,音乐节现场玩了一个固定项目,kiss camera。

Kiss cam最早是在体育运动比赛中开展的,就是在中场休息的时候,现场的摄像机会随机在观众席中选中两人,出现在屏幕上的幸运观众则需要kiss。

现在国内的一些比赛或者音乐节上也会出现这个环节,温宿安一早就了解过,所以并不意外。

林肆低下头,靠在温宿安耳边问她:“要是等会儿拍到我们了怎么办?”

“现场那么多人,又不一定能拍到我们。”温宿安不太在意,“况且拍到就拍到呗,拍到了就……”

话音未落,他们周围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温宿安发现四周的人都在看他们,于是连忙抬头看向大屏幕。

温宿安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

靠,她这脸上大荧幕也太好看了!

第一对被选中的就是高颜值情侣,现场的欢呼和掌声几乎盖过了台上主持的声音。

林肆从荧幕上收回视线,弯着唇偏头看向温宿安,接上她未说完的半句话,“拍到了就怎么?”

温宿安没想到他们的运气这么好,她抬眸看向林肆,并未说话。

林肆轻挑了下眉,嘴角笑意加深。

下一秒,他们同时朝对方靠近,他俯身,她抬头,双唇相贴。

他们第一次在鼎沸人声中接吻,鼻尖轻嗅,好像四周的空气都沾着街边小摊上棉花糖的甜味。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温宿安蹦蹦跳跳跑回家,一开门就被屋里的灯火通明吓了一跳。

这会儿她才想起来渠小昭下午的时候给她发消息说晚上要过来。

听见门口的动静,渠小昭从里屋慢悠悠地走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温宿安的满脸潮红。

“啧,我好像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温宿安摘下挎包,“说什么呢你。”

渠小昭叹了口气,倚着墙壁摇头,“女大不中留啊,第一次出去约会就被坏男人勾去了心。”

温宿安走过来,一把揭下她脸上的面膜,“No No No,我们这只是音乐爱好者的线下交流会。”

“喂喂,说话就说话摘我面膜干什么!”渠小昭抢回自己的面膜,“都一起出去吃饭看音乐节了还不是约会,呵,你们俩还真纯情呢。”

“美女的事情你少管。”

温宿安回到卧室,解开衬衫扣,没什么避讳地脱下衣服,渠小昭看着她那诱人的身体曲线,不禁咽了咽口水。

“也不怪林肆,就你这样的,是我我也憋不住。”

温宿安朝她妩媚地眨眨眼,“当你夸我了。”

渠小昭把温宿安换下来的衣服放进脏衣篓,还是好奇问她:“所以你跟林肆现在在谈了吗?还是只是生理需求啊?”

“没谈。”温宿安回答。但也不只是生理需求。

“实话实说,你对林肆还是有不一样的感觉吧?”渠小昭问。

温宿安故作不解,“哪里不一样?”

渠小昭一脸老娘都看透了的表情,问了她一个问题。

“问你,如果当初那个人不是林肆,你会和人发生一/夜/情并且建立长期关系吗?”

“……”

温宿安愣了愣。

“所以啊,是因为那个人是林肆,你才放心和他产生这样的交集。”

渠小昭一针见血,温宿安虽没回应,但渠小昭知道温宿安是认同她的说法的。

渠小昭往脸上抹着精华液,一边吐槽:“你们俩,真是成年男女的顶级暧昧,拉扯线可够长的。”

温宿安当做没听见,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忽然看到一个群消息里有她的信息,她点进去看了看,那一条内容是【所以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啊顾政 温宿安】。

温宿安嘴角的弧度降了下来。

渠小昭也看到了这条消息。这个群是他们大学里一个学习小组的交流群,顾政和她们俩不是一个专业的,当时也是因为这个学习小组顾政才认识了温宿安,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今天好像是群里的另一对情侣打算月底结婚了,给大家发来了请柬,所以有人便问了温宿安和顾政的情况。

“安安,你们俩分手的事好像都没公开吧。”

是的,当时他们分手两个人都没发过什么朋友圈宣告这件事,只是分手后温宿安删光了朋友圈里关于顾政的所有内容,一些和她关系好的朋友看到了会来问她,而其他人则是根本不知情。

温宿安是个当断立断的人,她直接告诉大家他们已经分手了,在她的消息发出去的同一时间,顾政也发了消息,只不过是一个捂脸笑哭的微信表情。

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和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群里立刻炸锅,温宿安直接退了群。

渠小昭没她退的那么快,还能看得到群里的消息,有人问到底是什么情况,顾政只说【没事】,那话听起来好像只是情侣吵架总有一天会和好的意思。

“他这什么意思啊?他不会是还想跟你复合吧?”

正说着,渠小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我们公司前段时间跟他们公司有一个合作项目,签约的时候我见到他了,当时我都没认出来,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状态比起之前差多了,见到我后他就冲我笑了笑,后来他们走了,我助理给了我一个袋子,说是他给的。我拿出来一看,上面有张纸条,说袋子里的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说到这,渠小昭看了温宿安一眼,有些心虚地说:“但是我心想你们都分手了,当时也闹成那样,所以我就没给你……不过我也没丢,你要是还有那个意思的话我给你拿回来。”

“我不要。”温宿安平静地说,“你还留着干嘛,就应该直接丢掉。”

她和顾政都闹成那个样子了,她怎么可能还有复合的想法,渠小昭要是真把顾政的礼物给她了才是真的恶心她。

“哦,好。”

渠小昭也不再看群里的消息,跟着温宿安退了群。

睡前,渠小昭的微信好友申请上冒出了一个红点,她点开一看,是顾政的好友申请,申请理由写的是【小昭,我有事找安安】。

找个屁!死渣男!

渠小昭狠狠地点了几下屏幕,把顾政拉进了黑名单。

第28章 血腥玛丽Bloody Mary “我……

温宿安不想关心顾政到底要做什么, 她觉得顾政若是有骨气的话就不必再回头,她也不是小说中心软的女主角,随便一个追妻火葬场就能重新复合的。

“肯定不能复合啊!还他妈想复合, 扯犊子呢他!”

温宿安捂住江秋袅的嘴, 提醒她:“别说脏话, 你现在是个公众人物。”

江秋袅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这里没别人。”

“你自己注意咯。”

江秋袅是温宿安偶然认识的一个朋友,去年过年期间,她的酒吧每天都会来一个长相明艳的美女, 那女孩年纪看着不大, 总是一个人在吧台边上默默喝酒听歌,也不跟别人说话, 温宿安那段时间心情也不太好,所以主动找了那女孩搭话。

聊天间, 温宿安知道女孩叫江秋袅, 是南方传媒大学的一名大四学生,这段时间她是来雾城电视台实习的。

当时温宿安很疑惑, 南方传媒大学在琴港,江秋袅为什么会跑到这么远的雾城来实习。

江秋袅只告诉她, 是为了躲债。

债无非就是两种, 一为钱,二为情。从江秋袅身上的服饰来看, 这不像个没钱的小姑娘, 所以温宿安一下就确定了江秋袅是为躲情债跑到雾城的。

温宿安虽比江秋袅大了四岁, 但她和江秋袅之间没什么代沟,相处起来也很轻松舒服,所以那段时间温宿安几乎每天都会来酒吧, 就是为了和江秋袅聊天。

后来江秋袅实习结束回了琴港,毕业后进入了琴港电视台成为了一名主持人,还破格参加了琴港卫视的跨年晚会,短短一年时间,江秋袅就从无人知晓的普通人变成了登上大舞台的大明星了。

这几天江秋袅正在参加的一个真人秀节目来雾城录制,那是一个开餐厅的节目,江秋袅便邀请了温宿安去他们店里吃饭。

正式录制前,江秋袅抽空来见了见温宿安,这才知道温宿安被渣男劈腿了,和渠小昭当初的反应一样把顾政骂了个狗血淋头。

“行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温宿安给口干的江秋袅递上一杯柠檬水,“你这是不仅被追到债了,还把自己都搭了进去?”

江秋袅脸一红,捧着水杯咕噜喝了几大口。

“我这不是没办法,我总得对他负责吧。”

温宿安闻言笑了起来,双肩轻抖,“不好意思啊,我们成年人从来不需要负责。”

“行行行!我未成年行了没!真是。”

简单叙旧了一会儿,江秋袅要回现场继续录制,她告诉了温宿安录制地点和时间,让她准时抵达餐厅就可以。

送走江秋袅后,温宿安回家打扮了一下,毕竟是要上电视的,她总不能灰头土脸地去。

正描着眉,林肆的电话突然打来。

“喂?”温宿安打开免提。

“在家吗?”林肆问。

“现在在,不过等会儿就不在了。”

林肆皱了下,问她:“你等会儿去哪?”

“你真的好关心我的行程哦。”温宿安不禁吐槽,但还是告诉他:“晚上去录个节目,就那个《难忘的味道》,看过没?那里面那个美女主持江秋袅是我朋友,她邀请我去的,到时候你记得看我节目啊!”

温宿安说着说着就骄傲了起来,语气中有些炫耀,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到了天上去。

林肆觉得她可爱,忍不住笑,“这么厉害啊,都要上电视了你。”

“当然了,喂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嫉妒我!”

听到这句话,林肆笑得更大声了。

谁要嫉妒这种东西啊,他又不想跟她比。

闹了会儿,温宿安问林肆打她电话是想说什么,林肆只是说他们今天打算吃烤肉,想问温宿安要不要一起。

“我今晚去吃大餐啦!吃什么烤肉咯!”温宿安非常不屑,换上了连衣裙和高跟鞋,宛如要去什么西餐厅吃饭。

“晚上吃烤羊腿。”林肆平静道。

温宿安果不其然沉默了。

两秒后她说:“我八点就录完了,来得及。”

女人哦,真是善变。

——

这一晚的录制十分愉快,温宿安到达现场的时候不仅被一群电视里才能看到的明星服务用餐,还见到了卓靳意,目前最当红的一个流量男星,近距离一看,哎哟喂不愧是明星,长得可真好看。

录完节目已经吃到八分饱的温宿安又去了烧烤店硬生生把自己垫到十分饱,然后还要怪林肆扰乱她的减肥计划。

林肆装没听见她要减肥,反正说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没见哪次真的在减,况且温宿安也根本不胖。

“明天去吃韩料吗?”梁幸这几天跟着林肆大鱼大肉地吃着,恨不得把所有美食都吃一遍,今天烧烤明天韩料的。

林肆没答,反过来问温宿安:“吃吗?”

温宿安看了看手机消息,然后说:“我明天晚上有同学会,要去聚餐,估计吃不了了,你们去吃吧。”

林肆点头,对梁幸说:“不吃。”

“哇林肆你这个人也太偏心了吧!温妹想吃就能吃我想吃就不行!”梁幸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林肆拍了把他的脑袋,“你是妹妹么?”

梁幸一抬下巴,“我是弟弟啊!”

林肆笑:“嗯,你是弟弟。”

“……”

安静两秒后,温宿安大笑,梁幸恼羞成怒,“操/你才是弟弟!林肆你个狗!”

——

周日晚上,温宿安跟渠小昭一起到达同学会的举办地点,这地方是一个高档会所,据说是班上的富二代校花定的,今晚也是由她请客。

渠小昭挽着温宿安进去的时候就小声和她说:“我估计尤妍就是冲着你来的,你今晚小心点。”

温宿安轻嗤,“这都过去多久了,她能记恨我到现在啊?那她也太小心眼了。”

“怎么不能,年初她还发朋友圈内涵你呢!”

“内涵我什么,我把她朋友圈屏蔽了。”

“就说你……哎哎她来了。”

温宿安闻声看去,尤妍弯腰从一辆法拉利跑车上下来,见到老同学后她立刻热情地迎上来和大家打招呼,等走到温宿安面前,她直接抱住了温宿安,嗲兮兮地说安安好久不见。

温宿安都他妈快吐了。

上学期间她们的关系也没那么好,俩人长得都漂亮,但气质不同,尤妍因为是学过舞蹈的,所以气质温婉清纯,和当时比较混的温宿安完全不一样,所以在校花评选的时候她的票数更多。

后来尤妍还因为误以为温宿安抢她男朋友跟温宿安撕过逼,后来发现都是误会,尤妍也是个能装的,立刻跟温宿安和好,还跟她姐妹来姐妹去的,好人都让她做了,可没把温宿安给恶心死。

所以现在温宿安真对她挤不出笑脸。

寒暄过后一行人进了包间,一道道精美名贵的菜肴摆上桌,有人说让尤妍破费了,还有人夸她,说的无非是有钱又漂亮,尤妍就爱听这种,越夸她越来劲,嘴里讲的都是这几年去了什么地方旅游,买了什么楼盘和车,交了什么豪门男友,刷爆了几张信用卡,处处都在炫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爸是中国首富呢。”渠小昭吃着菜低声说,温宿安噗嗤一下差点笑出声,赶紧用喝水掩饰。

温宿安听尤妍的夸夸其谈听得没了什么胃口,借口去了洗手间。

林肆的消息就是在这时候发过来的。

【林肆】:你那边几点结束,要不要我去接你?

【W.】:我发现你最近好狗腿哦。

【林肆】:?

【W.】:你好爱我。

【林肆】:你知道就好。

【W.】:[白眼]

渠小昭结束了得回家,她们不是一个方向,温宿安也不打算让她送,所以发给了林肆地址,麻烦他来一趟。

温宿安边发消息边返回包厢,没注意到洗手间门口站着的人。

“安安!”手腕忽然被人拉住,温宿安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

是顾政。

温宿安看到他,愣了一下。就和渠小昭说的一样,顾政真的憔悴了很多,人也瘦了一大圈,不仔细看她都差点没认出来。

温宿安抽回手,往后退了几步,“干嘛?”

顾政手心一空,有些尴尬地咧了下嘴。

“我们也在这里办同学会,听尤妍说你们也在这,所以我就想来看看你。”

“看我?”温宿安挑了下眉,笑了,“顾政,麻烦你搞清楚,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就不要再纠结于过去了吧,往前看不好吗?还有你也别去骚扰昭昭了,她并不想帮你。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我们俩不会再有可能,各个方面都是,所以请你离我远一点,别再来烦我。”

温宿安转身就走,顾政几步上前拦住她,将她堵在过道入口。

“安安,和你分开后我真的每天都过得很辛苦,以前的事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温宿安甩开他的手,径直回了包厢,弹簧门被撞到墙上,屋内的人都看过来,就见到温宿安气冲冲地回座位直接拿起了包。

渠小昭跟着起身,“怎么了……”

话音未落,她看见了温宿安身后跟着的顾政。

温宿安和顾政分手的事在场的部分人略有耳闻,曾在同一个学习小组的尤妍更是清楚,前几天顾政找到她,问他们的同学会在哪办,说想见一见温宿安,尤妍便告诉了顾政地址,本以为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感情总不会淡,却没想到温宿安会是这个反应。

当着众人的面,温宿安一字一句说:“是这样,我和顾政已经分手了,所以麻烦我和他的共同好友们,不要再做一些企图让我们复合的事情,我不会复合,如果你真要帮他,那就别怪我不给你好脸色了。”

说完,温宿安朝尤妍看了一眼。

一场同学会举行到一半温宿安就退了场,渠小昭想跟着她离开,却被温宿安留了下来。

她走了已经挺没礼貌了,渠小昭没必要跟她做这样的事情,礼数上过不去。

“安安,安安!”

顾政跟着温宿安一路走到室外,他紧紧拽着温宿安的手,又企图将她搂进怀抱。顾政觉得,温宿安到底是爱他的,所以她不可能这么狠心就忘记他们过去五年的点滴,他做错了事后才发现温宿安有多好,他想挽回,所以想尽了各种方法,就为了见温宿安一面。

温宿安在他怀中用力挣扎,可男人力气大,她的手臂都被勒得发疼,温宿安气急了,拎着包的手往上一甩,直接砸中顾政的半边脸。

包上的链子划破了顾政的脸,一道细长的划痕渗出一丝血,疼痛让顾政终于松了力道,温宿安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你是不是有病!”温宿安冷笑,“现在在我面前假惺惺地扮演深情,当初你劈腿背叛我的时候你在干嘛!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温宿安他妈的就是傻子就能被你当成个猴耍!顾政,其实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只是想要一个漂亮又能干的女人可以娶回家照顾你和你家人,而我正好满足了你的虚荣心,让你觉得带我出去非常有面子,和我分手后你看了一圈发现外面的野花野草都不怎么样,这才又想到了我,对吧,我没说错吧?”

顾政红着一双眼看向温宿安,他哽咽着说:“安安,我们在一起五年,我是真的爱你的,而且我不相信你真的能放下对我的感情,我们……”

“那五年是我倒了血霉才遇到了你!”

温宿安瞪着眼,对顾政无情地通知:“顾政,我不爱你,一点都不爱了,我现在看到你只觉得恶心,你让我反胃,听懂了么?”

温宿安不算是个狠心的人,她这辈子做的最狠心的事就是从温家离开,和顾政分手,这两个在她心里已经一样恶心的男人,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可他们却和苍蝇一样总是在她身边转,那嗡嗡不停的声音仿佛在告诉她她的人生就是活成了一坨屎。

“温温。”

在被反胃感几乎吞噬的瞬间,一声熟悉的呼唤让温宿安重新清醒回神,她呆愣地转过身,看见了站在路边的林肆。

这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黑暗中的微光,缓缓向她靠近。

林肆朝她伸出手,“温温,过来。”

温宿安大概是快步跑进了林肆的怀里,她想要有人救她,将她从那痛苦的黑暗中拉出来,她不确定林肆是不是那个能拯救她的人,可她却无法不握住林肆伸向她的手。

林肆将她抱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哄着,异常温柔。

“没事了,我们回家。”

第29章 血与沙Blood&Sand “我女朋……

林肆今天开了车来, 温宿安静静地坐在车上,偏头望向窗外,车窗开了点缝, 有风吹进来, 撩动起她的发。

她不说话, 林肆也沉默着。

林肆其实有情绪,也想管,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和资格去管温宿安和顾政的事,他们的过去他不曾参与, 那些感情他也无法体会与共情。

他和温宿安之间, 永远都隔着一堵墙,他不清楚温宿安到底在想什么, 她是否还对顾政有留恋,她是否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情感, 林肆都难以确定。

他们可以牵手拥抱接吻, 甚至上床,可唯独走不了心。

车被停在路边, 林肆开门下了车,温宿安抬起眼看着他走进一家药店, 几分钟后他拎着一个小袋子重新走出。

林肆上了车, 从袋子里拿出一盒创可贴,然后拉过温宿安的手。

温宿安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小口子, 估计是刚才和顾政拉扯过程中弄破的。

“就破了点皮, 没事的。”温宿安看着林肆买了一袋子外用的药, 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用不完的放家里备着。”

林肆的语气淡淡的,他把温宿安的伤口用碘酒消了下毒,然后贴上了创可贴。

温宿安看着他给自己处理伤口, 欲言又止,半晌后动了动唇,“谢谢。”

林肆抬起手,撩开温宿安的头发,将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了才放下心。

车内气氛沉寂,温宿安轻咳了一下,说:“我们今天同学会,偶遇到的,我不知道他就在隔壁。”

温宿安也不懂自己为什么突然向林肆解释,她就是觉得被林肆撞到她和顾政纠缠让她自己感到心烦。

说完后,林肆只是淡淡地嗯了下,没什么多余的感情,温宿安顿时没了再解释的欲望,两人这样沉默着一直到了温宿安的公寓楼下。

“那我先上去了。”温宿安拎起包。

林肆把买的药递给温宿安,沉默了一路,他还是没忍住说:“有事就打我电话,别怕麻烦我。”

温宿安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好。”

林肆目送着温宿安进了楼,过了几分钟楼层的灯亮起,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叮了一声,屏幕亮起,上面是温宿安的消息,说自己到家了 。

驾驶室的车窗降下,林肆从夹层里摸出一盒烟,抖了一根出来,火光一亮,烟头染上猩红光点。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烟雾随着一声叹息从唇间钻出,而后被风卷散。

其实在刚才看到顾政把温宿安强行抱进怀里的时候,林肆是有冲动的,他差一点就忍不住上前把顾政拎开揍一顿,他想问顾政凭什么再来打扰温宿安的生活,凭什么要一直围着温宿安转。

当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林肆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栽了,他对温宿安已经有了占有欲,并且还会对温宿安的前任感到在意甚至是吃醋与不悦,可他不开心有什么用,他又不是温宿安的男朋友。

他和她,又没有什么关系。

如若他贸然地上去对顾政动手,他不确定温宿安会不会反感他,因为那毕竟是她相恋了五年的人,是五年啊,又不是五个月。

五年的感情,真能说放就放吗。

他曾在渠小昭那听过一些温宿安和顾政从前的故事,用渠小昭的话来说,在那个时候,顾政就是温宿安人生中的一束光,他陪着温宿安度过了一段十分难熬的日子。

想到这,林肆就没有勇气去踏出那一步。

他觉得自己挺可笑的,活了二十多年,他什么时候这么畏首畏尾过,从前的他是想做什么就做,喜欢的女孩子哪怕会告白失败也一定会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喜欢,那时候的他哪有这么多顾虑。

可是面对温宿安,他不敢告诉,她太过清醒和独立,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规定了自己能给别人什么。

温宿安什么都能给他,唯独给不了感情。

他们最开始就约定好的,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如果有一人有了对象也会立刻结束这种关系。

这是游戏规则,任何人都得遵守。

林肆咬着烟轻笑一声,声线低哑幽沉。

说得好听,他现在已经容忍不了她的身边出现其他人了,他想要的,已经越来越多。

他他妈的不想遵守这破游戏规则了,谁想跟她玩这狗屁游戏。

林肆摘下嘴里的烟,烦躁地摁灭在车门上,今天的烟一点都不好抽,真他妈的苦。

——

之后的几天,温宿安和林肆之间的联系减少了一些,倒不是他们刻意减少,只是这两天两人实在是忙,无暇顾及其他。

林肆的纹身店来的人越来越多,又是要纹身又是要做设计,渐渐的他和梁幸两个人就有些忙不过来,所以他招了个学徒,负责做做店里的招待收银工作,然后帮忙做一些简单的纹身。

而温宿安找了份翻译的工作,目的倒不是为了赚钱,纯粹打发时间。她大学学的是英语和德语双语种,毕业的时候她本来是打算出国留学然后再回国做翻译的,现在也算是重操旧业,虽然有段时间没碰了,但基础还在。

等两人再有时间联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温宿安录制的节目《难忘的味道》播出的那一天。

这一期节目有温宿安,到了开播的时间她就早早地守在了电视机前。

节目的前半段是餐厅合伙人们做的一些营业前准备工作,温宿安看到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蹲在地上择菜叶子的画面就想笑,跟神仙下凡体验凡人生活似的。

节目进程过去三分之一,这一天的营业终于开始。

头几个前来用餐的客人都是一家人或者一对情侣,气氛温馨其乐融融,轮到温宿安后,bgm突变,首先进入画面的是她的高跟鞋,再是裙摆和长发,最后掠过那一抹红唇。

好家伙,这造势造得挺好的。

悬念过后,温宿安的脸终于出现在了屏幕上,正在电视机前观看的温宿安本人伸长了脖子,仔细观察了一圈,睫毛挺立,美瞳自然,唇形饱满,没有卡粉,完美!

节目开播到现在,除了几个明星嘉宾就很难看到颜值高的人,难得出现了一位高颜值的素人嘉宾,不仅是餐厅里,连电视机外的观众都发出了惊叹。

导演牛逼啊,上哪找的这么好看的客人的。

然而一分钟后,大家就知道上哪找的了。

“温姐!”

“秋袅!”

“秋袅你们认识呀?”

“是呀是呀,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那个超级漂亮的美女姐姐,是不是很好看。”

“哇,我还以为是哪个我不认识的明星呢!”

“您过奖了。”

网友感叹,这年头果然美女都是跟美女一块玩的。

温宿安专门去微博刷了实时动态,看到有人在夸她漂亮后,她的虚荣心被满足了,她快乐了。

女人嘛,都是喜欢被夸奖的。

手机在这时响起,温宿安看了眼,是梁幸打来的电话。

温宿安接起。

“啊啊啊妹妹你也太漂亮了吧!”

温宿安想纠正他不要叫自己妹妹,但看在他这么激动且真诚地夸自己的份上,暂且就让他这样叫了。

“你第一天知道我漂亮?”

“不不不,以前我觉得你是个我们都看得到的邻家美女,现在忽然觉得,你他妈就是个该出道的女明星啊!你什么时候出道,我去给你投票。”

温宿安笑了声,“我又不去选秀,投什么票。”

“可惜!内娱将为失去了你这么个绝世美女而惋惜!”

温宿安大笑,夸张虽夸张了点,但被夸的感觉还是很爽的。

“你们也在看节目吗?”玩笑过后温宿安终于正经了点,前几天她是有提过节目播出这事,但觉得他们最近那么忙,应该没时间看。

梁幸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动静,然后从电视里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响。

“是啊,八点一到阿肆就催着我开电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才想起来今天有你的节目。”

听到林肆的名字,温宿安晃了下神,“他也在看啊?”

“是啊,看得可认真了,刚才还拿着手机对电视机一顿猛拍呢,跟没见过你似的,超级花痴……哎哟!你打我干嘛!”

“就你话多。”

电话那头传出林肆的声音,温宿安弯了弯唇。

“那我又没说错,敢拍不敢承认啊你,害什么羞呢,你要不要跟妹妹说两句?”

温宿安一个机灵,立刻挺直了身子。

大概等了有四五秒,电话才被换到另一个人手上。

“林肆?”

“是我。”

温宿安换了只手拿手机。

“你在看我的节目吗?”艹,这问题她不都问过了吗。

林肆笑了笑:“在看,你很好看,我觉得比里面的女明星都好看。”

“比秋袅也好看啊?”

“嗯,我觉得你比她好看。”

“可我觉得她更好看。”

“我觉得你更好看。”

温宿安闭了闭眼,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跟林肆说这么没营养的话题,不过这话说的倒还挺好听的。

一段时间没见,林肆还挺想她,所以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今晚见一面吗?”

他们之间的交流一向直来直往,没有太多拐弯抹角的东西,温宿安告诉他:“我等会儿要去下愁然。”

“好,我过来找你。”

——

因为兼职的工作,温宿安这段时间也没去【愁然】看过营业情况,虽然有梅粟在她很放心,但她作为老板也不能长时间不去巡查。

【愁然】虽是清吧,但到了晚上里面的氛围也不会差,有些人只喜欢听歌喝酒的,这里便是很好的一个选择。

梅粟正坐在吧台里听歌,余光注意到熟悉的身影,她转过头去,发现真的是温宿安。

“温姐!”梅粟朝温宿安挥挥手。

温宿安走过来,摸摸梅粟的头,“晚上好啊小梅同学。”

温宿安照常问了下梅粟最近酒吧里的经营情况以及有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还好这几天都比较太/平,没出什么乱子。

“对了,”梅粟忽然想起来件事,她拉着温宿安往里面走了走,然后指着一个卡座上的人问:“温姐,你看那人是不是姐……额你前男友啊?我看着有些像,他这几天天天都来,从营业坐到结束,每次都喝很多酒。”

温宿安望过去,虽光线昏暗,但她还是认出了那是顾政。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不用管他,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好。”

如果是以前的脾气,温宿安估计会找人直接把顾政丢出去再揍一顿,但现在毕竟是法治社会,而且又是在酒吧,她可不想为了个渣男影响自己的生意,于是干脆选择了无视。

但顾政好像并不想被温宿安无视,他在发现了温宿安的到来后,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她走去。

一阵烟酒气从身后袭来,温宿安侧身一闪,躲开了顾政的触碰。

“安安……”

顾政扑了个空,整个人趴倒在吧台上。

温宿安冷眼看他,平静地说:“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找人请你走?”

“安安,你别这样。”顾政伸手来拉她,温宿安后退两步,没让他碰着。

“我以为我上次的话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你如果还是要这样,我就只能报警说你骚扰我了。”

顾政喝了酒,脑子也没那么清醒,他只觉得温宿安是在跟他闹脾气,毕竟从前在一起时他们也闹过不愉快,这种时候只要他哄哄就好了。

顾政往前几步,朝温宿安伸出手,“你别跟我闹脾气了,我们回家再说不行吗……”

啪的一声,顾政还未碰到温宿安的手忽然被人打开,紧接着,他的衣领一紧,被人用力推倒在了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林肆浑身戾气,单手攥着顾政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将人压在桌上,他从未这样发过怒,身上有种让人无法反抗的压迫感,说出来的字字句句都带着狠劲与冷意。

“我女朋友叫你滚,听不懂人话么?”

第30章 赌场Casino “温宿安,你跟着我……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温宿安不想在酒吧里闹事,于是拉了下林肆的手臂。

“先放开。”

林肆转过头来,看向温宿安的眼神有些复杂, 温宿安见他不松手, 又凑近了点, “这里人太多了,别把客人都吓跑了,先松开。”

林肆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眼神冷冽地剐了顾政一眼, 这才将他放开, 而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将温宿安的手握入手心。

温宿安没动,任由他牵着。

顾政从林肆的那句话里回过神, 又看见他们相握的手,神情闪过意外与震惊。上次同学会的时候他找人打听过, 温宿安明明就是单身。

“你想谈什么, 我跟你谈。”

林肆牵着温宿安,高大的身躯将她挡住一半, 顾政咬了下后槽牙,人清醒了点, “我要和安安谈。”

闻言林肆挑了下眉, 转过头问温宿安:“你想跟他谈吗?”

温宿安摇头。

“你看见了,她不想和你谈,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和我谈, 要么,现在就滚。”

林肆握着温宿安的手用了点力气,弄得她有些疼, 温宿安尝试着往外抽了抽,却每次都被他再次握紧。

今晚的林肆,和平时太不一样了。

原以为顾政会选择马上离开,可没想到他居然想和林肆谈一谈,温宿安实在想不到他们俩有什么好谈的,等会儿别打起来都是好的了。

林肆和顾政一起出了酒吧,走到门口时,温宿安有些不放心,拉住林肆,“你小心点。”

林肆低眸,面无表情道:“小心什么?”说完,他又轻勾了一下唇角,语气中带着点阴阳怪气,“怕我打他,心疼了?”

温宿安真是无语,推了林肆一把,“我是让你小心。”

林肆看着她,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下,转身走了出去。

林肆没让温宿安跟出来,温宿安便只能在里头等,可渐渐的她就开始心慌,总害怕会出点什么事。

顾政的脾气性格她清楚,这人虽然表面上看着文质彬彬斯文楚楚,但实际上真耍起狠来连她自己都会犯怵,但还好在一起这么久顾政没对她动手过。

而林肆,温宿安觉得自己还真摸不透他。他们在一块时,林肆永远都是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一半认真一半玩笑,温宿安从未见过他生气时的样子,所以也摸不准他的上限在哪。

怀着忐忑的心情在里头待了十分钟,外面果然出事了。

有人进来说外面的人打了起来,温宿安连忙推门而出,一眼就见到了扭打在地上的两人。

“松手!你们两个给我松开!”

温宿安冲过去把压在顾政身上的林肆拉开,顾政被松开禁锢后条件反射地起身反击,却不小心打在挤在两人中间的温宿安身上。

一个拳头直接打在后背肩胛骨上,温宿安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温温!”

“安安!”

上一秒还在互殴的两个人这会儿吓得立刻停住了手。

温宿安是面对着林肆坐在地上的,被打的那一下她因作用力直接倒进了林肆怀里,林肆将她抱住,浑身的戾气全无。

温宿安又疼又气,推开林肆,也不让顾政碰她,她气得大吼:“你们两个想干嘛!要打架给我滚远点打!我他妈现在就报警你俩去局子里打吧!”

林肆和顾政脸上都挂了彩,但好在被温宿安阻止地及时,都不算很严重,温宿安捂着右肩站起来,对着坐在地上的顾政说:“顾政,我有男朋友了,所以请你以后别再来骚扰我了,再有下次,我绝对会报警。”

说完,温宿安头也不回地进了酒吧,林肆快速起身跟上。

顾政一个人坐在地上,周围围着几个看戏的男女,他们的那种眼神让他无处遁形。他不明白,温宿安怎么就会和林肆在一起了。

他不甘心。

——

林肆跟着温宿安一路往里走,最后走进了一间杂货间,温宿安打开灯,进去找着什么东西。

“温温。”

“……”

“温宿安。”

“……”

林肆拉住温宿安,“让我看看你的伤……”

“你给我闭嘴!”温宿安脾气上来了直接吼了一句,林肆直接被吼的愣在原地。

温宿安从柜子里找到了一些外用药,是以前放在酒吧里的备用药,就是怕有时候会有什么磕碰。

“坐下。”温宿安指了指旁边那个纸箱。

林肆不敢发一言,乖乖坐下。

林肆脸上的伤不严重,就是下颌处有一条被划破的伤口,现在正在往外渗血,看上去触目惊心了点。

温宿安拿着酒精棉球并不温柔地给林肆进行消毒,疼得林肆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手上戴了个戒指,那一拳打来差点没把我脸直接划破。”

林肆吐槽顾政用暗器,他抬眸看了看温宿安,温宿安并未有什么表情。

“我看那戒指是戴中指上的,和你以前戴的那个挺像,是你们的订婚戒指吧,呵,他还挺长情……嘶!”

温宿安直接把棉球往伤口上压,语气冷冷:“能别提他了么?”

林肆看着温宿安,静了两秒,偏过了头去。

这种氛围着实有些压抑,林肆想到在外面顾政和他说的那些不三不四的话,他知道顾政是在激怒他,可他还是受不了顾政那样说温宿安,就这样一个烂人温宿安是怎么跟他过了五年,还在一次次争吵过后选择原谅的,他不懂。

林肆觉得温宿安傻透了。

大概是这一架打得让他丧失了理智,内心有冲动,林肆直接说,

“温宿安,你跟着我吧。”

贴创可贴的手一停,温宿安愣住。

同样的话在圣诞夜那天林肆也说过,当时温宿安可以理解为只是调/情用的玩笑话,可现在,这显然不是一句玩笑。

因为他们没喝酒,林肆看向她的眼神也很认真。

温宿安不动声色将创可贴贴好,直起身来去收拾打开的棉球酒精。

“温宿安……”

“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狭小静谧的空间里,他们同时开口,一句话将气氛推向了死寂。

沉默片刻。

“因为他?”林肆轻笑了一声,“你还对他有感情是不是?”

林肆自然而然地认为温宿安不想谈恋爱的原因是还没放下上一段感情,可想到她是对一个人渣恋恋不忘,林肆就为她感到不值得。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比顾政好点吧,你能接受他,都不能接受我?”

温宿安皱眉,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想开始下一段恋情的原因是忘不掉顾政,难道就是因为谈了五年吗,就是时间长所以他们才主观地认为她无法忘掉?

她原以为林肆是懂自己的,林肆是能知道她心里的顾虑的,可没想到,林肆和其他人想的还是一样,他根本不懂她。

温宿安忽然就不想解释了。

“跟你有关系么?”温宿安淡声道:“我忘不忘得掉他,愿不愿意谈恋爱,跟你有关系么?”

温宿安轻勾了下唇,“你比他好我就一定得接受你?那世界上那么多比他好的人我一个个都要了呗。”

“可他他妈就是个人渣,是个畜生!”

林肆腾地一下站起身,带起的动作将一旁放的药箱打翻。

他上前一步逼近温宿安,“你知道他在外面都跟我说了什么吗?我为什么动手,还不是他妈的因为心疼你!就这么个烂人你还把他放心里干什么,你是垃圾回收站吗什么垃圾都收,让自己一次次被践踏!”

温宿安的胸口上下起伏,她红着眼眶用力推开林肆,“我就是贱行了没!我当初眼瞎跟了这么个畜生是我活该,我活该被他欺负他妈的都是我自作自受行了吧!”

“真是辛苦你收留我这个傻逼了,这段时间恶心到你了,是我的错。”

温宿安忍不住冷笑,情绪上来时什么口不择言的话都往外乱蹦,像尖刀利剑一样直直往林肆心口上戳。

“你也别管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遇见我算你倒霉,对不起了。”

听着她句句侮辱自己的话,林肆觉得心都在刺痛,他真想一巴掌拍醒温宿安,让她清醒清醒看看自己都在做什么。

林肆舔了下发麻的嘴角,而后咬着牙,一字一句问,

“那我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呢?嗯?温宿安,你是在玩儿我么?”

温宿安嗤出一声低冷的笑,扬起唇角,笑容妖冶艳丽,看过来时眼中却满是冷漠无情。

“是啊,不就是玩玩么,游戏规则不是刚开始就定了么,炮/友还讲感情了?林肆,你玩我身体的时候不是也很爽吗?”

“……”

她的这句话像一枚炸/弹一样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被引/爆,林肆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的恍然冷笑,最后直接反手锁住了门将温宿安压倒在货物架上。

他的动作不再温柔,一手掐住她的脖子,爆裂而窒息的吻迎面压下,直接掠夺了她呼吸中所有的氧气,温宿安呜咽着抵住他的胸膛用力挣扎,唇齿用力挤压磕碰,不多时便有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两人口腔之中。

林肆吮吸掉温宿安唇瓣上那抹血珠,而后俯身在她耳边压抑着低声:“知道什么叫玩么?温宿安,我让你试试更爽的。”

温宿安从未见过这样的林肆,陌生得让她害怕,她在他手下不住挣扎,那种强烈的窒息感让她产生了死亡的恐惧,生理性的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一颗颗砸到林肆手上。

她太高估林肆对她的容忍度了,时间久了,她甚至都敢在林肆面前口无遮拦,肆无忌惮,可随着她那句话的说出,温宿安才意识到,他们之间,根本就没讲过感情,这样的关系,倒是她想要的太多了。

想到这,温宿安忽然就不怕了,只要伤的不是心,其他地方伤一伤又有什么所谓呢。

可忽然,桎梏着她的力道松开,温宿安睁开眼,察觉身后的温度撤开了一点距离。

她头抵着货物架,看不到林肆的神情,不知过了多久,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被扔到她身上。

“温宿安,你没有心。”他的声线微颤,只丢下这么一句话。

林肆走了,再没碰她。

——

之后的几天,他们彻底断了联系,没有谁尝试着联系对方,他们都默契地消失在了彼此的生活里。

他们之间的关系,忽然就这样断了。

或许这就是故事的结尾了,温宿安想。

某天晚上,温宿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跨年夜的那一天,她和林肆一起坐跳楼机时的场景,可与现实中不同的是,梦里的林肆对她冷漠得可怕,任凭她和林肆说什么,林肆都没回应她一个字。

跳楼机升到最高空,温宿安的心脏骤然一停,她下意识去抓林肆的手,却被他猛地打开,下一秒,跳楼机急速下坠,直到这时温宿安才发现自己没有系安全带,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朝林肆伸出手,可林肆仍旧是那样冷漠地看着她,看着她一点点下坠,一点点走向死亡……

嗡的一下,温宿安从梦中惊醒,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温宿安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她捧起床头放的水喝了几口,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林肆的那种淡漠疏离让她觉得害怕和难过,温宿安拿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上面没有一条林肆的消息,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上周。

忽然醒来的深夜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被放大,温宿安仰躺在床上,余光里刚好看到床尾置物架上的一束蓝色满天星,那是前段时间他们出去吃夜宵回来在路边买的,温宿安故意为难林肆让他给自己买花,结果林肆一点都不浪漫,掠过那鲜艳的玫瑰花,选了这么一束满天星,理由是干花放得久。

温宿安望着那束满天星,忽然鼻头一酸。

这种感觉,他妈的跟失恋一样。

林肆这个混蛋。

第31章 旧金山San Francisco 怪……

月底的时候, 温宿安回了趟凌城,一方面是为了看奶奶,另一方面是前去祭拜她的母亲。

距离上一次回凌城也过去了两个多月, 温宿安下了飞机就直接去往奶奶家, 温老太太早就知道她要回来, 到家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奶奶,您没跟他们说我回来吧?”温宿安回来的事不想让温之平知道,免得又被教育一顿。

“没呢,他上次问我你这几天回不回来, 我说你工作忙不回了。”

温宿安笑嘻嘻地搂住奶奶的肩膀, “奶奶真好。”

温老太太拍了拍温宿安的手背,很是亲昵。

其实对于自己的儿子和孙女的事情, 温老太太从前也尝试管过,只是父女俩之间的隔阂太深, 加之温思之的出生日期被发现, 温老太太也知道,温宿安对她母亲的感情很深, 父女俩的关系再短期内是缓和不了了。

所以到了现在,温老太太也就不管了, 若是两人不碰到面能过得更快乐一点, 那就不见面吧,她希望大家快乐, 更希望温宿安不要受委屈。

第二日清晨, 温宿安早早来到了墓园祭拜母亲。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有着和温宿安极其相似的眉眼,都说女儿像父亲得多,但温宿安却更像母亲。

在那一次地震后, 温宿安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在头几年她根本无法一个人入睡,夜晚听见一点动静就会被惊醒。

温宿安一直没去祭拜过母亲,她本能地逃避接受这场灾难所带来的的后果,幻想着母亲从未离去,在成年之前,她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也是随着年岁增长,她才慢慢地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到如今,她已经能够很平静地到母亲墓前祭拜,和母亲说着过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虽然她只能做到一年来看一次,但这已经是她迈出的很大一步。

待了大约二十分钟,温宿安和母亲说了再见,约定明年的今天再来看她。

温宿安撑地起身,转身的一瞬间听见有人叫她。

“温宿安?”这一声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语气,直到温宿安完全转过身后,对方才惊喜道:“真的是你啊!”

温宿安看向那人,微愣了两秒,逐渐想起来这是她高中时吵着要和人家私奔的校草男友盛冶。

温宿安挺意外能在这看到盛冶的,当初高中毕业后她听说盛冶就出国留学去了,这么多年两人从未联系过也没再见过面,久别重逢盛冶的变化有些大,不过是好的变化,就是变得更高更帅了。

“嗨,盛冶,好巧啊。”温宿安和盛冶打了个招呼,“那个,你是来……”

这里是墓园,盛冶来估计也是祭拜亲友的。

盛冶说:“我来看我外婆。”

“啊……”温宿安微愣,心里感到遗憾。

当初他们还在谈恋爱时,温宿安还见过盛冶的外婆,盛外婆就和温奶奶一样,很慈祥很温柔,每次见到她都会给她塞零食吃,所以温宿安总觉得自己和盛冶在一起的原因可能并不是她有多喜欢盛冶,而是喜欢盛冶的外婆,和他外婆给的零食。

过去了这么多年,忽闻盛外婆因病过世,温宿安还觉得有些难过。

不过盛冶倒没表现出太大的忧伤,他外婆算是高寿,是喜丧,没什么好太过难过的。

两人一起走出了墓园,盛冶问:“你是来看你母亲的吗?”

温宿安点头:“嗯。”

盛冶会心一笑,“你终于敢来了啊。”

他还记得两人谈恋爱的时候,有次他在墓园外面看见温宿安一个人站在那,问了才知道里面住着温宿安的母亲,只是温宿安不敢进去,那时的盛冶年纪虽小,但也知道这是温宿安的心病,所以安慰了她好久,因此也印象深刻。

“是啊,大概是长大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总得来一次的。”温宿安笑笑。

盛冶偏过头看向温宿安,这个曾经叛逆轻狂的少女,如今也出落地愈发成熟而有气质,温宿安算是盛冶的初恋,两个人分手后他其实消沉了一段时间,毕业那时他也想过复合,但因为要出国留学,想着不能耽误人家姑娘,便打消了念头。

这几年在国外虽然也交过女朋友,但盛冶总是会想起温宿安,大概也是运气好,刚回国就碰见了她。

“这么久没见了,要不一起吃餐午饭?叙叙旧。”盛冶倚着车门,笑着问温宿安。

温宿安看着他阳光的笑容,思绪有些混乱,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

盛冶带温宿安吃的是一家意大利餐厅,说实话,温宿安并没有那么爱吃西餐,她还是更爱吃路边的大排档。

餐桌对面的盛冶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海归的精英模样,聊天时温宿安知道他在国外做金融证券类的工作,一年基本上也只能回来一两次。

“我听说你大学学的是德语,你后来是有去德国吗?”

温宿安握着刀叉的手一顿。

她微抬起眼,说:“没有,毕业后就留在国内了,自己开了家酒吧,还算能养活自己。”

盛冶的眉梢微微动了下,神情变化也只有半秒,很快恢复如初,他笑着说:“那会很辛苦吧,女孩子一个人开酒吧应该不容易。”

“是啊。”温宿安抿了口红酒,“头一年基本都是亏的,勉强能填饱肚子,后来慢慢有了盈利,酒吧的客流量也增加了不少,但是人多就也容易出事,人嘛,喝醉了闹事的不少。”

“那怎么不想重新做和专业相关的事情呢,做个翻译或者小语种老师?应该会轻松一些吧。”

盛冶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温宿安抿唇笑了下,“翻译和老师也并不轻松啊,各行各业都一样,我现在只想做我喜欢的事情,开酒吧虽然累,但是习惯了觉得也挺好的,感觉跟自己的孩子似的,不想放弃。”

盛冶轻弯了下嘴角,没再接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盛冶一直都在找话题和温宿安聊天,可大概是这几年两人生活经历的差异,温宿安总觉得自己和他谈不到一起,盛冶讲的东西有些过于高大上,这就显得她活得很糙似的,再加上盛冶有意无意地提到让温宿安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这一点让温宿安有些不舒服。

开酒吧就不是稳定的工作吗,怎么这群男人都一个想法。

哦,除了林肆,林肆就没说过开酒吧不好。

忽然,温宿安愣了愣。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拿林肆作为标准去对比其他人了,这一发现让温宿安有些郁闷。

——

吃完午餐后,盛冶开着车从高中的那条路走过去,经过十年,凌城一中也翻新了好几次,校门口的牌子上挂着高考倒计时。

温宿安望着那已经两位数的日子,不禁感叹:“又是一年高考啊。”

“听说你高考发挥得不错。”盛冶说。

温宿安转过头来,玩笑道:“你是不是老跟别人打听我啊,总是听说听说的。”

盛冶侧眸望向她,微微一笑,“那还不是对你念念不忘呗。”

话音落下,车内氛围忽然安静。

温宿安嘴角的笑意微滞,竟一时接不上这句话。

片刻,盛冶主动打破这个诡异的气氛,“开玩笑的,你高中的时候可是学校的名人,都不用我打听,到处都是你的消息。”

温宿安上学时就是一个很张扬的人,最爱跟老师对着干,但因为脑子好,哪怕不听课也总能考高分,所以老师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入学没多久基本全校师生都知道了她的名字。

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美少女。

车开过学校路段,盛冶问起了毕业后温宿安的经历,温宿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态度明显不怎么积极,她不太喜欢和盛冶在一起的氛围,她总觉得盛冶身上有股爹味,总是问东问西管这管那的,明明两人同龄,他到底是有什么道理好讲。

难道这就是海归的优越感?

还是高中时的盛冶比较平易近人。

将温宿安送到家后,盛冶主动加了温宿安的微信,两人毕竟是同学,今天盛冶又请她吃饭,温宿安不好直接拒绝,想着加了微信把中午的餐钱AA转过去。

“宿安。”临走前,盛冶忽然叫住温宿安,他一贯喜欢叫她的名。

温宿安回头,“怎么?”

“下次有空再聚。”

温宿安笑了下,“我不常住凌城,每年也就过年回来,下次有同学会可以再聚聚。”

这一句话,算是变相拒绝了盛冶的进一步发展的邀请。

盛冶神色微变,但也没再说什么,道了别后就离开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盛冶给温宿安发了消息,说自己已经到家,又聊了一点别的,温宿安没接他的话题,只把中饭的钱转了过去,没再回复盛冶接下来的消息。

——

“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人是谁啊?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一回家,奶奶就刨根问底的,温宿安一五一十说了,奶奶就又问她是不是可以继续发展。

“发展什么啊?”温宿安直接拒绝,“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奶奶戴着副老花镜,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哦,那谁和你是一路人?”

“谁都没有。”

温宿安知道,奶奶这是操心她的感情问题,她安慰奶奶:“放心吧,您孙女肯定有人喜欢的。”

下午,温宿安在房间里睡了个午觉,等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她穿上衣服下楼,看见奶奶在做晚餐,温宿安便帮奶奶打下手。

“小安啊,酱油没了,你去买点呗。”

“行,要老抽生抽啊?”

“都买点。”

“好。”

温宿安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瓶酱油,出来时正好看到正在下落的太阳,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一片橙红色,像是翻滚的火焰,很是震撼,她拿出手机,对着夕阳拍了几张照。

拍完后,温宿安下意识点开一个聊天框,想把图片发过去,却在点发送前停下了动作。

两个星期了,她和林肆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联系,其实以前也有过不常联系的情况,但那是两个人都在忙,从来没有因为吵架而不联系。

温宿安心里有些憋屈,察觉到自己憋屈后,她又觉得自己矫情。

林肆又不是她男朋友,她有什么好难过的,不联系就不联系了呗,世界上三十五亿男人还不够她找的吗。

温宿安重重地叹了口气,拎着两瓶酱油拖着步子往家里走。

在距家门口还有几米远的时候,温宿安忽然停了下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的人,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好家伙,她这是出现幻觉了,居然能在这看到林肆了?这难道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傻了啊?”林肆朝她打了个响指,直到听见林肆的声音,温宿安才发现这不是幻觉。

她震惊地说不出话,“你你你怎么在这……”

林肆咬了咬牙,不想告诉温宿安自己为什么会大老远地从雾城跑来凌城,于是给出一个蹩脚的借口:“路过。”

温宿安:“……”

这是要去哪居然能路过凌城还刚好在她家门口路口,林肆拿她当三岁小孩骗呢。

温宿安抿了抿唇,就这样看着他,没说话。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一段时间不见,他们之间的氛围好像变了许多,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他们身上生成,他们就这样互相对视着,别扭地谁都没先开那个口。

一分钟后。

“我知道我……”

“你还生气……”

沉默半天的两人又默契地同时开口。

“你先说。”

“你先。”

温宿安咬了下唇,别开眼看向别处,“你先说。”

林肆看着她,偏头叹了口气,算了,谁让他是男人呢,女孩子总得先宠着的。

他走近一步,“我想问,你还生气吗?”

温宿安轻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嘴巴破了好几天,饭都吃不下,你说呢。”

林肆看向温宿安的嘴唇,嘴角好像是还有点印子,他几步走到她跟前,捧起她的脸仔细看了看。

“看就看,怎么还上手啊。”温宿安别扭地偏头躲开。

林肆轻啧了声,双手捧着将她的脸重新掰回来。

两人一高一低,近距离地对视,温宿安看见林肆的瞳孔中盛满了天边橙红色的晚霞,和晚霞中的她。

她莫名其妙地就委屈了。

林肆见不得她这眼神,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重重地叹了口气,林肆将温宿安轻揽进怀中,轻声说:“温宿安,我这人也还挺有趣的,你要不,再继续玩会儿我?”

两秒后,温宿安在林肆怀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32章 老古巴Old Cuban 见到她,心……

其实温宿安后来冷静下来, 想想自己说的那些话也挺混蛋的,相处这么久,她不是看不出林肆对她的感情, 林肆对她是真的好, 有问题的人一直是她, 所以当时林肆那样对她,她觉得也挺正常的,要是换做她自己,她估计早一个巴掌扇过去了。

林肆身上那久违的温度与味道将温宿安紧紧包裹, 长时间以来的空虚感在此刻被填满, 温宿安抬手抱住他的腰。

“对不起啊。”她主动说。

“什么?”

“我说……”温宿安咬咬牙,“上次话说得难听了, 你别往心里去。”

林肆听到她的道歉明显愣了愣,然后笑了出来, “啧, 没想到居然还能听到你的道歉。”

温宿安抬起头,“我也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好不好。”

“好。”林肆捏了下她的鼻子, “接受你的道歉,我不生气了, 那你也别生气了, 上次的事我也有错,不该误会你。”

“我相信你已经放下他了, 当时我太冲动了, 说了让你不高兴的话, 后来还……对不起,温温。”

林肆和顾政在酒吧外的时候,顾政像变了一个人, 完全没有了在温宿安面前那低声下气的模样,反而嚣张地和林肆讲述他和温宿安的国王,期间提到一些事情,让林肆忽然就想到了当初在酒吧撞见顾政时听到他说的那些话。

林肆觉得,顾政根本就没有真正爱过温宿安,温宿安只是满足他虚荣心的工具。

所以一向冷静的林肆顾不得场合,朝顾政挥拳过去,他确实是被顾政给激怒了,所以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也有些口无遮拦,行为也不受控制。

“没事啦。”温宿安从林肆怀里出来,“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哦?”

“嗯。”

身后的院门在这时忽然推开,温宿安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林肆转过身去。

温老太太差点和温宿安迎面撞上,她往后退了半步,在看见温宿安后不悦道:“叫你买个酱油买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跑了。”

“我都这么大人了,哪来的人贩子拐我。”温宿安觉得怪好笑的。

“那你身后这谁呀?”

温老太太指了指温宿安旁边的林肆。

温宿安一愣。

温老太太一脸八卦地打量着林肆,林肆和温老太太对视两眼,向温宿安投去求助的目光。

温宿安立刻道:“啊,林肆,这是我奶奶。”

话音一落,林肆立刻弯起嘴角,挂上了一个十分乖巧的笑容,“奶奶好!”

温宿安感觉自己见到鬼了,这人谁啊?

“愣着干嘛,介绍介绍呀!”

温老太太拍了下温宿安,温宿安回过神,和她说:“奶奶,他是林肆,是我的,一个朋友。”

“哦,朋友。”温老太太眼珠子转了转,显然不信这种说辞。

温宿安点头,重复一遍:“嗯,朋友。”

温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老太婆,看着两人站在一块时的眼神互动她就明白了几分,老太太抿唇笑了笑,接受了温宿安这个说辞,然后喊林肆上家里吃饭。

林肆明显愣了下,似是没想到温老太太的邀请。

温老太太走出两步又回过身,看看林肆,又看看温宿安,“怎么,你朋友大老远跑来看你,饭都不请人家吃一顿?”

这锅温宿安可不敢背,连忙拽上林肆,“走走走,进屋吃饭去。”

——

因为家里临时来了个人,温老太太又让徐婆婆下厨去添了两个菜。

看着两个老太太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林肆问温宿安:“你不去帮忙?”

温宿安趴在桌上看手机,“奶奶让我好好招待你呢。”

林肆扯了扯嘴角,“水也没一杯的,就顾着玩手机。”

温宿安手往后面一指,“水在后边。”

林肆无奈,和好之后温宿安又暴露本性了,对他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林肆去自助喝水了,温宿安正在看渠小昭刚发的消息。

【林肆到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要笑死了!】

【姐妹你知道吗,今天我和梁幸打游戏的时候提了句你回凌城了,结果林肆在旁边听见了,连忙问我你什么时候走的,我当时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他可能以为你走了,回凌城不再回来了】

【我就没告诉他实情,结果他急死了,跟我要了你奶奶家的地址】

【听梁幸说他买了最近的航班直接就走了】

【姐妹!如果这都不算爱!】

温宿安看到渠小昭的消息后是意外的,她没想到林肆居然因为渠小昭一句玩笑话,就从雾城赶到了凌城。

原来,她在他心里有这么重要的吗。

不自觉的,温宿安的唇角往上牵了牵。

“跟谁聊天呢,从进来开始就在发消息。”温老太太端着菜出来,就看见温宿安一个人坐在餐桌旁捧着手机笑得一脸傻样,而人家客人被她扔在一旁冷落。

“和昭昭呢。”

听见温宿安提到渠小昭的名字,林肆身体僵了下,温宿安在同时抬眼看向他,两人对视,林肆从温宿安眼中看出了揶揄戏谑。

得,还是被她知道了。

这事儿林肆细细回想觉得还怪丢脸的,不过也怪渠小昭,演戏演那么真干什么,吓得他真以为温宿安走了呢,一慌他就什么头绪都没有了,就想来挽留温宿安。

知道温宿安走了的那刻,他除了慌张就是后悔,恨自己口无遮拦,恨自己差点把温宿安弄受伤,也恨自己真的心狠,温宿安明明是个挺好哄的女生,他却冷着她那么多天。

跑来凌城是出于本能,来的一路上他什么都没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追过来干什么,就是心里像缺了一块,急需补齐,所以他来了,见到温宿安后,心又重新满了。

大概渠小昭知道他买了机票后觉得玩笑过了头,所以给他发了消息说明了情况,只不过这消息在林肆下飞机后才收到,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见见吧。

毕竟这段时间他也挺不好过的。

温老太太煮了五菜一汤,都是很家常的菜色,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地给林肆夹菜,问他吃不吃得惯。

林肆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吃过饭了,这几年他吃饭都比较随意,大部分都是点外卖,就算自己下厨也是随便炒个菜,能吃就行。

此情此景,林肆忽然想到了他的奶奶,奶奶还在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炒几个家常菜,坐在能看到夕阳的窗口面对面吃晚饭,奶奶也特别喜欢给他夹菜,好像要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给他似的。

见林肆忽然停下夹菜的手,温老太太以为是饭菜不合胃口,“怎么了小林,是不喜欢吃吗?”

“不是不是。”林肆赶紧说,“您做的菜很好吃,跟我奶奶做的一样,只不过她已经去世好几年了,看到您就忽然想起她了。”

温老太太放下碗筷,微笑着摸了摸林肆的头,林肆愣住。

“你不嫌弃的话,就把我当你奶奶吧,我有两个孙女,还没有孙子呢。”

温宿安无语:“奶奶,您都认了多少个孙子了……”

“你闭嘴!”

林肆笑得直不起腰。

——

晚饭过后,温老太太让林肆晚上留在家里休息一晚,她把林肆的房间收拾出来后就回房睡觉去了。

温宿安带着林肆走到外面院子,和他指了指天空,“你看,我们这能看到好多星星。”

林肆抬头望去,泼墨般的夜空中果然闪着点点繁星,随着社会发展,人们已经很难再夜晚看见星星了,所以这个景色十分难得。

院子里有一个大大的秋千吊椅,温宿安和林肆过去坐下,脚尖轻轻点地,秋千前后晃动起来。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所以我回来看她。”温宿安和林肆解释自己突然离开雾城的原因。

林肆在之后已经通过渠小昭知道了,这会儿也不意外,只是担心温宿安的状态,“现在还好吗?”

温宿安笑笑,“没事啊,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从知道了温宿安的故事后,林肆有专门去查过创伤后应激障碍这个病,知道了这个病的严重性,他很难想象温宿安是怎么熬过来才变成现在这坚强的样子的。

林肆没有说什么安慰温宿安的话,只揉了揉她的头。

“林肆。”

“嗯?”

温宿安问他:“感觉你都知道我好多故事了,而你的故事就像个迷一样,我真的挺好奇的。”

又来了。

林肆说:“我之前和你说过,你睡着了。”

“我没睡着,你说你女朋友跟别人跑了嘛,我听见的呢,所以你到底是干嘛了丢了工作,女友还跑了。”温宿安自顾自猜测起来,“你不会是欠别人钱被追债吧?”

林肆轻哼,“我从来不借钱。”

“哟,有骨气。”

温宿安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两罐啤酒,递给林肆一罐,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聊的多是过去的事情。

“我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发现你这人有点颓的气质,就是虽然你表面上看着吊儿郎当,跟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似的,但是真仔细看你,发现你的眼睛里很空,就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样。”

温宿安抿了口啤酒,转过头,求夸奖似的,“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林肆勾了勾唇,“还挺聪明。”

温宿安侧过身,侧靠着吊椅坐着,“我以前也挺颓的,但是和你情况不一样,你都感觉有点游离在正常生活之外了,所以我还真猜不出能有什么生活的变故会把你打击成这样。”

温宿安听梁幸说过,林肆以前也是个意气风发的阳光少年,可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身上的光全都熄灭了呢。

林肆这人,在她面前永远都有隐藏的一面,温宿安猜不透他,所以也容易患得患失,在林肆这难以获得安全感。

听着温宿安的喃喃自语,林肆内心波动,他饮尽一罐酒,将罐子捏扁,扔进了前面的垃圾桶。

好一会儿林肆都没说话,温宿安放弃了,不想说就不说吧,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她也不好多问。

温宿安无声叹气,正欲转回身去,林肆的声音在身旁传来,却像是一枚炸/弹一样引/爆在她耳边。

“我杀过人。”

轰的一下,温宿安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寒毛立起,头皮发麻。

她机械地侧过头,想从林肆眼中看出一点玩笑的痕迹,可遗憾的是,他不像在逗她。

温宿安抽动了一下嘴角,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故作轻松道:“那你是,通缉犯啊?还是逃狱的?”

林肆显然没想到温宿安会想到这一层,朗声笑了起来。

他舔了下唇,问:“那如果我是呢,怕么?”

温宿安咽了下口水,反问他:“那你会杀我吗?”

“不会。”

“那我奶奶呢?”

“也不会。”

“那我就不怕了。”

温宿安挺不按套路出牌的,林肆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笑了会儿,林肆还是和她说了实话。

“骗你的。”

温宿安松了口气。

“我确实杀过人,不过是正当防卫。”

温宿安一口气落下又吊起,然后落了一半。

“正当防卫?”

林肆问她又要了一罐啤酒,指尖一勾,轻松打开,他仰头喝了几口,才说:“嗯,我如果不反抗,死的就是我。”

温宿安蜷了下手,感觉手指有些发麻,这个故事信息量太大,她花了一点时间消化,但不是蓄意谋杀就还好,正当防卫嘛,法律都判无罪的,肯定没事的。

好半晌,温宿安才继续问:“那他为什么要杀你啊?”

林肆淡声道:“看我不爽。”

温宿安撇了撇嘴,“谁啊,看人不爽就要杀人,这都什么年代了……”

“我爸。”

“……”

温宿安猛地怔住。

她缓慢抬起眼,觉得自己的呼吸发紧,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这个意思是……

“我爸要杀我,我在反抗过程中失手杀了他。”

林肆侧眸,将温宿安的表情全部看在眼里,他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下,

“还要继续听么?”

第33章 雾中小艇Fog Cutter “我们……

林肆的母亲和父亲是未婚先孕。

当年林肆的父亲林晋诚对年仅十八岁的何瑞阑一见钟情, 只不过那时候何瑞阑有正在交往的男友,林晋诚便苦等了多年,在何瑞阑失恋后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陪伴她度过最艰难的日子。

一次醉酒后, 两人意外发生了关系, 不久后何瑞阑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和林晋诚领了证,九个月后生下了林肆。

婚后林晋诚对何瑞阑非常好,体贴入微, 关怀不至, 几乎是何瑞阑想要什么林晋诚都会给她。在林肆满一岁后,何瑞阑去了南方城市打工, 说是补贴家用,那时候何瑞阑还会定时寄钱回来, 也会经常回来看望林肆, 直到林肆三岁,何瑞阑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其实后来林肆也明白, 何瑞阑对林晋诚并没有什么感情,她对他更多的是感恩, 而非爱情, 可林晋诚却误把这当成了爱,所以在何瑞阑不再回家后, 林晋诚的脾气越来越差, 也染上了抽烟酗酒的坏毛病。

所有的事情爆发在林肆四岁那年, 何瑞阑在工作的城市重新邂逅了前男友,两人旧情复燃,瞒着林晋诚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还是林晋诚去看望何瑞阑时才发现的,当时林晋诚大发雷霆,杀了那男人和那孩子的心都有,可何瑞阑死死护着他们,以性命相逼,这才制止了林晋诚。

后来,何瑞阑和林晋诚离婚了,那一天何瑞阑把四岁的小林肆抱在腿上坐着,给他拆了一根荔枝味的棒棒糖,何瑞阑告诉他,妈妈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阿肆要好好长大,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说完这句话后,何瑞阑就真的没再回来过,起初林肆还会缠着林晋诚给妈妈打电话,后来有一次林晋诚实在是烦了,当着林肆的面把电话机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也就是从那次之后,从前那个温柔的父亲彻底消失了,林晋诚一夜间变了一个人,工作出错被单位开除,整天游手好闲在外边转悠,后来还跟人学会了赌博,各种各样的恶习加在他身上,林晋诚便成为了一个只要喝了酒,赌钱输了就会打人的父亲。

林肆的童年就是在林晋诚的拳打脚踢下度过的,那时候他身上时不时就带着伤,令学校里的同学都不敢靠近他,也因为他经常饿一顿饱一顿,所以林肆从小就很瘦弱,经常会被外校的学生欺负。

被欺负了的林肆不敢告诉林晋诚,就只能自己一拳一拳打回去,一直揍到人家不敢再欺负他。

那时候林肆和林晋诚住在一间破旧的平房里,屋里只有两个卧室,每天晚上,林肆都能听见从林晋诚屋里传来的女人的呻/吟声,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女人。

第二天早上,这些女人穿着暴露地站在林肆面前,用一些污言秽语逗他,还问他想不想让她们做他的小妈,在被林肆狠狠地瞪了一眼后,她们更开心了,得寸进尺地说要不她们给林肆当老婆也行。

林肆一气之下把那群女人打了一顿,又把屋子给砸了,最后免不了的是林晋诚的一顿毒打,那一年林肆14岁,差点死在林晋诚的木棍下。

后来林奶奶看不下去,从乡下过来把林肆接去了镇上住,在看见林肆的伤后,气得直接和林晋诚断绝了关系。

在奶奶家住的那几年,是林肆少年时期过的最开心的日子,因为他终于不用遭受林晋诚的谩骂和毒打,也终于能吃饱饭了。

林肆在奶奶的悉心照顾下从黑瘦的小猴子成长为身材高大的阳光少年,高考后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全国排名前三的财经大学,就读其中的王牌专业金融学。

不出意外的话,林肆应该会像何瑞阑期望的那样,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林肆也以为这样幸福的日子会一直存在,可平静了几年后,林晋诚又重新找上了门,向林奶奶要钱,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奶奶无法完全狠下心,便给了他。

尝到甜头的林晋诚在之后就一次次骚扰林奶奶,林肆因为在外地上学无法照顾家里,好几次都只能在电话里对林晋诚破口大骂。

大二那年的暑假,林肆回家,发现奶奶居然躺在床上无法下床,询问原因后才知道是林晋诚有次来要钱,林奶奶不给,推搡之下林奶奶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这样闪到了腰。

林晋诚怎样打他,林肆都无所谓,可是现在奶奶是他的底线,林晋诚不应该去碰,血气方刚的林肆冲到林晋诚那和他争执了起来,后来林晋诚先动的手,林肆这次没忍,第一次还了手。

可林晋诚毕竟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林肆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闹到最后,林肆自己惹了一身的伤,回到家反而让奶奶更加担心。

林肆没办法,回学校后他想的全是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等毕业之后找个好工作,把奶奶接过来,不让林晋诚再找到他们。

后来,林肆大学毕业,真的如他所愿进入了一家国内顶尖的投行工作,毕业仅一年他就在当地买了房,把奶奶从雾城接了过来住在一块,还有他那时的女朋友。

林肆觉得,他的生活终于要步入正轨了,不出意外,他会在这里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和自己亲人与爱人。

可是,上天好像真的就见不得他好,让命运一次次捉弄他。

林肆24岁那年,林晋诚不知道从哪获得的消息,居然从雾城找了过来,看到林肆住着豪宅开着豪车,他眼红得不行,要求林肆必须要赡养他,一开口就向林肆要了五百万的赡养费。

林肆拒绝他,他便天天都来骚扰他们的生活,一次林肆下班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门大开着,他冲进去,发现奶奶躺在地上,额头都是血,而林晋诚醉醺醺地蹲在林奶奶面前向她要钱。

那种从小到大经过过无数次的痛苦重新将林肆席卷,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瞬间就看到了从前,在那个阴暗的小屋子里,林晋诚喝醉了后打他的场景。

林肆冲上去将林晋诚推开,想要扶起已经昏迷的奶奶,可后脑忽然被人抓着被人重重往椅子角一磕,他的眼前一黑,不久便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额角流下。

林晋诚像疯了一样,一边掐着林肆的脖子将他的头往地上砸,一边问林肆为什么要不听他的话,为什么大家都要离开他,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好好留在他身边。

那一刻,林肆真的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可看着躺在地上的奶奶,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必须要活下来。

混乱之中,林肆从沙发一角摸到被林晋诚摔破的花瓶碎片,他什么都没想,握着尖锐的碎片朝林晋诚刺去。

他不知道自己刺了几下,直到林晋诚倒下后他才停下了动作。

林肆抹开眼睛前糊着的血,终于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林晋诚,林晋诚一动不动,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林肆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解脱般地笑了一下,终于,林晋诚终于不会再打他了。

忽然,门口传来动静。

他抬头看去,女友跌坐在门口,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林肆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想去安慰女友,却被女友一把推开,然后转身就跑了。

后来,林肆报了警,警察医生全都来了,他们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等伤情稳定后,他又被带到了公安局。

两天后,林晋诚死亡的消息传来,林肆被戴上了手铐。

正当防卫的取证并不容易,毕竟当时现场唯一的人证是昏迷状态,没有人可以证明林肆是正当防卫而不是蓄意谋杀。

这个案子前前后后调查了半年多,林肆因此丢了工作,被羁押在看守所。

而他当时的女友,即便相信他不是蓄意谋杀,但当时的那一幕确实成为了她的阴影,而且知道了这件事的父母也不同意她再与林肆来往,女友和他提了分手。

半年后,林肆被判了正当防卫无罪释放,等出来的时候他听说女友接受了父母安排的结婚对象,而他最爱的奶奶也因伤势过重,在他出来后不久便不幸离世。

林肆额角的那个疤是那时候留下的,他身上的光,也是在那时候全部熄灭的。

——

听完林肆说完全部的故事,温宿安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她的心情无比复杂,很气愤又很难过,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肆又喝完了两瓶啤酒,支着一条腿,整个人懒散地倚靠在吊椅上,温宿安沉默着,他也不说话。

其实林肆并不想让温宿安知道他的过去,因为他害怕,怕温宿安知道这些后会对他产生畏惧,甚至会远离他,就像曾经他被女友推开一样,没有人能在知道这些事后不带任何恐惧地接受他。

毕竟,他的手上是沾着别人的血的,而那个人还是他血缘上的父亲。

这一刻,林肆悲观地想,估计他和温宿安只能到这了。

忽然,温宿安动了动,她直起身,林肆立刻侧头看过去。

“所以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好爸爸吗?”温宿安瘪嘴,“我们的爸爸怎么一个比一个差。”

温宿安并没有意想中的害怕或是恐惧,反而像是抱怨一样,吐槽着他们的父亲,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好爸爸。

林肆愣了下,感到悬在半空的心落了回来,他稍稍松了口气。

林肆倾身过去,温宿安转过头看向他,林肆朝她玩味一笑:“有啊,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爸爸的。”

“……”

现在调/情的时候吗。

温宿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半晌,林肆认真问她:“温温,不怕吗?”

温宿安不解,“怕什么?”

林肆回答:“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温宿安稍稍皱了下眉,似是不懂怕林肆的点在哪里,“你又没有做错什么,这所有的错误都是你父母造成的,本来后果就不应该由你一个孩子来承担,可是你爸却把怒气都撒在了你的身上,这就是他的不对,至于你……”

温宿安顿了顿,好像不想说那个字,“你爸的死亡也是意外,你如果不反抗,死的就是你,那这样他就是谋杀,你和你爸不一样。”

温宿安说完,林肆怔愣了好久,内心被一种异样的情绪所填满,逐渐决堤,再喷涌而出。

温宿安见林肆沉默,以为他是因为提起了过去的事情还在难过,于是温宿安主动倾身过去抱了抱林肆。

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温宿安忽然摸了摸林肆的头,像哄小孩那样哄他:“我们阿肆受委屈了,温温抱抱,没事了啊。”

倏忽,林肆用力环住温宿安的腰,吊椅因为两人的动作开始大幅度晃动,温宿安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抽手去扶吊椅。

林肆长腿一伸,抵着地面将吊椅稳住,嗓音低哑着在她耳畔:“别动,让我抱抱你。”

温宿安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她轻拍着林肆的后背,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用自己并不宽广的怀抱将林肆小心保护。

她想,不一定只有男人才是女人的依靠和避风港,女人也可以是。

林肆抵靠在温宿安的颈窝,低声说:“谢谢你。”

温宿安弯了弯唇,听他继续说。

后半句是:“谢谢你,没有逃跑。”

第34章 琴酒骡子Gin Gin Mule 4……

这一晚他们聊了很多, 一打啤酒全被喝完,时间也到了凌晨,两人上楼的时候, 温老太太早就已经睡着了, 他们放轻了脚步, 跟做贼似的往屋子里走。

来到林肆的房门前,温宿安和他说:“你今晚就先睡这咯,我奶奶这边房间少,你先将就一下。”

林肆倚在门边, 垂着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温宿安。

温宿安察觉到, 抬眼,“怎么了?”

“你不陪我?”林肆今晚喝了不少酒, 他喝酒不太容易上脸,只是眼尾容易泛红, 所以每次喝了酒看人的眼神都带着那么点楚楚可怜, 像个妖精似的。

温宿安被他的眼神勾到了那么一瞬,但很快冷静下来, “我奶奶还在呢,你自己睡。”

说完温宿安就打算走。

林肆手臂一伸, 轻而易举地勾着温宿安的腰把人带过来, 然后用脚踢上了门。

“哎你——”

“嘘。”林肆低下头,呼吸洒在温宿安的耳畔, 哑声道:“不弄你, 就陪我会儿, 嗯?”

温宿安觉得自己就是菩萨心肠,太容易心软了,特别是今晚听林肆讲到他过去的事情, 温宿安也觉得这会儿把他一个人丢下不太好。

林肆带着温宿安走到床边,他坐到床沿上,把温宿安抱着横坐在自己的腿上。

两个人就这样紧密相拥着,谁都没有说话,温宿安恍然间觉得她和林肆的关系太过微妙,哪对炮/友有他们这样整天亲亲抱抱还谈心互相安慰的,这肾走着走着都要走到心上去了,也难怪和林肆吵架之后她会有失恋的感觉。

但是,她却并没有排斥这样的进展,甚至在看到林肆专门来凌城找她时,内心出现的都是欣喜和开心更多。

林肆单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把温宿安肩头的发撩开,紧接着一个个细密轻柔的吻落在脖颈处,温宿安提醒他:“别弄出痕迹。”

“不会。”他低声。

温宿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林肆手下变得这么乖了,等到一阵凉风吹过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连忙阻止林肆。

“别弄了,家里隔音不好。”

林肆搂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窝处,声音沙哑地不像话,“不弄。”

“不弄你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林肆的呼吸灼热,刺得温宿安身上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他将人抱得很紧,方便自己的胡作非为,林肆抬起头,捏着温宿安的下巴朝她的唇吻上去。

“解解馋。”

真是疯了,温宿安觉得林肆总有这种能力让她轻而易举就理智崩弦。在很多方面他们其实都挺契合对方的,不然也不会刚吵完架和好就能重新回到暧昧状态里。

奶奶的房间就在不远处,温宿安不敢发出声音,全程只能闭紧眼睛捂住嘴,一副可怜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林肆重重地喘了口气,把温宿安抱下来,又抽了几张纸巾,然后捏了捏瘫软在怀里的女人的后颈,一点都不温柔地说:“换你了。”

……

荒唐了半个多小时,温宿安终于被林肆放回了自己房间,躺到床上,她的双腿还在抽筋,嘴也还麻着,全身汗涔涔的黏糊得不行,她强忍着困意还是去洗了个澡。

等洗完出来,手机上出现几条林肆的消息。

【林肆】:要是还没满足可以来找我。

【林肆】:欢迎你钻我的被窝。

【林肆】:4号技师随时待命。

傻逼。

温宿安只想把他给拉黑,到底谁是技师啊!

臭流氓!

——

前一晚折腾得晚,温宿安第二天直接睡到快中午才醒来,而且还是被老太太强行唤醒的。

“哎哟喂你怎么还在睡啊!人家小林一大早就起来了,还陪我去买菜,你看看你,把客人晾着自己睡觉,懒死你算了!”

温宿安眼睛睁开一条缝,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

然后问:“他几点起的?”

奶奶说:“七点就起了,人家还出去跑步了,多健康,不像你就知道睡觉不运动。”

“……”

妈的这是个机器人吧,昨晚那么晚睡还能早起,还能跑步?

这难道就是女人和男人的体力差别?

温宿安还在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温老太太又说:“还有,你有个高中同学来家里找你了,叫什么盛冶的……”

“谁?!”

温宿安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那动静把老太太吓了一跳,“哎呀吓死了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温宿安已经没工夫安抚老太太被惊吓的心灵了,连忙起床洗漱换衣后匆匆下了楼。

楼底下,林肆和盛冶坐在沙发上正友好交谈,听见动静,两人一齐抬头望过来。

“起了?”林肆说。

“中午好宿安。”盛冶说。

温宿安:“……”

要死,她怎么有种修罗场的奇妙感觉,而且,林肆看她的眼神为什么奇奇怪怪的,明明是在笑,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森。

忽然,温宿安福灵心至,该不会是,林肆知道盛冶跟她的关系了吧。

温宿安还傻愣着,盛冶忽然起身朝她走来。

“上次你不是提到想吃以前学校门口的凤梨酥嘛,我这几天找到了老板,从他那买了几份,你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儿。”盛冶拆开一盒凤梨酥递给温宿安,又突然瞥到温宿安那根没有梳理好的立起来的头发,于是顺手理了理。

噌的一下,温宿安觉得自己脊背发凉,明明被挡着的,她还是感受到了从前方直直射过来的危险目光。

温宿安连忙侧头偏开,自己理了理头发,接过盛冶带来的凤梨酥,“谢谢啊,我当时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到让你费心了。”

“没事,你喜欢就好。”盛冶笑笑。

温老太太本来还打算留盛冶下来吃午饭,但是盛冶下午就要坐飞机回去工作,只得先行离开。

临走前盛冶说:“宿安,下次我去雾城了再找你。”

“额,好。”温宿安挠头。

送走了盛冶,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安静,温宿安拖着沉重的步子转过身,结果看见桌上摆着的那盒凤梨酥已经空了。

“?”温宿安傻眼,“你吃我凤梨酥干什么?”

林肆的嘴巴被塞得满满的,“干嘛,吃你几个凤梨酥都不给?”

“……”

这他妈是几个凤梨酥?

林肆把凤梨酥咽下,又喝了几大口水,他其实不喜欢吃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现在只觉得嗓子齁得慌,真不懂温宿安为什么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但是,他还是装模作样地说:“嗯,真好吃。”

林肆朝温宿安勾了勾唇,明明是笑着的,语气却满满都是不爽,“可以啊,不愧是校草,是挺帅的。”

“……”果然被知道了。

“啧,这颜值这气质,也难怪你非他不嫁了。”

“我没……”

“唉,毕竟都为人家摔断腿了,这感情真是感天动地,温宿安,你好爱他哦。”

“你能不能别……”

“吃饭了是吧,奶奶我来帮您端菜!”

“……”

温宿安好无语,她其实想说她没有摔断腿,只是扭了脚踝。

——

一整个中午,林肆都没跟温宿安讲过一句话,狗男人,真是穿上裤子就不认人,昨晚还宝贝地哄着她做那事,今天一起来就不理人了,还老阴阳怪气她。

温宿安就不信林肆以前上学的时候没谈过恋爱,不就一段高中时期的早恋嘛,至于记这么久,林肆这个小心眼的狗东西。

在家待了三天,温宿安还得回去工作,包括林肆纹身店的订单也源源不断,所以温老太太也没再留他们,叫他们好好回去工作,等有空了再回家。

“奶奶,要不您跟我去雾城吧。”温宿安很舍不得老太太,每次回家了就不想走。

温老太太说:“不去不去,年纪大了,坐不了飞机了。”

温宿安跟老太太提过好几次想把她带去雾城,但老太太始终没同意,温宿安知道,坐不了飞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爷爷还在这,爷爷奶奶的爱情是温宿安从小就向往的,十几岁时相爱,相濡以沫几十年,恩爱不减,一辈子也只有一人。

温宿安没有坚持,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趁着温宿安不在,温老太太从厨房里拎了几个袋子出来递给林肆,“小林啊,这是奶奶做的一些吃的,你给一起带回去,小安她就是懒,嫌东西多太麻烦,所以每次都不要,你帮奶奶收着,到时候你们俩一起吃啊。”

林肆全数收下,听着老太太的叮嘱。

“小林,奶奶看得出来,你对我们家小安,其实是喜欢的吧?”

面对温老太太的突然发问,林肆没有丝毫惊慌,只是平静而笃定地点头,“是。”

温老太太立刻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得似两条小月牙。

“你是个好孩子,奶奶相信你对小安是真心的,不过我们家小安啊,对人的防备心比较重,不太容易敞开心扉。”说到这,温老太太顿了顿,试探地问林肆,“小安之前有个男朋友,你听说过吗?”

林肆点头,“知道。”

温老太太这便放心了,接着说:“小安一直接受不了她爸爸的事,那时候和她爸爸吵架后她没地方去,是她那男朋友来接她的,那时候他们也才刚在一起没多久,估计也就是这个原因,小安觉得她男朋友就是她的盖世英雄吧,将她从痛苦中带走,所以她才能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但估计她自己都没搞清那到底是爱情还是依赖或者感动。”

“其实如果能就这样走下去倒也还好,但可惜,对方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小安其实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在感情中她习惯性地自己欺骗自己,自己给自己所谓的安全感,这就造成了和她在一块时对方总是感受不到她最真实的情感,因为她不敢无理取闹,不敢发脾气不敢有小女生的小情绪,因为她怕这样会让另一半讨厌她,她就是用这种方法保护着自己的。”

“所以小林,喜欢我们家小安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我希望你是真的做好了准备的,我是她奶奶,肯定不想她再受到一次伤害。”

温老太太说的这些话,是在林肆意料之外的。

这么久相处下来,林肆当然知道温宿安的别扭,也明白温宿安没有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他其实早就做好了要花很长时间走进温宿安心里准备。

“我知道,奶奶您放心,我不是那种烂人。”

有些话点到为止,温老太太没再多说什么,林肆若是真心的,必然不会伤害温宿安,而温宿安也大了,自然能分辨得出真心与假意。

温宿安简单地收拾好了行李下楼,林肆顺手接过温宿安的行李箱,温宿安稍感意外地挑了下眉。

刚才还闹别扭呢,这么快就消气了啊。

温老太太将他们送到屋外,然后抱了抱温宿安,“下次回家可不准一个人回来了啊,得带着我孙女婿一块哦。”

温宿安一愣,心想老太太怎么突然提这事了,以前也没见老太太催婚。

见温宿安不说话,老太太啧了一声,“听到没?”

温宿安没办法,只得说:“听到了听到了,没孙女婿我就不回家好了吧。”

“行,反正我看你也看腻了。”

“……”

真不是亲奶奶。

第35章 黑俄罗斯Black Russian ……

“怎么样, 感动吗姐妹?”

渠小昭这个推动剧情发展的NPC实在太好奇林肆追到凌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了,一下班就马不停蹄地飞奔到温宿安这。

温宿安推开她黏在自己身上的头,“这有什么好感动的。”

“切!”渠小昭十分鄙夷, “是谁哦, 吵架之后给我打电话说梦到林肆见死不救是个渣男, 说着说着还他妈哭了,温宿安,别人不懂你,我们俩认识这么久我还不懂你?”

“我本来都以为他追去凌城你们就可以正式在一起了, 没想到俩都是怂包, 磨叽死了!”

温宿安叹了口气,躺倒在床上, 一只手捋了把头发,慢声说:“我总觉得, 我和他之间还差点什么。”

所有的恋爱想要正式开始, 除了前期的感情基础,还要有一定的冲动, 可温宿安始终找不到想要立刻和林肆在一起的那种冲动。

在听完林肆过去的那些事情后,温宿安并没有产生害怕和退缩, 她反而觉得, 她和林肆是同类人,他们都曾经历过亲情和爱情的磨难, 也都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爬滚打, 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走出来。

可正是因为他们太像了, 温宿安又有了担心。

她不知道林肆到底喜欢她什么。

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有很多,外貌、性格、家世、气质甚至是难以描述的感觉都很容易产生心动,可这些条件大多是外在的, 喜欢上这些的感情只能算的上是心动和一点点喜欢,并不是爱情。

温宿安不知道林肆对她的感情到达了什么程度,所以她始终在进行自我保护,控制着自己对林肆的感情付出程度,她不想自己付出的感情比林肆的更多,这样虽然自私,但可以避免自己再次受到伤害。

因为温宿安知道,如果她一旦彻底喜欢上林肆,那就再无回头之路了,前方等待她的只有光明或是深渊。

“安安,你就是想太多了。”

渠小昭能理解温宿安纠结的心理,可是她无法共情,她所推崇的是及时行乐,爱情这东西计较太多就会不快乐了。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再失恋一次,可她也知道,温宿安已经累了。

“唉,这点上我也劝不了你,就是我觉得林肆没有你想得那么肤浅,他要是只喜欢你的外在,那他就安安心心当个炮/友不就好了,至于跟你又是去音乐节又是去吃夜宵,吵了架还专门打飞的去跟你求和,谁能做到这样啊,反正我以前的炮/友都是穿上裤子就走人,能给我点个夜宵外卖就已经很好了。”

温宿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是我运气比较好咯。”

渠小昭冷哼,“明明是林肆图谋不轨。”

以炮/友的身份追女人,这迂回战术打的可真好。

“对了,顾政最近还有来找你吗?”

提到顾政,温宿安脸上的笑意冷却下来。

“没有。”

自从酒吧外和林肆打了那一架后,顾政就没有再来找过她了,好像真的已经放弃了一样,可温宿安隐隐觉得,顾政这种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放过她。

也是在和顾政在一起多年后温宿安才发现顾政的占有欲强到那么可怕,甚至到了偏执的程度,但温宿安并不是不能忍受,真正让她决定分手的原因还是顾政出轨。

渠小昭和温宿安想到了一处,也叮嘱温宿安还是小心点。

——

生活在按部就班地过下去,顾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出现在温宿安周围,但温宿安的生活里却多了盛冶这一号人物。

温宿安没想到当初只是一句客套话,盛冶就真来雾城找她了,但盛冶的理由有理有据,说是公司派他来雾城出差,他在雾城也没有别的认识的人,只能找温宿安了。

温宿安有些后悔在凌城的时候因为思考欠佳而再次和盛冶扯上了关系,她并没有跟盛冶再续前缘的想法,但盛冶显然不这么想。

这一天,盛冶约温宿安吃晚饭,温宿安不想去,可盛冶说他在外面谈一个合作项目,对方是德国人,他找不到翻译,只好求助温宿安。

温宿安说自己的德语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书面翻译还勉勉强强,口头翻译是完全不行。

盛冶安慰她只是一些日常交流,不会涉及到深层次的东西。

盛冶的态度坚决,这令温宿安有些反感,可转念一想,倒不如这次去了直接和盛冶说清楚,这样也免得盛冶跟她暧昧不清。

温宿安答应了盛冶,准时赴约。

到了约定的地点,温宿安果然只看见盛冶一个人,其实来之前她就猜到了,所谓的德国合作方多半是个借口,盛冶只是单纯的想要约她。

盛冶约的又是一个西餐厅,他穿得西装革履,可温宿安穿着就比较休闲随意,显然没把这次约会放在心上。

但多年社交形成的绅士修养让盛冶没有表现出不悦,照例拉开椅子引温宿安入座。

坐下后,温宿安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听着盛冶和她聊些有的没的,她能听得出来,盛冶的有些话题找的真的很尴尬。

“盛冶。”温宿安打断了盛冶。

盛冶抬眸,“嗯?”

温宿安放下刀叉,拿起餐布擦了擦嘴,看着盛冶认真地说:“我们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有些话我们也不需要拐弯抹角了,你想和我重新发展,是吗?”

盛冶在国外见过不少直接的女生,包括他的某一个前任都是大胆示爱从而获得了他的喜爱,但面对温宿安的这句直接询问,盛冶居然有了短暂的紧张慌神。

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回答温宿安:“是,和你重逢后,我再次喜欢上了你,所以我想,我们或许有可能复合?”

温宿安提了下唇角,笑意很淡。

她问:“那你喜欢我什么?”

“漂亮?气质?身材还是别的什么?”温宿安说,“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性格,都过去了十年了,人的性格早就变了,我也不是当初的那个我了,等你真正接触过后,你会发现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

盛冶从容应对:“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用试。”

温宿安指了指盛冶,又指向自己,“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喜欢穿着西装吃高级西餐,而我喜欢穿t恤牛仔裤吃路边摊,你的桌面在吃完东西后都十分整洁,可我喜欢右边丢一只叉子,左边又丢一块被我拿来擦嘴的盖腿布。”

“你喜欢的,不过是十年过去依旧让你惊艳的美貌,但你仔细想想,你能够接受我们完全不同的生活习惯吗?”

温宿安说完,平静地注视着盛冶。

盛冶微倚着靠背,但即便是休息的姿势,他的腰背都始终挺直,他永远优雅,矜贵地不像话。

良久,盛冶终于开口:“温宿安,你真的变了很多。”

十年前的温宿安谈恋爱哪会考虑这么多七七八八的因素,她要的就是随心所欲,喜欢了就谈,不喜欢了就分手,她永远有活力,永远热情似火。

十年过去,温宿安身上那股子坏劲被冲淡不少,倒是真的成熟了许多。

“人都会变,你不也变了。”

两人对视,倏地同时偏头笑起来。

温宿安知道,盛冶是真的懂了,和聪明人聊天就是比较效率。

接下来的用餐大概是温宿安和盛冶重逢之后最愉快的一次用餐,两人没再各怀心思揣测对方的用意,而是只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说说这几年里各自的生活以及遇到的趣事,温宿安这才慢慢觉得盛冶也没那么招人嫌。

盛冶本来在晚餐后还安排了一场电影,不过这会儿他已经取消了,结束用餐后他便将温宿安送了回去。

到达公寓楼下,温宿安从车里下来,盛冶在车内叫住她,“宿安,你外套忘拿了。”

温宿安愣了下,低头看了看身上,果然只有一件短袖。

她走回去从盛冶手中拿回自己的外套,和她道了谢。

“宿安,其实你不和我在一起还有别的原因吧。”盛冶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温宿安接外套的动作停了停,这一瞬间的怔愣落在盛冶眼中,他弯唇笑了下。

盛冶望向温宿安身后的那个身影,忽然产生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他抬手轻轻摸了下温宿安的头,其实只碰到头发,可是在某人的角度却觉得这是个暧昧的摸头杀。

“你以前谈恋爱也没这么磨叽呢。”盛冶嘀咕了这么一句,丢下还满头雾水的温宿安开车掉头就跑了。

什么啊。

温宿安觉得盛冶可真奇怪。

她抱着外套转过身,一抬眼,吓得后退了一步。

“你、你怎么在这?”

林肆双手环胸,倚靠着机车站着,看向温宿安的目光冷得不像话,仔细一看,下颌线都绷紧着的。

“怎么,我来这打扰你约会了?”林肆轻笑一声,冷冷道:“不跟你男朋友解释解释,免得他误会了。”

“……”

误会的明明是你。

温宿安这才琢磨透了盛冶那动作和那句话的意思,真是幼稚。

“我哪来的男朋友,姐姐单身。”

林肆偏过头,重重呼出一口气,“那他几号?”

“什么?”温宿安没懂。

林肆咬牙切齿,“他的爱的号码牌是几号,我告诉你,是我排在前面的,你不能因为和他谈过就让他插队。”

温宿安显然没想到他会想起这出,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并且有越笑越疯狂的趋势,最后直接笑得蹲在了地上。

林肆本来一肚子气,结果被温宿安笑得气莫名其妙跑了一大半,最后只剩下无语。

“你笑够了吗?”

温宿安捂着肚子艰难地站起来,看着林肆那写满不爽的帅脸,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阿肆,你好可爱啊。”

“?”

林肆轻眯了下眼,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可爱这词会跟他挂钩。

但温宿安显然不想和他多作解释,温宿安轻挑地拍了下林肆的脸,笑容明媚,“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那就给你提前几个号吧……”

温宿安一边思考一边往里走,见林肆没跟上,她转过身朝他招招手。

“跟上啊1号预备役,今晚轮到你侍寝了。”

说完,温宿安朝林肆送了个风情的飞吻。

林肆又气又想笑,他舔了舔唇,快步跟上去。

行,今晚他非得把她干哭了。

第36章 法兰西76 French76 我的主……

温宿安这林肆都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了, 有一个星期他甚至在这待的时间比在纹身店都要长,被梁幸骂他重色轻友,不是兄弟。

林肆和温宿安一前一后出了电梯, 到了门前, 林肆熟门熟路输入开门密码, 温宿安一脸震惊。

“你怎么连我家密码都知道?!”

林肆瞥她一眼,十分淡定,“不小心瞟到了,你那密码太简单了, 看一眼就记住了。”说完林肆又皱了下眉, 轻啧一声,“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又不会来你家偷东西。”

温宿安冷哼,“我怕你来我家偷人。”

林肆闻言眼睛一亮, “可以吗?”

“……”

门应声而开, 温宿安上前一步拉开门率先走了进去,正要反手带上门, 结果被早有准备的林肆一手抵住。

“就知道你要来这一招。”

温宿安门关不上,瞪他一眼, 扭头进屋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 温宿安家里多了许多林肆的东西,一双男士拖鞋摆在鞋柜里, 刚好是林肆的鞋码, 收纳柜里放着一把黑伞, 是上次林肆落下的,茶几上丢着盒烟,也是林肆的。

林肆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心脏忽的一胀,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填满。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是干嘛?”温宿安问。他们昨天才见过,不至于今天就想要了吧,林肆最近精力这么旺盛的嘛。

提到这事林肆就来气,穿拖鞋的动作都变得用力,“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温宿安拿出手机,这才注意到手机上来自林肆的三通未接来电。

“我……好像不小心关静音了。”

林肆一扯嘴角,“和他约会就这么开心,都不愿意让别人打扰。”

温宿安烦了,怒冲冲地走过去,“你再这样阴阳怪气的我头都给你打掉!”

林肆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今天是罗子辉生日,本来他想问温宿安要不要来一起吃饭的,结果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林肆担心出什么事,这才来家里看看,结果刚到楼下就看到温宿安从盛冶车里出来,并且还举止暧昧,林肆当时都要气炸了。

温宿安不算一个耐心的人,不喜欢就一件事情反复解释,但看着林肆这别扭劲,温宿安心软了软。

“不是约会。”

“我这次去是和他讲清楚的,以后他都不会来找我了。”

林肆稍感意外,眉梢一抬,看向温宿安,“掰了?”

“掰什么掰。”温宿安说,“就是觉得跟他不是一路人,以前会在一起就只是小孩儿之间的打打闹闹,根本不会考虑到适不适合的问题,但现在大家都不小了,首先考虑的都是现实的东西,我不觉得他是真的喜欢我,而且我们也不会有发展的可能,干脆就跟他明说了。”

林肆看着她,很想问那他们之间有没有现实的问题,他们是不是合适的,但想了想,他还是憋住了。

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见林肆听完没多大反应,温宿安以为他还在生气,心下一烦躁语气也没那么好了,“我真不是跟他约会!都跟你说清楚了你还给我摆臭脸,你不信你就别来找我,你走吧。”

说着,温宿安真打算把他往外推,林肆手一抬,捏住温宿安细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揽着腰把人抱住。

“温宿安,你脾气可真大。”

温宿安一听这话就更气了,动的更加厉害,“我就这脾气,你爱受不受,受不了你回去就是!”

刚认识的时候,林肆以为温宿安是朵冰山雪莲,高冷又禁欲的,等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这分明就是颗呛口小辣椒,难搞得要命。

跟温宿安来硬的没用,林肆索性扮弱,“我担心你出事晚饭都没吃就来找你,你忍心赶我走吗?”

这话一说,温宿安果然停下了挣扎。

“你还没吃晚饭?”

“是啊,饿死了。”

说完,林肆还像被饿的脱力般往温宿安身上倒了倒。

温宿安连忙把他扶住,完全没了刚才那呛人的劲。

“家里还有些菜,你是想吃面还是饭?”

林肆意外温宿安要亲自给他下厨,为了防止她反悔,林肆立刻说:“吃面,快一点。”

“那你等着,无聊就看会儿电视。”

林肆坐在沙发上,隔着镂空的隔断看着温宿安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了一种错觉,就好像这就是他们两个的家,加班回来后,温宿安亲自给他做夜宵。

“林肆,吃葱吗!”

林肆笑了下,回她:“吃。”

真好啊,他都有些就不满足于现状了,他想向温宿安要更多。

——

温宿安动作快,很快就做好了一碗鸡蛋面,林肆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就让温宿安把面拿过来吃。

客厅有一块很大的毛绒地毯,温宿安有时候不想去餐厅吃饭,就会盘腿坐在地毯上边看电视边吃。

两人席地而坐,温宿安随便点了个电影频道,此刻正好在放《前任攻略3》。

这部电影在前几年很火,特别是其中的两首插曲,当时唱哭了不少失恋的人。

电影正放到男女主角分手的那一幕,林肆侧头看了温宿安一眼,只见她安安静静地盯着电视屏幕,并无太大反应。

林肆沉默地吃完了面,一直到屏幕上出现女主吃芒果的那一幕,他听见温宿安叹了口气。

林肆抬眸看去。

“我第一次看的时候,真的不懂他们到底为什么分手,感觉就是一次次的错过,有些事明明沟通了就好了的,偏偏谁也不肯开口,最后一个吃芒果一个喊我爱你,就觉得这不就是作嘛。”

“那现在有不同的见解了?”林肆问。

温宿安撇了下嘴,“并没有。”

她现在能够做到理解,但无法认为这就是对的,做不到感同身受。

“对我而言,分手的原因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不爱了。”

只有不爱了她才能舍得放手,不然她做不到明明还爱着对方却要被迫离开,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无法接受。

温宿安忽然转头,“你觉得呢?”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从林肆那一侧照射过来,昏黄的光通过林肆的肩膀落在温宿安身上,照亮了她一半的侧脸。

她的眼睛很亮,像颗玻璃球,晶莹剔透。

林肆注视着她,轻勾了下唇。

“我和你一样,只会因为不爱了而放手。”

成年男女在独处空间内最怕谈爱这个词,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显得过于认真和深情,就如此刻,林肆明明是逆着光看向她,温宿安却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了黑暗中的那颗光点,不受控制地陷入他的眼神里。

气氛逐渐升温,失控之前,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

温宿安猛地回神,立刻从地毯上站起来,一边撩头发一边去开门。

“您好,您的外卖。”

温宿安疑惑接过,她好像没点外卖啊,拿起单子,她看到了外卖单上林肆的名字。

“谢谢啊。”林肆从后面贴上来,和外卖小哥道了声谢,关上了门。

“你买的什么啊……”

温宿安低头靠着门,随手翻了下,人一僵。

林肆按着温宿安的肩膀将她抵在门上,另一只手从袋子里拿出一盒,慢条斯理地拆开。

“刚才看了下,你家里没有了,我就买了点。”

温宿安挑眉,“你这叫买了一点?”

林肆从盒子里拿出了三个,贴在温宿安耳边低语: “太少了怕不够用,你又不是不知道。”

温宿安因为他这句话热了起来,她当然知道林肆的能力,不然家里的某个物品也不会用的这么快。

之后所有的交谈都湮灭在唇齿之间,当温宿安意识到林肆想要做什么时,她用着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他。

“不行,这里隔音不好,去里面。”

林肆咬着她的唇瓣,哑声:“不会被听到的,嗯?”

不会个屁,谎话连篇的男人,温宿安不信他,抵着他的肩膀往旁边躲,“你是不是想让我在小区里出名啊。”

“嘘。”

林肆的指腹摩挲着温宿安的唇瓣,他抬眼紧盯着她,双手扶着她的腰低下头,与她额抵着额,温宿安呼吸一滞,明明没有喝酒,他的眼睛却被情绪染红,性感而又撩人,说出来的话也刺激的要命。

“别乱动,1号预备役开始工作了,我的主人。”

……

——

一夜荒唐,温宿安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就真让林肆玩起了cosplay,一晚上主人喊个没完,还必须得听到她的回应才肯罢休。

林肆不是快三十了吗,体力和精力这么好是正常的吗,救命。

日上三竿,温宿安还赖在床上不起来,见着马上快到中午了,林肆想去做点东西吃,却发现冰箱空空如也,只好下楼去买点。

雾城大太阳了好几天,今天倒是阴了不少,乌云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但却又和普通下雨不太一样。

林肆下了楼,刚一出单元门就听见一老太的惊呼。

“哦哟!这鸟怎么突然飞下来了,吓死我了!”

一只麻雀正在低空飞行,差一点撞到老太脸上,把人吓得够呛。

林肆看了眼那只低飞的鸟,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当是自己没睡好头脑发晕了。

温宿安家的小区外面有许多小吃店,以前林肆会来这买早餐,不过这个点早餐都已经没有了,他便打包了两份水饺,想着等下午再出来买些菜。

“汪汪汪!”

店门口拴着的大黄狗一直在原地转圈狂吠,它的主人冲它吼了几句,让它安静点。

林肆扫了二维码付了钱,扭头看了大黄狗两眼,右眼忽然开始突突直跳。

没过多久,大黄狗开始激烈挣扎,狗链子上的金属环撞击着下水管道,发出巨响,它的叫声中夹杂着哀嚎,让人无法忽视,店内正在用餐的客人都朝外看去。

林肆拎着打包好的水饺走出店铺,刚走了几步,他忽然感觉到一阵从脚下传来的剧烈晃动。

他踉跄着半蹲下身,紧接着听见人群中有人喊了句——“地震了!”

屋内的人慌不择路地往外逃,尖叫声充斥在耳畔,林肆的瞳孔猛地一缩,拨开人群朝着一处快速跑去。

第37章 加里波底Garibaldi “你到底……

惊慌失措的人群从楼道口鱼贯而出, 低楼层的住户很快就站满了楼底下宽阔的空地,林肆扫了一圈,没有看见温宿安的身影。

他拿出手机, 再一次给温宿安打去电话, 可和前一个电话一样, 依旧没有人接听。

林肆曾经专门查阅了温宿安经历的那场地震的资料,那场地震中整个震区伤亡人数有数万,震中也在顷刻间变成了废墟,林肆没有经历过地震, 但仍能从图片和视频中感受到地震带来的威力。

但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 林肆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逃生,而是温宿安。

他害怕, 怕她害怕。

楼道口还有源源不断的住户跑下来,小区保安在组织人群有序疏散, 林肆逆着人/流往里冲, 却被保安一把拉住。

“哎哎现在不能进去!很危险!”

林肆甩开保安的手,大吼了一句:“我女朋友还在里面!”

电梯无法使用, 林肆一边给温宿安打电话一边通过楼梯往上跑,他留意着跑下来的人里有没有温宿安, 可一直到他跑到十二楼都没见温宿安的身影。

恐惧、焦虑、担心、紧张这所有的负面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 林肆一连跑了十三楼,到家门口停下。

“温宿安!”林肆拍了两下门, 里头没人应, 他便立刻低头输入密码, 可因为慌乱他连着输错了两次,直到第三次才推门而入。

“温宿安!”

林肆冲进屋内,看见客厅的地面上落了一盏摔碎的吊灯, 窗沿上温宿安买的多肉绿植也掉在地上,洒了一圈的泥土,屋内的情况不是很好,林肆的心一沉,快步走进卧室。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的心脏猛缩抽痛。

屋子的墙根处,温宿安赤着脚紧靠在那,蜷缩成很小的一团,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全身发抖,低低呜咽。

林肆绕过那一摊摔碎的玻璃杯,走过去把温宿安抱进怀里,怀中的人惊呼了一声,下意识挣扎。

“是我!温温,我是林肆。”

温宿安应该是听懂了他的话,因为下一秒她就推了把他,声音沙哑着说:“林肆,有地震,快跑……”

林肆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就这么一句话他的眼眶倏地就红了。

他紧紧抱住温宿安,以一个保护的姿势将她护在自己身下,“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怀里的人还在挣扎着想要把他推走,语调中带上了浓浓的哭腔,她揪着他的衣服,“快跑啊你,快点……把我妈妈带出去,带她出去,我求你了……”

她的每一句话和每一滴泪都在撕扯着林肆的心脏,让他疼得要命,他无法告诉温宿安现在已经过了十八年了,也无法告诉她,她的母亲早就不在了。

地震早就停了下来,但他们仍相拥着靠在墙角,他护着她的脑袋,她挡着他的后背,林肆懂了温母当初用性命以护温宿安周全的心情。

换作是他,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将她护在身下,即便豁出性命也不怕。

——

“今日上午十点四十八分,www.youxs.org,周边城镇青镇、云穗、雾城等地区皆有震感……”

惠云市离雾城不远,所以这次地震对雾城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万幸的是伤亡人数不多,房屋建筑也没有大规模受到损坏,但即便如此,下午雾城的大部分企业单位都停了工。

渠小昭在情况稳定下来后就赶忙到这边看温宿安的情况。

因为担心有余震,林肆没让温宿安再在家呆着,而是接到了他那,方便紧急避险。

“安安。”渠小昭蹲在地上,抱住沙发上的温宿安,一下子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温宿安这会儿情况已经比前面好了一些,不会再分不清过去与现在,她抬手回抱住渠小昭,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没事了,你别怕。”

渠小昭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掉,“我哪怕了!我一点都不怕!”

温宿安淡声说:“你都哭了。”

渠小昭愣了半秒,然后用力擦去眼泪,“我这是因为担心你,快让我看看,受伤了吗?”

温宿安抹去她下巴上的眼泪,摇摇头,“我没事。”

最开始的时候她有些精神混乱,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看得出来,温宿安虽神情平静,但情绪仍旧是低落的,话很少,也不愿意动。

之前打包的水饺早就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林肆在外面找了一圈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餐馆,打包了几个菜回来。

纹身店一楼站着坐着好几个人,梁幸和罗子辉也吓得够呛,惊魂未定坐在一旁,林肆忽然就成了照顾这一大家子的老妈子,招呼他们过来吃饭。

“温温。”林肆摸了摸温宿安的脸,声音压低放轻,“饿不饿,先吃点饭好不好?”

温宿安其实没什么胃口,但看着林肆担心她的模样,她点了点头起身去吃饭。

因为知道温宿安的情况,所以大家都很照顾她,梁幸还专门给温宿安弄了杯热牛奶来帮她安神。

本想着下午能让温宿安休息一下,可没想到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温宿安还有精力一一询问愁然的员工的情况,在确定大家都没事后,她给员工放了三天的假期,让大家在家好好休息。

除此之外,一整个下午温宿安的电话也没停过,刚开始是温老太太的电话,她是最清楚温宿安病情的人,接通电话一听见温宿安的声音就哭了,惹得温宿安情绪也有些激动,最后还是林肆帮忙说了两句才把老人家给安抚了下来。

接完奶奶的电话,温之平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温宿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

听得出来,温之平很担心温宿安的情况,而且听那他架势好像要连夜飞过来,温宿安制止了他,说自己没事,不用太担心。

和温之平通完话温宿安心情有些复杂,其实她知道温之平是爱她的,这一点是无论他们发生多大的矛盾她都无法否认的,听着温之平的安抚温宿安是动容的,可她也无法做到因为这样就对温之平过去做过的种种说原谅。

当她有些感动的时候,她就会想到在地震中死去的母亲,一想到这,她就觉得温之平的慰问都是出于对她们母女的愧疚。

挂了电话,温宿安走到窗边的椅子上一个人望着窗外默默出神。

大概只过了一会儿,头顶落下温度,林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要不要去睡会儿?”

温宿安摇头,“睡不着。”

她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全是十八年前地震中的那些画面,她原以为已经释怀的过去的回忆,被又一次突如其来的地震所唤醒。

她根本就做不到遗忘。殪崋

这一个下午,林肆就这样陪在温宿安身边,她不说话,他也不会出声,但仅仅是这样简单的陪伴就让温宿安心安了不少,至少不会再感到害怕。

晚上,罗子辉和渠小昭都回了自己家,梁幸回了自己房间休息,温宿安不敢上二楼,林肆便腾了两张床出来,在一楼陪温宿安睡觉。

一整天的兵荒马乱很容易消耗体力,林肆将温宿安哄睡后没多久自己就睡了过去。

夜深后,温度降低,林肆被冻醒,下意识去帮温宿安盖被子,手一摸,却发现床上是空的。

林肆立刻清醒,从床上坐起身。

他急匆匆下了床,正要寻找,忽然看见了院子里站着的人。

他松了口气。

“怎么醒了?”林肆走出去,将薄毯子披到温宿安身上,“晚上冷,别着凉了。”

温宿安回过头看他一眼,“是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

林肆仔细看了看温宿安,发现她的额头有一层薄汗,脸色也不太好,林肆紧张了起来,摸了摸温宿安的额头,“发烧了?”

温宿安说没有。

林肆捧着温宿安的脸,借着月色打量她,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问:“做噩梦了?”

温宿安眸光一颤,没说话。

林肆将温宿安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临床反应就会像温宿安这样,在记忆或梦境中不断出现与创伤有关的内容,温宿安不说,林肆也猜到了她梦到了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简单的言语安慰并没有多大的作用,林肆也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他能做的只有陪伴,至少可以在温宿安感到害怕的时候让她找到人依靠。

温宿安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声,被噩梦侵扰的心逐渐恢复平静。

林肆就是有这种能力,可以给人无限的安全感,哪怕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温宿安都敢让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送自己回家,她总觉得,林肆是不会害她的。

“林肆,我想抽根烟。”

林肆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进屋拿了包烟出来。男士烟比女士烟要烈的多,温宿安好长一段时间没碰烟,第一口还被呛了去。

“抽不了就别抽。”林肆皱眉,想拿走她的烟,却被温宿安躲过。

温宿安心里不舒服,只想通过这种方式纾解,林肆默默陪着她,两人就在院子里这样站了好一会儿。

烟抽了一半,她不想抽了,林肆顺手接过,咬在自己嘴里。

温宿安抬眸瞧他。

回忆起早晨的地震,温宿安仍心有余悸,地震发生时她还在床上,床板仅仅震动了一秒,她就飞快地起身躲到了墙角,周围的一切都在震动,外头的灯掉了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儿时的回忆伴随着物体跌落声和从外传进来的尖叫声一起涌回温宿安的脑海里。

那一刻她只觉得呼吸发紧,全身都没有了力气,想跑却根本迈不开步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她看见有人朝她奔来,就像那一年母亲躲过掉下的墙板扑向她时的样子,她落入一个同样温暖的怀抱。

也听见了同一句话。

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温宿安不知道林肆是哪来的勇气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跑来找她,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低估了林肆对自己的感情。

眼底情绪晦涩,温宿安哑声:“林肆。”

“嗯?”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第38章 琴蕾Gimlet “我得承认,先被征……

林肆牙关蓦地一动, 烟灰簌簌往下落。

夏夜的知了鸣叫响彻耳畔,林肆忽然就觉得这声音扰人,不由来的心躁。

过了好一会儿, 他深吸了口烟, 音色被浸染地更为沙哑, 含糊在吐出的烟雾中。

“喜欢还能有理由么。”

林肆摘下烟,低下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声。

“第一次见你, 觉得你挺带劲的, 撩人的很,拒绝的也毫不留情, 男人嘛,总会对这样的女人产生征服欲。”

他抬起眼, 看过来。

“温宿安, 我承认我接触你的目的不纯,但我也得承认, 先被征服的人是我。”

温宿安心口一震。

喜欢很多时候是一种感觉,人们从来不会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一个人的, 感情没有一个特定的开关, 不是电影的播放键,没人会告诉是从何时开始又到何时结束的, 往往都是等意识到后才发现已经深陷。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温宿安问林肆喜欢她什么, 林肆真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又或者说真要答也能答很多。

外在条件是一方面,内里的性格脾气和三观也是一方面, 从第一次看见她在俱乐部和人赛车时开始,林肆就已经逐渐被温宿安所征服,那是一种来自女性的自信与魅力,不用刻意展示,就能牢牢抓住人心。

林肆觉得,温宿安和他是同个世界的人,他们总有着和别人没有的默契,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就仿佛认识了很多年那样。

温宿安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大的魅力。

温宿安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头发,面对这个她一早就知道的答案,真从林肆嘴里说出来,她居然还是有些紧张的。

“我……”温宿安张了张嘴。

林肆打断,“你不用回答我什么。”他侧过身,面对温宿安站着,“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无关,你不用有压力,也别刻意避着我。”

林肆笑:“总不能以后朋友都没得做了吧。”

温宿安连忙说:“不会。”

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因为这样就把关系搞得尴尬,况且,温宿安也并非是对林肆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就行。”林肆拍拍温宿安的背,“回去吧,外头风大。”

两人一起回了屋子,屋内就开了一盏小灯,照在一角,温宿安有些看不清,下意识伸手去抓林肆。

林肆顺手扶住她,两人的距离靠得近,像是在拥抱。

这样的接触在刚刚表白完心意后实在有些不妥,但他们都仿若并未察觉,又或许这样的肢体接触对他们而言已经成为了习惯。

“林肆。”

“嗯?”

林肆牵着温宿安往里走。

“你再给我点时间。”

林肆脚步一滞。

温宿安的手被林肆全部包裹在掌心,她看着他们相握的手,给了林肆一剂安定。

“我不会避着你,也不会因此觉得有压力,我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时的感觉,所以也希望你不要避开我。”

“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的。”

林肆背对着温宿安,看不到他的表情,温宿安不知道这些话能给林肆带去什么,但这已经是目前为止她能给林肆最重的承诺。

她想要慢慢来,一点点转变关系,就怕林肆不愿意等。

“我能亲你么?”

长时间的安静中,林肆忽然不明所以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温宿安都一下没反应过来。

林肆转过身,他逆着光,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前方的光源,只有一圈柔和的鹅黄光圈描绘在他的身体轮廓。

“和你告白了,我还能亲你吗?”林肆直勾勾地盯着温宿安,喉结上下滚动,“被你说激动了,有点忍不住。”

温宿安也犯难了。

林肆刚告白了,那他们的关系应该已经自动变成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那么,有追求者第一天就可以亲吻的对方的情况吗。

温宿安咽了咽口水,她想说不行,但是看到林肆的眼神后,她又忍不住,她觉得林肆好像是在勾引她。

“那……”

“那等天亮之后再开始追你吧,今晚,我再当个禽兽好不好?”

温宿安被他勾得晕了头,竟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林肆扶着她的后脑,俯身下去……

“卧槽又地震了!!!啊啊啊啊快跑啊!!!”

梁幸嘭的一声推开门,鬼吼鬼叫地从楼上跑下来,吓得温宿安和林肆迅速弹开。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林肆手一伸,抓住梁幸的衣领把人拽了回来,语气非常差:“大晚上的鬼叫什么!找死啊!”

梁幸惊魂未定,“又地震了啊!”

“地震你妈。”林肆骂了句脏话,“你自己做梦从床上摔下来了吧,傻逼,给老子滚回去睡!”

“没地震吗?”

梁幸看向温宿安,温宿安摇头。

林肆怼着梁幸的脸把人一推,“滚啊!”

“艹,阿肆你吃炸/药了啊?”

“你他妈真的很吵。”

“什么啊,不是,没地震你们大晚上的在这干嘛呢?”

林肆咬牙切齿,“要你管?”

一室旖旎的氛围被梁幸打破,林肆气得恨不得揍他一顿,温宿安笑得直接蹲在了地上。

这一晚,林肆终究没能再做一次禽兽。

——

不久后,雾城重新开工,温宿安还在计划着【愁然】营业的事情,忽然一通来自凌城的电话打乱了她。

温之平意外晕倒住院,被诊断为急性心梗,还好抢救及时才保住了一条命,葛思晴打电话来的时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公司因为温之平的突发情况动荡不安,她不敢告诉老太太,而温宿安是公司唯一继承人,她没办法只好来找温宿安。

说实话温之平对温宿安也还算好,哪怕是再娶并且又有了一个女儿后也没动过温宿安在温家的地位,当时他明确说过,温宿安是温成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在他死后,他的所有股份会全部给温宿安,而葛思晴母女只能继承他的其余遗产。

所以在温之平忽然病倒了的情况下,温宿安确实有义务回公司主持大局。

温宿安对温之平的公司没什么兴趣,也并不想继承,但她若是不去,公司里的人肯定会去找老太太,老太太年岁也大了,知道这事怕不是得也病倒。

思考再三,温宿安还是决定了先回凌城看看情况。

温成集团温宿安已经好多年没再来,温宿安离开温家的传言也在几年后不胫而走,大家便认为集团继承人应该是要易主了,所以当温宿安忽然出现在公司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几年不见的温家大小姐已经从曾经的稚脱变为成熟稳重,长相美艳的女人自带一股冷冽的气场,即便她只是坐在那什么都没说,底下的人就已经低着头心里犯怵了。

温宿安的回归确实稳定了军心,她虽对集团近些年的业务不太了解,但在温之平的助理的帮助下还是能够解决一些事情,算是暂时地帮助集团度过了难关。

稍晚的时候,医院传来消息,温之平醒了。

温宿安去医院照顾了几天,刚开始他们的相处还算融洽,因为经历了地震的事情温之平也对温宿安多了许多关爱,温宿安向来心软,几天下来她甚至有想过要不就别和温之平怄气了。

可事实证明,她永远无法跟温之平和谐相处。

温之平以自己生病为理由让温宿安回到公司任职,这就意味着温宿安需要放下在雾城的一切重回温家。

“我不想接手公司。”

“你不接手那公司以后给谁?”温之平薄愠道:“小安,你不要再任性了!”

温宿安偏头重重叹出一口气,再回头眼中已经有了不耐。

“你为什么总要强加给我我不喜欢的东西呢?不是所有你给我铺的路我都想走的,我有我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不喜欢你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我这都是为你好!”

“别再说为我好这种话了。”

温宿安站起身,“你的为我好对我而言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好,从小到大你有听过我的想法吗?你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把你所谓的好和爱全部给我,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温宿安不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气质,她从小就喜欢玩男孩子玩的东西,对布娃娃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温之平却总想让她变成他心中想要的样子,强迫她去学跳舞,学钢琴,学书法等等一切她不喜欢的东西,温宿安也不是生来就这样叛逆,只是在一次次顺从后,她并未得到温之平的任何称赞,反而逐渐失去了她真正的快乐。

身边的人总以为他们的矛盾是在温之平再婚之后产生的,可殊不知矛盾的种子已经在成长的日积月累中埋下。

这一次,温宿安又是和温之平大吵了一架,但顾忌着温之平大病初愈,温宿安没再继续争执下去,夺门而出。

葛思晴刚从外面回来,见到走出病房的温宿安紧张道:“怎么了?”

不过半秒钟,里面传出摔东西的声音,葛思晴知道了个大概。

她劝道:“小安,你爸爸他没有恶意的,他就是太想你了,你别跟你爸爸怄气了……”

“阿姨。”

温宿安叫了她一声,葛思晴一愣。

“您不需要在我和我爸之间当和事佬,您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您放心,以后我爸要是不在了,我不会亏待你们母女,该是你们的我一分都不会动,所以也请您不要再以您的想法劝我了,我不是您的女儿,您劝不动的。”

这已经是温宿安给葛思晴最大的尊重了,她并不想对葛思晴有恶意,可是她无法忘记曾经看到葛思晴烧光她妈妈遗物的那一幕,也无法忘记葛思晴抱着温思之说思之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公主这句话,温宿安做不到那么善良,能在这心平气和地和葛思晴讲话已经是她最大的气度了。

在温家的这几天,温宿安只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这明明是她的家,可她却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所以在温之平病情稳定后,她便连夜买了最近的一班航班回了雾城。

温宿安回来没和任何人说,抵达雾城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寂寥的夜里连吹来的风都带着凉意,令人感到无边的孤寂与落寞。

温宿安拿出手机,看到最上面的一个聊天框。

这几天她和林肆都有联系,不过大部分是林肆主动发给她的,问她温之平的情况,也问她需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温宿安看着林肆的名字,不知道在这座城市她还可以找谁。

电话拨通后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林肆明显是睡着了被吵醒,声音都带着困倦的沙哑。

“温温?”

温宿安目视着前方,鼻头一酸,她咬了咬下唇,声音被憋得委屈,“林肆,我想见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醒了许多,他问:“你在哪?”

第39章 维斯珀VESPER 小混蛋。【一更】……

温宿安告诉林肆自己在雾城机场, 林肆让她找个地方坐一会儿,马上过来。

从烟巷到机场,正常情况下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这会儿估计是凌晨路上车少, 林肆开得快, 不过半小时就到了。

林肆到的时候,温宿安在机场内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面坐着,他走过去,在温宿安面前坐下。

“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好提早来接你。”

“临时决定的。”

温宿安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林肆不问也能猜出个大概,估计是回家又跟家里人闹矛盾了。

温宿安的家事他不好插手, 她的家人他也没资格评判,每当这种时候他就觉得自己挺无力的, 他不太会安慰人, 连句暖心的话都说不出。

林肆握了下温宿安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凉, 林肆心下一沉。

“给你买杯热牛奶,嗯?”

温宿安兴致不高, 轻轻点了下头。

牛奶买回来后, 林肆在温宿安旁边坐下,他把牛奶开了个小口, 吹了吹, 递到她嘴边。

“小心烫。”

温宿安没伸手, 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奶渍沾在嘴角,温宿安伸出舌头舔了舔,这动作看得林肆心乱, 他抽了张纸帮温宿安擦去奶渍。

喝了几口温宿安又不想喝了,她总是这样,不管喝什么都喝不完,买的奶茶连中杯的都会剩三分之一,所以到后来林肆也懂了,喝奶茶的时候他干脆就买一杯,这样两个人喝刚好。

这会儿林肆也特别顺手的把温宿安喝剩的牛奶倒进自己嘴里,丝毫没有追求者的自觉,不知道喝女神喝剩的东西是多暧昧的举动。

不过林肆确实没怎么追过人,他谈的女朋友基本都是对方追的他,恰巧碰上他那段时间也想谈恋爱,又看对方还不错,就会同意了。

温宿安转头四处看看,恰巧就看见收银台的小姑娘在那偷拍他们,准确的说,是偷拍林肆。

温宿安看了眼林肆。

好像自从她给他买了不同以往风格的衣服后,林肆的衣服就不再局限于单调的黑色,有时候他也会穿亮色系的衣服,嫩的出水。

今天林肆应该是急着来找她,没怎么打扮,就穿了件白色长t和灰色休闲裤,头发看起来是没修过,几天不见又长长了许多,垂头的时候额前的发丝垂下,遮到眼皮上方,男人下颌线分明,线条流畅,侧颜确实是帅得不行。

怎么会有人随便套件衣服,头发也没梳就这么好看的。

温宿安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评价,自己都吓了一跳。

“看什么?”林肆忽然抬起眼来,把温宿安偷看的小动作一览无余。

好在温宿安向来淡定,偷看被抓包也没半分慌张,“看你怎么了?”

林肆放下杯子,勾唇轻笑了下,“没事,你看吧,再多看会儿,我要不再换个姿势不同角度给你看看?”

温宿安一个白眼,拿起自己的东西,“走了。”

——

下了飞机后温宿安就把手机打开了,这会儿上面传来温之平发的消息,问她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是不是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有时候温宿安觉得自己是挺不孝的,父亲大病初愈,她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这要是放在其他家庭,她肯定是要被七大姑八大姨训斥一通的,不过还好温家没那么多亲戚,而且除了温之平也没人敢训她。

温老太太那被瞒得很好,没人去打扰她温宿安也放心了许多。温宿安给温家的阿姨发了短信,让他们帮忙多照顾点,最近自己就不回去了。

温宿安头抵着车窗,心情依旧无法明朗。

林肆上了车,温宿安向他讨烟。

林肆轻皱眉,“你最近烟瘾有点大。”

“心烦,快给我。”

车上没烟,林肆只得下车返回便利店买了一包,递给温宿安的时候他收了下手。

温宿安皱眉。

“少抽点,这玩意儿不好。”

温宿安说:“干嘛,连你都要管我。”

林肆叹了口气,“没有管你,就是让你爱惜身体。”

温宿安轻嗤:“这话留给你自己吧,老烟枪一个还好意思说我。”

车行驶上了机场高架,道路上车辆较少,一路通畅。

车窗开了一半,温宿安夹着烟的手搭在窗玻璃上,呼出的烟雾很快被风吹散。

林肆不知道温宿安在想什么,一般情况下温宿安也不会主动告诉她,她总是把情绪和烦心事藏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消化。

车下了高架,进入通火通明的城市街道。

看着温宿安拿了第三支烟,林肆终于没忍住,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一把拿走打火机和烟,已经有些生气,“心烦不是抽完一包烟就能解决的,烦就找点别的事做,你如果想倾诉你就和我说,温宿安,你是当我死的吗?”

手里空空的,温宿安也没恼,她咧嘴笑了下,不认真道:“别的事,那爱做不做?”

林肆皱起了眉。

温宿安深深呼出一口气,她解开安全带突然朝林肆扑来,由于距离不够,她只亲到林肆的脸颊。

林肆揽住她的后腰,呼吸一沉,开口就要骂她。

“阿肆。”温宿安打断他,声音糯糯的,“我现在很烦,你帮帮我行吗?”

软香在怀,说话时喷出的气息都是香的,林肆心猿意马,被她勾得晕头转向。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压抑着自己。

温宿安抱着他的脖子,唇瓣贴上,“知道。阿肆,我想做。”

“今晚先回归一次生理关系好不好?”

林肆哪有抵抗力说不好,他现在的动情开关已经被温宿安牢牢握在手中,她的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能让他意志力全无,本来就不是什么性冷淡的人,这会儿再忍他就不是个男人。

林肆打开手机地图,“我找个酒店。”

温宿安却按住他的手,贴在他耳边轻声说:“就在这。”

一句话,林肆感觉自己着了火。

兴奋归兴奋,他还不能像温宿安这样失去理智,外面毕竟不保险,万一被看到了,女孩子吃亏更多。

可温宿安不在意,她跟个小疯子似的,抱着林肆就开始啃,像是在发泄,毫无章法。

林肆被她缠的没了辙,最后找了个偏僻地把车开过去。

车子熄火,他掐了把她的细腰。

“小混蛋。”

……

温宿安躺在后座上,捂着被撞得快要起包的头顶,踢了林肆一脚,可惜她没什么力气,这一脚也软绵绵的。

“混蛋!”她骂他。

林肆无辜耸肩,“是你自己要在这的。”

“我……”温宿安一噎,怒道:“那你就不能护着我点吗,我头都撞痛了!”

不仅头痛,她觉得全身上下就没有不痛的地方,谁说在这地方好玩的,狗屁,一点都不好玩。

她再也不玩儿了。

狗男人吃饱喝足了,餍足地懒声笑笑,过去把温宿安抱起来,装模作样的摸摸她的头。

“我看看,没事儿,就有点红,等会儿就好了。”

“混蛋!”

“你也混蛋,把我车都弄脏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温宿安气不过,伸手往下一掐,被林肆眼疾手快地挡住。

他啧了一声,“这东西你刚才可喜欢得不得了啊,过河拆桥?”

在温宿安即将炸毛之际,林肆赶紧把人抱住,他现在哄温宿安可是很有一套的,特别是在事后,哄得温宿安还能抱着他再亲几口。

好声好气哄了会儿,又帮她揉揉脑袋揉揉腰,最后又伺候着更衣,温宿安这才没了脾气。

弄完已经凌晨两三点了,温宿安晚上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早已饿的饥肠辘辘。

林肆带着她找了家路边的烧烤店,烤串啤酒一上来,温宿安的坏心情消失了一大半。

温宿安没细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只说她爸想让她留在凌城。

“你家人都在凌城,在雾城确实离太远了。”林肆这样说到。

温宿安捏着啤酒杯,看林肆,“你想让我回去?”

林肆笑:“当然不想,你走了我还怎么追你。”

温宿安切了一声。

“你真那么喜欢我十万八千里都能追来。”

林肆挑眉,不置可否。

别说是凌城,即使是国外他也会追过去,不知从何时起,温宿安像是成为了他的执念,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得这么深,刚开始的喜欢他以为只是见色起意,可没想到这起意持续的时间这么长,到最后已经变成了非她不可。

“我只想成为我想成为的人。”过了很久,温宿安托着下巴这样说道。

林肆曲臂支着桌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温宿安,每当这时候,温宿安就觉得他的眼神很温柔,温柔到令她无处可逃。

她听见他说:“嗯,别为任何人改变了自己,温温,永远做自己。”

——

吃完夜宵已经凌晨四点,温宿安刚开始还不困,这会儿已经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又因为喝了点酒,在车上就已经睡了过去。

林肆把温宿安送到家楼下,见人还睡着,他下车把温宿安抱出来,不过温宿安睡得浅,很快就醒了。

“到了吗?”她睡眼惺忪地问。

“嗯。”

温宿安拍拍林肆的手臂,“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林肆把温宿安放下,温宿安看了眼他的车说:“你把车停了吧,去我家休息会儿。”

也不是第一次留宿,林肆也有点累了,他没推辞,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跟着温宿安上楼去。

走到楼道口时,林肆下意识看了眼车的位置,余光却忽然瞥到几个人影。

察觉他看过来,那几个人连忙躲到暗处。

“怎么了?”见林肆没跟上来,温宿安回头问他。

林肆收回视线,“没事。”

他跟着温宿安一起进电梯,进门的一瞬,他又向外看了一眼。

树下的身影隐隐绰绰,林肆忽想起最近发生的怪事,他直觉那是同一批人,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在凌晨四点出现在这里。

不论目的为何,都不是什么善茬。

林肆垂眼看向倚着电梯内壁闭眼休息的温宿安,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这事告诉她,免得她再担心受怕。

这几天他就多注意点好了。

第40章 www.youxs.org I Love You ……

回到家后温宿安忍着困意去洗了个澡, 刚才在车上出了一身汗,现在身上黏糊糊的,根本就没法睡觉。

浴室里水声响起, 林肆站在窗口向下望去, 楼下安安静静, 哪还有什么人影。

前段时间他的纹身店里来了几个男人,说是要纹身,但是聊天半天下来的感觉却并没有对纹身有太大兴趣,反而一直在问关于林肆的事, 来了几趟也没确定下来要纹的图案, 就这样了还隔三差五地来,林肆觉得有些奇怪, 便对他们冷淡了态度。

大概是从前天开始,林肆注意到这几个人时常会出现在他周围, 连去趟超市也会碰到他们, 林肆隐隐觉得,自己是被跟踪了, 可他并不认识这几个人,回到雾城以来他也从未与人结仇, 所以他实在想不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浴室水声停下, 温宿安快速冲了个澡出来,掀开被子倒头就睡。

过了一会儿, 她睁开眼, 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林肆, 对他说:“你到床上睡吧。”

他们这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真是和别人与众不同,不仅能打/炮,打完还能在一张床上睡觉, 林肆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不过温宿安这会儿已经想不了这么多了,这句话说完她就闭眼昏睡了过去。

林肆走进房间,把她露在外面的腿塞进被子里,关掉了床头的小灯。

洗了个澡,林肆再出来温宿安已经呈大字型霸占了整张床,他不禁失笑。

温宿安睡觉其实不太安分,睡熟了之后又是抢被子又是推人的,霸道得很。

林肆把她往里面推了推,然后钻进被窝再将她死死抱住,只有被钳制住四肢这家伙才能乖一些。

——

从凌城回来后温宿安就重新投入进了工作,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愁然】出了点事,虽然没有闹出大问题,但仍旧让人不安。

“后门的监控加了吗?”

梅粟说:“加了,店里前前后后加了四个监控了。”

“嗯,多注意着点。”

【愁然】是一家清吧,营业至今将近四年从未遇见过什么不良事件,来酒吧消费的人都只是为了听歌喝酒的,大部分人不会像在夜店那样喝的上头,所以这么多年都安安稳稳的,可说来奇怪,就温宿安不在的这几天,店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喝得烂醉的女孩差点被人捡尸,有一次是被店里的员工看到才制止的,但谁又确定这种事之前有没有发生过。

温宿安虽然爱玩,但她会保护自己,就算去酒吧这种地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更别说喝醉了被人捡尸,所以在她这,她也有义务保护每个来她店里喝酒的女孩。

在酒吧里巡视了一圈,暂时没有什么异常。

林肆在十几分钟前发来消息问她今天什么时候回家,他来接她。

温宿安皱了皱鼻子回复过去。

【W.】:什么时候来接还要问我?你不是应该在门口一直等到我下班嘛,会不会追人。

【林肆】:还真不会,那你教教我怎么追。

温宿安无语了,追人还要问她,那她不如直接和他在一起得了。

“温姐,你和谁发消息呢,笑得这么开心?”梅粟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调侃温宿安。

温宿安摸了摸嘴角,才发现她确实在笑。

温宿安还没说话,梅粟就说:“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嗯?”温宿安挑眉,“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梅粟一脸“我什么都懂”的模样,像个小大人似的,“只有在恋爱中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笑容。”梅粟凑近了点,用肩膀撞撞温宿安,贼兮兮地说:“是林哥吧?”

两人大眼对小眼了一会儿,温宿安唇角浮上笑意,她没答反问:“为什么会觉得是他?”

“啧,这不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嘛,你们俩那状态不是谈恋爱是在干嘛,他天天来接你下班,有时候来酒吧就为了看你一眼,还有你,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这不是爱是什么。”

温宿安没想到他们俩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不过她确实还没和林肆谈恋爱。

“没谈呢,他在追我。”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几天。”

“几个意思啊,觉得我不行啊?”

“不是你不行,是林哥太会了,你能坚持一星期我算你厉害。”

温宿安气笑了,她在别人眼中就这么不堪一击?

她给屏幕那头的追求者发去一个冷漠的回应:自己想!

林肆收到回复,第一反应就是,温宿安又犯病了。

晚上十一点之后是夜生活氛围最浓烈的时候,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温宿安观察着每一个来酒吧里的人,也让店员多留意那些喝多了的女孩子。

温宿安放下手机,去了趟洗手间补妆,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林肆就喜欢这样狂发消息骚扰她,温宿安擦干手,看了看,又是一堆无聊的表情包,这种时候她就觉得林肆怪幼稚的,怎么会有人都这把年纪了还爱用小猫咪表情包的,好几把娘。

她边回消息边往外走,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温宿安拿稳手机,扶了下墙。

和她撞上的是一个醉酒的女孩子,温宿安看了她一眼,叮嘱了几句,还问需不需要帮忙,女孩摇摇头,走进厕所。

温宿安抬脚往外走,回到吧台处坐着,因为心里有些不安,所以她多留意了下通往洗手间的路口,过了大约两三分钟,一个男人走了过去。

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女人的第六感让温宿安觉得略有些不对劲,她没时间多想,立刻跟了过去。

刚走到后面的通道,她就看见那个男人半拖半抱地把之前进洗手间的女孩扶了出来,洗手间后面有一个后门,这个门一般不会关上,但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温宿安让人锁了起来,男人走到那发现打不开门,慌了下。

“想带她去哪呢?”温宿安站在几米远外,冷声开口。

男人慌张回头,看见温宿安后怔了半秒,然后他又气势汹汹地说:“关你什么事!我女朋友喝多了,我要带她回家了。”

说着他就打算带女孩离开。

温宿安站在入口处拦住他们的去路,“这个女孩子是晚上八点来的,和她同行的是两个女生,而你是十点来的,从你进来到现在,你和她没有任何互动,也没有坐在一块,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嗯?用意念?”

男人被揭穿,脸色霎时变了,见势不对,他便立刻把女孩往温宿安怀里一推,拔腿跑了。

温宿安没有防备,一个大活人被推到她身上,她又穿着高跟鞋,一个重心不稳两个人一起跌到在了地上。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酒吧员工立刻围上来把温宿安和那女孩扶起,有人准备去追那个男人,温宿安拦住了。

“算了,现在追出去人早就跑没影了。”温宿安揉了揉手腕,和员工说,“把她扶去座位上,让她的朋友好好照顾一下,别一个人出来了。”

刚才摔倒的时候温宿安本能地用手撑了下地,这会儿手腕疼得要命,估计是扭去了。

梅粟赶过来,看了看温宿安的手腕,和她说后面工具房有跌打损伤的药,可以擦一擦。

温宿安让她看着点前面,自己去后头擦药。

林肆这会儿大概是没什么事做,就这么点功夫消息就又发了十几条。

温宿安手腕疼,打不了字,心情又郁闷,于是给他发了条语音提了下刚才的事情,并且还把那男的骂了一顿。

语音发完没过一会儿,林肆直接打了通电话过来。

温宿安接起。

“手现在怎么样了,严重吗?”林肆的语气严肃了许多,那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我现在过来了。”

“你不是还有几个纹身要做吗?”温宿安觉得自己没多大事,不想让林肆放下手头的事过来。

“刚才改了时间,那几个人今天不来了。”

林肆让温宿安先不要乱动,找点冰块冷敷一下,他穿上外套直接出了门。

这会儿已经过了凌晨,巷口的人少了许多,越往巷尾走人才会多起来,前段时间这边有家服装店出租了店面,所以这一段路都是空荡荡的,又加上路灯坏了几盏,到了晚上这段路稍显阴森,这也是林肆坚持接温宿安下班的原因。

他走入黑暗,身后吹过一阵瑟骨的风,林肆停下脚步。

他静静听着,听到从某个方位传来的微小的动静。

……

温宿安用冰块敷着手腕,一边安排工作一边等林肆过来,可等了大约二十分钟林肆一直没出现。

从巷口到巷尾,以林肆的速度十分钟都不用,刚才通话的时候林肆说他已经过来了,所以这么长时间还没到着实有些奇怪。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温宿安眼皮都开始跳了,她拿出手机,给林肆打了个电话。

一直到自动挂断,林肆都没接。

温宿安又拨了一通过去,依旧无人接听。

她忽然就有些慌了,林肆从来没有过找不到人的时候,就算他出门后临时要去办其他的事情他也会和她说一声,不会像这样找不到人。

温宿安没多犹豫,打算出门去找林肆,走到一半,林肆的电话打了过来。

“林肆,你去哪了?”

电话那头有着粗重的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林肆的声音,“我刚才有点事,你等我一会儿,我晚点过来。”

不对劲,林肆的声音太不对劲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弱还有些喘,像是刚跑完长跑一样,可又不完全一样,以前林肆出去晨跑几公里结束给她打电话也不是这样虚弱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温宿安加快了脚步往林肆的纹身店走去。

“我有点事,你别……”

“林肆!”

听筒里的声音在身后同时响起,林肆坐在地上,身体僵了僵,他转过头去,看见了温宿安。

温宿安快步跑过去,蹲下身,手机灯光往林肆脸上一照,吓坏了。

“你、你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了?”

林肆的衣服有被撕扯的痕迹,里头的那件白色长T脏得一塌糊涂,而他的脸上一块青一块红,嘴角破了一块,正在渗血。

林肆捂着腹部,还在想该怎么和温宿安说,一抬眼,忽然看见温宿安眼睛红了。

“谁啊,他妈的谁打的啊!有病吧!”温宿安的声音都染上了哭腔,她摸了摸林肆的脸,又不敢用力碰,“怎么回事啊,怎么弄成这样了?”

林肆慌了,连忙安慰:“没事,我不小心……”

“你别跟我说你是不小摔的!”温宿安是真的生气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

林肆见瞒不住了,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温宿安。

刚才他走到这,忽然被五六个人围住,他看了看,发现其中有那几个最近跟踪他的,林肆正好也纳闷他们跟踪他的原因,想问问,可还没等他说话,那几个人就一起冲了上来,林肆虽然能打,但是也招架不住五六个人的攻击,没多久就倒在了地上,他反抗不了,只能护住身上重要部位防卫,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受了不少伤。

温宿安听完,问他:“是上次在我楼下的那几个人吗?”

林肆意外,“你看见了?”

温宿安当然注意到了,甚至比林肆更早就注意到了,在他们的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门口蹲着的几个人。

“你惹到他们了?”温宿安问。

林肆摇头,“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温宿安咬着唇,正想着先带林肆去医院,余光忽然瞟到一件反光的东西,她看过去,视线一顿。

林肆见温宿安起身,朝一处走了过去。

“怎么了?”

温宿安从地上捡起一块手表,她的声线有些发颤,“这手表是你的吗?”

林肆看了眼,说:“不是,应该是他们的吧。”

“你发现什么了?”

温宿安没说话,片刻后她站起身,忽然大声地骂了句脏话。

她握着那块手表,激动地胸膛上下起伏。

“这表是顾政的,上面有他的英文名。”

这块表是有一年她送过顾政的生日礼物,当时她挑了很久,所以对这表的样子记忆深刻,刚才看到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眼熟,直到她看见了表带内侧刻着的顾政的名字。

“混蛋!他妈的,顾政你他妈的混蛋!”温宿安气得仿佛要立刻冲去找顾政,林肆拉住她,不小心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宿安立刻蹲下身,扶住他。

“怎么了,我看看伤哪了。”温宿安不顾林肆的阻拦撩开他的衣服下摆,看到了腹部的那处伤口,一整块的摩擦伤,是硬生生被人用脚踹出来的。

温宿安一下就哭了。

眼泪跟断了线似的一滴跟着一滴往下掉,林肆慌了神,接着她的眼泪。

“没事,我不疼,别哭。”

温宿安越哭越激动,看着林肆身上的伤她手足无措,心脏跟被人用刀扎了一样,疼得要命。

“一定是他,他怎么能这样!我要去报警,我要让他坐牢!”

温宿安的哭骂声回荡在巷子里,林肆怕她情急之下做出冲动的事情,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温温,先陪我坐一会儿,我想缓一缓。”

温宿安就怕林肆哪里不舒服,立刻冷静了下来,这才想着要先去医院。

林肆握住她要拨打120的手,揽着人的后背把人轻轻搂着,轻声细语地说:“别动,抱会儿。”

温宿安不敢坐他腿上,坚持要坐地上,林肆便把自己的外套垫在台阶上让她坐在自己身前。

“给我看看,你手腕怎样了。”

温宿安气得想打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担心我,先去医院吧好不好?”

林肆坐在高一级的阶梯上,他低眸凝视着温宿安,用干净的手背擦去她下巴上的泪珠。

忽然,他笑了一下。

“看你哭,我应该是要心疼的……但是,我现在居然有点高兴。”

“温宿安,你在为我哭。”

曾经,她看向他时,眼中只有淡然和平静,冷冷的一眼,明明对他不在意,却总是让他想倒贴着上去,想看她为他心动,想看她为他失神,他要的,就是她在他面前不再冷静。

他讨厌死她那永远淡定冷静的模样了。

可是现在,她居然在生气,在为他哭。

“温宿安,你在心疼我吗?”

他问她,你在心疼我吗,在担心我吗。

还有,你或许也是对我动心了吗。

随性惯了的林肆,居然也有犹豫的像个娘们的时候,连一句是不是喜欢都问不出口。

他像个毛头小子,等着她的答案,纯情得可怕。

温宿安的眸子被水清洗地更加明亮,连月光都不及她眼中光点的半分。

问完这句话,她垂下眼,林肆看不见她的眼睛了。

有些自嘲,林肆觉得自己大概是在自作多情,温宿安可最爱玩他了。

林肆笑了笑,“那走吧……”

忽然,温宿安抬起头来,她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领,抬起下巴,吻上了他。

她怕扯到他嘴角的伤口,只是轻轻地贴在他的唇瓣上,可就是这样一个浅浅的吻,让林肆愣住了。

他的眼中闪过惊诧。

因为这是除了上床外,温宿安第一次的主动亲吻。

温宿安闭着眼睛,抱住他的脖子,然后埋首在他颈窝,鼻音浓浓。

“是啊,心疼死了。”

第41章 法式老广场Vieux Carre 成……

凌晨的人民医院急诊大厅依旧灯火通明, 人来人往,有半夜突然高烧的小朋友,有喝多了被强行拉来醒酒的醉鬼, 甚至还有被鱼刺卡到喉咙的。

一辆救护车拉着警报停在了医院门口。

门打开, 身高腿长的男人弯着腿遮着脸躺在推车上被推下来, 急诊室的医生跑出来,问是什么情况。

“被人打了。”救护车随行医生说。

推车上的男人身形一僵。

急诊医生探头看过来,“手拿开,别挡着脸。”

男人顿了顿, 慢吞吞地挪开手。

“唉哟, 好帅一小伙子怎么被打成这样……”

林肆脸都绿了。

他都说了不用叫救护车,温宿安非不听, 搞得他现在跟个猴一样被围观。

太丢男人的面子了。

温宿安从车上下来,跟医生说着情况, “……然后就没打过嘛, 好几个人打他,伤成这样了, 我都怕会不会伤到内脏。”

“哎,那个……”林肆拉拉温宿安的衣角, 强调:“不是没打过, 他们也受伤了,就是因为人多, 有五个人, 五个。”

温宿安敷衍点头:“哦哦知道了。”

林肆:“……”

无人关心林肆是不是挨揍的那个, 反正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就是被人打了,而且还伤的不轻。

旁边的小护士问:“你们报警了吗?”

“报了。”温宿安说。

她打完120电话后就接着打了110, 林肆本来不打算报警,但温宿安说什么都不肯,先是被跟踪,后面又被殴打,这行为肯定是触犯了法律的,而且背后的人还很可能是顾政,林肆能忍,她忍不了。

医生先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林肆身上的外伤,又检查了一下腹部的伤口,因为怕伤到内脏或是有骨折的情况,医生建议还是先拍个片子看一下。

温宿安忙前忙后,又是帮着缴费又是陪林肆去做相关检查,没一会儿就跑的满头大汗。

没过多久,警察来了。

“是你们报的警吗?”

“是我报的。”温宿安抬手。

警察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林肆,例行询问温宿安:“你和受害人是什么关系?”

林肆抬起眼,朝温宿安看去。

“我是他女朋友。”她说。

林肆一怔。

之后警方把案情经过详细地记录了下来,温宿安又把那块手表给警察,做完笔录后,警察说:“我们会回去好好调查的,案情有进一步的进展了会通知你们的。”

“好的,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应该的。”

警察走后,林肆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十分幸运的是除了肋骨有轻微的骨裂之外没有更严重的伤,医生都说这是林肆的保护得好。

林肆听完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这样的防护措施他从小就会,要是连自己都不会保护,他早就被林晋诚打死了。

温宿安注意到林肆的神情,猜到他应该是想到过去了,心下又是一阵心疼。

等到事情全都忙完又是凌晨三点,林肆被安排进了急诊病房。

“过来歇会儿,忙一晚上了,不累啊?”

林肆把温宿安拉过来在床边坐着,抬手擦了擦她额头的汗。

“你饿吗,我给你买点东西吃。”见她又要去忙,林肆索性手臂一揽,把人带进怀里。

温宿安吓了一跳,连忙撑住床,以免压到林肆身上。

林肆见她这紧张的样子,笑出了声,“我又不是玻璃做的一碰就碎,你靠过来压不死我的。”

“怕碰到你伤口。”

“没事。”

温宿安小心地靠在林肆胸口,等把人实打实地抱住林肆才觉得心安,这一晚发生太多事情,林肆现在都还没回过神。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给我看看你手腕怎么样了。”

温宿安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受了伤,她转了转手,发现已经不怎么疼了,“没事了,已经不痛了。”

林肆握着她的手揉了揉,纤细的手腕在他手心里,感觉轻轻一折就能断掉。

林肆嘀咕:“你太瘦了,我以后得把你养胖一点。”

“不要,胖了不好看。”

“我觉得挺好。”

两人吵吵闹闹了一会儿,温宿安有些困了,林肆把她抱上了床,让她和自己一起睡。

温宿安不好意思在医院里这样,说什么都不肯上床。

林肆按住她,“睡个觉而已,我还能把你怎么了吗?”

温宿安睨他,“你都这样了要是能把我怎么样算你厉害。”

林肆轻眯了下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正经的笑,“那你要不要试试?在医院,应该还挺刺激的。”

要不是看他是伤患,温宿安这会儿就打他了。

两人相拥在一张小小的病床上,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低低的交谈声。

林肆让温宿安枕着他的胳膊,他和她语重心长地强调:“这件事就交给警方去处理,不管是不是顾政在搞鬼,你都不要单独去找他,明白吗?”

温宿安是个有脾气的人,当她知道有可能是顾政雇人来打林肆的时候,她真的差点就要抄家伙冲去顾政公司了,但冷静下来一想,如果她真这样做了,到最后吃亏的只是她自己。

顾政对林肆的恶意无非就是嫉妒与不甘,但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林肆不可能让温宿安一个女人为自己出头,所以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温宿安单独去找顾政。

“知道了,这事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我说了你得记住,别脑子一热不冷静,我可不希望你单独去见他。”

温宿安哼哼了两声,抬起头来,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她戳着林肆的胸膛,笑着说:“你就是不想我跟他再见面吧,还说怕我吃亏,林肆你真的好会吃醋哦。”

林肆随她说去,“女朋友的醋当然得吃。”他勾着唇角低头去吻她的嘴唇,一下一下轻啄着,声音压得很低:“温温,我肚量不大,不想你和他再有来往,虽然我知道五年的印记很难抹去,但我希望除他之外的所有空间,都可以是我的,好吗?”

这话到这里算是彻底说开了,温宿安在主动吻上林肆的那一刻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不想再犹豫不决了,人生在世,计算那么多谁又能真正算得到结局,还不如趁现在再勇敢一次。

她虽未明说,但她知道,那个吻的意思林肆懂了,也庆幸他懂了。

“是你的,全都是你的。”

温宿安轻轻环抱住林肆的腰,仰头回应他的亲吻,“阿肆,要平平安安啊,以后我会陪着你的。”

有人陪伴是多美好的一件事,林肆忽然也被这样一句话惹得鼻头发酸。

——

林肆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就有一大堆人来看他,渠小昭下了班后直接过来,看着脸上一块青一块白的林肆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林肆丢脸死了,又不能对渠小昭发火,只能喊温宿安,“你管管你闺蜜。”

温宿安怕林肆真急了,连忙拉着渠小昭出了病房。

“行了你,给他点面子。”

渠小昭揉了揉笑发酸的脸颊,眼神暧昧,啧啧了几声,“怎么,心疼他了?”

温宿安毫不掩饰,“是呢,所以你别笑他,不然我跟你打架。”

“来真的啊你!”渠小昭一下子就激动,“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温宿安想了想,“昨天吧。”

“什么叫昨天吧,啥时候在一起的都不确定,你们没表白啊?”

仔细一想,确实没有。

温宿安不以为意,“这不一个眼神就能确定的事吗,还要说什么。”

渠小昭都要无语了,“你们怎么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哦,俩人在一起总得互相表白一下,问一句‘你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这种话嘛。”

“你是小学生吗谈恋爱还要问一句。”温宿安轻嗤,“我们成年人都是行动派。”

渠小昭呵呵两声,“是呢是呢行动派,先上床后恋爱,你们可太前卫了。”

渠小昭这段时间空虚寂寞的很,温宿安一听她阴阳怪气就知道她是羡慕。

“你赶紧找人谈个恋爱吧,看看你这眼红的。”

“我要能找到至于天天往你家跑?”

一提到这事,温宿安立刻说:“哎哟,那你以后不能老往我家跑了,姐姐脱单了,不太方便。”

“……”

“温宿安你这个重色轻友的狗东西!”

——

林肆在医院待了好几天,确定他的伤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后温宿安才放心让他出院,回家的路上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帮林肆好好补补。

一进门,她就被人从后面抱了个满怀,温宿安怕碰到他的伤口,也没反抗。

“你上床休息去,我给你炖个骨头汤,补一补好得快。”

林肆低声应着,却也没放开她。

此时的雾城已经进入了夏季的最高温,两人在屋子里抱了这么一会儿就出了汗。

“你先放开我,我去开个空调。”温宿安从林肆怀里挣脱,打开了空调吹了会儿,感觉人活了过来。

林肆在门口换了鞋,径直朝在吹空调的温宿安走去,他一言不发地揽过她的腰,扣着后脑勺就深吻下去。

这几天他脸上的伤好了一些,嘴角的伤口也早已愈合,可温宿安总是担心受怕的,又因为是在医院里人多,她拒绝了好几次林肆的亲热,就这样一直憋到回家,林肆终于忍不住了。

温宿安除了刚开始有些轻微的挣扎,后面很快就顺从地抱住了林肆,林肆将她抵在墙上,低哑着夸她:“好乖。”

一番撩拨,素了好几天的两人浑身像是着了火,呼吸频率加快,吐息滚烫。

温宿安不放心,想要拒绝,“你伤还没好呢。”

“是啊。”林肆埋首在她颈边,四处调/情,“那要不你自己动?”

咕咚一声,温宿安咽了口口水,她还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林肆已经抱着她往卧室走去。

……

林肆的身体好得根本不像一个肋骨骨裂大病初愈的人,反倒温宿安越来越不行,最后被林肆要求每天早上和他去晨跑。

温宿安躺在床上不想动,这会儿倒是毫不担心林肆伤没好,心安理得地让他去收拾室内的残局。

她裹着被子看着林肆走进走出,忽然说:“你最近把伤养养好,特别是脸上的。”

林肆瞥她一眼,哼了声,“干什么,嫌我不好看了?”

“什么呀。”温宿安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玩手机,“下个月回去看奶奶,你这样别把她吓到了。”

林肆一愣。

见他没反应,温宿安抬起眼来,笑着说了句:“听到没孙女婿。”

林肆放下垃圾桶,一步扑到床上,把措手不及的温宿安压在身下,他和她咬耳朵,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愉悦,“什么,再说一遍。”

“下个月回去看奶奶。”

“下一句。”

“听到没?”

“最后三个字。”

“是什么?我忘记……哎呀你别挠我痒!”

床上的人又嬉闹着滚作一团,空调都开到十八度了,可屋内温度仍旧和盛夏的天气一样,炎热得不像话。

恋爱之后的温宿安没有以前那股子泼辣劲连做那事都要比个输赢,林肆才发现她有这么乖巧的一面,可仔细一想,又有些吃味,总觉得她在以往的那些男朋友面前是不是也这么乖。

听完醋包的发言,温宿安按住他作乱的手,嘴角一弯,笑得很假,“那你在你那些前女友面前也这么色吗,说句话都要乱摸的?”

又来了,刚说她乖,现在又要呛一呛他。

温宿安见他黑脸,得逞地笑了起来,在他下手闹她之前又把人抱住,娇滴滴地撒娇:“那以后只对哥哥一个人乖,好不好?”

林肆直接被酥的骨头都麻了,真不知道她这招从哪学来的,这谁吃得消啊。

他真是爱死她这副样子了。

第42章 花花公子Boulevardier 确……

“温温, 电话。”

手机从刚才到现在响了两三次,每次都是自动挂断了又打来,温宿安大概猜到打电话的是谁, 懒得接, 就这样迷迷糊糊继续睡, 不过却把林肆给吵醒了。

温宿安是趴着的,林肆越过她拿起床头的手机,双臂撑在两侧,俯身下来吻她的后背。

林肆的胡子有点扎, 温宿安扭来扭去地躲他, 嘤嘤呜呜跟个小猫似的叫唤,听得林肆有了晨间反应。

等到被人细密地吻住温宿安才清醒了过来, 抵着人把他推开,忍不住求饶:“不来了不来了, 你一天天的精力怎么这么旺盛。”

林肆轻笑, “是你太菜。”

林肆把她翻了个身,递给她手机, “渠小昭的电话。”

温宿安早就猜到了,渠小昭最喜欢大清早地打电话骚扰她, 温宿安问她就不怕打扰他们的晨间运动吗, 渠小昭一脸淡定,说如果温宿安不介意, 她很乐意听一场手机直播。

没人能比渠小昭更骚了。

所以, 温宿安不想接, 她把手机推给林肆,“你帮我接吧。”

她闭着眼睛躺在他怀里,这会儿像只温顺的小奶猫, 林肆看得心口像被羽毛抚过,柔软的不像话,便也宠着她了。

电话打到第四个的时候终于被接起,渠小昭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大串清晨问候,把林肆都给听懵了,他这会儿才有点明白为什么温宿安不想接这个电话了。

“喂喂喂?温宿安人呢!”说完话对面没反应,渠小昭以为是手机没信号了。

半秒后,男人低沉沙哑的磁性嗓音传来,“她在睡觉。”

靠!

渠小昭耳朵麻了。

她这会儿可真羡慕她姐妹,有个长得这么帅声音还这么好听的男朋友,不像她,孤寡老人一个。

一想起来就觉得难受,男朋友没有,那温宿安也不能有懒觉。

“都几点了还在睡,不是说好要出去逛街吗。”

林肆低头问温宿安:“你要跟渠小昭出去吗?”

他昨天听温宿安提了一嘴,不过没仔细听是几点。

温宿安呜咽了一声,脑袋在林肆怀里蹭了蹭,“现在几点?”

林肆看了眼,说:“九点。”

“我约的十一点!让她滚!”

林肆还没开口说话,电话那头的渠小昭已经听见了温宿安的危险发言。

“我艹温宿安你几个意思啊居然让我滚!现在都九点了,你化妆不要时间啊!我告诉你啊,今天必须给姐姐打扮得漂亮点出来,你再敢素颜短袖牛仔裤我就削了你!”

温宿安不为所动,甚至抱着林肆故作委屈地撇了撇嘴,“她凶我。”

电话那头的渠小昭黑人问号脸。

一口气还没换完,林肆的声音再度传来:“你好好说话,凶她做什么。”

“……”

渠小昭两眼一黑,“哇靠林肆你就是个被妖妃迷惑的昏君!”

林肆笑了声,声音离远了点,“她说我是昏君。”

温宿安轻柔的声音飘进来,“她就是嫉妒。”

“……”

很好,她今天就要跟温宿安绝交!

——

“绝交?绝交是什么体位?”

温宿安收拾好之后就上渠小昭家找她,结果这人说要跟她绝交,温宿安不仅没慌,反而不要脸地抛出句荤话。

渠小昭嫌弃地看她一眼,“你跟林肆在一块久了都被污染成这样了?”

温宿安高深莫测地摇头,“不,这是情侣间的情趣,你不懂。”

“……”渠小昭面无表情,“我劝你不要再刺激我了不然我现在就跟你打架。”

温宿安笑死了,扑过去抱着渠小昭一顿猛亲,把渠小昭搞得连连后退并大喊:“不要用你亲过别的男人的嘴来亲我!”

闹了好一会儿她们终于出门了,这个点刚好是中午的饭点,商场里的餐厅都需要排队,她们便在网上排号,然后去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

排号排了大约半小时终于轮到她们。

雾城的饮食口味比较重,最喜辣,温宿安和渠小昭不是雾城人,刚来雾城的时候她们还不适应这边的口味,待了这么多年反而变得无辣不欢了。

两人涮着火锅,一边聊天。

“所以你跟林肆是同居了吗?”

“差不多吧。”

其实同居这事他们谁都没认真提过,如果真要算起来,那在他们确定关系之前都已经算同居了,以前是隔三差五地来,现在林肆基本每晚都会过来睡,久而久之不用说也心知肚明了。

渠小昭听完,小心眼地问了一句:“那你那房子的房租还是你付啊?”

温宿安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渠小昭无非是担心她吃亏,谨慎了一点。

“房租的事他没提。”

这话说完,渠小昭脸色果然变了。

紧接着温宿安立刻说:“但他给了我一张卡。”

渠小昭愣了愣,“多少钱?”

温宿安用手比了个数字。

“六千?!”

温宿安一个白眼,“六位数。”

“卧槽!”渠小昭激动了,“他什么意思,给你这么多钱干嘛,包养你啊?”

“我还需要被包养?”温宿安笑笑,“他说这钱用作家里的日常开支,让我随便用,估摸着也是把房租的钱包含在里面了。”

听完后渠小昭沉思了好一会儿,温宿安以为她会夸林肆体贴细心,结果这人说:“哇,那看来林肆蛮有钱的,姐妹你要把握住啊!”

“……”温宿安无语。

她还记得渠小昭刚知道他们在一起时的顾虑,无非就是担心林肆可能经济条件不是很好,他们这个年纪也不是小年轻谈恋爱不看现实的了,到了这个岁数,如果真要认真发展的肯定是要考虑一些现实因素的,渠小昭怕温宿安又遇人不淑,所以多个心眼也没错。

结果这会儿知道人给了这么多钱态度立刻就变了。

“我说认真的,他能眼睛都不眨就给你十几万那证明他的资产肯定不少,而且我记得他还是本地人吧,那说不定他可能还有家里人留下来的房子啥的……”

温宿安烫着牛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并不反感渠小昭讲的这些,若身份调换,渠小昭也交了一个男朋友,她肯定也会让她多注意这方面的东西的,所以她并不觉得渠小昭说这些是没用的。

可是,考虑这些因素的前提是要有组建家庭的念头,可他们,能走到结婚那一步吗。

想到结婚这个词,温宿安就感觉害怕。

她现在只想和林肆谈恋爱,而结婚,还离得太远太远了。

说完了她和林肆,温宿安又想起一件事,她问渠小昭:“连蕤是不是回国了?”

渠小昭夹菜的动作一顿,抬起眼来。

“怎么了?你不知道啊?”

渠小昭耸了下肩,毫不在意地说:“我又没他联系方式,我怎么会知道。”

渠小昭故作平静,可温宿安还是从她脸上瞧见了那下出神。

连蕤是渠小昭的前男友,他们俩是和温宿安顾政同时开始谈恋爱的,只不过他们在谈到第三年的时候就分手了,连蕤和渠小昭都是事业心很强的人,为了工作他们经常分居两地,最后还直接变成异国恋,久而久之矛盾越来越多,最终还是走到了分手这一步。

可温宿安看得出来,渠小昭对连蕤是真的上了心,这几年也没放下过连蕤,虽然她嘴上说着要去夜店找男模,要和小奶狗谈恋爱,但实际只是打打嘴炮,行动上孤寡地很。

温宿安想帮帮她,却又不确定连蕤对渠小昭还有没有感觉,想了想,她还是打算把一切都交给缘分吧,有缘之人不论绕多大一圈都能在一起的。

吃完中饭后,温宿安和渠小昭一下午都泡在商场里,买了一大堆东西,渠小昭更是直接刷爆了一张信用卡,温宿安怕的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连蕤回国了把她刺激到了。

血拼完本来还要去看场电影,结果渠小昭的公司打来电话,临时有事需要回去加班,工作狂渠小昭只得丢弃姐妹奔向她的工作了。

渠小昭走了,电影也没看成,温宿安一个人无聊得要命,正巧这时林肆发消息来问她什么时候结束,他来接她回家。

温宿安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嗯?”

“你那边忙吗?”

“现在不忙,怎么了?”

温宿安看着取出来的两张电影票,“那看电影不,昭昭临时有事走了,电影不看怪可惜的。”

“哦。”林肆阴阳怪气道:“她不要的就留给我了呗。”

“什么呀,那你不来算了,我找别的小哥哥看,反正大街上帅哥那么多,我随便拉一个就是。”

“嘶,温宿安你是不是皮痒了,给老子等着,马上来。”

挂了电话,温宿安开心不少,仔细想想这好像是她和林肆第一次看电影。

小年轻的约会都是吃饭逛街看电影三部曲,而他们作为过来人,三部曲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所以在一起后都没怎么想着要去约会,正好借这次机会可以填补填补。

——

最近店里多了一个学徒,这人聪明,上手很快,能帮林肆分担很多,所以他可以放心地把店交给梁幸,自己出门约会。

不过就因为这样,他被梁幸天天骂,活像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见林肆又要走,梁幸唉声叹气,唱了首歌:“反正他都不难受,他只要自由,他都不会理会我的感受,退到无路可走,不如就放开手……”

林肆被他唱的头大,踢了他一脚,“有这闲工夫找个女朋友去啊,别整天粘着我,gay里gay气的。”

梁幸抬起头来,跟个小媳妇似的,娇滴滴地说:“可是,你明明说过你最爱我了呀。”

林肆快吐了。

到达电影院已经是半小时之后,周末人多,又恰逢一部顶流小生的电影上映,所以这会儿电影院里全是人。

林肆没找到温宿安,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小哥哥……”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林肆转过身,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孩,仅仅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对方的目的。

“可以认识一下吗,我刚……”

“抱歉,有女朋友了。”

林肆用冷淡的声线拒绝了她,女孩愣了一下,连忙说着不好意思离开了。

手机里的嘟声一直到自动挂断了才停下,林肆皱着眉给温宿安发消息,问她在哪,结果这人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哪都找不到。

林肆穿过排队取票的队伍,四处张望,大约一分钟后,他在休息区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你看着这个,因为设备会延迟,所以不能等这个圈到上面再放,要提前一点。”

“哦哦,我看看啊……”

“就现在,按!”

“哦有了有了!套到了!姐姐你好强啊!”

温宿安撩撩头发抿唇微笑,被这个水嫩嫩的大学生奶狗弟弟夸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奶狗弟弟凑近了点,眼睛弯成一道小月牙,“姐姐不仅长得漂亮,游戏也玩的这么好,姐姐真厉害。”

温宿安被小奶狗一口一个姐姐喊的晕头转向,脸都差点红了,她不好意思道:“还好还好,也没这么厉害啦。”

话音刚落,从后方头顶处传来一声冷笑,温宿安身子一僵。

两秒后,她机械地转过头。

一张冷酷的脸出现,林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语气冰冷。

“我看你确实挺厉害的,野男人都敢泡了。”

温宿安:“……”

GG。

第43章 伏特加马提尼Vodka Martini^……

“生气啦?”

“……”

“真生气了?”

“……”

“我真没干什么, 我就教他打游戏而已……”

“呵。”

林肆忽然停下脚步,温宿安刹车不及时,撞上他的后背, 吃痛捂鼻。

林肆转过身, 咬牙道:“打游戏而已?那你还想跟他干什么?叫你几声姐姐就把你叫开心了?”

温宿安从休息区一路哄到放映厅, 林肆却始终板着个脸,还阴阳怪气地说她,她一下就来了脾气。

“那人家比我小当然叫我姐姐了,我们就是正常交流, 你非得觉得有点什么,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烦死了!”

林肆好不容易吃一次醋,本来还端着架子, 结果温宿安一发火,他的脾气瞬间就没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林肆轻叹一口气, 去拉温宿安的手, 温宿安扭肩躲过,头都转了过去。

“好了。”林肆扯她一下, 没扯动,无奈道:“我还在不高兴呢你倒是发起脾气来了, 谁惯的你。”

“你不喜欢你别理我就行了。”温宿安使劲呛他, “你还不高兴,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我都说了什么都没有, 我又不喜欢弟弟的, 你非得吃这种飞醋,那之前那么多小姑娘来你纹身店找你聊天我都没说什么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自从在一起后, 林肆和温宿安吵架从来没赢过,其实有时候根本都不算吵架,是温宿安在单方面骂他,就像现在这样,林肆听着听着觉得有点道理,甚至反思起了自己。

他觉得,温宿安要是去干传/销肯定很厉害,洗脑功夫一流。

林肆这会儿是什么也不敢说她了,凑过去把人往怀里按,用力抱住,温宿安挣扎无果,最后只能软在他怀里。

“瞧你这样。”林肆捏了捏她撅得老高的嘴,低低笑着,“我惯的,你怎样我都喜欢。”

温宿安抬眸轻瞪他一眼,哼了声。

林肆知道她这是消气了。

温宿安不是难哄的小姑娘,她听得进道理,有时候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耍耍小女生脾气,林肆愿意哄着,她也不会得寸进尺,很快就顺着台阶下来。

两个人正式谈恋爱的日子,竟也意外的更加和谐。

两人中间的扶手被林肆拿了起来,温宿安靠过去窝在他怀里,安静了会儿,她说:“我没泡野男人。”

林肆低头,挑眉。

温宿安抬起头,趁着没人注意这边,快速地亲了一下林肆,“我就泡你一个。”

林肆眉梢一挑,笑了开来。

气氛正好时,一道声音插入,打破了甜蜜氛围——“姐姐,你也看这场电影啊!”

“……”温宿安石化。

两秒后,她转过头,看见了刚才打游戏遇见的大学生奶狗弟弟。

紧接着,环抱着她的手松开,林肆直起身,面无表情地靠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

弟弟你他妈别坑我呀!

温宿安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是啊是啊,我和我男朋友一块来看的。”

说完,她还搂住了林肆的胳膊。

奶狗弟弟凑近了点和温宿安说:“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

刚才他就想说了,这哥哥长得跟明星一样的,还有种痞帅的味道,特别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帅爆炸了,只不过人家眼里只有自己女朋友,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把人拉走了。

听见来自同性的夸奖,林肆的脸色好了许多,温宿安也点头,乘胜追击,“是啊是啊,他超帅的,怎么样,和我是不是很般配?”

弟弟点头:“是的是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温宿安笑了起来,现在的小孩嘴真甜。

她拍了下林肆,一脸骄傲,“听到没,他说我们天作之合呢。”

林肆弯唇,“听见了,说的不错。”

放映厅的灯暗下,绿底金色龙标跃于幕布上,电影即将开始,温宿安转了回去,戳戳林肆手臂。

林肆侧眸,“嗯?”

“抱。”

林肆伸手把温宿安抱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在证明什么,他忽然低头吻住温宿安,一个清浅的吻,却把温宿安搞得面红耳赤。

“有监控!”

林肆不甚在意,“亲一下怎么了。”

“这么多人呢。”

“没人看你。”

“弟弟在看。”

林肆眼帘一掀,朝后座看去,奶狗弟弟连忙收回视线,耳根却微微泛红。

还挺纯情。

林肆心想。

——

两小时后电影结束,放映厅的灯亮起,观众依次离场。

温宿安还在和林肆讨论刚才的结尾女主到底死了没有,一颗毛茸茸的头凑过来。

温宿安和林肆吓了一跳。

“姐姐哥哥,你们要吃夜宵吗?”

弟弟着实有些热情,他一笑,温宿安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她也不想和他说话啊,可是他在对她笑,还叫她姐姐诶。

“不吃。”犹豫间,林肆直接放了话。

弟弟呆呆地看着林肆,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林肆不想跟他多说话,牵着温宿安就准备走,弟弟忽然上前一步,林肆差点撞上他。

“干什么……”

“哥哥,你还有跟你类型差不多的朋友吗?”

林肆一愣,“什么?”

弟弟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肆,林肆脸越黑他越移不开视线。

“哥哥,我好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真羡慕姐姐。”

“……”

“……”

两秒后,温宿安噗地一声,捂嘴弯下了腰。

林肆彻底黑脸。

——

出了电影院温宿安还在笑,上气不接下气的。

“本来以为是你的情敌,结果没想到,哎嘿,是我的!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林肆被她笑得气不打一处来,报复性地掐了把温宿安臀肉,温宿安哎哟一声,躲开他的手。

温宿安抹了抹眼角,眼泪都出来了,“阿肆,你真厉害,男女通吃啊。”

“笑够了没,有人喜欢你男朋友你很开心?”林肆冷脸。

温宿安说:“喜欢你的如果是女生我可能真会不开心,但如果是男生……啊,嗑到了!”

温宿安最近在听广播剧,爱上了男人和男人谈恋爱的剧情,那种两个男人互说情话的内容听得林肆心理不适,温宿安却嗑得死去活来。

结果现在,她离谱地嗑起了他和别的男人,林肆此刻的心情比看见温宿安和奶狗弟弟谈笑风生还差。

“温宿安,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再乱说,后果自负。”林肆彻底严肃了下来。

说音刚落,温宿安一秒变脸,扑过去抱住林肆手臂,变成了个小鸟依人的女人。

“肚子饿了呢,我们去吃夜宵吧,今天又是喜欢阿肆的一天呢。”

温宿安每次哄人就说这句话,今天又是喜欢阿肆的一天,林肆听多了,都不感动了。

温宿安见他不为所动,眼珠一转,凑过去娇滴滴地叫了声:“好不好呀,哥哥。”

林肆果然看了过来。

可这一次,他没有从前听见这个称呼的激动,反而表情复杂。

他说:“以后别叫这个了,我害怕。”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

林肆打算带着温宿安去吃宵夜,刚上车,一通陌生电话打来。

林肆接起说了几句,神情变为严肃。

“怎么了?”

“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让我们过去一趟。”

这是温宿安第二次来派出所,第一次是流氓来酒吧找茬那次,当时她也是和林肆一起来的。

说实话,一般人没事都不爱往这里跑,所以温宿安不禁牵住了林肆的手,林肆回过头来,将她搂紧。

之后和警方的交涉都由林肆出面,那几个打他的人已经被抓到了,经审讯,他们跟踪并殴打林肆确实受人指使,可对方只在网上与他们交流,他们也没见过雇主,后来警方查了对方的IP地址,结果发现是虚拟的并不存在。

温宿安赶紧问:“那那块手表,我很确定那就是我前男友的。”

警察说:“这个我们也问了,他们说是在路上捡到的,你前男友顾政那里我们也去询问过,他说那块手表确实是他不小心弄丢的。”

本以为抓到那几个混混后事情就能真相大白,结果到头来什么都没查到,顾政那更是一点证据指向都没有,温宿安不相信这事跟顾政无关,可她又找不出新的证据。

“他们的雇主我们还会继续调查,警方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等有情况了我们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

带着失望的心情回到家里,温宿安也没心思吃夜宵了,整个人闷闷不乐,一句话也不说。

林肆跟着温宿安进房间,看见她仰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天花板,他走过去,俯身亲了亲她。

温宿安眼珠动了动。

“别这么沮丧,不是说还会继续调查嘛。”林肆安慰道。

“我觉得就是他。”温宿安难过又气愤,“他怎么能这样,做错事的人明明是他,他凭什么再来骚扰我的生活。 ”

林肆在温宿安身旁躺下来,扶起她的脑袋把自己的左臂穿过去,轻轻一捞,把人收回怀里。

温宿安头抵着他的胸口,轻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都是因为我,害你受伤,如果我没有和他在一起,如果我不一次次刺激他,他或许就不会做出过激的事情,阿肆,为什么我总觉得,我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呢。”

林肆揉了揉温宿安后脑,拍拍她的背,“你没有错。温温,不要觉得是你害了我,也不要觉得遇见他是错误。我们每个人这一生中都会遇见很多人,我相信在最初的时候,彼此相遇的两个人一定都是真心以待的,所以我们不能说这个相遇是错误,只能说,是随着时间推移,有人变了,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罢了。”

“我呢,算不上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但是在拘留所待的那半年,我真的有想过好好活着。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被这些事情所影响,不要对我感到抱歉,也不要怀疑自己的任何一个选择,更加不要否定你自己。”

林肆低下头来,吻去温宿安眼角的泪,“我和你说过,要爱自己。很多情况下,比起去寻找光,不如去做光本身,你会是你自己全部的能量。”

第44章 侧车Sidecar “在想今晚是不是……

温宿安和林肆是在七月中旬回凌城的, 因为地理位置靠南,凌城的气温比雾城的要高一些,出发前温宿安专门和林肆说了声带些凉快的衣服。

上一次来是急匆匆的, 林肆还没有认真看过这座城市, 下了飞机就往温宿安家赶, 待了没两天就走了,什么风景都没欣赏过。

再来凌城,他和温宿安的关系已经有了质的改变,所以一路上, 他牵着温宿安的手, 视线一直落在车窗外,他在将这座城市和温宿安联系起来, 想着哪个路口是不是也出现过小温宿安的身影。

温宿安凑过来,下巴搁在林肆的肩膀上。

“在想什么?”

林肆略微转过头, 脸颊碰上温宿安的额头, “在想今晚是不是还要分房睡。”

“……”温宿安打他一下,“你正经点, 我现在又没跟你结婚,回了家肯定是要分房睡的。”

林肆笑, 垂眸问她:“那结婚了就可以一起睡了?”

“当然啊。”温宿安没多想, 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她触及林肆的眼神, 被烫了一下。

他认真地凝视着她, 因为结婚那两个字而产生了些许憧憬, 温宿安却很快转移视线,回避了这个话题。

也确实,他们才刚在一起, 哪那么快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林肆其实也没那么迫切地想结婚,对于温宿安的回避他也只是付之一笑,很快转移了话题。

因为知道他们要回来,温老太太早早地就等在了院门口,车刚停稳她就迎了上来。

“奶奶您在屋里等呀,外头多晒啊。”这天气温宿安都不想在外面多待一秒,亏得老太太还能再门口等这么久。

“不热不热。”温老太太拍拍温宿安的手,往她身后看去,林肆从后备箱拎了东西走过来,远远地就和她打招呼:“奶奶。”

温老太太笑得更开心了,往前走了几步,“哎,一路上辛苦了,哎哟怎么拎这么多东西,我不都说了不用带东西嘛,小安你怎么回事,还让阿肆破费。”

和林肆在一起后没多久温宿安就和老太太说了,她称呼林肆的时候都习惯性的叫阿肆,结果老太太也被带得把称呼从小林变成了阿肆。

“怎么就怪我了,是他自己非要买,我都拦不住。”温宿安为自己辩解,她确实和林肆说了不用带东西,但林肆说这是礼数,确定关系后第一次上女方家怎么能空手的。

在长辈面前林肆收光了那几分痞气和散漫,乖巧地像个三好学生,他笑着说:“没事的奶奶,都是一些吃的喝的,没花多少钱,就图一个乐呵。”

温老太太撅了下嘴,拍拍林肆的肩膀,“这回就算了,以后再来可不许带东西了。”

“好。”

众人一起进了屋,徐婆婆早就准备好了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子,都是温宿安和林肆爱吃的菜,温老太太坐在他们对面,看他们吃得香自己也开心。

大概是开心,老太太今天没那么早上楼休息,在楼下打开了电视和他们看了一集最近热播的电视剧。

这部剧林肆和温老太太都没看过,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于是温宿安一边看一边还得给他们讲解剧情,出现了一个新人物的时候温宿安还得介绍一下这人的背景以及前几集做了什么事,看完一集后她都口干舌燥的。

林肆察觉到,接了杯水递给温宿安,温宿安看了眼,没用手接,低下头示意,林肆便把水杯举到她嘴边,喂给她喝。

这一幕落在温老太太眼里,她捂嘴偷笑。

老人家的精力到底比不上年轻人,看了一会儿老太太困了,被徐婆婆扶着上楼睡觉去了。

温宿安和林肆留在下面看电视,看到正精彩的地方,林肆忽然靠近,把温宿安抱住。

现在这也没别人,温宿安便让他抱了。

抱了一会儿,这人开始动手动脚。

“干嘛呢你。”温宿安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打他。

林肆凑过去,唇贴了贴她的颈侧,哑声问:“你大姨妈走了没有啊?”

温宿安警惕道:“干什么?”

这一个月温宿安的例假推迟了两天,她的生理期本来就长,在她结束后林肆便急火火地要了一次,但可能是这次有点太激烈了,导致做完后她又有点出血了,林肆吓坏了,再也不敢碰她了。

就在家养着好几天,林肆每天抱着摸着亲着,却只能蹭蹭不进去,他本来就是个需求强烈的,这么一搞别提多难受了。

这会儿林肆抱着她低声地哼哼,温宿安就知道他的意图了。

“可是这毕竟在家里,不太好吧?”温宿安还是有顾虑,她虽然开放,但还没开放到能和第一次领回家的男朋友在家做,而且家里隔音确实不好,这要是被听见了,得多尴尬。

“我轻点,你别叫就行。”

“……”

“嗯?好吗?”

“家里没套啊。”

“我带了。”

“……”

温宿安被林肆抱着去洗澡的时候她才恍惚明白自己又被林肆忽悠了,什么别叫,就他那力度她能不叫吗,搞到最后她眼泪都憋出来了。

温宿安侧躺在床上不想理他,狗男人从后面拦腰把她抱过去,轻声细语地哄着:“好了,这不没弄出多大声音吗?”

“那是我憋得好!”温宿安气死了,她都快憋出内伤了。

林肆埋在她颈窝轻笑,笑声低低的,酥酥麻麻地钻入耳朵,“不舒服吗?”

温宿安没理他。

“你不是挺舒服的,还让我快一点别停……”

“行了啊你!”温宿安没精力跟他互开黄腔,扯过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我要睡了,你回你房间睡去。”

林肆钻进她的被窝,“我要跟你一起睡,明早我早点起来过去,不会被奶奶发现的。”

温宿安被折腾了半宿,困得不行,也随他去了,反正其实被奶奶发现了也没什么事,她都这么大了,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分寸,奶奶从来不会说她。

迷迷糊糊即将入睡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晚安。”

她没应。

“温温,和我说晚安。”

温宿安皱眉,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晚安……”

——

第二天醒来,林肆果然已经不在床上了,温宿安摸出手机看了眼,刚刚到九点。

她起床洗漱下了楼,看见林肆正和奶奶面对面坐着,一边吃早餐一边聊天。

见她下来,两人都挺意外,一异口同声地说:“起这么早?”

“……”温宿安说,“都九点了。”

温老太太:“你以前不都睡到中午起来的嘛。”

林肆:“让你早起你都还要发脾气。”

温宿安:“……”

温宿安面不改色地在餐桌前坐下,霸道地抢走了林肆的早餐,“美女的事情你们少管。”

温老太太皱眉睨她一眼,“你抢人家阿肆的早餐干什么啦,厨房里不是还有的。”

“我觉得别人的比较香。”

林肆握拳掩唇轻笑,徐婆婆重新拿了份早餐出来,温宿安这才笑眯眯地把早餐还给林肆,只不过那煎蛋都被她吃了一半了。

——

午后,温老太太要去午休,这一个下午他们就没什么事做,于是温宿安想着带林肆出去逛逛。

这个天气其实外面很晒,但好在凌城一中外面的绿植多,一路走过来都是树荫遮蔽,偶尔吹来一阵风,凉爽得不行。

林肆挺意外温宿安会带他来自己的高中的。

温宿安走在前头,隔着栏杆往里面指,“喏,那是操场,我看了下好像翻新了,我记得我毕业的时候那绿荫球场都快秃了。”

“这个点都放暑假了,学校不开门,我们就只能在外面看看了。”

凌城一中是凌城市一级重点高中,学校教学严谨,升学率极高,校区的占地面积也很大,温宿安那会儿虽然爱玩,但是功课从没落下,中考时是以全市第十的成绩考进一中的,高考的时候她考得也不错,其实是可以上本省的重点的,可是她却自己偷偷填了外地的大学,录取结果出来时温之平和她大吵了一架。

“我就想去个远一点的地方,不想再被我爸安排今后要走的路,如果让他给我安排,他肯定是让我学管理,最后帮他打理生意,我才不要,我一点都不喜欢做生意。”

“那你的愁然,不也是做生意。”

想到【愁然】,温宿安笑起来,“这不一样,应该说我不喜欢做我不感兴趣的业务,他那些生意太枯燥乏味了,而且要社交要处好人际关系,这对我来说真的挺难的。”

温宿安想到林肆以前的工作,问他:“你说你以前是做投行的?”

“嗯。”

“压力大吗?”

林肆回想了一下,慢声道:“有压力但也是动力,做投行的,没有一个人是轻松的。”

温宿安歪头打量着林肆,慢慢地她弯起唇角,眼中都蔓延上了笑意。

林肆不解,“怎么?”

“你们工作是穿西装的吧?”

“会穿。”

温宿安笑意更深了,她从头到脚欣赏了一番林肆,然后略微花痴地说:“那你穿西装是不是很帅啊。”

林肆挑眉。

他没想到温宿安会想到这方面上去。

和林肆认识以来,他的穿着一直以休闲为主,连衬衫都不常穿,更别说西装这种东西了。

林肆低声:“喜欢西装?”

温宿安实话实说:“想看你穿西装。”

她觉得,林肆穿西装肯定会帅爆。

林肆思索两秒,然后点头,“行。”

“真的?!那你回家就穿给我看!”温宿安激动了。

林肆同意,但他也提出了一个要求。

他凑到温宿安耳边,低哑着说:“那你给我穿小野猫,尾巴也要戴。”

温宿安一愣,“你喜欢这样的?西装男和小野猫?”

他笑:“你不喜欢么?”

温宿安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脸红了。

温宿安脸红可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林肆看得心痒,低头去亲她,刚碰到唇角,人跑了。

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光是脑补一下就浑身发热,这要是亲起来了,他们估计要就地玷污高中校园这个神圣的地方了。

林肆几步追上,从后面搂住温宿安的腰。

“你别搞了……啊!”

温宿安猛地刹车,差点和转角走来的人撞到一起。

她抬头,对方看过来。

两秒后——

“姐姐?”

温思之眨着大眼睛,像是没搞懂温宿安怎么会出现在这,“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视线一移,她看见了温宿安身后的男人,以及那男人搂着温宿安腰的手。

“你们……”温思之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姐你是带姐夫回来见爸爸吗?但是爸爸好像不知道你们回来了,我要不……”

“温思之。”

温宿安淡声开口,温思之一愣。

温宿安垂下视线,落在那双相握的手上。

“你男朋友?”

她看向温思之身旁的男孩。

温思之:“!”

她连忙甩掉和男孩相握的手。

温宿安:“爸知道?”

温思之瞪大了眼睛。

温宿安:“哦,那我和爸说……”

“别!”温思之连忙按住温宿安要拿手机的手,可怜巴巴的,“爸不让我谈恋爱,求你了姐,帮我保密。”

温宿安挑眉。

“帮你保密也可以。”她顿了顿,“但是,你也得帮我保密。”

温思之眨眨眼。

“不准告诉爸我回来了,也不准让他知道我交了男朋友,否则,你和你的小男朋友,就会成为亡命鸳鸯了。”

温宿安弯唇一笑:“成交?”

温思之:“OK!”

第45章 凯匹林纳Caipirinha “这个……

温宿安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从二人约会发展为四人同行了, 他们俩成年人带着俩高中生小朋友在蛋糕店吃下午茶的时候,温宿安感觉自己像是在带孩子。

出于好奇,温宿安敲了敲桌子, 温思之抬起头来。

“你上高中就敢谈恋爱了?”

旁边林肆瞥她一眼, 心道你不也上高中就谈恋爱了, 而且初恋还在初中。

温思之咽下嘴里的蛋糕,“姐,我高中毕业了。”

“……是么?”

“啊,我刚高考完。”

“哦, 考得怎么样。”

“嘿嘿, 还不错。”

“哦。”

问完这个问题,温宿安没话讲了, 她拿起奶茶喝了两口,喝不下了, 丢给林肆。

温思之的小男朋友坐在林肆对面, 他打量了他们好一会儿,从最刚开始的惊慌逐渐平静下来, 为了赢得女友家人的喜欢,他忙前忙后, 给温宿安买了好几块小蛋糕。

温宿安扫他一眼, 淡声道:“你不用讨好我,我不在温家, 温思之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小男生愣了愣。

温思之拍拍他的手, 让他坐下来。

“姐姐, 你是不是其实经常回凌城,只是没有回温家?”

温宿安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 淡淡一眼,又收回,没说话。

林肆看了会儿,忽然从口袋里摸出根烟,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肩膀被轻拍了一下,温思之的男朋友愣了半秒,也跟着起身,说:“我去上个厕所。”

空间被留给她们,温宿安和温思之相对坐着,谁都没说话。

家里发生的事情温思之都知道,她也知道自己是在温宿安母亲去世那天出生的,对于温宿安对她的冷淡,其实她并不怪她,因为这种事情若是反过来发生在她身上,她也同样无法接受。

在她的记忆中,她从小就在温家长大,小时候姐姐就是她学习的目标,她很喜欢姐姐,常常想和姐姐一起玩,可姐姐虽然陪她玩,但她感觉得到姐姐并不开心,她们之间始终有疏离感。

直到后来,她也是在同一天知道那件事的,知道姐姐的母亲的忌日和她的出生日期是同一天,她当时有着和温宿安同样的疑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就意味着爸爸当时是婚内出轨的吗,这不就意味着自己的妈妈其实是小三吗。

温宿安接受不了,温思之同样接受不了。

在温宿安和父亲大吵一架离开温家后,她也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家里人说过话,她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个错误,是她逼走了姐姐。

但是,温宿安可以离开温家,她不可以,她连钱都没有,怎么离开。

这几年,温之平和葛思晴也时常闹矛盾,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争吵不休,温思之听着也烦,所以想等到上大学了,她就可以解脱一点。

在温宿安离开后的这几年里,温思之其实都很想联系温宿安,可温宿安一次次的冷漠让她彻底死心,她觉得姐姐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和姐姐也无法再回到从前的和谐了。

“姐姐,离开家的生活,真的会快乐一点吗?”

温思之戳着盘子里的蛋糕,轻轻地问出这句话,温宿安难得地被她问愣住。

她看向温思之。

恍惚间,她好像从温思之脸上看到了她从前的模样,那是一种空洞的惆怅,像是一缕抓不住的青烟,摸不到实体,却总是环绕在身边。

你快乐吗?

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回答的问题。

没有人会百分百的快乐,也没有人会永远快乐,快乐吗,快乐,也不快乐。

“别想那么多。”温宿安说,“你把当下能做的事情做好就够了,别想得那么远。”

温思之说好,清浅地笑了一下。

她挖了一勺提拉米苏进嘴里,轻轻弯了下眉眼,“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回来的事告诉爸爸的。”说着她举起一只手放在嘴边挡住,小声说:“忘了说,这个姐夫很帅!是历任姐夫中最帅的一个!”

顺着温思之的视线望向窗外,男人立于路牌旁,姿势闲适散漫,右手夹着一支烟,他似在打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断,然后把烟咬进嘴里,忽的回过头来。

温宿安和林肆对视一瞬。

林肆轻眯了下眼,咬着烟笑了。

温宿安也笑了,她收回视线,难得的对温思之态度温和,“眼光不错。”

临近傍晚时,温宿安和林肆要回奶奶家了,她问温思之要不要去看看奶奶,温思之说不去了,家里还等着她回家吃饭,她改天再去。

温思之知道,奶奶其实更喜欢温宿安,她就不去凑热闹了。

道了别,温宿安挽着林肆准备离开,温思之又忽然叫住她。

“姐姐,我第一志愿填了雾青大学。”

温宿安有些意外。

“他们同意了?”

他们是指温之平和葛思晴。

温思之说:“我没告诉他们。”

温宿安轻笑了声,“那你有得挨骂的了。”

温思之不甚在意,“我才不怕呢。”

温宿安看着温思之,心中某处被冰雪包裹着的地方微微消融,她忽然发现,温思之和她竟也有点相似。

她明白,以前的事情谁都可以有错,但温思之没有错,一个被父母带到这个世界上的生命,又何错之有呢。

“姐姐,我到时候能来找你玩不?”

“你先拿到录取通知书再说吧,真当雾青那么好考呢。”

“我可以的!”

温宿安哼了哼,“能考上就算你厉害。”

温思之得寸进尺,“我要是真考上了你来接我开学!”

温宿安白她,“想得美。”

温宿安伸手碰了下林肆的手腕,林肆很快握住她,临走前,温宿安说:“考上了再联系我。”

温宿安虽没给实质性承诺,可温思之还是很开心。

去了雾城,她就可以离姐姐近一点了。

——

温宿安和林肆在凌城待了四五天,这几天温之平果然没来,也没找她,看来温思之还挺信守承诺的。

回到雾城后,日子照旧,温宿安除了偶尔接一些翻译的工作,白天还会去林肆的店里帮忙,她不会画画,写字倒是好看,能写不同字体的,林肆便让她试一试要不要纹字。

“我可以吗?”用纹身机写字和用笔写字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且这还是在人身上写,万一写错了都没机会涂改。

林肆看出她的顾虑,宽慰她:“我教你,刚开始先在工具上练手,不会让你直接拿人练的。”

林肆拿出手持纹身机,和温宿安简单讲了下使用方法,温宿安听得认真,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肆操作。

轮到她上手了,温宿安有些紧张,刚开始纹身机都拿不稳,林肆便走到她身后,后拥着握住她拿机器的手,手把手教。

“好家伙,果然是女朋友待遇。”梁幸在一旁看着,凉飕飕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学徒小杨也附和:“是啊,林哥教我的时候可没这么耐心。”

林肆抬眸,淡淡瞥他一眼,“你是女的么?”

小杨:“笑死,我要是女你根本不会教。”

梁幸哈哈大笑。

梁幸从前一直觉得林肆是个极度会玩的人,在女人堆里他游刃有余,放得开也玩得嗨,本以为他这样的人应该是身边女人不断的,可自从遇见温宿安后,这人变得跟上了男德课出来的一样,别说跟别的妹子说话了,去酒吧这种地方他连美女看都不看一眼。

梁幸曾经问过他,温宿安真有这么好吗。

林肆那时候抽着烟,想了半晌,说他也不知道,不知道温宿安有哪里好的,可他就跟中了邪似的,一头扎了进去。

梁幸算是看着他们一路走过来的,在知道他们正式在一起后,他也是打心底里的祝福。

梁幸拍了下小杨的后脑勺,打趣道:“行了啊,小心等会儿你嫂子生气,林哥把你扫地出门。”

自从和林肆在一块了后,大家对温宿安的称呼就从温妹变成了嫂子,温宿安地位直线上升。

“啊?什么?”

聚精会神的温宿安根本没听见他们前面在说什么,这会儿听见有人叫她,她才抬头。

林肆胸腔震动,轻笑了声,捏着温宿安下巴让她重新低下头,“别管他们。”

“哇,嫌我们烦了。”

“单身狗也是狗啊,你们虐待动物啊。”

林肆懒得理他们,把温宿安圈在怀里,低声细语地教她每一步的操作。

不得不说温宿安是真的聪明,在掌握到诀窍后就越来越得心应手,后来已经能自己完整地纹完一句话了。

回到家后,温宿安意犹未尽,她问林肆自己是不是马上能往人身上纹了。

林肆说可以。

紧接着他又说:“明天我给你练手,你纹我身上。”

温宿安眼睛一亮,凑过去,“真的?你就不怕我搞砸了?”

林肆搂住她的腰,靠在她耳边笑着低语:“能怎么办,自己选的纹身师,宠着呗。”

温宿安开心了,抱着他的脖子就是猛亲几口。

晚上两人只做了一次,比较节制,弄完温宿安还有力气靠在床头玩手机,林肆让她玩一会儿就好睡了,然后自己进了浴室冲澡。

躺在床上,温宿安给渠小昭发消息问她和连蕤最近怎么样,渠小昭回复就那样。

连蕤回国后和渠小昭碰过几面,因为双方公司有合作,所以免不了在工作上有交集,但两个人好像都攒着一个劲,谁都没先进一步。

聊了会儿,渠小昭忽然问林肆在不在旁边,温宿安说不在,问她有什么事。

几秒后,渠小昭一个电话打过来。

神神叨叨的,温宿安疑惑接起。

“安安,我听说顾政公司好像被查封了。”

温宿安一愣,略感意外,紧接着就听渠小昭说好像是因为资金链出问题了,后来不知怎么的被查到有大金额的偷税漏税,本来这种事情把金额补上还能弥补一下,却没想到没过多久直接被查封了。

“……我听我们公司和他们业务对接的人说,好像是他们老板涉及境外洗钱和毒/品/走/私什么的,他们那老板以前好像是混过黑,说不定现在还做着呢。”

温宿安听到这话,思绪飘远。

她记得那时候她和顾政还没分手,有一次顾政回家,满身的酒气,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什么,杜哥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一定得分我点好处。

那时候她只当顾政是和人谈下了合作,没有多想,而分手后有一次和愁然的员工去KTV唱歌,她意外偶遇了顾政从一包间出来,那时顾政的状态很不正常,有些亢奋,整个人兴奋地不像话,拉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就抵在墙上接吻。

也就是见过这一幕,温宿安才觉得顾政越来越恶心的,所以后来每次见他都没什么好话。

现在渠小昭一说到毒/品,温宿安多想了一下,她记得顾政在去年年初升了职,成为了总裁助理,是他们公司老板的左膀右臂。

而那一切不正常的事情,都发生在升职之后。

之后渠小昭还说了什么温宿安没怎么听进去,她只是在想,若顾政真跟这些事有关,那会不会牵扯到她,她记得,那半年多的时间里,顾政经常给她大笔的钱。

温宿安心神不宁,果然在两天后,出事了。

第46章 自由古巴Cubalibre 我很爱你……

温宿安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和顾政再联系到一起, 警察来家里找她的时候,说了一堆她听不懂的东西,铺天盖地的未知信息砸下来让她的头脑发懵。

这一年她好像成为了警局的常客, 只不过以往是坐在外头, 这回是坐在了里头。

小小一间询问室, 即便警方态度温和没对她疾言厉色,温宿安也依旧感到了压力。

“……去年的4月21日,顾政往你的个人账户上打了一笔四十六万的汇款,他有和你说过这笔钱是哪来的吗?”

温宿安低垂着眼, 咽了咽口水。

她想了会儿, 说:“他说是做业务得的分红。”

“你当时就不奇怪什么业务的分红能有这么多?”

“奇怪了,我问了, 他只说是笔大单子,我对他公司的业务并不了解, 他这么说我也就信了。”

“我们查看了一下你的资金流向, 这笔钱现在还在你的账户里。”

温宿安知道警方想说什么,她提前一步说:“那个账户我平常会用来买理财产品, 和顾政分手的时候理财还没到期,我取不出来, 后来我用另外的账户把这笔钱还给了他, 你们可以去查。”

讯问的两个警员盯着温宿安一言不发,他们的目光落在温宿安苍白无血色的脸上, 仿佛想要从她脸上窥探进她的内心。

“麻烦能帮我倒杯热水吗?”温宿安哑声开口。

主讯警员看了她一眼, 和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 那人出去倒了杯热水进来给温宿安。

温宿安接过,盛夏的天气,她的手指却十分冰凉, 只有握着盛满热水的纸杯后才稍微缓解了一点。

从进来到现在五六个小时,警方从前年年初的时间一直问到现在,每一个时间点顾政给她的东西是从哪来的,用途是什么,最后流向去哪都问了个清清楚楚,温宿安在心理压力极大的情况下还要不停回忆,生怕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顾政的帮凶。

小腹传来一阵生理性的绞痛,温宿安眼前一阵发白,额前流下冷汗。

“顾政吸/毒的事情你知情吗?”

“我不知道。”

“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没有注意到他有精神或生理层面的异常?”

温宿安舔了舔发干的唇,“我说了,在去年他成为总裁特助后,他就经常加班或是出差,有时候三两天不会回来,我只是偶尔发现他黑眼圈有点重脸色不太好,他只跟我说是工作太累了,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警察看了她一眼,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下去,转而问了另一件事。

“去年的6月4日,顾政在哪?”

温宿安抬眸,“什么?”

警察看着她,没说话。

一杯水早已被喝尽,可温宿安的嘴唇还是发干,嗓子发紧,她觉得她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和顾政在一起这么久,她从来没有想过顾政会算计她,甚至将她变成了他计划当中的一环,她努力回想着和顾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企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不合常理的地方,可是顾政伪装得太好,也有可能是她太过信任他,所以即便知道顾政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她也很难从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她想起顾政曾经口口声声说的爱,现在看来都充满了讽刺,他根本就不爱她,他爱的永远都是利益与权力。

温宿安闭眼,轻声说:“我不记得了。”

“你再好好想想,去年的6月4日,你在哪,在做什么,顾政在哪在做什么,仔细想想。”

小腹的疼痛感越来越强烈,温宿安咬紧下唇,竟不自主打了个冷颤。

一旁的女警员注意到了她的异常,打断了讯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温宿安微微睁了下眼,更加虚弱,“没事。”

——

温宿安在警局待了二十三个小时,卡在时间节点结束了问讯。

她挺佩服那些被抓进警局讯问了好几天都不肯供出同伙的罪犯的,这样的高压下,能把嘴闭得这么严实,放在抗战时期怎么的都得是个一等兵烈士了。

出警局的时候,温宿安去厕所补了个妆。

她的脸色很差,唇色苍白,这样的状态连她看了都害怕,更别说让林肆看到了。

想到林肆,温宿安心口一阵难受。

被警察带过来的时候她根本没时间和林肆说,也不知道林肆回到家里发现她不见了会是什么反应,大概是要急疯了吧。

走的时候是晚上,回来的时候也是晚上,夏夜的热风迎面吹来,温宿安这才发现衣服后面一阵冰凉。

冷汗都湿透了。

温宿安走下台阶,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站在花坛边上抽烟的男人。

她愣了愣。

林肆抬起头看见了她,两人隔空对望两秒,然后他摘掉烟,大步朝她走来。

走近了,温宿安才看见林肆布满红血丝的眼和冒出下巴上冒出的青渣。

温宿安怔了一秒,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可置信,“你是在门口等了一天吗……”

话音未落,她被林肆用力搂进怀里。

短短一天时间里,温宿安像一只不停被注水的气球,处在破裂边缘的时候,随着这一个拥抱,就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委屈、后怕、恐慌、焦虑等一系列的情绪像水一样随着气球的爆裂喷涌而出。

绷紧的弦在见到林肆后瞬间就断了,等她被吻住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那是只有在他面前才敢宣泄的情绪,在这一刻她终于可以放心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会儿,在他怀里,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害怕。

回家的路上,温宿安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她看着正在开车的林肆,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林肆的那些过往。

她仅仅只在里面待了一天,那林肆的那半年,该是怎么过来的。

她不敢想,只是明白了林肆和她说的想要好好活下去是什么意思,经历过黑暗的人,大概才会更渴望光明。

“阿肆。”她忽然出声。

林肆开着车,应声:“嗯,怎么了?”

温宿安注视着他沉静的侧颜,弯了下唇。

“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林肆偏过头,看她一眼。

路口的红灯亮起,林肆踩下刹车,他牵起温宿安放在膝头的手,握在手里,置于唇边,轻轻吻了吻。

“不管出什么事都有我在。”林肆贴着温宿安的手,低声说:“温温,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

周末的时候,林肆带温宿安去了云石镇,这算是他的老家,雾城下面的一个小镇,这里山清水秀,环境宜人,是他十四岁之后和奶奶一起生活的地方。

奶奶的老房子在一条胡同里,两层的矮楼,是林肆青少年时期全部回忆的封存地。

这边他定期会过来打扫,里面的陈设不变,是奶奶离去前最后的模样,这次带温宿安回来,一方面是他的私心,另一方面也是想带温宿安散散心,缓和下心情。

推开院门,陈旧的朽木气味扑面而来,夹着一点雨后青草的芳香,两种味道矛盾却又和谐。

“我以前就和我奶奶住在这。”林肆牵着温宿安进来,“虽然只住了六七年,但是在这里我闭着眼都能走。”

温宿安四处打量着这座自建的小楼,眼中充满艳羡。

“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就特别想要一个这样的小楼,就有个小院子,古色古香的这种,也不用太大,就你奶奶家这样的刚好。”

林肆笑:“那我把这房子过户给你?”

温宿安连忙摇头,“别了别了,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林肆领着温宿安上了二楼,二楼东西有两间房,一间是奶奶的房间,一间是他的。

温宿安进了林肆的房间,一间小房间里摆满了应有的家具,素净的色调,干净又整洁,她大概能想象得出林肆的奶奶对林肆有多用心。

“温温,你过来。”

林肆站在奶奶的房门口喊温宿安。

温宿安走过去,被林肆带入房间,他们走到窗边的梳妆台前,林肆从抽屉的小盒子里翻翻找找,最后找出一个翡翠手镯,什么话也没说就给温宿安戴了上去。

温宿安一愣。

“干嘛呀?”

林肆笑着,牵起温宿安的手打量了片刻,翡翠的绿与肌肤的白相映衬,像是物归了原主,和谐漂亮。

“送你了。”林肆说。

“干嘛突然送我镯子,而且这是你奶奶的东西吧。”温宿安说,“你把你奶奶的遗物给我,你就不怕她半夜到你梦里找你。”

“不怕。”

林肆牵着温宿安的手把她拉近,靠在自己怀里,他低头瞧她,“奶奶说了,这是给她未来孙媳妇的,所以她不会怪我。”

温宿安愣住。

半晌,她不自在地别过眼,眼睛眨了两下。

“八字没一撇的事呢。”

“这不今天就写这一撇嘛。”

温宿安抬眼,望向林肆的眼睛,他虽散漫地笑着,可眼中无不认真。

温宿安舔了舔唇,问他:“那你前女友呢,不是说那时候你们都谈婚论嫁了,这镯子怎么没给她。”

林肆就知道她要问这个,他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

“没有,那时候其实我们还没走到这一步。”

“哦。”温宿安挑眉,“那我们现在走到这一步了?”

林肆低下头,似吻非吻,和她的鼻尖碰了碰,语气中的笑意消散,他低声说:“温宿安,我和你是认真的。”

“没想跟你玩玩。”

温宿安恍惚一瞬。

她不是没信过这样的话,只是信任过后又被辜负了,所以她不敢确认,林肆是不是那个对的人。

再全身心付出一次吗,她心里没底了。

她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全写在脸上,林肆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温宿安,我不是那种烂人。”他牵起温宿安那只带着玉镯的手,一字一句说:“我奶奶对我很重要,所以我不会拿她的东西给你仅仅只是为了哄你开心,同样,我也不会为了让她泉下有知就随便带个女人来见她。”

温宿安听着,有些动容。

林肆看着她,将她的不安全部看在眼里,他不是一个会给承诺的人,也不会说好听的情话,可面对温宿安,他只想把自己能给的全部给她。

“我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

“说什么?”

视线相接,不过一秒,温宿安就意识到了他要说什么。

也不是没听人说过,她却像第一次一样面对预感要发生的事情不禁紧张,心跳也会不自主加快。

林肆低下头,埋首在她颈侧,以一种极尽占有欲的姿势将她抱紧。

他贴着她颈侧的皮肤,声音很低,轻轻地落入她的耳朵里。

“温宿安,我很爱你。”

第47章 甜苹果Honeyed Apples ……

温宿安和林肆在云石镇待了三天, 每天早上起来林肆都会拉着温宿安去晨跑,顺路吃早餐,晨跑完两人又没羞没臊地一块洗个澡, 等洗完就快过去了一个上午;吃完午饭后, 两人一般会去楼后的小溪旁玩水, 有时候水里有小螃蟹和小虾,只可惜从没见过大点的鱼;到了傍晚,他们迎着霞光坐在稻田田埂上温存,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在闲聊, 偶尔会一块哼会儿歌, 也有时就这样看着落日,默契的同时安静。

在这里, 生活的节奏会明显减慢,所以人会静下心来, 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对家人的陪伴上, 不由自主地就会减少手机的使用次数。

家里没有电视也没有无线网络,但在这里的这三天, 却是温宿安过得最充实的日子。

负面的情绪被田埂上的风吹散,温宿安忽然就觉得也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就像林肆说的, 她应该学着多依赖他一点。

“阿肆,等以后我们不想工作了, 退休了, 我们也来这住吧, 到时候可以把你奶奶的房子翻新一下,或者我们重新再盖一个,就跟你奶奶这个一样, 两层的小楼,一推开窗就能看到落日的那种。”

林肆拥着温宿安坐在田埂上,听她絮絮叨叨地规划着他们之间的未来,可能温宿安自己也没察觉到,她已经不自觉地把林肆计划到了他们未来的生活中。

“好啊,那以后我们就来云石镇养老。”林肆说,“不过怕你无聊,你待两三天还新鲜,等日子久了你估计就待不住了。”

温宿安转过头来,不服气,“我肯定能待的住,你别小瞧我。”

林肆挑眉,“这儿没酒吧。”

“……我以后都老了肯定泡不动吧了。”

“这里也没商场电影院,你要想去得开来回一个半小时的车。”

“那就开呗,反正又不是我开,我有司机。”

“你哪来的司机?”

“你啊。”

林肆轻眯了下眼,搂着她腰的手收紧,“温宿安,我是不是太宠你了?”

温宿安没有丝毫害怕,反而举起手,把那玉镯子举到林肆面前晃了晃,“阿肆,奶奶看着呢。”

“……”

林肆都没脾气了。

本来是想用这镯子把温宿安套牢,结果没成想被套牢的是他,现在他哪怕是和温宿安说话大声,温宿安就要举起这镯子,说奶奶看着呢。

她真是最有办法治他。

见林肆黑脸,温宿安幸灾乐祸,笑倒在他怀里,林肆抱起她,作势要往田里走,边走还边说:“我看你精力充沛,不如我们玩一玩野/战。”

咔哒一声轻响,皮带都解开了,裤子往下落,露出内/裤边,眼见着马上要露到底了,温宿安尖叫了一声,骂他流氓,并且快速逃离了案发现场。

还好周边没其他人,不然林肆可能要被报警抓起来。

——

时间进入了九月,虽盛夏已过,但雾城的温度还没降下来,甚至有几天的气温比七八月份最热的那几天还要高。

九月中旬,温思之给温宿安打电话,说自己马上要开学了,问温宿安能不能去接她。

八月底的时候,温思之就和温宿安说自己考上了雾青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来的时候,温之平第一次对她动了怒,葛思晴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可是温思之并不害怕,考雾青是她多方面考量后的决定,她想学的那个专业,雾青的排名是最高的,她也并不全是为了温宿安或者仅仅要逃离这个家。

“哟,你爸妈还真让你过来了?”温宿安待在林肆的纹身店里,霸占了窗边的摇椅。

“不让有什么办法,都录取了,他们总不可能让我不来然后复读吧。”

温宿安笑了声,“牛啊妹妹。”

温思之哼了哼,“彼此彼此,姐姐。”

“那你那个小男朋友呢,还在谈吗?”

“谈啊,他也考来雾城了,不过不是雾青,是隔壁体大。”

温宿安眉梢一挑,“体育生啊?”

“嗯呐。”

温宿安友情提醒:“那你看点紧,体校的男人怎么说呢,都比较有那方面的潜质。”

温思之知道温宿安的意思,她说:“没事,他要敢渣我,我就渣回去,然后别人要是问我为什么要绿他,我就说是因为他不行。”

“噗——”温宿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温思之的语出惊人着实让她意外,温宿安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饶有兴致地问:“你们做了?”

温宿安的问话太直白,显然忘记了对面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小姑娘。

温思之被她问愣住,好半晌才害羞嗔道:“没有!”

“没有你还敢大放厥词,你个小处女知道不行的男人是怎样的吗。”

温思之在电话那头已经羞红了脸,“哎呀姐你别说了!”

“这不你先挑的头吗,没事的妹妹,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讲话露骨一点。”

“温宿安,别带坏小朋友啊。”

身后,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插入,带着淡淡的戏谑的笑。

温思之也听见了,“是姐夫吗?”

温宿安还在笑着,点点头说:“是滴是滴,你很行的姐夫来找我了,温思之知道吧,以后找男人就照你姐夫这种一看就很行的男人找。”

温思之完全不是女流氓温宿安的对手,匆匆丢下一句拜拜就挂断了电话。

温宿安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哎哟了一声,“怎么挂了呢。”

“现在的小朋友哦,也太纯情了,说两句就害羞。”温宿安摇头叹息。

林肆站在温宿安身后,两首撑在躺椅靠背上,闻言冷哼,“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初中初恋的时候就打啵了。”

“谁初恋没打过啵啊。”温宿安也学着林肆那样阴阳怪气,“倒是你,我可听说你跟别的姑娘还在暧昧期的时候就亲嘴了,亲完还没跟人家在一起,你这个渣男,玩弄感情的骗子。”

“……我迟早有一天要把梁幸这狗崽子给宰了。”

“哟哟哟,被揭穿了就要杀人灭口,林肆你玩不起。”

林肆轻笑一声,抬手捏住温宿安的后颈,“你别听他坏我声誉,那是别人突然强吻我的,我才吃亏了好不好。”

见温宿安眼珠子转了转,肯定没憋着什么好话,林肆忽然俯身,一把将她抱起。

突然的腾空让温宿安吓得赶紧抱住林肆的脖子,她踢了踢腿,挣扎道:“你干嘛呀,放我下来!”

林肆抱着她往二楼走,“你跟你妹妹大话都放出去了,那我得证明证明我确实很行。”

“你还开着店呢,你今天不工作啦?”

“很行的男人不需要工作。”

“……”

——

温思之没让家里人陪她过来,临走前温之平给温宿安发了个消息,和她说妹妹刚到雾城,人生地不熟,让温宿安帮忙照顾着点。

温宿安撇了撇嘴,没回复。

帮忙照顾,呵,帮谁的忙?要是葛思晴的忙她才不帮。

但是没办法,温思之这丫头实在太蠢,连下了飞机出口都不知道往哪走,温宿安还是不太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那,路上走失的小流浪猫她都想帮一把呢,这么个大活人,她还是发发善心吧。

温思之是和她男朋友一块来的,温宿安和林肆去接,一见到面温思之就拉着温宿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把温宿安听烦了,丢给她一副耳机让她听歌闭嘴。

温思之的男朋友名字是四个字的,温宿安记不住,只记得里面有个鹏字,便叫他小鹏。

因为不在一个学校,温思之和小鹏在校门口分别,雾青大学门口,温宿安和温思之挥挥手,和她说再见。

温思之有些懵,“姐你不陪我进去吗?”

温思之冷漠,“你已经是大人了,该学着独立了,姐姐要去约会了,不陪你了。”

温思之丢了行李就抱住温宿安,“别呀,姐我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害怕,我去哪报道呢。”

温思之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长大,什么事都有别人帮她搞定,从来不需要她自己动手,就这样被丢在一个偌大的校园里,她真的有点六神无主。

“你看看你周围,别人都是一个人去报道的,哪里有家长陪同了。”温思之往四周看了圈,还真是,温宿安接着说:“我上大学的时候连接我的人都没有,我是一个人从机场到雾青的,咱们一个爹出来的,怎么你就这么废呢。”

温思之被说得低下了头,嘴巴撅的能挂酱油瓶。

可怜巴巴的,跟个小白兔似的。

林肆站在旁边,看了看她俩,轻咳了一声。

“就送你去报道处,之后的事情自己解决,会铺床吗?”

温思之摇头,向温宿安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温宿安白她,“自己学!”

刷的一下,小白兔又低下了头。

温宿安是下了决心不帮她,把人丢到报道处后就走了。

林肆看了眼那推着两个大行李箱都走不动路的温思之,问温宿安:“你真放心让她一个人在那?”

温宿安斜眸瞧他,冷冷地说:“你那么关心她?”

“……”

林肆叹气,“我这个姐夫可真难做啊。”

对温宿安的家人,好了也不行,不好也不行。

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温思之和小鹏吵架,经常会半夜给温宿安打电话,林肆做事被打断心情就不爽,没忍住说了几句,就被温宿安骂了一通,说他不疼惜妹妹。

结果现在,好嘛,疼惜妹妹了又要被骂。

做男人真难,做姐夫更难。

——

话虽这样说,温宿安倒还是没走,难得再回雾青大学,温宿安也想在学校多逛逛,顺便带林肆参观一下她的学校。

“我们学校有十二个食堂,不瞒你说,我直到毕业都没吃完全部的食堂。”温宿安说着,顿了顿,弯唇一笑,“因为每天都和男朋友去外面吃了呢。”

林肆:“……”

他觉得肆无忌惮的是温宿安才对,她应该改名就温肆。

雾青大学占地面积很大,今天他们来的也只是主校区,要是真逛完整个校园,那得开车才能兜完一圈。

温宿安带林肆去了操场,大学操场应该是大学情侣的约会圣地,每到傍晚,操场上就有一对对的小情侣在牵手散步,这地方温宿安以前没少来。

“你上次说,你是哪个大学的?”

林肆说:“财大。”

温宿安感叹:“那你也是学霸嘛,财大分数线也挺高的,那你们学校出来的应该都很会赚钱吧?”

林肆垂眸瞧她一眼,一下就了解了她的意图,“你想说什么。”

温宿安摇头晃脑,“就,随便问问。”

有人沿着跑道迎面跑来,林肆揽着温宿安的肩膀往旁边带了带。

“别人会不会赚钱我不知道,我应该还可以。”林肆这样说。

温宿安立刻问:“你是不是其实还有副业啥的,有个小金库?我不是想要打探什么啊,我就随便问问,就是好奇而已。”

林肆轻笑了声,语调平和,淡淡的飘出一句话:“我的小金库只能给我老婆知道,你又不是我老婆,我干嘛告诉你。”

温宿安:“……”

哇,好鸡贼啊这人。

算了,管林肆有没有钱呢,反正她也还算有钱,以后总不会让两个人饿着的,大不了就让林肆吃软饭,天天刷马桶抵债了。

两人沿着塑胶跑道走了一圈,傍晚的天气异常凉爽,前来跑步的人越来越多,绿荫球场上也有人在踢足球,温宿安挽着林肆,望向球场上一个个白花花的肉/体出神。

“温宿安。”

耳边落下带着警告语气的声音,温宿安忙收回视线。

过了会儿,迎面跑来一个赤着上身,八块腹肌的寸头帅哥,温宿安砸吧了一下嘴。

身旁的人重重呼了口气。

温宿安立刻别开眼,往林肆身上一靠,委屈巴巴地说:“阿肆,你快亲我。”

林肆没好脾气道:“干什么。”

“快帮我转移下注意力,我怕我被年轻的肉/体勾引得移情别恋。”

“……”

林肆终于忍无可忍。

“温宿安你把我奶奶的镯子还给我咱们林家没你这个媳妇了!”

美岚女士是林肆的亲奶奶,小时候林肆和美岚一块长大,那时候他性子调皮,没少挨美岚的打, 有时候被气狠了就捂着胸口故作心脏病发作, 演技拙劣得不像话,但对林肆却始终有效。

林肆点燃蜡烛, 上了柱香,然后开始烧纸钱, 边烧边说:“前几天您和我说打麻将输了好多钱, 哭得那惨样啊,哎哟我都看不下去, 哎您看看这么多够不?不过我说啊您能不能节俭点,每次给您的钱没多久就花完了, 是不是就上个月啊, 您说给我买了套海边别墅,没把我直接吓醒, 呵, 等我住上那别墅少说也要四十年后了, 所以您还是省省吧……”

【没听刚才医生说吗,就算做了手术后续治疗的费用也是个无底洞,估计能把我们家底都榨干。】

【哼!林晋诚那王八玩意儿自己要死就死,死之前还要把这么个烂摊子丢给我,他儿子那边事情又一大堆,我真是上辈子倒了血霉这辈子才生在林家!】

“你们去吧,我等会儿还有些事,得先走了。”林肆客气地疏离他们,大姑和姑父点点头,走前客套地留下一句下次来家里吃饭。

第26章 莫吉托Mojito 这男人真的好自恋……

纸钱的灰烬被风卷起吹向高处,老人们常说,烧纸时若是突然来了场风把钱吹跑了, 那就证明是地下的人开心,收到钱了。

林肆以前不信这些,但这次看着那被风吹散的燃烧着的纸钱,他的眼前好像真的浮现出了美岚那笑得全是褶子的脸。

林肆表现得倒没有多么热情,“嗯,刚看完。”说完他又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大姑,姑父。”

但他们都知道,这个下一次永远都不会到来。

林肆走在墓园外的林荫大道上,一种久违的阴冷再次攀上他的后背。对于林矜芳,林肆不是懒于应付,而是根本不愿意再见到她,因为他仍旧记得当他抽空回来看美岚的时候,在病房外偶然听到了一段对话。

【这病得花多少钱啊?】

从墓园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林肆迎面碰上了两个人,那两人在看见林肆后表情微微凝滞,片刻后却又露出微笑。

“阿肆来看奶奶了啊。”

世界上最难治的病,便是穷病。

后来,林肆因为一些事情自顾不暇,被限制了出行和自由,等到所有事情解决完的时候,他才知道美岚已经去世了,而去世前,美岚还念着他的名字。

林矜芳是美岚的大女儿,也是林肆的大姑,两人虽是亲戚关系可这几年都没怎么来往,上一次见面好像还是在美岚的葬礼上。前几年林矜芳还会喊林肆过年来家里吃饭,但被多次拒绝后,她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简单的招呼后,双方都没有了话,姑父看着气氛尴尬,开口:“那我们……”

“这么开心呢。”林肆笑着默默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又拿出另一袋,“那就再给你点,打麻将就打吧,想买什么也都买,反正你是听不进我的劝的,不过咱们打个商量,能不要海边别墅不,那边太阳可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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