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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我解释啊(快穿)

140-160

中考前夕把他赶出家门,应该是想给他一个巨大的打击,叫他中考发挥失利。

他失利了,便没人再拿他和冯宝比成绩,比智商。

甚至恶毒一点想,冯宝这会儿可能正在家里疯狂翻找他的准考证身份证呢,毁了准考证儿,不让他参加考试啥的,也就冯宝那小脑袋瓜子能想出来了。

道维早就想过如冯家这般没有下限的人会做出什么, 眼下情况也在他的预想之中,这两年每月两万块的零花钱可不是白拿的。

尽管每月两万块的零花钱对这个学校的任何一个学生来说,都不够给重视的人买一件拿得出手的礼物, 不够周末和朋友一起购物,他们的金钱观早就扭曲了。

可在大多数人眼里这都是一笔巨款, 在道维手里足以叫他积累原始资本。

他还是要让冯宝失望比较好,为了叫冯宝的失望更大些,他翻起身又去书房看了会儿书,刷了会儿题。

进书房前,还给家政阿姨打了电话,叫她上门帮忙做个四菜一汤的午饭。

他时间宝贵,要用在学习上呢。

上门做饭还是第一回 ,但这家里家政阿姨常来。

要不是知道这家只有一个初中生在住,阿姨定要以为主人家是个搞研究的科学家,最不济也得是个大学高数老师。

没看那书柜上摆的大部头,什么极限理论,自动控制理论,材料力学,抽象代数啥的,瞅着就很难懂的样子嘛。

阿姨心里琢磨,现在的初中生一个比一个奇怪,眼下这家里住着一个。听孩子的大姨的三叔的亲戚说,他老板家有一个更奇怪的妹妹,好好一初中生,整日也不爱学习,也不叛逆,就爱学大人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成日周旋在同学,老师,大人中间,叫所有学生都为她争风吃醋,等同学们为她闹出了矛盾,她倒好,柔柔弱弱的站出来说一句“都是我的错,你们不要在吵了”,然后同学之间关系更糟了。

老师们都对她很好,同学间有什么矛盾都偏向她。但对她好,对其他孩子就不那么友好了。

大人们也很喜欢那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听说还有个啥很有名的大老板认她做干闺女呢。可阿姨琢磨着,那些大老板脑壳儿也不知道咋想的,对干闺女比亲闺女还好,叫家里的老婆孩子咋想?

除非家里的老婆偷了人,闺女是隔壁老王的种。

除此之外,阿姨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道维可不知阿姨给他做个饭的间隙想了些啥,要是知道,也只能告诉这位阿姨:

“您口中奇奇怪怪的初中生,不是别人家的,就是冯家的,我两一个冯。”

其他人家的孩子可没他们冯家这么怪。

不得不说,不用整日和冯家人见面,他心情都好了很多。

抱着这种愉悦的心情,道维踏进了考场。

果然,上天从不辜负他这个努力的好学生。

试卷拿到手,填了基本信息后,他便开始埋头答题,从第一道到最后一道,中间连个磕巴都没有,丝滑的好像吃了某芙巧克力。

监考老师几次经过他身边,都被他整齐的卷面,以及丝滑的答题所吸引。

期间三个监考老师的眼神交流格外频繁:

“这肯定是实验区的重点培养对象!”

“不可能,试验区的尖子生没我不认识的!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听说今年北区生源也不赖,莫非是北区的秘密武器?”

“没见过,说不清啊!”

“南区呢?听说南区今年有个黑马,他们学校老师还对外保密呢,说要考完试一鸣惊人!”

“按理来说,五大区的初中尖子生,我们都该有印象才对,这个长得如此出挑,我们怎么都不认识呢?”

“或许,他偏科?”

“这得偏到胳肢窝,语文一百四往上,数学三十分往下,才能在总排名里寂寂无名吧!”

其他几人默默点头。

殊不知,到了其他科目的考试,那些监考老师们经过激烈的眼神戏,最终也得出了和他们一样的结论。

偏科!绝对偏科!

若是其他科目发挥和本科目同样出色,那怎么也得一个全市前三才能安抚他们受到惊吓的心!

反正不可能是那所私立贵族初中的学生!

绝无可能!

那所学校从上到下,从校长老师到学生门房,好像都有大病一样,两年前还和五大区的初中联合搞过一次联考呢,成绩最好的进了前三十?

谁知打那以后,也不知人家咋想的,他们五区联考,好心想带上人家,结果人家没同意,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没有!

简直莫名其妙。

反正五区公认的,贵族那边和他们不是一个路子,听说他们的学生不爱学习,老师整天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多过于认真教学,有上进心的学生,家长陆续给孩子办了转学。

大家默认那边是一群学习上的垃圾。

道维不知监考老师们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冲击,他丝滑的答完第一科后,规规矩矩的坐那里,认真检查了一遍,然后在可以交卷的时候,第一时间出了考场。

此时校园里几乎没什么人,稀稀拉拉有几个同样交卷的学生,互相也不认识,懒得搭理。

他一路行至校门口等待放行,人群里有个记者瞧见他后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可是新闻啊!

每年这个时候,能抢在前头冲出考场的,不是学霸就是学渣,是新闻人争抢的头号采访对象!

在那人看清了道维的脸后,人就更精神了。有了这张脸,不管成绩出来后是学霸还是学渣,都大有可写!待会儿一定要第一个上去采访他!

但是盯上道维的不止他一个,一些消息灵通的甚至隔着校门闸口,当场上五大区官网查了各大校区前一百名学生,没一张脸和道维对上号的。

学渣!妥妥的学渣!

还是长了如此一张俊脸的学渣!不就是草包花瓶美人嘛!

哎呀,等等,看他腕上那只手表,少说几十万吧,瞧瞧他脚上那双鞋,今年a家新出的全球限量款,有价无市。简单的黑裤子白t恤,将人衬托的丰神俊朗,好家伙,仔细一瞧,少说也得两三万!

还是个富二代!

这一刻他们连后续标题都想好了,什么“这才是现实中的富二代啊”,“富二代不读书也比寒门更有出路,“寒门唯一能实现阶级跨越的机会——读书”之类能引起人思考的已经是有节操的从业者了。

还有一些类似于——

“惊!贫穷男初中生满身名牌为哪般?”

“满身名牌的他第一个冲出考场竟是为了……”

“在美貌面前,成绩不值一提”之类的标题在几人脑海里疯狂旋转跳跃。

丝毫不停歇。

然而等校门一开,几个早就盯住道维的记者呼啦啦冲上来将他围住,七嘴八舌问了不少问题,道维只挑其中一个问的还算正常的回答:

“试卷难度?也就一般难吧,都是平时训练过很多遍的题目,感觉还行。预测成绩?这个还真不好预测,只能说正常发挥,也就是我平时在校那个排名吧。”

此时旁边传来另一名学生崩溃的惨叫:

“那作文是什么鬼啊,竟然是看图命题作文,我的天哪,简直是魔鬼级别,我完了!”

记者们:“……”

少年,要不是我们查过五大校区排名前一百的种子选手没你这人,我们真就被你给自信到了。

不过这样更好,等到时候成绩出来后,和现在形成巨大的反差,又是一波新闻到手!

道维实话实说,甚至还有几分谦虚,可不知这些人在想啥。

然后第二天,第三天,每次他出来都被记者围观,他的答案也越来越简单,到了最后一门考完,面对几十双灼热的视线,他只剩下:

“还行,可以,正常发挥。”

记者们丝毫不在意他态度的冷淡,像打了鸡血一样拍照录像。

这几天他们可是通过道维这张脸博了许多关注,围绕道维的讨论量在道维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到了惊人的程度。

众人的想法和记者们差不多,这是个富家子弟,不学无术,空长了一张脸的草包富家子弟。

作者有话说:

第142章 状元之才

这新闻冯家人也看了, 不知为何,他们对被扫地出门的冯维,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关注。

那种关注, 属于越不想关注,便不由自主越要关注的类型。

何况道维最近频繁刷朋友圈, 尤其是家里有中考孩子的家长,更是一天三次的转载关于他的新闻。

大家都把他当反面例子, 教育自家孩子:

“我和你爸你妈不是富一代,你也不是富二代, 不好好学习,可没办法让你过上穿名牌说大话的生活!想和他穿的一样光鲜亮丽, 就给我好好学!”

冯家几人自然都看到了。

原本计划中考结束,成绩出来后, 便要带冯宝去庆祝一下, 马上十点钟要出成绩了,一家人坐在一起,气氛因这事有几分凝滞。

别人不清楚冯维的成绩, 他们还能不清楚吗?

那可是个回回拿全校第一, 把第二名甩出去几十分的狠人。当年要不是冯宝哭着跑回家说:

“我不愿意弟弟在全市联考中被打击自信, 他现在回回是全校第一,但我们都知道, 我们学校的教学质量根本没法儿和五大区相比, 要是让他发现他现在引以为豪的骄傲成绩, 在五大区中连个前一百都排不进去,我怕他会受不了。”

实际上是为啥, 众人心里皆有猜测。

结果就是荣家兄弟两联手给学校施压, 校领导拿了他们给的好处, 便找借口没参加那次的全市联考。

接下来的两年如法炮制,私立初中这边便再也没和人家五大区一起进行过比拼。

外人都以为冯维在吹牛,心里没逼数,可冯宝这会儿慌得很,她太知道冯维的能力了。

要不是冯维突然一心学习,成绩压的她喘不过气,无论她使什么法子都没办法叫冯维考一回除了第一名之外的成绩,她也不会叫她哥哥想办法断了冯维的出名路。

她当时心里就隐隐有种直觉,若是叫冯维参加全市联考,那她在成绩上会被比较的更加不堪。

可惜,前些天将对方赶出家门没影响他的状态,也没在家里和学校找到他的准考证将之破坏。

如今冯宝心里的预感更加清晰了,今早起来眼皮子便不停地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冯父见状不高兴道:

“想那混账做什么?他翅膀硬了,要搬出去就搬出去,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就不信这种不孝的混账,能考多好的成绩。

我看朋友圈里人家说得很对,要没有我们做家长的给他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他过的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小孩呢,这也活该!”

冯母连忙附和:

“就是就是,真以为好成绩是那么容易就考出来的吗?咱家福宝在学校学的多认真啊,回家又是请家教,又是请专门的营养师照顾,都没敢跟他一样吹牛呢!

我就等着待会儿成绩出来,看他脸不脸疼。哼哼,到时候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记者,肯定会回采他,看他到时候脸不脸疼!”

冯宝听的眼皮子直跳,心里再次埋怨她妈怎么如此不会说话。

明知冯维在学校回回考第一,这会儿当着她面儿说这些,是在奚落她吧?是吧是吧?

倒是冯大哥缓缓放下手机,也不知在想什么,淡定的安慰了一句:

“朋友圈这些家长说的也没错,对他们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成绩确实非常重要,但对咱们家来说,即便是个不学无术的学渣,以后出路也比他们广。

福宝,你有哥哥们在,不用在意一两次的成绩。冯维自愿离开冯家,以后冯家人能享受到的一切利益都跟他没关系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你现在已经站在了他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冯大只讲明厉害关系,冯二打感情牌:

“福宝,你要知道,一个人只有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才会拼命抓住他手里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死都不愿意放手。而生来便拥有很多的人,是不会在意一两点得失的。

就好比冯维他没了我们这些家人,没了经济来源,他什么都没了,才会拼命提高成绩,注重成绩,因为只有成绩是属于他的。

可你不一样,你有我们全部的爱,有关心爱护你的同学老师,有花不完的金钱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成绩在你的生活里只占了无足轻重的一小部分,着实不用过分在意。”

冯宝不安的情绪渐渐有所缓解,嘴上甜甜的说着感谢的话:

“我就知道哥哥们最疼我了,我也最喜欢你们大家的呀!”

心说还是哥哥说话好听,不像她妈,好好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让她很不能送她去上个语言培训班。

现场气氛有所缓和,一家人刻意避开冯维这个叫人不开心的存在,说些闲话打发时间,等着十点钟的到来。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马上就是十点了,冯宝的不安又一次浮上心头,且这种只觉越来越明显,叫她想刻意忽略都不行。

她抬起头,语带焦急的叫了一声:“大哥!”

冯大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别紧张。”然后点击眼前电脑,过了大约有十几秒钟,冯宝感觉心要跳出嗓子眼儿了,脑子也嗡嗡作响。

直到她听见一声“不行,查询人数太多,卡住了”才恍然回神。

长长的出口气,她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不就是一次考试嘛,不管自己想去哪个学校,哥哥都会帮自己安排好的。

可心里的不安并未因此减退半分。

直到手机开始不停震动,为了转移注意力点开,然后就在班群里看到同学们不停地刷消息。

一条一条,等她定睛细看,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扔掉手机,不可置信的大喊:“这不可能!”

她这举动着实吓到了一家人,冯母赶紧将女儿搂在怀里安抚道:

“没事的,不紧张,不紧张,不就是一次考试嘛,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呢,福宝不紧张!”

她以为冯宝太过紧张了赶紧安慰,可这安慰的话,嘿,还真不如不说呢!

冯宝却顾不得计较许多,推开冯母,对全都关切的瞧着她的几人奔溃道:

“群里说冯维考了全市第一,消息都已经在学校传开了,这不可能!”

冯父冯母第一个不相信。

冯母都顾不得方才被贴心小棉袄粗鲁推开的震惊了,当下斥道:

“胡说,冯维那小子能考全市第一,我改吃shi!”

冯父也凉凉道:

“我老冯家就没读书基因,想当初你大哥多激灵啊,也就勉强考了个一本,咱家就福宝你最踏实肯学,那也是请了各种家教,花了不老少钱,下大功夫补过的。

冯维他凭什么考第一?除非他不是我老冯家的种!”

冯大哥和冯二哥闻言眼皮子抽抽,第一次生出了和冯宝一样的心思——

他们爹妈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这是骂冯维呢还是骂自己呢?是骂自己吧?是吧是吧?

冯父冯母还没来得及互相肯定对方的想法呢,冯大哥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冯大哥正在不停刷新查询界面,见是校长的电话,随手按了免提。

结果就听以往那十分谄媚的校长,以比以往更加谄媚十倍的语气,兴奋的大声跟他说:

“冯总!恭喜恭喜啊!你们家冯维这次中考取得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绩!回头市教育局和几家主流媒体要对你们家长和考生本人进行采访。我这儿跟你们先通个信儿,具体的咱们还得面谈!

能否请你们明天上午十点,来学校的做一个小访问?按理来说该学校上门去拜访的,但冯维同学在学校生活学习了三年,我想让他顺带帮学校做做宣传,对明年的招生有好处!

不在家?哦,没关系,我这里有冯维同学的个人号码,他之前特意叫我存的,这不就用上了嘛!等下我亲自和他沟通!”

又说了好几句恭喜才挂断电话,他还得接其他五大区校长的打探电话,还有几所重点高中也想从他这里得到点消息,市里对状元也很重视,总之,他如今非常忙!

但他忙的很开心!

冯家人这头便不怎么开心了,甚至有点儿阴云罩顶的意思,谁都没说话,冯大哥点击鼠标的声音在客厅里清晰地响在几人心头。

他们却感觉心头闷闷的,一个字都不想说。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两分钟,冯大哥说:“出来了,总分四九三。”

啊这。

即便自信如冯父冯母,也说不出个女儿的好来了。

他们云城中考总分七百五,体育健康五十分,这一块抓的比较松,只要不是太拉胯,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能拿到四十分往上。

四百九十三,连五百都不到的成绩,别说重点高中,便是在普通高中里,也进不去好班。

方才吹嘘的话还言犹在耳,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这确实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时候,冯家人愁云惨淡,道维这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几所重点高中招生办的老师们也不知从哪儿得到他的私人号码,差点儿把他手机打爆,各大高中许了各种好处给他。

单是第一年的择校费,最高的一家就给他开了五十万,更别说以后每年的高额奖学金,还有若是高考发挥出色,为母校增光,更有数之不尽的荣誉和金钱在向他招手。

这都算是正经电话了,还有些小道媒体想采访他博眼球,道维接不过来,直接全部拉黑处理。

若不是他现在的住处还没曝光,他感觉家门口都要被人堵上了。

或许道维疏忽了一点,正是因为没人知道他住哪里,那些人才会疯狂的将他手机打爆。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我的选择

一中和二中招生办的老师们为了争取道维这个好苗子, 花招跌出,许之以利,诱之以情, 说破嘴皮子,都没见道维对他们学校有明确偏向。

心里琢磨这样下去可不行, 万一被对方抢了先,在三年后的高考中, 岂不是有可能对死对头压一头?这不能够!

二中老师见单纯的金钱利益无法诱惑他后,便有人想走曲线救国的路子——通过他家里人说服他。

在他们简单了解了冯家的家世后, 认为单纯的金钱利益无法叫这家人动心,便决定另辟蹊径, 格局打开,换个角度考虑。

于是冯家客厅内便上演了这样一幕。

老师:“我们仔细研究过冯维同学的学习进度, 他确实非常优秀, 思维灵活,爱好广泛,还不偏科, 是非常有潜力的一类学生。

为了争取冯维同学在接下来的三年来我校就读, 我们除了必要的各种金钱荣誉奖励外, 还可以接受冯维同学带冯宝同学一起进入一□□同学习。

甚至冯宝同学想在尖子班就读也是可以考虑。”

要知道他们一中的尖子班,是除了两个重点班外, 最优秀的班级, 里面的学生不仅是全校排名前三百的学生, 同时也是全市排名前六百的好学生,将来重本一本的预备役, 本科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是学生和家长们心目中的高考学习圣地。

一般人没成绩的话, 有钱有势又如何, 照样进不去。

他们可是特意了解过的,这位冯宝同学的中考成绩只有四百九十三分,放他们学校,别说尖子班了,在普通班里也算不上拔尖儿的那批。

而冯宝同学好像又很热爱学习,平时没少请各种家教老师补课。这么看来,冯宝同学只不过是在学习上不开窍而已,他们提出的这个条件对冯宝同学来说就很有吸引力嘛。

听说冯家人都很疼爱冯宝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又听说冯维同学和冯宝同学是双胞胎姐弟呢,一般来说双胞胎之间有特殊感应,关系都非常好的。

那冯维同学为了姐姐的前途着想,同意他们条件的可能性大大的有啊!

两位老师美滋滋的想完,静等冯家人的答复。

然冯家人听的十分不是滋味儿,尤其冯宝,心里恨不得直接叫两位老师闭嘴。

这是在劝她吗?

不,这是在揭她的伤疤,揭完了还要反复在上头碾上几脚再撒把盐,这是专门来羞辱她的!

冯宝想叫人将两位老师赶出去,但她不能做如此不符合她身份之事,忍的牙都快咬碎了还要面带微笑耐心倾听。

冯父冯母不知女儿心中所想,两人对视一眼,冯父主动和其中一位老师攀谈:

“老师你们说的在理,我家冯宝确实很爱学习,我看要不这样吧,这事儿我替冯维答应下来。”

那老师犹豫道:“不需要问问冯维同学的意见吗?”

最主要的是他们想亲自见见冯维,能当面和他本人谈判,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冯父极其淡然道:

“不用,那臭小子考完试三天两头不着家,今儿这个同学聚会,明儿那个朋友请客,你们要是等他亲口跟你们说,怕是等上两三天也不一定能见着他人!

回头等他回来,我亲自和他说,他最听我话了,也最疼我家福宝了,一定会同意的!”

老师总觉得这话听着哪里怪怪的,一时又说不上来,便和他们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才在冯父的热情挽留下离开冯家。

直到脱离冯家视线,另一位老师才叹气道:

“冯维同学恐怕和家里关系并不好,我从教多年,孩子和家长关系如何,一眼便知。

哎,恐怕这事儿冯维同学不会高兴的。”

另一位老师拍了拍手提包,扬眉道:“他家长连合同都签了,咱们算是能在校长跟前交差了。这事儿可怪不得咱们。

要不是冯维本人太难找到踪影,咱们也不至于绕过他走这么大一圈子弯路。”

而另一头,道维笑眯眯和三中校长握手,直言:

“张伯伯,我也不跟您绕圈子,我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好,之所以会选三中,便是因三中位于北郊,而我家在南城,能让我最大可能的免于被家人无端骚扰。

日后我只想将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上,您能明白我的苦心对吧!”

张校长可太明白了,便是不能明白,这会儿也要说明白。

他们三中放在十年前,可是能和一中二中扳手腕的强者。

可近几年因城市规划原因,将三中迁移到北郊这鸟不拉屎的地段儿,江湖传言进了三中就跟进了牢房一样,有钱都没地儿花。

这让很多优秀学子对三中望而却步。

失去了良好生源的三中便一年年没落下来,如今连云城排名前十的高中都算不上了。

对于冯维这个中考状元,张校长他是眼馋的很,可也有自知之明,不认为人家会放着好好的一中二中不选,反而来他们三中受罪。

谁知天上真的会掉馅儿饼,还主动往他口袋里钻,他可不得好好把这纯金打造的大馅儿饼好好踹兜儿里藏好了嘛!

哦,你说二中招生办那边和考生家长签了合同?

不好意思,即便是未成年,家长代签合同也要考生本人同意的,有当时考生在旁同意的录像和照片吗?没有!那你怎么证明考生是知情的?我看你们就是想骗我三中的优秀学生,我三中崛起的希望去你们二中读书而已!

其心可诛!

二中校长也不干了,他们宣传广告都放出去了,说好的中考状元花落二中,结果呢?半路被人截胡,这脸打的啪啪响,他能忍?

找教育局说理去!

去就去,张校长也不是吃素的,莫不是以为他这几年过的不如意,便觉得他在教育局就没关系了?

为了冯维同学,张校长化身战斗狂人,撸袖子和二中校长在教育局长的办公室互喷了一早上。

最后双方谁都不服谁。

但谁让考生本人是一心想去三中就读呢,他们也不能因为这种事耽误孩子的读书吧。

“眼看就开学了,先读着,后面的事慢慢扯皮,哦不,商量。”作为三中校长曾经学生的局长如此和稀泥道。

于是张校长喜滋滋的跟道维说:“这事儿你别管,山人自有妙招。”

道维很捧场的问:“什么妙招?”

张校长一脸正气道:“我看过你的身份证,算时间,高考前一天,刚好是你的十八岁生日,到时候你可就是个成年人了,你懂吧?”

道维自然懂。

张校长又不放心的追问一句:“那到时候你不会背叛我们之间的友谊,对吧?”

道维心说这校长内心戏还挺多,见他眼巴巴瞧着,很是自信道:

“那肯定啊,我一日是三中人,一生是三中人!”

不管谁来挖墙角都坚定不动摇。

校长放心了,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个瞧不见眼睛的笑,乐呵呵拍着道维肩膀鼓励他:

“小伙子,我很看好你,觉得你骨骼清奇,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读书奇才,希望你能在三中感受到老师们对你的殷殷期待,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至于道维家的事,张校长最近私下找朋友打听了一些内幕消息,心说怪不得这孩子和家里关系不好呢,在那么个家庭,孩子没长歪,还长的如此健康,简直要感谢马克思他老人家保佑!

二中那两老师也是做功课不严谨,想当然的做工作,找上冯家人,那不是往冯维同学心尖儿捅刀子吗?冯维同学能同意他们的条件才怪呢!

张校长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他家在云城也很有些势力,为了他看好的心爱学生,也许该找人警告一下冯家那两兄弟。

道维瞅着张校长这脸上表情实在丰富,心说看不出来这么一大腹便便,疏于运动之人,内心竟还住着一个江湖武侠梦。

一开口就刀光剑影,恩怨情仇的,还挺中二。

面上严肃保证:“嗯,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至于冯家,他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冯父得罪了二中校长,二中冯宝是甭想进了。

而二中不要的学生,一中又岂会跟在屁股后面捡回去?那太没有排面了。

冯宝剩下的选择不多,要么冯大冯二出钱捐栋楼,让她去四中五中好班就读,要么继续在所谓的私立贵族高中就读。

但私立贵族那边的名声这两年已经足够烂了,稍微有点神志的人家,也不会继续把孩子送里面继续摆烂,估计冯家也不会。

啧啧,单是为了冯宝上学一事,就能让冯家好长一段时间不得安宁。

何况冯父和二中之间,还有得官司打呢,冯家是财大气粗,可人二中也不怕他们家啊,敢骗二中签合同,还叫人校长丢了好大的脸,人能轻易原谅他们?

要知道冯父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福宝”,也不知他的福宝会不会领情。

道维只要想到冯家如今正过着怎样鸡犬不宁的日子,就高兴的能再刷两套试卷!

老师们瞧着冯维这个重点关注对象,整日如此积极好学,心情不要太美妙!

在道维这个卷王的带领下,先是班级内部开始不由自主的卷起来,进而带动整个高一年级卷起来。

张校长见此大为高兴,在周一的全校升旗仪式上大夸特夸高一年级的学习劲头,几次下来,高二高三也不服输,被动卷起来。

道维以一己之力,在一个学期内,就带动整个三中进入了疯狂内卷模式,乐的老师校长私下里都用“三分慈祥三分鼓励三分赞赏还有一分心疼”的扇形图统计图眼神看他。

多好的孩子啊,不仅文化课成绩一骑绝尘,遥遥领先,还热爱生活,积极参与各项体育运动,多少小姑娘经常偷偷瞧他在操场上打篮球的样子呢,嘿嘿,都有少年时,他们懂,他们都懂!

如此也就罢了,这孩子还全面发展,几乎看不出来他偏哪科,只能说目前所学科目他全部都很擅长,各种科目的比赛都能给学校捧回大奖来。

哎,还有啊,他长的好看还不高冷,热心帮助同学,同学们不管学习还是生活,遇到啥困难,他都会积极伸出双手想办法帮一把。

冯维同学的优点简直数都数不完呢!

张校长每次和其他学校的校长们开会时,都会如此做作的感叹一句,叫其他校长,尤其是二中校长,恨不得从他得意洋洋的大脸上咬一口肉下来。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失去了冯维的二中校长,开完会便吩咐秘书:

“和冯家的案子,找关系再催一催,哼!”

道维可不知道张校长在外面都干了什么拉仇恨的事,他一开始只得这些老师们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让他起鸡皮疙瘩。

时间长了渐渐麻木了,爱咋看咋看吧,他心里只有学习!谁都不能影响他学习,老师也不行!

作者有话说:

第144章 专注内卷

一学期下来, 道维彻底坐实了学□□头,同学们心甘情愿拜倒在学神的校服裤下,衷心被他堪称变态的学习能力和无人能比的刻苦程度折服。

脑袋瓜子长得如此激灵也就算了, 关键他还比无数人努力,比无数人努力也就算了, 他还比许多人长得好看。

正所谓明明能靠颜值吃饭,他偏要靠实力, 明明已能在靠实力吃饭,他却还要主动发起内卷, 告诉大家要靠努力才能建设美丽新中国。

这踏马的,若是他只比普通人优秀一点点, 那他或许会招来嫉妒。可若他比普通人优秀无数倍,是普通人跑马也难以企及的优秀, 那大家就只剩仰望和崇拜的份儿了。

道维如今在三中便有这么点意思。

用张校长的话说:

“我们学校有人搞个人崇拜啊!我发现同学们将某个人看的太高了些, 但要我说,这个人崇拜搞得好,搞得妙!”

哈?你跟我说期末的全市联考?

那肯定是我们三中的冯学神排名第一啊, 这还用问吗?一看问出这话的人就不是我们三中学生, 没感受过冯学神光环照耀下的恐怖内卷!

啧, 这有啥好吹牛的,成绩出来大家不就都知道了嘛, 吹牛能把你们一中二中的学霸吹成全市第一吗?

反正我们不用吹, 就是这么自信, 我们冯学神肯定是全市第一!

要是有并列第一的话,肯定是这次出的题太简单, 限制我们冯学神的发挥!

总之道维他们这一级学生第一次全市联考如期而至, 三中学生在冯维学神的带领下疯狂内卷一学期后, 已经自信他们的水平有了质的提高。

颇有一种“称霸全市,舍三中其谁”的猖狂。

走在三中校园内,还会暗戳戳琢磨一下,排在自个儿前头的还有多少位同学,最近某某好像比我更努力,下周我得加油反超他,不能叫他嚣张太久。

至于到了外头?

那对不起,看谁都是渣渣!

几乎所有人都跟其他人说过这样的例子:

就说我以前初中同学吧,那谁,还有那谁谁,当初中考分数可比我高了整整二十多分呢,结果你猜怎么着,上周末我把咱们的周测卷子拿给他两做,他两才刚及格,一个九十三,一个九十五分!

而我,整整一百四十五!

这是啥概念,是啥意思懂不?

我就嚣张怎么了?难道我没有嚣张的资格吗?

反正三中学生,尤其是和道维一个年级的学生,在全市联考后张狂的不行,混迹在各大高中的论坛中大放厥词,牛皮直接吹上天了。

字里行间就一个意思:

“全市第一肯定是我们三中学神冯维的!”

“学神我们只认一个冯维!其他人在他跟前都是渣渣!”

“如今的三中,早不是过去的三中了,我们内卷了,我们灵魂得到升华了,我们成绩得到质的提升了!”

“不信等成绩出来咱们一决高下!”

或许是这些家伙们内卷了一学期,被压抑太狠了,终于考完试放了几天假,彻底放飞自我,别人觉得他们讲话太过嚣张,可他们觉得自个儿说的全是大大的实话!

可惜其他高中的学生们并不这么认为。

这些嚣张至极的言论在各大高中论坛,朋友圈,扣扣群里迅速发酵,引来无数口诛笔伐。

甚至有正义之士为了让三中学生见识社会的险恶,特意组织人手去三中论坛屠帖子,发誓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社会的毒打。

为此还给他们的行动小队取名——云城高中联盟。

为他们此次行动取了代号——灭虫行动。

他们气势汹汹,组织严明,纪律严谨,在领头人的号召下,连续攻陷了整整五天的三中论坛,将论坛里的三中人斗的体无完肤,才意犹未尽的撤离。

什么嘛,说的好像真的很厉害的样子,真动起嘴来还不是一群软脚虾!真以为他们有所改变呢,这不是和往年一样嘛!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三中那些学生在各大高中论坛撒野两天后,就有人在班级群里发了学神冯维大佬在隔壁云大图书馆学习的照片。

照片里冯维同学安静伏在桌上,手里是一本已经被写了一半儿的高中化学奥林匹克竞赛试题。

同学们:“!!!”

大佬要不要这么内卷啊!?

回答是要的。

这张照片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日功夫就传遍了整个三中高一年级的班群,当天晚上就连正在熬夜盯着老师们改卷子的张校长都看到了。

张校长那叫一个欣慰啊,当场乐出声儿来,甚至不用同在一教研室改卷子的老师们询问,直接拿出来分享给大家。

老师们欣慰又心疼,想起冯维同学,大家眼里那种传说中才有的扇形统计图眼神再次集体出现。

然后第二天一早,隔壁云大图书管理员就发现了一个非常令人惊讶的事情——

他们图书馆好像被一群高中生给占领了!

原本假期图书馆来人,相较于正常开学日要少很多,都是一些留校考研,查资料的社会人士,借地方考公做题之类的人。

结果今天一大早,一群明显还未成年,瞧着十分青涩,一看就是学生的孩子们安静的将图书馆上下四层楼的自习室占的满满当当。

零星几个实在坐不下的竟然趴在楼道口,他走近一瞧,这些孩子竟然都在做题!

什么数学语文地里历时政治英语,这合理吗?

这当然不合理!

然而更不合理的是第二天一大早,那些昨日没抢到座位的同学,竟然自带了便携式小椅子,和关系要好的同学挤一桌。

平时安静做题,遇到不会的低声和旁边同学讨论几句。

管理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他们云大这座图书馆,可是全云城最大的图书馆,功能齐全,设备良好,单是充足的自习室,就让无数学校学生眼馋不已。

一年到头也只有期末考试期间,自习室才能满员,才能见到如此盛景。

管理员在这儿工作了十几年,第一次看到如此反常之景,没忍住在工作群里拍了段儿视频发上去。

还感慨:“现在的高中生搞团建,也这么有个性!”

过了几天,那管理员实在没忍住,趁着一同学出来打热水的间隙,问人家: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看起来关系还挺好!”

那学生骄傲的告诉他:

“我们都是三中的,我们的学神比我们聪明还比我们努力,比我们努力还比我们长得好,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这学生说完就仰脖子咕嘟咕嘟大口喝完半杯温水,一抹嘴巴,又快速且小心的回座位上埋头学习去了!

管理员再次惊呆!

所以说,并不是其他高中联盟的同学在三中论坛上的屠版活动获得了胜利,让嚣张的三中学生见识到了社会的险恶。

而是在他们屠版的那些天,三中学生们早就在道维的感召下,背起小书包蹭云大的图书馆自习室去了!

当时在论坛里潜水的只有零星几个因故去不了图书馆,在家自学,抽空看一眼论坛的学生而已,根本无心战斗好吗?

因为他们深信,只要成绩出来,一切不言而喻,现在说的再多都是没意义的浪费时间而已!

道维不知道他的行为给同学们带去了怎样的改变。

他只是这学期在云大附近又买了新房子,最近正在装修,家里没法儿待,便来云大图书馆蹭自习室看书罢了。

爱学习又有什么错呢?

至于有一天,他因前一天洗的衣服晾在阳台上全部被雨水淋湿后,第二天索性穿了三中的校服出门,校服上醒目的“云城市第三中学”校徽挂在胸口,在图书馆坐了一天。

他自己没觉得什么。

然而第二天学习累了间隙,一抬头发现周围全是穿他们三中校服的人,他不知道啥都是已经被三中校服包围了。认真瞅一眼,哦,这不是他们班的那谁吗,经常问他问题那个。

还有旁边那个,隔壁班的那谁,因为做不出题哭鼻子,他还热心的安慰过对方呢,都是老熟人了。

原来大家都发现云大这图书馆的妙处了啊,不愧是云大诸多成功校友共同出资建设的图书馆,设施较之平常图书馆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他没在意,但同学们好像从中得到了什么乐趣,从此一群人整日穿三中校服霸占人云大图书馆,叫不知情人进去后,还以为走错地方,很是乐此不疲。

再次被震惊到的管理员,忍不住又拍了一张一眼望去全是三中校服的自习室照片发到工作群里。

这次照片的反响可比上次视频大多了,照片很快出圈,频繁在云大学子的朋友圈出现。

管理员的那张配图,加上耸人听闻的文案:

“我云大已被三中攻占了吗?!”

此事闹到后来,还上了一次社会新闻,各路专家家长们齐上阵,深入分析出现这一现象的具体原因。

至于后来,三中学子每年寒暑假攻占云大图书馆自习室一事,早成为一项优良传统,被一代代三中人传下去。

就好像谁没在寒暑假去云大图书馆学过习,身为三中人的人生就不完美一样!

至于他们把内卷带到了云大,让云大学子被迫加入内卷行列,以至于云大学子寒暑假也积极和他们抢自习室,导致自习室常常不够用一事,便是后话了。

只说当下,道维在图书馆看了七日书后,到了第八日上午十点半,感觉周围发生了一点小骚动,好像有很多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很快移开。

没有恶意的视线,道维便没特别关注。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后,那些目光又消失了,跟着周围也随之恢复安静。

道维很满意眼下的学习环境,心里默默为云大管理员的工作能力点个赞!

而在他埋头用功的这五分钟,全市联考的成绩终于出来了,同学们虽然嘴上说“称霸联考,舍我其谁”,心里对成绩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的。

到了出成绩的时间,免不了分心去看班级消息。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要不是大家还记得他们身在图书馆,便要站起来互相拥抱庆祝了!

冯维学神是第一名?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早有预料。

大佬他不是第一才叫人惊讶呢!

联考前十他们三中占了五个?这确实叫人惊讶。

前二十名里,十人出自三中?这就叫人惊喜了!

前五十里,他们三中进了三十人?不错不错,值得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到了个人成绩上,嗯,之前虽对自个儿在全市的排名心里没数,但这次过后,就彻底有数了。

我果然有了质的提升!跟着大佬内卷有肉吃!

这是此刻所有学生的心声。

作者有话说:

第145章 优秀如我

三中学生对冯学神能取得联考桂冠之事并不惊讶, 有的只是理所当然的淡定,可其他高中学生们对此完全无法淡定。

冯维?哪儿跑出来的?黑马还是扮猪吃老虎?

什么?你说是同届的中考状元?

状元怎么跑去三中那鸟不拉屎的地儿去了?一中二中竟没将其收入囊中?三中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外界怎的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在三中竟还能维持如此良好的考试状态?

这完全不科学好吗!

这确实很不科学,不仅其他几个高中的学霸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便是身在实验高中的冯宝也看着成绩表上高高排在第一的冯维两字,久久无法平静。

冯宝在中考失利后, 一心想出国读书,逃避这个叫她羞耻的局面, 可冯父冯母不舍,冯大冯二他们认为冯宝不具备独立在国外生活的能力, 说什么都不同意。

冯宝在家闹了一阵,整个暑假冯家的气氛都十分低迷。

直至最后, 冯大拍板儿,叫冯宝去实验高中就读。

实验高中虽建校不到十年, 属于极其年轻的学校, 但这几年陆续从各地花大价钱挖了不少师资力量,教学资源丰富,资金充足, 管理严格, 大有迎头赶上的架势, 去年中考后已经触到了高中十大排名的尾巴。

在办学这一块儿,实验野心勃勃, 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前提是能够吃苦, 热爱学习的话。

这所高中位于城东, 全封闭式管理,几乎没人认识冯宝, 也无人知晓她过去之事, 冯宝在这里可以很好的和过往同学老师做一个切割, 同时免于出国。

抗争无效,无奈之下,冯宝只得接受这个安排。

可进了实验,冯宝才发觉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全封闭式管理意味着不能每天回家,且一日三餐全都要和老师同学们一起吃食堂。

除此之外,这里严格按照军事化管理,每日六点起床,六点十五分出早操,何时吃饭,何时上课,何时熄灯,全都有严格的规定,丝毫不会因冯宝的哥哥们是谁,而对她有所偏袒。

冯宝一开始极其不适应,向家里哭诉过几回,但家里人全都不同意她转校一事。

用冯母的话说:

“知道为了让校长安排人对你多加照顾,我们家花了多少钱吗?那可是整整三百万啊!你转学了这钱可要不回来,扔出去连个响儿都没有!”

虽然冯母平时没少花钱,但一次性花出去三百万还是让她肉疼了好一阵。当然更为关键的是:

“刘校长可是个好人,有责任心的很,每日叫秘书亲自给我们发你在学校的学习表和学习进度,每周的考试成绩。

他还私底下特意叮嘱老师们,平日对你多加关照呢,你每日三餐吃的什么,人家都给列了食谱。课堂提问,课后作业,晚自习辅导,人家老师做的可认真了。

妈瞧着这实验高中哪哪儿都好,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啊!”

冯母甚至有几分不解:

“福宝啊,你不是最爱学习的吗?实验高中简直就是学习的乐园啊,那里的一切都是为学生学习而服务,那不是你的理想高中吗?”

冯宝的微笑快要维持不住了,才明白她每天都在被老师针对的原因竟然在这里!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呵呵!

但她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因为她以往给所有人的印象便是如此,在这之前她也很享受所有人看她时,那种欣慰,羡慕,赞赏的眼神。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冯宝将成绩单捏在手里,边角皱巴巴一团她却毫无所觉。

是了,是从冯维突然开始不听话反抗后,是从冯维和家里闹翻,埋头苦学,回回都考全校第一后,一切都变了。

冯维,一切都是冯维!

本以为在这极其变态严格的学校里,唯一的好处便是周围人不再将她和冯维放在一起比较,她也不会再听到什么“冯维同学成绩确实比冯宝优秀很多,但冯宝同学为人很热情,也是个好同学”之类扎心的话。

可她明显感觉到,自打成绩出来后,身边同学们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时不时有人会盯着她的脸指指点点。

冯宝希望这是她的错觉。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这并不是错觉。

因为实验高中作为年轻的,疯狂追击前十的高中,对于参加联考这种事往往有种超乎寻常的热情。

于是在联考过后,他们甚至比其他高校更早的开始分析成绩,冯维这个全市第一的神奇存在,自然而然走入大家视线。

校长甚至亲自找来冯维的入学两寸照,投影在多媒体会议室巨大的屏幕上,供老师们参考。

冯维的照片就此传开。

不少同学惊讶的发现,这位全市第一的冯维同学,竟和高一年级的冯宝同学长了一张有六七分相似的脸!!

同学们只是好奇,但对冯宝来说可完全不是这么简单的善意。

她感觉在初中那会儿,智商和成绩永远被冯维隔空碾压的压迫感,又回来了!

冯宝准的出奇的直觉告诉她,继续放任冯维出风头,她可能会有危险,是大哥二哥他们也无法帮她度过去的危险。

或许该想办法阻止他。

道维沉迷做题无法自拔,完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冯宝那头在琢磨什么。

他很自信,只要他一日是三中学生,张校长便一日将他当成宝贝疙瘩捧在手心。

依张校长的身家背景,即便无法无天如冯家三兄弟,在他面前想做什么也得再三思虑。所以不管谁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想法欲往他身上招呼,在三中范围内,那都是在做无用功,甚至可能得罪张校长而不自知。

至于将来离开三中?

那自然是道维有自信,他的下一个集体或单位,会用他们的力量主动保护他呗!

要不然他这么努力学习是为了啥?

果然如道维所料,三年高中生活他过的十分安宁。

当然这安宁是对他本人来说,对除他之外的所有人而言,单单只是旁观,便觉他这三年过的堪称波澜壮阔,风起云涌。

三年时间,他代表学校和个人参加了数学,物理,生物奥林匹克竞赛,一路从省赛杀进国家队,参加集训后又成功代表祖国参加国际赛,并取得优异的成绩。

在此期间,他的校内考试也并未耽搁,全校第一的宝座依旧牢牢被他拿捏,旁人无法染指分毫。

更叫人瞠目的是,他还抽空参加了几场中学生篮球赛,和所有队员一起利用课余时间训练,在寒假期间战胜了云城三十几所高中,为三中的体育事业斩获一枚金灿灿的奖杯。

同学们内卷的同时,不免私下嘀咕:“这家伙简直不是人!”

道维是不是人,张校长再清楚不过,在张校长心里,冯维同学不是人,是宝贝疙瘩,是从天上掉到他碗里的宝贝疙瘩!

眼下他乐呵呵的搓着手,笑眯眯跟道维商量:

“是这样的,冯维同学,你的优秀大家有目共睹,学校的保送名额肯定是有你一个的,同时很多名校都对你伸出了橄榄枝,你可供选择的机会很多,现在学校想先听听你什么意见?”

道维闻弦歌而知雅意。

笑着告诉张校长:“我想放弃保送,正常参加高考。”

保送对道维来说的确能省很多事,甚至走完保送程序,他马上就能背书包走人。

但三中需要一个高考状元带领它重新走进大众视野,张校长在任期间需要一个高考状元,为他的履历填充光辉的一笔。甚至三中来年的招生,拨款,方方面面都离不开成绩。

何况在这三年里,道维几乎成了三中的一张名片,很多人都在等着这张名片在高考中绽放最绚丽的光芒。

为了感谢张校长在这三年为他挡去外面数不清的风雨,为他提供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道维愿意帮他满足这个愿望。

同时,也是在高中生活结束前,最后刺激一次冯家人。

尽管这三年他都没主动打听过冯家的消息,但想来都不可能安生,他不介意为他们水深火热的生活再添一笔。

单从这两年他遇到各种倒霉事情的次数与日俱增,有时每日能遇到五六次,然而每次都雷声大雨点小,细数下来,对他造成伤害最大的一次,竟是去年期末考试中,圆珠笔笔芯突然莫名断裂,耽误他几秒钟的答题时间而已。

就能看出很多事情。

比如说冯宝对他的厌恶并没有随着双方之间距离遥远而减少,甚至冯宝希望他倒霉的次数成指数增加。

而冯宝的厌恶对他造成的伤害却与日递减,甚至不用他严加防范,提高警惕了,已经到了无伤大雅的地步。

道维觉得这事很有意思,琢磨着等高考结束或许可以去冯家瞧瞧热闹。

就在他的期待,很多人忐忑又激动的心情中,高考之日如期而至。

道维觉得他内心平静,发挥正常,和往常考试没甚两样,出了考场后,甚至都没什么要庆祝,要哭泣,要放纵,要崩溃的复杂情绪。

按照正常考试日放松休息了两小时后,继续按计划读书学习。

他说过,任何事都不能影响他学习的脚步,高考也不行。

作者有话说:

第146章 退出群聊

不仅高考没能影响道维学习的脚步, 便是高考成绩新鲜出炉,道维摘的云省状元桂冠,依旧对他没造成啥大影响。

配合学校和张校长的安排, 参加了几个采访,并在学校多媒体教室对学弟学妹们进行了一番鸡汤演讲, 无外乎天道酬勤,苦心人天不负之类的激励。

顺道分享自己的学习方法和经验, 获得了老师同学们满意的夸赞。

最后参加包括学校在内的云城市教育局,云省教育局各种奖学金颁发现场, 留下一段段让无数年轻网友们直呼“好看的小哥哥将来都要上交给国家”的视频和照片。

照片最后全部被张校长叫人贴在三中的光荣墙上,以供后来人瞻仰。

此次各大高校为了招生花样百出, 比之初升高那回远胜一筹,为了得到道维这个好苗子, 高校招生办的老师们围追堵截, 三顾茅庐和美人计轮番上演。

京大的老师说:

“我们学校除了顶级的学习资源外,关键男女比例低达6:4,女同学们知识渊博, 知书达理的同时, 颜值智商双双在线, 要是表现的好了,能在入学一年内迅速脱单, 找到与你灵魂共舞的人生伴侣。

现今生活下, 能找个志同道合, 生活中互相体谅,事业上彼此扶持, 能理解对方辛苦, 互为依靠的伴侣有多难能可贵, 不用我说在座诸位都懂对吧?

据不完全统计,京大学子们毕业后和情侣走进婚姻殿堂的比例高达百分之七十!这在当下是多么可观的数据,我相信冯同学你懂的,对吧?”

安大老师对此嗤之以鼻,不屑反驳:

“顶级的教学资源说得好像就你京大有一样,我安大也没差好吧?

你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学生本人除了学习,其他都不会也不放在心上的前提下,大直男一个,要情商没情商,要空余时间没空余时间,女同志肯定不愿意找这么个直男共度余生啊!

可我瞧着冯同学为人机敏,做事踏实,灵活中不乏幽默,爱好广泛,在体育运动中更是大放光彩,有很多迷弟迷妹,加上颜值在线,根本就不用担心找不到伴侣,很多女同志愿意与他发展长期且稳定的关系呢!”

京大和安大互相拆台之际,云大横插一脚,慎重表态:

“你们说的都是虚的,你们的教学资源都是顶级的没错,但能确定一定用在冯维同学身上吗?你们校内那么多优秀学子,雨露均沾,冯维同学又能享受多少资源呢?能满足他学习上的一切需求吗?

你们的女同学都很优秀没错,但优秀的女同学我又不是没见过,人家眼里心里可全是学业和事业,需要的是一个能为她们保障后勤工作的家庭煮夫,我可不认为冯维同学将来是要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做家庭煮夫上的!

这样,冯维同学你来我们云大,一来你是土生土长的云城市人,在我们云大上学,丝毫不用担心适应新环境的问题。

二来我们云城的教学资源在全国也排得上号,且我们可以保证优先满足你的一切要求,无论是将来导师的选择还是实验课题的开展,学校都会尽量满足你的条件。”

还很狡猾的将道维未来读研甚至读博都圈定在了云大。

这人还说了:

“冯维同学你和我们云大图书馆的渊源不说全国皆知,在咱们云省学生圈内确实无人不晓,说句不客气的话,云大图书馆就跟你第二个家一样。

每年寒暑假不仅你自个儿带着学弟学妹们来咱们云大图书馆学习,还带动我们云大你那些学长学姐们一起参与其中。

你在我们云大学子中可是非常有名的存在,可见你与我们云大的渊源是在三年前就有了的!”

京大老师:原来人可以这么无耻,工作也能这么不要脸的做!冯维同学可千万别被这张感情牌给打动了!

安大老师:我就知道这老小子不会消停,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冯维同学可千万不能被他忽悠了!

冯维确实稳住了,没被云大老师给忽悠去。

因为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在云省,于是歉意的看向云大老师:“对不起。”

云大老师失望的退出群聊。

又把视线转向安大老师:“对不起。”

安大老师黯然的退出群聊。

最后视线转向京大老师:“希望日后相处愉快!”

京大老师露出胜利者独有的矜持又得意的笑容。看的其他几大高校老师们咬牙切齿。

当然道维选择京大的原因,肯定也不是招生办老师说的那些,而是他之前三年陆续给京大某位教授发过去的邮件,最近终于得到了对方的回应。

对方表示他的想法非常新颖,且可操作性很强,希望将来有机会能与他面谈。

在得知道维今年才参加完高考,对方惊讶之余,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甚至一口气将道维未来几年的研究生生涯也给承包了,都没想过道维会考不上京大的可能性。

到了他展示最近几年埋头苦读结果的时候,他怎能因为其他眼花缭乱的诱惑就转投他处呢?

在京大招生办老师堵上门之前,那位教授在前一晚和道维打了一整晚的电话,两人在电话里聊道维的那个想法,直至天亮,老教授要准备去给学生们上课才挂断。

电话最后,老教授诚挚的邀请道维近日前往京大,一起参与学习他手底下最新的一个课题,老教授认为眼下他的那个课题,会对道维未来的研究非常有帮助。

道维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口答应下来。

所以,即便京大老师今日不来堵他家大门,道维最后也会主动拎着行礼去京大报道的。

但张校长说:“这是属于状元的排场!”

道维深以为然。

在前往京大前,道维决定去冯家和他们告个别。毕竟依照他的人生规划,往后双方几乎没啥见面的机会了,如果有,那一定是冯家主动来找他的,反正他不会再去找冯家任何一个人。

此时冯家不说一片愁云惨淡,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冯宝在实验高中被校长亲自关照,被迫学了不少东西,成绩稳步提升。

可自从道维一次次成为联考第一,被人热议后。她也终于被人知晓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她心态就彻底崩了。

她想过很多办法,想让道维倒霉,不管是收买三中的学生或者老师,给道维制造意外,让他无法继续读书。还是想办法雇佣人在三中校园网上散布道维的不实消息,让老师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他,让他无心向学。

可最终结果全都无疾而终。

这些百试百灵的手段,有些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有些是她从大哥二哥对付敌人的手段中模仿来的,可一旦进了三中,用在道维身上,便像是泥牛入海,消失的杳无音信。

这让冯宝很失望。

失望之余,不免生起无数怨怼,有时一天之内,有五六次她内心强烈的希望对方出意外,甚至死亡。

这种强烈的情绪一开始让冯宝很不习惯,后来被人拿冯维比较的多了,她心下越加烦躁,反倒是成了她排遣心里苦闷的一种法子。

她会在发呆的间隙,做梦的间隙,亦或者无意间的出神中,想象对方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经历各种各样的惨剧。一开始这些想象只是模糊的概念,渐渐越来越清晰。

她沉迷在这种游戏里无法自拔,表面上却越来越阳光,越来越善良,对着谁都是笑盈盈没有烦恼的模样。

直到高考成绩出来,关于高考状元的报道铺天盖地而来,叫人想避开都不行。

冯维是人人羡慕,可望不可即的状元,而冯宝呢?她又一次高考失利,成绩勉强上了二本线,好的二本院校,好的二本专业是想都不要想了。

冯家人也觉这成绩很拿不出手,他们家花了大价钱,让实验校长亲自督促孩子,平时没少跟人吹嘘自家孩子成绩如何优秀。

可这……

便是实验高中的校长,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很是愧疚的亲自上门跟冯家人解释:

“冯宝同学以往每次考试成绩我都能以人格保证真实有效,按照正常水平发挥,不说重本院校,但一本院校是绝对没问题的。

所以我们只能归结为她发挥失常,这种情况的话,我个人建议她能再复读一年。虽说类似京大这种院校不收复读生,可很多重本院校并不在意这个。”

校长总结道:

“冯宝同学在读书上还是很有天分的,只要克服考试障碍,勤能补拙,一定会出成绩,希望你们能多开导开导她。”

因此最近几日冯家气氛一直非常怪异。

此时冯宝正闹着要去国外读书,她认为三年前她就应该坚定不移的坚持她的选择,便也不用忍受这三年的各种冷嘲热讽。

如今让她再去复读,她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冯宝丢不起这个人!况且她有强烈的预感,再跟冯维在同一片土地上呼吸空气,一定会发生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这次冯家人犹豫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冯宝在短短一个星期内,竟然瘦了三十斤,原本就不胖的姑娘,现在看着有点儿皮包骨的意思,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了,猛然看去竟有几分吓人。

一开始冯家人以为冯宝生病了,送去医院,院长亲自盯着检查,各种先进仪器上了个遍,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

冯宝又一再强调她没生病,她只是心情不好吃不下饭,想去国外散心而已!

冯家人百般无奈之下,只能带她出国散心了。

所以当道维和冯家的车擦肩而过,瞧见车窗还未完全关闭,一闪而过那个明显瘦的不正常的冯宝时,便一脚停下自行车。

他没去的必要了。

冯宝已经开始自食恶果了。

作者有话说:

宝们,大家五一假期快乐啊!都放了几天假呀!

第147章 完结

道维觉得这趟出来, 虽只一眼,但得到的信息足够多,不用他继续添油加柴, 冯家往后的日子定也少不了热闹。

或许身为团宠的中心人物,冯宝对此应该更加深有感触才是。周围人对她的态度有没有改变, 改变到了什么程度,她应该比谁都清楚。

想通了这些, 道维快快乐乐收拾背包赶赴京大,在京大, 他跟随江教授进行了为期一个暑假的学习,期间二人通过思想上的交流, 对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

江教授十分欣赏道维的能力和才华,两人在一些事情的上理念又十分相近, 道维都没正式开学呢, 江教授便时常带他去参加一些老朋友的聚会。

很快圈内人都知道江教授有收道维为关门弟子的想法,不过眼下主流圈不时兴这个说法,对外江教授只说:

“这孩子很有发展潜力, 是我非常看好的一个后辈, 我先预定下来, 将来叫他读我的研究生,由我亲自带!”

道维很感谢江教授的提携, 师徒二人日常相处融洽, 工作上配合十分默契。到了大一第二学期, 道维对江教授实验室的项目已然十分熟悉,在一些学长学姐们临时有事时, 他随时都能顶上去并保证又快又好的完成任务。

到了大二第一学期, 道维已经在江教授一个十分重要的实验项目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和很多同样优秀的研究生学长学姐们一起,不眠不休,拼命完成上头布置下来的某项重要任务。

他们身为重要任务中的一环,为祖国航天事业添砖加瓦,乃义不容辞之举。甚至很长时间内,他们做过什么无法被外人知晓,他们的努力也无人看见,无人为他们的成功拍手叫好,无人与他们分享成功的喜悦。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祖国记得他们,历史不会遗忘他们,他们的理想随着航天飞船在太空遨游,他们的人生也因此更加有意义。

道维对这种生活十分沉迷,跟随江教授不断接受很多挑战,又不断将不可能变为现实。

到了大四这一年,道维已经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众人隐隐猜测他参加过不少保密项目,具体无从得知,但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已经有很多教授和相关单位,顾不得江教授在旁黑如锅底的脸,直接向道维伸出了橄榄枝。

甚至有私企直接以五百万的年薪诱他入职,直言道维在公司工作满三年后,可以给他分红和股份。

对一个大四学生而言,这的确非常有诱惑力,可道维瞅瞅他在京大旁边那套两百平的大平层,装修精致,环境宜人,据说每平已经炒到二十万的价格,觉得他还没到为了五百万折腰的地步。

于是在江教授危险的目光中,坚定的拒绝了对方伸出来的橄榄枝。

江教授面色这才有了缓和。

可对方公司还不放弃,又提出只要道维在他们公司挂名做个总监,每年便有三十万工资可拿,只需每年在特定的时间段帮他们公司产品把把关。

道维见他们实在执着,只能坦诚的告诉他们:

“我签过相关协议,五年内不能在相关单位任职。”

对方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可能涉及什么他们不方便知道的秘密,未免惹麻烦上身,利落撤退。

撤退时态度比一开始又恭谨了几分。

江教授见状无语道:“你一开始便这么说,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吗?”

道维说的振振有词:

“虽然我不需要,但这是属于我的排面,不能少!要知道我可是咱们京大材料学的学神,深受教授您器重,别人在即将毕业之际都拿了多少offer了,我太过落后怎么行?丢的可是您的脸!”

江教授不搭理道维的胡言乱语了。

他这学生需要什么offer?本校保研,多少教授虎视眈眈抢着要呢,做研究的好苗子,祖国人才后备军,现在放出去上班,简直是对人才的极大浪费!

江教授心里琢磨,到底是年轻人,平时看着在稳重不过,这种时候也免不得皮一下。

学生顽皮,江教授涵养很好的包容了,毕竟像这种自由随心的日子没几天可过了,很快他们便要按照约定进入下一个实验项目,等再出来,还不知何年何月呢!

做他们这行,便要做好一辈子都是无名英雄的准备,此间孤寂,一般心性不够坚毅的年轻人真坚持不住。

江教授很看重道维的一点,便是器重他的心性,不仅在同龄人中稳重可靠,便是放在他们这群老家伙堆里,这孩子也能极好的适应。有时一群老教授兴致上头,不刻意提及,他们很难想起和他们一起讨论问题的竟是个才二十二岁的年轻人。

而这项品质,是他们身为科研人必不可少的东西。

道维还不知道江教授对他这般器重,他脚踏实地,每一步都走的极稳,心里有数,所以遇事不慌,即便是成为包括江教授在内所有教授和他们带出来的学生中,唯一一个本科还未毕业,年纪最小的成员。

整日与一群大佬为伍,依然能保持自己的节奏,按计划一步步实施,丝毫没有菜鸟初入职场的慌乱和不知所措,他融入的极好,也适应的很快,这点做的比许多研究生学长学姐们更出色。

做科研是枯燥的,也是孤独的,但道维既不缺耐心也不惧艰难,很是沉得住气,一心扑在项目上,大有与世隔绝之感。

于是到了毕业季,作为优秀毕业生的道维缺席了,毕业证书是班长帮忙领的,优秀毕业生发言是学委帮忙读的,毕业照上体委特意请人帮忙把他p上去。

同学们都说,材料一班,就要整整齐齐的。

他人虽不在校园,但已然是京大材料学专业的传奇人物,在班级里人缘也好,大家帮他做这些心甘情愿,甚至因他缺席毕业典型感到十分遗憾。

一个班的同学没人知晓他究竟去了哪里,大家只能戏称:“学神那么优秀,肯定是要上交国家的啊!”

此时不过戏言,没想到很多年后,国家新闻频道制作了一系列大国重工纪录片,里面有整整五集,专门讲了他们这位将一生都上交给国家的学神同学。

纪录片中,早已不再年轻的老同学躺在病床上,身形消瘦,面上带着呼吸罩,眼神却依然明亮,用断断续续的语句,为他们拉开了一个世人从未见过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他们的老同学是孤独的,又是志同道合友人围绕的,他们的工作时时刻刻都在面临各种各样的挑战,周围国家虎视眈眈,特务汉奸层出不穷,世界局势复杂多变,很多任务落到他们头上时,即便毫无头绪,也要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为了祖国,为了人民。

纪录片首次向世人展示了一段当年战时,国内有人穿越层层阻碍,冒着生命危险,和邻国科学家取得联系,经历万险获得他们的信任,为我国的某项科研技术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而当时任务的主要执行人,便是他们熟悉又陌生的那位老同学。

可惜的是,有些人在路途中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早一步离开,并未瞧见如今盛世繁华之景。

可喜的是,道维他们的任务一个个成功了,他们的祖国一日日强大起来。而道维他,也终于因身体原因从基地退出,回归到正常的社会生活,能亲眼瞧瞧他们所期待的人民安居乐业,再无外敌可威胁他们的太平盛世。

纪录片最后,他们的老同学握着前去探望他的一号领导的手,只说了一个“好”字,便再次陷入沉睡。

而在纪录片播出的第二天,他们的学神也彻底与世长辞,当晚的新闻联播用了整整十分钟,讲述了这位老人传奇的一生。

身盖国旗,举国哀悼。

此世道维用他坚强的意志力走出了所谓团宠的影响,走上了一条所有人都没想过的道路。

而团宠的中心人物冯宝,当年出国散心后,距离道维越来越远,身体也有了明显好转,冯家人见状,只好同意了她要出国留学的请求。

然而冯家父母连基本的外语都不会讲,再不放心女儿,也没法儿陪女儿一起出国生活。

冯家三位哥哥也各有各的事业要忙,无法时刻陪伴在她身边,尽管不放心,也只能让她独自一人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

奇怪的事情就此发生了,没了冯宝的冯家,冯父旧态复萌,闲着没事儿很快就在外面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小三儿,还跟小三儿生了个孩子,成日不着家。

而冯母在知晓冯父外面有人后,竟不觉生气愤怒,甚至有几分“理所应当,早该如此”之感,干脆利落的让两儿子断了冯父和小三儿的经济来源,自个儿成日舒舒服服和一群贵妇打牌做美容逛街购物。

当然,同时也是看几个儿子脸色过日子。

冯大哥公司发展不如往日顺利,但他的能力不差,过了一开始的手忙脚乱,稳扎稳打几年下来,做的也还不错。后来听人说被他分手的前女友要和别人结婚了,两家家长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他心下密密麻麻的痛,托人送了份厚礼,从此醉心工作,很少谈及男女之事。

冯二哥是整个冯家最疼冯宝之人,每年都要抽出两月时间去国外陪冯宝度假。回国后常对冯大哥感慨:

“我总觉得福宝有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冯大哥也只是一笑置之。

哪里变了,他相信老二心知肚明,不过是他从一开始就心里清楚,而老二一直不敢承认他们都做过什么离谱的错事罢了。

冯二自那之后,情路不畅,他以前风流多情,招惹过的女孩子数不胜数,只要冯宝这个妹妹喜欢认可的,他都能和人家有一段桃花史。

自打冯宝出国后,接二连三冒出来各种女人带着孩子来找他认爹,他不认都不行,因为人家拿着亲子鉴定上门,孩子是他的种,绝对没错。

冯二哥正经女朋友没有,私生子私生女先冒出来一堆,在圈子里算是彻底出名了。往后想和门当户对的正经人家女孩子结婚,算是没甚希望了。

至于冯三哥,他是整个冯家人里,因工作原因和冯宝相处最少的一位,所以冯宝出国后,他除了事业上遭受重创,很快被同类型明星替代,泯然众人外,表面上看着没啥太大区别。

但事实上,从娱乐圈被千万人吹捧到寂寂无名,即便是在大街上果奔都上不了热搜,其中落差只有不断搞骚操作试图复出的他自个儿知道。

冯家也不是昔日三兄弟齐头并进,在云城占据半壁江山,势不可挡的时候了,之后几年商业新贵们层出不穷,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也只是其中稍有能耐的一员罢了。

三兄弟恍惚想起前几年那种疯狂在法律边缘试探,不把任何规则放在眼里的自己,都觉像是中邪了一样。

至于冯宝本人,在国外四年,精神放松之下,彻底放飞自我,加上冯家给的钱财充足,没人在身边陪护,报复性补偿不能随心所欲那几年的日子,一通暴发户式的买买买,被有心人盯上。

很快交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去些不干不净的地方,染了一身坏毛病,以各种理由和家里要钱,名义上说是在学校里和同学一起创业,实际上钱花到哪里自己都不清楚。

后来冯大哥冯二哥一对账,发现妹妹一年花的钱,快赶上他们两公司一年的净利润了,察觉出里面有问题,断了给冯宝的大笔金钱支出,让人去查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些人见从冯宝身上捞不着钱财后,纷纷寻找下一个目标,离冯宝而去。此时冯宝已经出国四年,大学即将毕业,学业上一事无成,创业也只是个幌子,就连学校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三流大学而已,只能唬唬不懂行的外人。

除了大学期间交过四个男朋友,打过一次胎外,仔细回想,她这四年里好似一事无成。

就在她准备收拾包袱回国继续啃两个哥哥时,她的第三任男友找上门来,对方一副永远都睡不醒的样子,明显是瘾君子的瘾快犯了。拿着一个u盘和无数不堪入目的照片,威胁冯宝:

“给我钱,否则我把这些打包送到你的父母和哥哥们手上!我猜到时候他们见了这些东西一定不会继续把你当小公主一样宠爱了吧?”

冯宝不敢想哥哥们会如何失望,她被威胁到了。

可她的借口或许一时有用,但冯大和冯二不是傻子,不会永远无条件撑大她的胃口,终有一天,两人再也无法忍受曾经天真善良美好单纯的妹妹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

只愿意为她提供基础的生活费,希望她能重新立起来。

可冯宝终究要让他们失望了,她一身的团宠气息来路不正,不论是不是她自愿成为团宠,可终究是她坐享其成,最终获利的也是她。

因此当很多人渐渐有了自主意识,不再被她所影响后,那些人身上无形的气运因他们自身的努力而逐渐回归。

而冯宝没了外界气运的加持,本就是普普通通心思还不单纯的小女孩,何况一饮一啄皆要遵循能量守恒,她曾经得到过什么,如今便要还回去什么,这就叫她本就不顺遂的命运变得更加坎坷起来。

冯家兄弟或许不愿意相信,他们的妹妹后半辈子不论有没有贵人相助,都要坎坷而过,直到还完欠的债为止。

可道维对此一清二楚,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听见系统小早打了个饱嗝儿,露出了然的笑。

作者有话说:

系统:差点以为这个世界没有统出场的机会了呢!

第148章 摄政王,万岁

道维再次睁眼时, 手正被一双有些冰凉的手紧紧攥住,不用转头都能听到身后无数男男女女低声啜泣,头顶还有一道尖细的声音正高声唱念:

“……詹事府詹事沈停云之女沈清玉, 娴雅端静,蕙质兰心, 才貌俱佳。朕之胞弟昭王允文允武,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二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今特为二人赐婚,望二人相扶相持, 永寿偕老……”

太监读的很投入,殿内跪了一地的聪明人都明白这旨意源自何故, 皆十分配合陛下临终前最后的举动, 躬身等着前头跪着那人领旨谢恩。

那之后,便是一代新人的天下了。

谁知就在这时,猛然听见跪在前头的昭王开口打断太监还没念完的圣旨:

“陛下, 臣弟不同意!父皇在世时便说过, 臣弟的婚事自由臣弟自个儿做主, 谁都不得强加干涉,皇兄你不与臣弟商量便下这道圣旨, 是忘了父皇曾经的教诲吗?”

殿内一时陷入寂静, 道维也在说完这话后, 接收完了此世界的所有剧情。

他愿将之称为摄政王那大冤种的一生。

简单来说,此时正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马上要驾崩的是他的大皇兄, 也是景朝如今的皇帝谢渊。

而道维本人和皇帝谢渊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们的母亲出身高贵,进宫后被立为皇后,贤良淑德,行事从未叫人挑出过毛病,生下的大皇子谢渊一落地便被立为太子。

之后几年,又生了四皇子谢维。

太子谢渊为人严谨,朝野上下对他也很拥护,只他为人不苟言笑,叫人不敢与他亲近。

与他一母同胞的四皇子谢维则是完全不同的性子,谢维天性好动,活泼又大胆,连他们皇帝老子的脖子都敢骑大马,是真正在父皇膝头长大的孩子。皇帝所有孩子中,对他最为疼爱。

四皇子在皇帝堪称溺爱的环境中长大,却没有长偏,到了十三四岁的年纪,已然有了几分邻家玉树的公子气质,又过两年,出落的越发好,除了偶尔性子还有些跳脱外,完全是陌上君子如玉,能叫小姑娘们羞红脸的模样。

再过一年,到了能结亲的年纪,他允文允武,翩翩公子的印象已经牢牢种进了京中贵女的心头,引得无数贵女们春心萌动。

此时皇帝便找他这最疼爱的四儿子谈心,看看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好照着他的心意给找个昭王妃让他心上欢喜。

彼时已被封昭王的四皇子面带羞赧的告诉皇帝:

“父皇,我想寻一心上人,与她共度一生,若往后身边之人不是那人,我宁可不成婚。”

皇帝觉得这是小孩子话,是儿子还没开窍,不懂男女之事的妙处才会如此想,等过两年看见漂亮姑娘便心肝儿砰砰乱跳时,不用他做父亲的着急,这小子自个儿便要求上门,请他赐婚的。

他皇帝的儿子,不愁娶!

索性玩笑道:“行,那父皇便允了你的请求,叫你寻一喜欢的女子再成婚。”

四皇子激动道:“父皇是许了儿子婚嫁自主的权利吗?”

皇帝心说这孩子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蹬鼻子上脸的本事简直和他当年如出一辙,乐呵呵道:“允了,允了!”

谁知这一允,直到太子媳妇儿娶了不知几许,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直到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四皇子还是没找着他想娶的那个女子。

而京中当年心慕他的那些女孩子们一个个到了花期,陆陆续续成家,几年过去,她们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昭王还是孑然一身。

但昭王位高权重,又风度翩翩,在男女市场上的行情向来抢手。可谓是铁打的昭王,流水的贵女。贵女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倾慕他的永远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而他今年已经二十又四。

去岁还在边关与荣大将军共同抵御外敌,立下了不小战功。可以说昭王哪里都好,就是不成亲,不少人私下免不得嘀咕,这昭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身为长兄的皇帝比谁都清楚,昭王没毛病。

皇帝谢渊前半生可谓顺风顺水,出生起便被立为太子,朝臣拥戴,父皇倚重,到了合适的年龄,娶了父皇母后为他选中的皇后人选,皇后宽容大度,替他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皇后去后,他为表敬重,空悬后位。

之后又迎他青梅竹马的表妹进宫,册立其为贵妃,两人恩爱异常,相敬如宾,生的皇儿聪慧可人,称得上人生赢家。

可或许是他前半生过于完美了,在他三十岁这年患上奇病,身体快速衰败,极致年末,不论太医院掉了多少脑袋,他的生命依然走到了终点。

躺在病床上的谢渊瞧着年轻貌美,宛若二八佳人的表妹,再瞧瞧才三岁,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幼子,生出了浓重的无力感,但时间不等人,他得尽快为这母子二人安排好后事。

于是他将亲弟弟昭王紧急从边境召回,在临终前立贵妃沈氏为皇后,又令朝臣在他驾崩后,辅佐沈氏所出的八皇子谢北临为帝。同时将弟弟昭王封为摄政王,为昭王赐婚贵妃沈氏的娘家庶妹沈清玉为妻。

可谓是玩的一手好平衡。

这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极佳的平衡之道,但皇帝谢渊还有他自己不为人知的考量。

比如,贵妃沈清月不仅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也是弟弟昭王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打从沈氏入宫,弟弟便不在考虑娶妻之事,甚至为了避开京城这伤心地儿,自请去边关苦寒之地放逐。

外人只当昭王在京城待腻了,跑去边关寻求新鲜刺激,从不敢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皇帝谢渊心想,也只有沈氏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傻女人,才会一心一意将昭王当成亲弟弟看待,什么都没察觉罢了。亏得他那好弟弟自以为掩饰的很好,谁都不曾察觉他的心意呢。

要是可以,身为帝王的谢渊也希望这个自小便给了他极大压力的弟弟这辈子都不要回京的好,可世事不能尽如人意,即便他是九五之尊,也抵不过生老病死的考验,于是只能将昭王临时召回,委以重任。

而故事戏剧性的地方在于,昭王同样觉得他那一片赤忱的心思掩藏的极好,在亲眼瞧见沈氏和兄长的相处后,便从未在人前显露过他对沈氏的爱慕,直至沈氏入宫为妃后,他都以为沈氏和皇兄不知他心中所求,为了让自己开怀,便自请去边境,离他们远远地。

同样,沈氏作为家族精心培养的嫡女,自小和太子、四皇子们一道儿长大,日日相处中,怎会不知这二人心思?

但她自来知道家族培养她的目标,因此四皇子谢维从来不是她的目的。她做的十分出色,皇帝对她深信不疑,昭王对她敬重有加,从不越雷池半步,家族因她更上层楼,她的儿子谢北临甚至成了皇帝临终前心目中唯一的继承人选。

于是,能力出众的昭王谢维成为摄政王。

摄政王仅用两年时间便将朝中不安分因素全部剔除,八皇子谢北临前头的兄长们也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圈禁的圈禁,砍头的砍头,很是震慑了一番因皇帝年幼便蠢蠢欲动的朝臣之心。

之后又实施了一系列于国有功,于民有益的政令,朝堂杀红眼的同时,民间对此一片赞誉之声。

摄政王威名渐显,马上定北疆,马下理朝政,民间一时到了只知摄政王不知皇帝的地步。

谢维却从不将这些放在心上,只因他自认从无造反之心,他待太后沈氏一如既往的敬重,他将沈氏和兄长的孩子当成亲生孩子教养。

私底下太后沈氏甚至会温和的对他道:

“维弟这些年可是与月姐姐生疏了?你小时候可常常跟在我与你兄长身后,唤我阿姐的。”

于是谢维便在私下无人时,唤沈氏“阿姐”。

他很满足当下的生活,能远远瞧着沈家阿姐,瞧着他们在自己的庇护下活的自在,即便自个儿满身杀孽又如何?

可终究如此想的只有他一人,在太后沈氏和她背后的沈家看来,摄政王野心勃勃,揽权贪政,将来即便皇帝亲政又如何?还不是被他架空成一个光杆儿将军!

太后沈氏对此一直胆战心惊,小心翼翼把握尺寸,利用摄政王对她的贪心,约束着摄政王的野心不要无限制扩大。

在逐渐长大的小皇帝眼里,不时有朝臣在他耳边苦苦劝谏,说摄政王狼子野心,其心可诛,要他对摄政王多加防备。而他亲眼所见,母亲在无数个夜里抱着他,压抑的哭,捂着嘴不敢叫人知晓。

他亲耳所听,摄政王当父皇不存在,当他这皇帝不存在,堂而皇之的唤母后“阿姐”,而母后只能在人前露出温和又包容的笑,在人后痛苦的叫他“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所见之摄政王,对他这个皇帝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将他当成宫中不懂事的奴仆,但凡他所为之事不合对方心意,对方便会亲自动手打他手板,当着众人的面儿训斥的他抬不起头来。

那些老臣们不敢直言,可他知晓外面流言传的有多难听,说摄政王觊觎他母后,说摄政王常在宫中过夜,说摄政王娶了母后的妹妹多年,二人却从无所出。

桩桩件件,都叫他颜面无光,叫母后百年后无法面对父皇和列祖列宗!但凡摄政王心里还有父皇,还有他这个皇帝,都不会叫外面传的那般难听!

小皇帝心里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便渐渐生根发芽,日益壮大。

他想在亲政后杀了摄政王,以出心头之气,为此开始了长达五年的准备。

而摄政王根本没有贪恋权利的心,在皇帝亲政后,干脆的还政与他,他知道做过摄政王之人古来便没有好下场,便打算带着旧将家人们及早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皇帝却认为摄政王此举意在放松他的警惕,他不会轻易上当,便着人暗中联络摄政王妃,也就是太后沈清月的妹妹——沈清玉。

沈清玉也终于在这最后的关头,被皇帝的人说服,站出来主动指认摄政王有不臣之心,并拿出许多似真似假的证据。

摄政王妃会站出来指证摄政王是许多人都没想到的,因为在朝不少人都知晓,这位与太后同出沈家的王妃,当年是沈家准备送进宫,给先帝充盈后宫,帮沈太后固宠用的。

而沈清玉当时心系昭王,不愿进宫,哭哭啼啼闹了好一阵子,拖成二十岁的老姑娘,最终却如愿以偿的嫁给昭王,一跃成为摄政王妃,叫不少人都嫉妒红了眼。

如今沈清玉此举是为了什么?

别人想不通,沈清玉也不在意,外人羡慕她,可有什么好羡慕的呢?丈夫与她成婚十几载,愣是未曾与她发生过关系,叫她硬生生从花季少女熬成了人老珠黄满心怨念的老太婆。

说出去谁信?

她难道不该怨,不该恨吗?

摄政王自来聪慧,此时还有什么想不通的?没了远离是非的心思,引颈就戮。

小皇帝头上终于没了摄政王这座大山压着,他大展拳脚,一口气叫人给摄政王定了三十二条大罪,告知天下。

后励精图治,迎来了景宏之治。

作者有话说:

第149章 冤种翻身

道维开口打断了宣旨太监的话,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朝臣们十分理解皇帝如此安排的用意,同时他们认为昭王没理由拒绝。

娶沈贵妃的娘家妹妹, 相当于将沈贵妃,八皇子, 以及昭王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互相制约又互相平衡, 形成一个对八皇子继位后最有利的条件,同时昭王也将得到至高无上的摄政王权柄。

昭王本人又是允文允武之辈, 早年在朝政上便极有建树,后来在边境也深得将士之心, 大景朝的江山在他手里过度十几年,大家都挺放心。

撇去这些利益不谈, 陛下和昭王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两人关系亲厚,昭王幼时跟在陛下身后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陛下临终前托孤于昭王, 于情于理, 挑不出差错。

可昭王却在此时拒绝了陛下的这番心意,他们想不通啊!一时间都顾不得陛下即将驾崩的悲痛, 双目灼灼的盯着最前头跪着那人背影, 恨不能盯出个窟窿来。

道维也目光灼灼的盯着半躺在床上, 气息微弱的皇帝,语气坚定道:“皇兄, 你是忘了当年父皇所言了吗?”

皇帝被他这一手给搞的原本快要不行的人差点儿诈尸, 顿时用力握紧道维的手, 断断续续道:

“四弟,是皇兄对不起你,但江山重任,皇兄无人可交托,只得委屈你,望你以大局为重,勿要任性,待将来到了地下,皇兄亲自向父皇请罪。”

道维连连摇头:

“皇兄此言差矣,江山重任臣弟可以一肩挑起,这是臣弟身为谢家人生来便注定要背负的责任,自小父皇也是这般教导我们的,臣弟从不敢忘。

可担起万里江山,与我娶沈家女有何干系?我堂堂建业帝与孝安贞皇后所出嫡子,顺和帝同胞亲弟,建业帝钦封的昭王,要哪样的女子没有,非要给我配个沈家庶出女儿?还是个年近二十的老姑娘!”

道维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眼神受伤,看向气息凌乱的皇帝:

“皇兄,我的昭王妃不说是个秀外慧中的二八佳人,那好歹也是家世清贵人家的嫡出姑娘吧!沈家不过是凭着女儿进宫做了你的贵妃才得了一个詹事府詹事之职。往上数三代,他们家老祖宗还走街串巷摇铃卖货呢!我不是看不起卖货郎,关键是这样人家的庶女,和我的王妃不搭呀!”

见皇帝几次欲言又止,道维一副受了极大委屈,强自忍耐的模样,善解人意道:“若是皇兄执意如此,便叫她进府做个侧妃好了。”

皇帝:“……”

其他人:“……”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但眼下这紧急时刻,是说这些的时候吗?是吗是吗?

一个昭王妃之位而已,许出去就能得一摄政王!还能和将来的太后母家,皇帝外家成为姻亲,你确定现在要计较这些小事吗?

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嫌眼下这个出身低,年纪大,抬回去摆着就是了,将来挑几个出身高贵,娇弱可人的放在跟前养眼岂不美哉,大丈夫哪儿那么矫情!

道维还真就矫情上了,见皇帝面露难色,不肯松口,原本的三分委屈当下就成了十分,说话时也带了几分不管不顾:

“皇兄您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那沈家也不是啥单纯的好人家,他们家老姑娘,就那个叫沈清玉的,原本是他们家准备送进宫给你享用的,现在你转头让我娶了她,你们这是都打量我好欺负是吗?”

皇帝怕事情闹的无法收场,语气渐软,带上几分请求,温和道:

“四弟,事情不是你想的这般,或许沈家确有此心,但你知道皇兄的,心里只有沈贵妃,对沈家其他女子绝无多余心思。听闻说那沈家女一心倾慕于你后,更是不会有将她召入宫中的想法。”

见道维不为所动,皇帝心下恼怒,觉得这个弟弟不识大体,又怕事情拖下去,他一口气上不来,场面将彻底失控。

语气便多了几分祈求,牢牢握住道维的手:

“四弟,沈家女为你蹉跎岁月错过花期,你便成全她这份痴心可好?”

边儿上沈贵妃也朝他露出一个祈求的神色。

道维心下冷笑,面上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外头惦记我的好姑娘多了去了,难道今日冒出来个为了我要生要死的,明日冒出来个为了我蹉跎一生的,我都要为她们的痴心负责?那我可忙不过来!

我既不曾给过她任何承诺,又没有在她跟前做过什么叫她误会的举动,她选择等待便是她的个人行为,既然选了就要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可不能用我一辈子的幸福为她们的选择埋单!”

皇帝:“……”

皇帝感觉被这一气,他身上逐渐流逝的力气都回来了呢!

可惜他知道这只是错觉,在气过这一阵后,他的身体越发无力,大限将至,眼见实在说不通昭王,又不能摁着头叫他答应,以免将来他不在了,昭王心怀怨念,将气出在沈贵妃和孩子身上。

一咬牙,强撑着一口气道:

“行,侧妃就侧妃!沈氏女沈清玉入你昭王府为侧妃,其他一切照旧!”

这下群臣生怕道维再说出什么,将还没安排完后事的皇帝直接给气死过去,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跪地叩首,口称:

“谨遵圣喻。”

道维丝毫不受这压抑气氛影响,强调道:

“先说好了,我对那沈家女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也不喜欢她那种倾慕一个男子,就闹的满城皆知,一点儿没有女儿家含蓄的姑娘。

她自愿入我昭王府做侧妃,那我能给她的只有看在皇兄你的面子上,一切侧妃应有的物质待遇,其他的,想让我随她花前月下,生儿育女之类,想都别想了,我可不会为了这么个女人委屈自个儿!”

皇帝:“……”

皇帝突然觉得他原本十拿九稳的计划,就不那么有把握了。

瞧着这个犹自带着几分少年气的弟弟,他好似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一般,他自忖对弟弟的行事和性子有十足十的把握,可今儿上演的这一出,叫他着实有些心慌。

可已经没时间了,走到这一步,上苍都不会给他重新布置的机会,只能继续咬牙走下去。

语带几分忧伤的看着道维开口:

“你们小夫妻日后的事皇兄没机会知晓了,只一点,皇兄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为了我谢家江山好,你要明白。”

道维慎重点头。

“臣弟都明白!”

一个头叩下去,二人便是阴阳两隔了。

顺和帝驾崩,继承人八皇子还是个三岁的奶娃娃,道维这个钦封的摄政王一肩挑起重担,朝里朝外忙的连喝水的机会都少,尽心尽力将先帝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

与礼部官员整夜整夜的商量调整,力求尽善尽美,借此表达他对皇兄的心意,半月时间人整整瘦了一圈儿。他的用心众人都看在眼里,办事能力上没得挑,处处妥帖细致,第一步便叫不少朝臣认可了他。

等皇帝真正下葬已是三月之后,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了,紧接着又是新帝登基被提上日程。

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帝不举办登基仪式,接下来的一系列册封,例如先帝后宫嫔妃的安置,太后母家该有的爵位等等该由皇帝的名义发下去的旨意,便全部搁置了。

道维可没心思在这种小事上搞手段,让礼部官员放开手脚去安排,初初接手偌大一个国家,单是熟悉各地基本情况就得他花费小半年。

何况还要跟那些性格迥异,行事作风大不相同的朝臣们共处一室议事,协调各方关系,熟悉各方姻亲利益链条,又得他熬夜加班小半年。

至于新帝的登基仪式,等安排好了,到时候由他这个摄政王当仁不让的抱着还走不利索的新帝,去太庙敬告先祖,上表天听,然后接受众人朝贺就是了。

要他把新帝当亲儿子教?那就是纯纯的做梦了,他只能保证这个年纪小孩子该学的,帝王该学的,都安排人去教导他,至于他能学到多少,那是他的天资问题,和他这做摄政王给人打工的可没啥关系。

但道维也得承认,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的犯贱。

他一个外男,叫人将议事厅和平日的休息场所设立在辅政院隔壁,远离先帝后宫,不叫人打扰她们半分。

他本人也不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套,带头不加班,白日和大臣们前后脚去太和殿上早朝,傍晚跟朝臣们一块儿出宫回他的摄政王府。在皇宫留宿熬夜加班?那是不可能存在的,真有十万火急之事要他处理的话,所有人都知晓他的性子,直接去摄政王府找他就行。

时隔一年,他压根儿就没见过太后沈氏一面。

他不主动往沈氏跟前凑,沈氏却坐不住了,最近主动让人往前头送些银耳汤莲子羹,桂花糕糯米粉啥的,表面说是朝臣们议政辛苦,聊表太后一番心意,私下还叫人给道维传话,说全是太后吩咐下去,叫人做了昭王小时候爱吃的送过来。

可这也太小时候了吧,四五岁的小孩子有几个不爱吃甜食的?自从他稍微大些长了见识,知晓天下美味何其多,甜味不过是其中一种而已,格局早被打开了,昭王后来喜欢的美食那叫一个口味丰富啊!

这种小把戏道维不放在眼里,直言:

“臣弟口味早就变了,劳太后记挂,日后不必特意为这些小事费心,府里侧妃每日叫人送来的吃食多到吃不完,放着也是浪费。”

至于太后听了是啥感受,就不是道维该管的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0章 一见倾心

道维如此油盐不进, 太后也没脾气。这一年里外头风调雨顺,朝廷上下团结一心,即便有不和谐因素, 也在摄政王的强硬手段下顺利解决。

朝野内外丝毫没感受到皇帝驾崩带来的震荡,一切运行有序, 说明摄政王做的很好,她想挑毛病都挑不出。

且摄政王打从上任第一天便对外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从不与内宫有所瓜葛,不得不与内宫中人打交道时, 也是太监宫女或者朝臣在场时进行。他还不贪恋权势,恨不能带头过上朝九晚五的生活, 拒绝加班。

摄政王这般作为,朝臣们已看出他的心思, 这位就是个惫懒性子, 不爱往身上揽事儿,能推给别人的都推出去,他只要做到心中有数, 把握住大方向, 大多都愿意交给手下人去处置。

这简直是最好不过的顶头上司人选了, 下面人能放开手脚大胆去干,有能力之人有出头的机会, 有功就赏, 有过当罚, 一时间君臣相处不要太和谐。

这样的人,朝臣压根儿就不担心他会造反, 因为那会给他身上揽事儿。

按理来说道维这样, 朝臣们安心的同时, 太后也该安心,可太后她不!

她深知摄政王对她的迷恋,坚定的认为摄政王如今的表现不过是迷惑众人的手段,他还和以往那般对她一往情深。以前昭王为了她远走边疆,那是因为昭王上头有先帝压着,他不能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被人唾弃。

可如今不一样了,先帝没了,摄政王独揽大权,便是他们母子也要看摄政王脸色过日子,他还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眼下的平静,不过是对方在酝酿更大的波涛罢了。

朝臣们对昭王深信不疑,是因为他们愚蠢,他们不知道昭王和她以及先帝之间的爱恨纠葛,若是他们能知晓后,太后相信他们也会如自个儿一般所想。

但她几番试探,都被摄政王挡了回来,太后觉得昭王自从当了摄政王后,城府日渐加深。放在以往,她但凡稍加示好,昭王定会叭叭黏上来,赶都赶不走。

没关系,男人嘛,还不就那么回事儿,这会子面上装的一本正经,私下里还不知如何烈火灼烧呢,不过是想拿拿桥,出一口以往被她忽略的恶气罢了,她会配合他的,这点甜头肯定要给,否则如何进行感情上的推拉拿捏呢?

但她不能完全被对方拿捏,在这条线上,她得把握主动权。得让摄政王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中,实际上,不过是她预判了他的预判。

想当初,先帝不就是如此被她拿捏,致死还对她深爱不移!于这种事上她看的十分清楚。

于是道维人在家中坐,选秀从天上来。

他不太置信的问来人:“你说什么?”

小宫女笑眯眯的跟他解释:

“太后娘娘说,先帝驾崩一年有余,您不必为先帝守满三年孝,以月代年即可,免得耽搁了您的终身大事。

近日春暖花开正是好时节,娘娘欲在宫内办一场赏花宴,为您择出一位合心意的王妃主持府内事宜,好叫您忙于国事时无后顾之忧。”

道维虽说将手头能推的事都推给别人做了,但一整个国家的大事小情他要做到心中有数,也累的够呛,好不容易腾出空躺躺,这可是他近三个月里唯一一个不用上班的休假日,哪有功夫管太后又闹什么幺蛾子?

听罢吩咐身边人:

“那就叫侧妃沈氏去处理,本王没空为这种小事烦恼,等拿出个章程来本王再过目。”

也免得沈氏一天到晚尽折腾着给他做这做那,口口声声要为他分忧。眼下她的机会不就来了嘛,果然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之人的。

宫女脸上的真笑当场就转化成了假笑,这假笑也差点儿挂不住。

回头跟太后回禀时,太后不可置信道:

“就这样?真同意了?没说别的?当时他什么表情,你一五一十给我仔细说说,不可错漏一处!”

宫女即便再说五遍也还是那点儿东西,太后琢磨了一整晚后,认为摄政王是恼了她让他娶妻,所以故意叫她难堪。

恼了就好,就怕他无动于衷,只要他还会恼她,她便有的是法子叫他听话,给他娶个妻子又能如何,他眼里心里不还是永远只能看得见她一人吗?

这般想着,太后的自信又回来了,第二天便张罗着举办赏花宴之事,凡是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家眷中有适龄女子的,全都接到了邀请,赏花宴的目的为何,也早早地叫人漏了风声出去。

那可是摄政王妃!如今的太后在她跟前都得礼让三分,何况摄政王又生的那般俊美,哪个女子不心动?

于是京中为此热闹了好些天,胭脂水粉,裁缝衣料,金银首饰铺子的生意都跟着好了几成。

至于摄政王说的,叫太后和侧妃沈氏一并商议着安排这话,太后压根儿就没放在眼里。侧妃沈清玉是什么人?她一个不起眼的庶妹而已,当年若不是见她生的不出挑却足够听话,家里能选中她进宫为自己固宠吗?

没想到这小蹄子长的不美想的倒是挺美,看不上先帝的妃嫔位,想做昭王妃。事情闹的满京城皆知,叫沈家丢了好大的脸。

父亲为了平息此事,将她关在家里,蹉跎到二十岁还不给相看人家,叫她吃足了教训。没成想先帝去的急,当时沈家未出嫁的适龄女儿竟只有她一个,最终还是叫她如了愿。

可,即便对方成了摄政王侧妃,太后也从未将对方真正当回事。

太后想的挺好,沈清玉本人却不这么认为,外命妇们也不这么认为。

在除了太后之外的所有女人眼里,侧妃沈氏是个运气极佳的女人,她虽蹉跎几年可最终成功入主摄政王后院,不论过程多狼狈,但事实是她成功了,即便摄政王不喜她又如何,可摄政王也从未刻意为难过她不是吗?

整个摄政王后院就她一个女主子,平日想做什么也无人置喙,出入香车宝马,奴仆环绕,外头谁见了她不矮几分?她还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妹妹,是先帝赐婚的侧妃,属于摄政王想和离都离不掉的那种。

即便将来摄政王府有了真正的女主人又能如何,女主人就算看在先帝赐婚和太后娘家妹妹这两条上,也不能叫她过的差了。

旁人明白这点,沈清玉只会更明白,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她算是明白了摄政王对她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对方的繁忙程度,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外人根本就无法想象。

那样一个男人,她深刻怀疑对方压根儿就没时间享受美人儿恩情。但凡有一点空闲,对方恐怕不是想红袖添香春宵一度,而是躺着发呆不需动弹。

公务已经掏空了摄政王全部的精力。

看清了这些,沈清玉便知晓只要她不特意搞事惹怒对方,对方都没空跟她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此次既然是摄政王第一次对她委以重任,她势必要叫对方满意。

于是她日日跟随摄政王一道儿前往皇宫,到了宫门口,摄政王去前殿处理政务,她去后宫和太后商议细节。

用心程度,堪比挑选儿媳妇。让人瞧了很有恶婆婆上身的错觉。

关键她说的有理有条,不贤惠的不能要,名声不好的不能要,爱掐尖要强的不能要,长得太差的不能要,瞧着蠢笨的不能要,凡此种种,把太后选出来的不少种子选手一一黜落,叫太后恨的咬牙切齿,还无话可说。

直到赏花宴结束,一共选出五位贵女,容貌家世自身品性样样出挑,沈清玉这才将名单拿给摄政王过目。

“这是太后娘娘与妾身拟定的名单,妾身先私下誊抄来叫您过目,回头太后娘娘会叫人亲自送来最终人选和画像,前头三位是太后娘娘属意的之人,后头两位是妾身瞧着选出来的,皆是才貌俱佳。”

这话可谓是投石问路,把她的立场和太后的立场完全割裂开。

道维拿着名单琢磨了一会儿,露出满意的笑:

“很好,你辛苦了,回头和管家拿了私库钥匙,去里面挑些你喜欢的物件儿留着把玩。”

等人欢欢喜喜走了,道维脸上的笑就更意味深长了,等太后那边的名单送来,果然丝毫不差,随手圈定了一个名字,吩咐身边公公:

“就她了,着人以陛下的名义传旨,为我们二人赐婚,记得一切从简,定要在三月内完婚。”

小太监喜气洋洋的去次辅王大人家传旨,不出一个时辰消息传遍京城,两个时辰后道维下衙回家路上,朝臣们三五成群的来跟他道贺。

还有人调侃道:

“王爷铁树开花,一发不可收拾,这老房子着火,王家姑娘好福气哟!”

路过之人听了心想,可不就这么回事嘛,原本瞧这位爷油盐不进的样子,还以为他有点儿啥毛病呢,谁知人家只是眼光高,看不上庸脂俗粉罢了。

王家姑娘一出,摄政王眼睛瞬间直了,连明天都等不到便让人下旨赐婚,还非要和人三月内完婚,这心急火燎的,可见其着急程度。

众人皆以为,道维是亲眼见过了那位传闻中貌若天仙的王姑娘,才有此举。

道维也不解释他压根儿不清楚对方是圆是扁的事实,喜气洋洋朝前来道贺之人拱手以作感谢。

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跟大伙儿说:

“回头本王大婚,请诸位都来吃一杯喜酒!”

肉眼可见的对这桩婚事充满期待,这种喜悦是发自内心,多高明的演员都演不出来的。

摄政王对王家姑娘一见倾心的话,就此传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1章 作壁上观

这日下衙, 道维特意绕路去次辅王大人家溜达了一圈儿,在王家待客厅坐了小半个时辰,跟王大人的母亲耐心寒暄了几句, 又问了王大人家几个晚辈的课业,还当场出题考校了几人功课, 点拨一番,亲切的就像个想方设法见心上人, 刻意讨好老丈人的毛头小子。

王家所有长辈对他就更满意了。

王家主母笑盈盈的从待客厅告退而出,一路去了后院女儿王诗语的闺房, 笑盈盈催促:

“快梳妆打扮,待会儿王爷从前厅离开时, 你与他无意间见上一面,好叫王爷晓得你也是将他放在心上的!”

王夫人对道维那真是丈母娘看女婿, 越看越满意。不论是家世谈吐或者长相, 甚至对女儿的一片心意,都比世间大多数男子强,这样的女婿若是她还瞧不上, 她都不晓得要给女儿找个怎样的夫婿才好了!

王姑娘皱眉含蓄道:“娘, 女儿这般行事, 太过唐突,有失礼数, 叫王爷瞧了不喜!”

王夫人觉得女儿是害羞不好意思了, 但男女之间这点事, 即便通透如女儿,也没她这个过来人懂, 便乐呵呵的指点她:

“你道是王爷今儿走这一遭为的什么?还不是想见你一面, 你们都是有圣上赐婚之人了, 见见也无妨!”

于是道维在一炷香时间后被王家众人送着离开时,途中不经意与前来给祖母送披肩的王小姐撞上。

总算是见到了他亲自给自个儿选的王妃长啥样儿了,确实如传说中一般叫人一眼便觉惊艳,尤其那双眼睛,瞧着是个心底清明之人。

旁人瞧他看的专注,暗中偷笑的同时,又觉这二人当真是男才女貌,放在一起叫人忍不住多瞧两眼,多好看呐!

待第二日,摄政王倾慕王小姐的传言就更离谱了,打从坊间一路传进内宫,太后听闻后大发雷霆,摔碎了一个茶盏后,厉声质问宫女:

“当真如此?”

宫女想不明白太后的心思,只能战战兢兢回答:“不敢欺瞒太后,当时在场之人颇多,皆可作证!”

太后没忍住又碎了一个茶盏。

手中帕子纂的极紧,恼怒不已。

王诗语是她亲手选出来的,有沈清玉那贱人从旁作乱,她不能依照心意选些容貌平平,性格泼辣,或是家世不显的女子给摄政王做妻,那选一个心里另有他人的女子便是最好的选择。

王诗语就是太后精挑细选的结果,王诗语身为次辅家的嫡女,祖父和曾祖父都曾在朝为官,家世上没的说,性情好,在京中闺秀中名声极佳,本身又长得极其出挑,简直是为摄政王妃这个位置量身定做的一般。

若她再晚十几年出身,不入宫为妃,旁人家都不敢轻易求娶。

偏这样一个样样出挑的姑娘,心有所属,可不是撞太后心坎儿上了嘛!

太后千算万算,没算到摄政王他一眼就瞧中了王诗语,还一副毛头小子陷入热恋的架势,瞧的旁人都跟着心里火热起来,这怎么可以!?

但事儿是她提的,人是她选的,连赐婚圣旨都是以她儿子的名义发下去的,她想反悔谈何容易?

太后又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后,第二日一早,叫人精心为她装扮一番,宣召王次辅之女王诗语进宫。

她得好好跟这姑娘谈谈。

道维在前头听说王家姑娘进宫的消息,眉头微挑,跟身边伺候笔墨之人道:

“估计是太后想跟王姑娘说说话吧,以前皇兄还在世时,便经常与本王说些私密话,那时太后还羡慕我兄弟二人关系亲厚,说日后本王娶妻了,她定与本王的王妃好好相处,好得一个姐妹,也与她日日相伴。眼下王妃人选终于定下来了,想必太后也同本王一般有几分迫不及待吧。”

随侍之人听了也为他感到高兴,王爷翻过年都二十六的人了,放旁人家不说妻妾成群,好歹也儿女双全了,他们家王爷还是个一心扑在公务上的光棍儿呢,府里侧妃倒是有一个,可他们瞧着那两人的相处,哪里是夫妻,分明跟他们这些下属一般无二。

于是乐呵呵开口道:

“此乃喜事啊,天家和睦,是朝臣之幸,百姓之福,叫奴才说咱们府里就是太冷清了些,日后小主子出生,府里才真正热闹呢!”

道维含蓄的笑了。

他的这般表现自然又被传进了太后耳里,太后在连续三日召见王家姑娘后,终于忍不住将身边伺候之人全部打发出去,略带几分怜悯和恶意的对王诗语道:

“楚公子近日还好吧?”

王诗语全身一僵,但她反应很快,只一瞬间后便面带不解道:

“娘娘是问我表哥,户部侍郎家的楚公子吗?”

太后仿似丁点儿不将王诗语的这点小把戏放在眼里,笑的十分从容,慢悠悠喝口茶,很好奇的反问:

“除了他还有哪个楚公子对王姑娘这般重要呢?”

王诗语面上的笑已经收了,仿似听了什么不能理解的话一般,直视太后的眼睛:

“还请娘娘有话直说,民女可受不起娘娘这般不明不白的指摘。”

说着似是想起什么慢悠悠补充一句:

“何况民女与王爷婚事将近,您这般含沙射影,是对民女不满,还是意在摄政王?”

太后似是对王诗语这般作为有所预料,丁点儿不恼,甚至语气更加温和了几分:

“王姑娘,哀家原本对你没有恶意,可摄政王是跟在哀家和先帝身后长大的,哀家将他当亲弟弟一般,此次选妃是想选个合他心意,又一心一意眼里心里只有他的女子,若是早知你有心上人,不论你有多优秀,本宫都不会选你的。王爷配得上最好的,不需要你这种朝三暮四的女子。”

打一棒子还不忘给个甜枣儿,语带几分诱哄:

“何况那楚家公子哀家也曾见过,确实一表人才,丰神俊秀,家世出众,允文允武,乃不可多得的人才,难得的是他还一心倾慕于你,难道王姑娘就不想与他厮守一生吗?”

话到这里,王诗语已经试探出太后并未有什么实质性证据,说来也是,原本她与表哥就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过逾举之事,甚至除了两家长辈都在场时,私底下根本没有往来,说证据本就十分可笑,他们两都拿不出何况旁人?奇怪的点在于太后怎会知晓此事?

表哥打算过些时日,祖母七十大寿后便央家中长辈上门提亲。谁知摄政王选妃一事来的猝不及防,王家这样的门第,她又没有婚事在身,说什么都推脱不开。

宫中宴会那日,她努力随大流,所有能出风头的活动都表现平平,将她无意这桩婚事的意思表现的很明确,若是办此事之人是个头脑清明的,便会自动剔除她这类人。

可最后她还是被选中了,她可不会相信什么摄政王对她一见倾心昏了头这种话,如今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便可猜测一二。

于是王诗语将计就计,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有几分被说动的样子:

“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一听这话,心便落到了实处,知道事情稳了,于是举止更加悠闲,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缓缓道:

“既然你并非王爷良配,而你又心有所属,哀家心里不忍拆散你们这对苦命鸳鸯,那你便自去王爷跟前陈情,届时有哀家在旁帮忙转圜,王爷定会取消这桩婚事。”

王诗语似是十分害怕的样子,犹豫道:

“若因此时惹怒王爷,叫王爷迁怒到我家里人和楚家人可如何是好?”

太后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十分自信道:

“放心吧,哀家不是说过,王爷是跟在哀家和先帝身后长大的吗?如今先帝没了,这世上最了解他之人恐怕就剩哀家一个了。

想来你也见过,王爷最是温和不过的性子,最开始恼怒或许会有,但冷静下来便知在此事里你也是无辜的。待事后沉寂一段时日,哀家下旨为你与楚家公子赐婚,岂不两全其美?”

她都如此担保了,王诗语也终于下定决心,起身朝太后跪下郑重行了大礼:“民女谢娘娘慈悲!”

太后满意的笑了。

慈悲?她当然慈悲了,摄政王正在兴头上,此时王家女跑去跟他说这种事,无异于当头给他泼冷水,让他感觉被带了绿帽子,这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忍这种事?何况是摄政王这种手握天下大权的男人!

还想叫摄政王成全她?做梦吧!摄政王不活剐了你们二人都是看在你两家长辈在朝为官不能轻易处置的份儿上了!这婚事,肯定不成了!

王姑娘不知太后心中所想,但也能猜个几分。

前脚出了皇宫,后脚便悄悄让人去摄政王府送信,说她亲手做了王爷喜欢吃的几样点心,想亲自送给摄政王品尝。

道维人还在宫里忙活呢,便收到府里人送来的信,送信之人喜气洋洋的,很是为自家主子高兴:

“王姑娘有心了,王爷您看如何给那头回信?”

道维觉得这王姑娘的确是个很有意思之人,若不是太后特意将她拉进这场不必要的斗争中,说不得她这会儿已经和心上人定下亲事,待字闺中,准备出嫁了。

能在赐婚后沉得住气,没做出丁点儿不体面之举,甚至在太后的几次三番试探下,反应这般快,是个人才。

当然她的那位心上人楚公子也不赖,两个清醒的明白人,难能可贵。

随手写了短信递过去:“王姑娘相邀,肯定要见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2章 造反,就这

说实在话, 这位王姑娘确实聪慧,可道维更加看中的是她本人的眼界,并不是个单纯局限在后宅的女子, 也不是好高骛远夸夸其谈之辈。

经过几番对谈,道维发现她对很多事都有独到的见解, 谈及具体事项时,也能给出相当具体的解决办法。

这叫道维很欣赏。

于是他将心中原本的计划稍作改变, 问王姑娘:

“你说的这些本王都了解了,眼下本王这里有桩差事需要人去办, 不知王姑娘可否愿意?”

王诗语在向摄政王坦白了她和太后之间的谈话时,自知和楚家表哥之事瞒不住摄政王, 便一五一十说了,本以为多少要受些迁怒, 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只要不牵累家中便已是最好的结果。谁知竟听到这番话,惊诧之余,自然要赶快表衷心。

“殿下但说无妨, 只要诗语力所能及, 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道维抬手示意她坐下, 温声道:

“听本王说完了你再做决定不迟,说起来这桩差事并不简单, 可能耗时费力却不讨好, 朝中那些七尺男儿也不一定能将内里的门道拿捏清楚, 本王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可一旦你接受的话, 只能以你生命的终结作为结束。”

王诗语敏锐的察觉中其中巨大的机会, 宛若神奇的命运降临一般, 她并未有丝毫的害怕恐惧,只端端正正行了大礼,坦然接受来自命运的考验。

于是在第二日早朝时,摄政王沉着脸看不出情绪的宣布了与王次辅之女王诗语婚事取消,在众人为之哗然之时,又宣布下一道让人胆战心惊的旨意,为王诗语与郎中令楚孝次子楚学仁赐婚。

像是生怕给众人的刺激还不够一样,同时下令在宫内举办一场赏花宴,叫京城所有适龄男女齐聚一堂,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值得人忖度的是,摄政王属意的此次赏花宴主持人,竟是先帝后宫中久居佛堂不出的齐太妃,王诗语和摄政王侧妃从旁辅助。

这一系列举动太值得叫人揣摩深思了。

最显而易见的,是在选摄政王妃一事上,太后不仅没将差事办好,反而大大的得罪了摄政王,不仅为他选了个心有所属的姑娘叫他空欢喜一场,还差点儿叫摄政王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索性摄政王心胸宽广,拿得起放得下,叫王家姑娘和楚家小子得了圆满,勉强算是这桩糟糕透顶的选秀中唯一值得欣慰之事。

这可是自摄政王上位以来,太后接手操办的第一桩大事,谁知办的一地鸡毛,叫人想为她老人家找借口都没地儿找。

群臣嘴上不说,心里不断琢磨,果然是宠妃上位,靠媚上得来的权势地位,到底不如正儿八经的正宫娘娘有手腕,在这种大事上,终究指望不上。

事情办成这样,往后谁还敢烧太后娘娘的灶啊?不怕火势不可控,烧到自个儿头上呀!

且瞧摄政王此次虽未对太后多说一个字,但做的每件事都在为她善后和不断打她脸之间来回横跳,可见也被气的不轻。眼瞅着太后在摄政王跟前讨不着好了。

撤了撤了,看来这位娘娘目前只能当珍贵的花瓶供着,短时间内指望不上喽!

太后身边瞬间清净无比。

道维对眼下的局势十分满意,旁人生怕他是为了大局强忍怒气,因此在他跟前说话小心翼翼,极力避开关于选妃之事。

他乐的清净。

尤其是见他为了安抚下头人的心,近日更是几次三番召见王诗语和楚学仁进宫说话后,身边人对他的心疼都要溢出眼眶了,那些个别试图在此时给他办一场盛大选妃宴之讨他欢心人,还没到他跟前就被身边这些人不假辞色的拦了。

太和殿内,道维将一道密令交给王诗语,看向跪在下方的年轻男女,温声开口:

“既然你二人心意已决,本王便不再多言,此去困难重重,望你二人守望相助,互不背离。”

王诗语与未婚夫楚学仁跪地行礼:“是。”

道维摆手:“婚礼后便启程吧,本王便不送了,二位保重。”

两人前脚离开皇宫,后脚宫内便传出旨意,摄政王欲在南方设立一官方织造司,令王诗语为主要负责人,官居五品,其丈夫楚学仁从旁协助,官居从五品。婚后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这旨意来的匆忙,叫人无从下手。坊间关于王家姑娘“好好的摄政王妃从手上飞了,不得后悔死”的言论传的沸沸扬扬,等着看她笑话的不在少数,谁知一眨眼人就有了正儿八经的朝廷官职在身。

虽说本朝从未有过什么“织造司”,别说百姓,便是朝中官员都不清楚这个部门的具体职能,但谁在乎呢,摄政王终究是疼爱她的,为了她,硬生生造出了这么一个衙门,叫她主事,可着心意的折腾!

那可不是诰命,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职!是将来能载入史册的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即便她只是一个正五品!

“真叫人嫉妒啊,都到这地步了,摄政王还能为了她的颜面,掏空心思做这么多!”

“要不说摄政王动了真感情呢,为了王家姑娘婚后日子好过,还顺带提拔楚家小子,从五品,连功名都没考就捞一个从五品,我等苦读几十载的老举人做梦都能笑醒!”

“哎,将人远远打发走,让人家小两口和和美美过日子,摄政王自个儿也能眼不见心不烦,说不得过段时日便能遇上合心意的王妃,这对双方都好,摄政王在这事儿上办的可真男人!”

王诗语夫妻婚后低调离京,诺大的京城每日都有新鲜事发生,表面上这事很快便无人放在明面上讨论,好似成了过眼云烟。

可这云烟究竟有没有从心头散去,只有夜深人静之时,扪心自问,本人才能知晓。

显然在太后沈清月这里是没散去的,这些时日外头有多热闹,她的寝宫便有多冷清,说一句静若寒蝉也不为过。太后心情不佳,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不愿踏出寝宫一步,宫内服侍的宫女太监便大气不敢出,生怕惹怒了太后,叫人拉出去打板子。

太后过了最初的恼怒后,便沉下心思索她的失误所在。

当她后知后觉被王诗语给算计了时,想再做弥补已然来不及,摄政王几道旨意下的又快又急,丝毫不给她解释弥补的机会,似是铁了心认定她从中作梗,故意叫他颜面大失一般。

是,她的确不想叫他娶个样样皆出挑的女子回去,她有私心,这她承认,可她也从未想过叫他在天下人面前丢脸啊,她只是想给王家那刁钻的贱人一个教训,让她认清局势而已,怎至于此?

何况事发后她一连给他写了十几封亲笔信,再三解释其中原委,可信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怎能不叫她难堪?可她终究不是轻易就被这点风浪给打败之人,之前是她轻敌,叫王诗语那贱人钻了空子,往后她会吸取经验,更加谨慎。

这些日子她看似在寝宫内闭门不出,实际上每日叫人做了摄政王早前爱吃的糕点送到前殿去,日日换着花样儿做,样样皆是进宫前摄政王的心头好,就不信他不心软!

男人嘛,只要对一个女人心软了,便是他被人拿捏的开端。

道维完全不能理解这位太后的脑回路,当然他也不打算费心去理解。

实际上太后那些所谓拿捏男人的糕点,根本就到不了他眼前,食盒还没近前殿就被底下人严防死守,统统送去御膳房统一处理。

他近身伺候的那几人,别瞧在他跟前放低身段儿,小意逢迎,可放外头是首辅都要礼让三分的主儿,不好惹的很,相信太后在他们跟前讨不着好。

事实也是如此,底下人每日听说太后叫人送来了什么吃食时,一般都在想:

真当什么东西都能随便进摄政王之口呢?哼!按照正常规矩,普通银针试毒都是小儿科,单是食物进口之前就得过两道儿试毒太监的手,待那两太监吃下去,确保无误后才能上摄政王的桌!

之前摄政王不拿您当外人,直言您是大嫂,无甚可防备的,才叫您做的吃食直接上了满朝大臣的桌儿。可您瞧瞧您都做了什么?差点儿叫摄政王背上一个强抢臣妻的罪名,王爷的信任都喂了狗了!这哪儿是一家人,说是仇人也不为过,既然如此,那咱们一切都照规矩来吧!

要不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呢,太后还美滋滋的做着重新拿捏摄政王的美梦,殊不知底下人早就连她的登天梯都给撤了。

这事对道维的影响,便是他再也不用时不时接受太后的骚扰了。

且他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的苦衷。

若放在以前,他无缘无故和太后疏离,不仅显得他对一起长大的同伴冷心冷情,还会叫人以为他对先帝的遗孀不够尊敬,对今上的生母不够敬重,不论是哪一种,对他都不是正面影响。

如今好了,只要他一日不娶王妃,太后犯的错便会被人拿出来鞭尸一日。

眼下效果还不慎明显,希望将来太后还能如今日这般自信吧。

日子便在这种看似平稳又带着几分波涛的情况下过了过半,直到云城织造司主事王诗语发来密函,向摄政王揭发二皇子联合七皇叔密谋造反一事,道维连夜召集心腹,着人秘密前往云城查探详情,朝堂上才有了些波澜。

二皇子,是今上的二皇兄。

七皇叔,是道维七弟,也是先帝七弟。

这事儿道维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怎么说呢,在先帝那会儿,因为先帝打从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即便后来出身尊贵如道维,聪慧过人,文武双全,得先帝喜爱如昭王,都未能动摇太子地位分毫,旁的兄弟们也都知情识趣的不敢多做妄想。

可先帝去的急,他老人家立下的继承人选又很没有说服力,这就叫不少人的心都蠢蠢欲动。

说实在的,道维一直都在等着这天的到来,因为这事儿搁他身上,他也不能服气。

先帝昏了头,放着前头已经成年,更加有保障的皇子不选,放着嫡妻生下的嫡子不选,放着明显更加聪慧一点就透的皇子不选。偏偏选了个才三岁,随时都有可能早夭,看不出任何天分,危险性极高的皇子作为这个国家的继承人。

这位继承人除了有个宠妃母亲外,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

若不是先帝定下的摄政王人选是昭王,便是朝臣们都不能同意。

可妙就妙在这摄政王是年轻有为的昭王,所以有个还不懂事,可能慢慢被昭王和朝臣们亲手在这张白纸上绘上内容的小皇帝,这组合便有说不出的妙处来。

这便是众臣们默认先帝指定的继承人的原因。

但旁的皇子不服气,也是人之常情,道维表示非常理解。

可理解不代表他会纵容他们放肆的行为,在心腹秘密探查回来,确保消息无误后,道维当夜召集朝中重臣,商议出兵征伐二皇子与七皇叔一事。

道维对此事的态度非常坚决:“重兵出击,斩草除根!”

朝臣心下一凛,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摄政王露出如此让人胆寒的神色,当下齐齐应声:“是!”

最终由虎威将军林泽率领八千铁骑军快马加鞭赶往云城,届时随机活调动云城附近本地十万驻军,灵活作战,务必将二皇子等人拿下。

云城是二皇子的封地,打从今上登基以来,他表面上安安稳稳的龟缩在封地不外出,整日沉迷酒色,做足了十足十的纨绔模样。实际上秘密联系隔壁封地的七皇叔,丁点儿没闲着,两人一拍即合,暗中扣押下了七皇叔封地上新发现的一个铁矿,偷偷派人铸造兵器,招兵买马,筹备造反一事。

二皇子永远都不会想到,那个据说是摄政王心尖尖上的女人王诗语,仗着摄政王的名头,成日带着一群女人在云城搞什么织造司,将整个云城女人鼓噪的不安于室,叫人厌烦的很。

背地里却和新婚丈夫领了摄政王的密旨,冒着生命危险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直至从他的日常中发现他有造反意图,并搜集证据,上报摄政王。

他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万万没想到大兵压境,失败来的如此突然,直到被人五花大绑,送进皇宫,都没想到将他送上断头台的便是他最看不起的那个不安于室的女人。

当然了,除了当事人,全天下也没几人会想到王诗语在其中担任何等重要环节。

作者有话说:

第153章 讽刺谁呢

二皇子与七皇叔的造反大业称得上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失败来的太快宛若龙卷风,不仅他们二人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收场,便是许多才收到消息的朝臣也震惊于摄政王的反应速度。

就好像早做好准备等着他们造反, 然后一举将人拿下似的。

若说二皇子他们的造反大业一共有一百步,他们为此做了几百个规划, 且正在为了这个目标不断努力,那他们如今算是才走了两步而已。

他们想过造反成功的可能, 也预想过中途遭遇各种变故失败的可能,对此也做好了各种备用方案, 大不了就是一死呗。

但,谁都没想到会折在这里呀!就好比江洋大盗提前花费无数时间精力踩好点儿, 在家磨好刀,等待夜幕降临, 穿上夜行衣去干一票震惊江湖的大案, 结果还没出院门就被衙门的人直捣老巢,把他五花大绑要三堂会审!

这他娘的还玩儿啥?

因此被押解进京的叔侄二人异常沉默,谁都不乐意多说一个字。

问就是烦。

虽然这一仗结束的速度快了点儿, 但证据确凿, 让人无法反驳, 在给所有人一个震慑的前提下,朝臣们不约而同的想:

这两人大约活不成了。

皇族造反这种事吧, 很难说的, 若是坐在龙椅上那人脾气好, 划个宅子把人圈一辈子也就罢了,好歹能留条命, 若是遇到脾气暴戾的皇子, 直接一刀子下去, 全都去地下找老祖宗们请罪去吧!

所以其中的弹性非常大,端看如何操作。

可这二人正好撞到摄政王手里,大约是逃不了被杀鸡儆猴的命运。

毕竟先帝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还在世的就有十八位,且都有封地,在各自的封地上逍遥快活呢!先帝所出的皇子,成年的未成年的算在一起,不算今上,活着的就有二十一位,这些人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若是铁了心要搞事,便是英明如摄政王也要头疼许久。

这些人平日里一个个夹起尾巴做人,摄政王即便想收拾他们,也很难抓到有用的辫子。

眼下好不容易逮住机会,错过了才是傻蛋。

想明白了这些,连蠢蠢欲动想为二人求情之人也少的可怜,即便是二人的妻族,母族也偃旗息鼓,偶尔冒出来一两个脖子铁的壮士,也很快被家族给弹压下去。

因此,打从这二人进京后,朝堂上反倒是比往常更加安宁了几分。

道维觉得有意思,仍开手里折子,对跟在身边艰难练字的小皇帝说:

“瞧见了吧,这就是人性,这就是权势,将来你要掌控的便是这些玩意儿。”

小皇帝懵懵懂懂抬头,墨汁染的满手都是,脸上也沾了一块儿,跟花猫似的看着道维:

“皇叔,临儿今日能不能不练了,留着明日再练,临儿手都疼了!”

道维盯着他那胖乎乎跟藕节似的白嫩胳膊,听不出什么情绪道:

“可以,但你保证明日便能写完吗?谢北临,我不是你母后,也不是那些对你毕恭毕敬的先生,你确定要对我撒娇吗?”

小皇帝在道维的视线中委委屈屈的转过头,拿起笔,哼哧哼哧艰难写大字,半晌殿内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伴随着小孩子“皇叔坏,皇叔不疼临儿了”的埋怨,小肩膀一耸一耸的,手上的笔却不敢放下。

道维毫不所动,也不知对谁幽幽道:“这也是人性的一种啊。”

身边伺候之人无人敢出声,静默不语。

这两尊大佛斗法,他们可不敢插手,何况小的那个压根儿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也是奇了怪了,打从上次为摄政王选妃一事太后久居后宫不出,朝臣便上奏将小皇帝养在摄政王身边后,这小皇帝一开始还百般哭闹,对摄政王诸多不满,闹的人头疼。

结果摄政王好似压根儿没听觉似的,对小皇帝哑着嗓子的哭求无动于衷,由着他哭。待哭累了就让人去喂食物,睡着了就让太医为其诊脉,如此过了几日,小皇帝见他的哭闹无法打动摄政王铁硬的心,竟也停止哭闹,尝试着亲近摄政王。

可惜了小皇帝一片君心向明月,摄政王却好似天生不喜欢小孩子这种脆弱的生物,丁点儿不给小皇帝好脸。宫人们就只见小皇帝的热脸一次次贴摄政王冷屁股。

日常受挫,越战越勇。

宫人也闹不明白小皇帝的小脑瓜子都在想啥,见摄政王并不反对,便由着他去了。

也许这是他们叔侄两之间另类交流感情的法子呢。

此时也一样,道维对小皇帝的碎碎念压根儿不放在心上,这小崽子想反他,且还有时日可等呢。

又看完大理寺呈上来的卷宗,感慨王诗语夫妻二人确实有独到之处,能在人生地不熟的云城,半年之内挖出二皇子造反这么大一案子,远超他的期待。

或许,他可以逐渐给两人更多的权利看看效果。

放下卷宗,吩咐道:“召二皇子和七皇叔进宫。”

待道维见到二人时,二人虽被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衫,但面容憔悴,精神恍惚。想来即便早有赴死之准备,但等待死亡降临的这段时日,也足够折磨人的意志。

道维让两人坐。

七皇叔,也就是道维他七弟,只比道维小三岁,今年不过二十三,此刻瞧着比道维老了十岁不止。仿若是知晓命不久矣,便没了诸多顾忌,失了往日在道维这个昭王跟前的谨小慎微,道维让坐,他便干脆利落撩起衣袍坐下了。

反倒是二皇子,虽也依言而坐,但身为皇子的教养还没丢,一板一眼行礼谢恩后,坦然落座。

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能做到这份儿上,也算先帝教养得当。

道维威严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看的两人心头一紧,耐不住垂下眼眸时,他才缓缓开口:

“二侄子你不服小八坐上皇位,四叔能理解,毕竟小八除了有一个与先帝青梅竹马的母亲外,样样不如你。不管是母亲的出身,还是外祖的家世,亦或者你们自身的聪慧程度以及才干,你远超小八一大截儿,所以你会走上这条道儿四叔早有预料。这事放四叔身上,四叔也会这般想。”

二皇子一惊,万没想到摄政王会把话说的如此明白,惊讶的抬头看过去。

道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手指指了他一下道:

“所以你的事儿咱们回头再说,我记得二侄子你很擅长画河道处理图对吧?那边有几张工部送上来的图纸,四叔瞧的眼晕,你去瞧瞧哪里还有问题,顺道儿帮四叔改改。”

“小李子,给我这二侄子搬张椅子过去。”

二皇子都要被摄政王的操作搞懵了,他与摄政王不仅差着年岁,还差着辈分儿呢,两人之间并不十分熟稔,但仿佛记得,四叔以前不是这个画风?

算了,管他呢,临死前还能做一回喜欢之事,从这一方面来说,四叔也算是他的知己了。毕竟往前数许多年还不懂事之时,他还曾幻想过长大后去工部水利司任职一事,待懂事后才明白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梦想。

在本朝,所有皇子到了一定年龄,全部要打发去封地上混吃等死,在没有皇帝允许的情况下,皇子沾染朝中要务是会遭人忌讳甚至掉脑袋的,所以他那点爱好,即便到了封地,也怕被人高密,藏得死紧。

也不知四叔如何知晓此事。

道维不会跟二侄子解释,作为手握天下大权的男人,知晓这种小事再自然不过。

他把视线转向七皇叔:

“七弟啊,咱们年岁相差不大,小时候一道儿长大,也算知根知底的兄弟。你最是孝顺不过之人,柳太妃尚在宫中养老,在你走上这条路之前,想过太妃要如何自处吗?

四哥听说在你封地上,当地主官不论作何决定你都不曾插手,唯有一样,子女不孝顺父母的案子,你定要求重判。”

不管七皇叔造反能不能成功,柳太妃肯定是活不成的。

七皇叔惨然一笑,紧闭双眼,不愿叫眼泪流下来,打从他在二侄子的劝说下,将封地上发现铁矿一事隐瞒不报时,他便知母妃迟早活不成了,当时心中的野望压过了一切顾虑,后来在被捕上京那一路上,他都在想,母妃或许早已不在人世了,将来他到了地下,要如何面对母亲责问的双眼?

可如今听摄政王的意思,母妃竟还活着!半晌,从座位上缓缓起身,跪在道维面前,三个头磕下去额头已然见血。

“罪臣自知万死难赎其罪,只求摄政王绕我母妃一命,允她安度晚年。他日去了地下,罪臣亲自向父皇请罪……”

行,还算没彻底丧了良心,只要心里还有惦记的东西就好。

道维也不需要他们去地底下搞团建,眼前一大摊子事儿都缺人去办呢。都说垃圾是放错地方的资源,何况眼前这两人要胆量有胆量,要想法有想法,受过十几年皇家精心教育,压根儿也不是垃圾。

于是道维大手一挥,在京城给两人赐了宅子,让两人回家修整去,顺带叫人放了他们的家眷,叫他们一家团聚。

在朝臣瞠目结舌之时,又下令叫二皇子去主持今年北直隶河道修理一事。同时另七皇叔接手宗人令一职,处理皇家内部大大小小的问题。

这可都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职位,北直隶河道年年拨款修缮,年年河道泛滥,两岸百姓遭灾,今年那头逃难的百姓,脚程快些的已经进了京城,近日街上要饭的叫花子都多了起来。

人人知晓里头有问题,但这个烫手山芋无人敢碰,每年几十万的修缮费用拨下去,从朝廷重臣到地方土财主,不知吃肥了多少人。待雨水旺季来临,河道垮塌,朝廷的赈灾银子再次拨下去,又能肥一批官员的荷包。里头涉及了太多人的利益,上到朝廷重臣,皇子王孙,下至地方官吏,当地土财主,无一清白。

便是先帝时期,先帝几次在朝堂上为此事大发雷霆,后面依旧不了了之。

因此,不管换了多少主持修建河道的官员,新上任官员只能依照前头留下的老规矩走,修缮河道,安抚灾民,获得政绩,顺道儿肥了腰包,你好我好大家好,谁都不得罪。

就是苦了两岸的百姓罢了。

朝堂上近几日还为此事吵的不可开交,因为这不仅是一项肥差,还是一个捞政绩的好机会,谁都想碰一碰。若不是因着二皇子造反一案消停下来,恐怕还有得闹呢。

谁知这块好饼竟突然落到二皇子头上,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且不说他是个造反之人,戴罪之身,就说他一毛头小子,一无相关经验,二恐怕连各衙门相关门道都摸不清,让他去,谁放心?

朝臣们不放心没关系,这事儿摄政王放心的很,早朝时他对朝臣们道:

“河道年年修缮,年年泛滥成灾,本王琢磨着放条狗在那儿盯着,做出来的东西也不能比现在更烂了对吧?诸位哪个不是学富五车之辈,怎么着都比那不懂事的畜生强,便不好侮辱了诸位,就让戴罪之身的二皇子去做这种事好了,做好也就罢了,做不好……”

朝臣们一个个胆战心惊,脑门儿冷汗直往出冒,没人敢伸手去擦一擦。

听听摄政王这话,是对他们不满至极了呀!一番话连削带打,不仅让他们无地自容,还将没事儿跑出来造反的二皇子也一块儿骂了,可见摄政王虽不知是何原因免了二皇子等人的死罪,但火气也确实很大。

这时候的摄政王就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没人敢去摸老虎屁股。

至于七皇子担任宗人令一事,那就更简单了,道维缓缓道:

“我皇家历经百年,枝繁叶茂,不仅养出许多惊才绝艳之辈,更多的是躺在老祖宗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玩意儿!我与七弟身为建业帝之子,至今不敢懈怠分毫,那些混账有何颜面败家,此乃崽卖爷田不心疼,着实该叫七弟去教教他们,此等行径有多可耻!”

朝臣心头一颤,心说您这话可真太有内涵了,啥叫您与七皇叔至今兢兢业业不敢懈怠?

您不敢懈怠的表现是独揽涉政大权,旁人不敢置喙半分?七皇叔不敢懈怠的表现是不满足手中的权势地位,勇敢的向皇位发起挑战,着手造反?

这能是一回事儿吗?

您搁这儿讽刺谁呢?生起气来简直无差别攻击啊!

作者有话说:

第154章 滚去上学

虽不怕麻烦, 但道维确实也很厌恶给他找麻烦之人,这是他的态度,他有必要时不时亮出来叫所有人都知晓。

就好比这次, 他虽免了二皇子和七皇叔的死罪,还对他们委以重任, 但他依然对二人给他制造麻烦的事非常恼火。他要让所有人都有这个认知。

他将之称之为一种政治手段,坐在他这个位置的人, 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是要让别人知道的喜怒哀乐, 并不是他自己心底真正的百般感受。

下朝后道维对趴在地上玩九连环的小皇帝道:“若是让旁人猜到了你的心思,你离被控制, 成为傀儡就不远了。”

很难有人准确摸到了皇帝的心思,还能忍住不加以利用的, 试想一下, 控制一个皇帝,带来的权势地位和成就感,有什么能与之相比?

可惜小皇帝笑的露出没有门牙的嘴, 扔了九连环, 伸出白白嫩嫩的胖胳膊, 只会朝皇叔要抱抱。

目前看起来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关键还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算了,道维想了下, 他这小侄子即便是在剧情里, 原本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太后从小的耳濡目染, 他听的进去,朝臣私底下的挑拨离间, 他能当真, 唯有摄政王对他的衷心爱戴, 就是别有用心。

当然这也无可厚非,作为一个普通人,耳根子软,没有主见,也没有长远的思量,都是非常正常且普遍的现象,不能因为他生在皇家,就要求他是个天生聪慧的神童,本质上也只个会投胎的普通人而已。

至于后期惊艳了史书的景洪之治,在道维看来也没法儿把功劳按在他头上。那是历经了道维他爹,道维他哥,以及道维这三朝,三代人几十年的励精图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该出现的必然事件。

还是那句话,在道维之后,即便皇位上坐的是条狗,朝堂只要正常运行,也能迎来景洪之治。

总之他这小侄子觉得杀了叔父,报仇雪恨,登临高位,亲自掌权,便是拥有自由的开始。

实际上呢?太后从小对他的影响深入骨髓,会在儿子亲政后,从此放手朝政,专心待在后宫清心寡欲的修养?朝臣们一路扶持他亲政,眼见目的达成,会一心为公,没有私心?

面对朝堂倾轧,阴谋阳谋,昭王那种角色都深陷旋涡,最后丢掉性命,小皇子又能有多少自由可言?

即便故事的最后只一笔带过,好像一切都很圆满的样子,可这就和“灰姑娘和王子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一个意思,哪能事事如人意?不用看道维都能猜测一二。

所以说,如今道维的所作所为,已经隔绝了太后对小皇帝的影响,至于朝臣们私底下撺掇小皇帝做点儿什么?呵,那至少得等五六年,等小皇帝能听明白他们的诉求才行。

可真到了那一日,有谁敢顶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干这种事?道维觉得他很期待。

单手拎着小皇帝后脖颈,二人穿越重重宫殿,身后跟着脚步轻盈的太监宫女,一路到御花园。

小皇帝在皇叔手里呵呵直笑,自觉皇叔在和他玩儿荡秋千,两条小胖腿在空中蹬的起劲儿,试图翻个花样儿展现他最近新学的技能,笑声远远地传到一早接到旨意等在御花园的群臣耳里。

群臣抬头望去,见这叔侄二人的样子,早已见怪不怪。

一开始他们还会惊讶,也有人试图劝说摄政王对陛下的龙体要尊敬云云。

可道维就一句话:“本王不会带孩子,小时候父皇也是如此带我的,既然爱卿你看不顺眼,又讲的头头是道,不日你带回家去养好了。”

他都这么说了,大臣还能怎样?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陛下身心健康,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对吧?总归都会习惯的。

道维走近了,在大臣还没行礼前,直接摆手示意不必,让众人多落座,顺手把想顺着他大腿往上爬的小皇帝塞进七皇叔手里:

“你八侄子,玩玩。”

惊的七皇叔手脚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听听四哥这是什么话?以前也没发现四哥竟有这么不靠谱的一面啊,皇帝是能随便玩儿的东西吗?关键是瞧着小皇帝好像还挺吃这一套?难道四哥小时候就是被父皇这般带大的?那他这会儿还真是一点儿不羡慕四哥了!也不知大哥晓不晓得他把儿子托付给四哥会面临这样的情形?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七皇叔身体更僵硬了,这小东西手脚并用顺着他大腿往上爬,感觉太奇怪了!

七皇叔他虽有妻有子,可他是个王爷哎,本朝又讲究抱孙不抱子,他压根儿就没抱过小孩子的好吗?何况这小孩子是个皇帝!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小皇帝在道维跟前养了一阵儿,日日一睁眼就能瞧见各种各样的大臣在眼前晃荡,社恐也能给练成社牛,早不知道怕生是啥感觉了。

既然皇叔不陪他玩儿,眼前这人也不是不能将就,他不是个很挑的小朋友,于是在七皇叔身上爬上爬下,玩儿的可开心了。

朝臣们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心情复杂的不知说什么好。

陛下被摄政王养的很是活泼,瞧着身子骨也硬朗,真不错?哈哈?

道维就跟没瞧见他们不停抽搐的眼角似的,抿了一口香茶,缓缓开口:

“今儿召诸位来此,是因要商议的事,可以说是家事。”

在场之中大多为宗室之人,尤其是七皇叔这个宗人令也在场,道维没来之前,这些人只稍稍一打量便能猜出几分。

不过他们对道维具体目的还是一无所知,仔细思量过后,确定最近除了二皇子和七皇叔造反一事,宗室还真没什么事值得摄政王如此大动干戈。

虽疑惑,但也不敢在摄政王跟前放肆,谁叫这位爷的心思,如今越来越难猜了呢。

道维视线朝下打量一圈儿,这才缓缓开口:

“老族长年纪大了,原本举荐上来的接任者都是德高望重之人,在宗室中口碑一向很好。突然七弟任宗人令一事,本王知诸位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想法。

今儿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说道说道,本王呢,先说说本王的打算,听完了诸位还有异议的,咱们接着谈,总归都是一个祖宗的亲人,没得为了这点事闹开了叫外人看了笑话。”

大家虽然这么想过,那七皇叔今年不过二十又四的年纪,不说他还是个造过反的罪人,即便他如当年的昭王一般,允文允武,在宗室中名声口碑极佳,也轮不到他这种毛头小子担任族长啊!

但在摄政王跟前哪能大喇喇的承认?那不是纯纯的缺心眼儿吗?

众人忙称不敢,甚至有人拍马屁道:

“摄政王的决策定有深意,我等只管拥护便是,哪有那么多心思想东想西?王爷您又没缺了宗室的吃喝供养,逢年过节还有各种赏赐,我等该知足了,不能拿这等小事麻烦您!”

众人:可恶,被他抢先拍到了!

道维对这种近乎直白的拍马之言早就习以为常,闻言伸手往下一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道:

“都说陛下万岁,王爷千岁,可纵览史书,有哪位帝王真的千千万万年的活着?有哪个朝代能延绵万年屹立不倒?有几百年历史的已经算是子孙后代争气,没给老祖宗丢脸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心下又惊又恐,立马想跪下请罪。

道维让他们安安稳稳的坐着。

本就是事实,虽然这种事实,平日里没几个人敢当着他面儿说,这种话也不能被人经常说,免得影响朝局稳定,扰乱民心,但他偶尔说一说倒也无妨。

“因此本王想着靠山山倒,靠水水绝,做人还是靠自己心里才踏实,谁有本事都比不上自个儿有本事,是这个理儿吧?

本王也不求宗室里能养出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但出门在外能养活一家老小,在内不叫妻儿老母饿肚子甚至看人脸色过日子,这个要求不高吧?”

说实话,道维这个要求可太高了,古往今来那没担当的,在外怂的像狗,在家横的似螃蟹,吃完老母的嫁妆吃媳妇儿嫁妆,吃完媳妇儿嫁妆等着儿女成年养活的比比皆是。

平日里人模狗样看不出问题,不遇事儿可能光鲜亮丽过一辈子,一遇事儿比谁都先怂,还不从自个儿身上找原因,做错事全是别人的错,是别人逼他的,他是不得已的,他没错,把自己洗脑成天底下最无辜的白莲花。

还有靠着家族荫庇,靠祖父,靠父亲,半辈子活的风风光光,结果家里长辈一去,自个儿根本立不起来,纯纯靠吃老本儿过日子,自个儿没本事,还眼高手低,怀念家族鼎盛时期的风光,不停地娶媳妇儿生孩子,指望孩子长大了能孝顺他,带他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这就是众生百态,没有一个完美之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担当才是常态,有担当属于稀有的少数。即便是身份最为尊重的宗室子弟里,这种现象也屡见不鲜。

要真有男子在外能养活一家老小,在内能尊重妻儿老小,即便对方只是个贩夫走卒,是个走街串巷摇铃铛卖货的小人,那也一定是周围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男人。

这种人不可能普通到街上一抓一大把的。

可摄政王都这么说了,谁还能大喇喇的跟人拧着脖子理论:“您这纯属屁话,就是在为难人!”

太缺心眼儿了。

于是只能沉默听着。

道维可不管他们有何意见,把快要上天的小皇帝拎过来放软塌上让自个儿玩儿去,得了七皇叔一个大大松口气的表情,抿了口茶接着道:

“本王与七弟商议过了,在京郊着手办一所宗室男子书院,书院里教导的不限于四书五经,天文地理水利,乃至经商,木工铁匠,学生们擅长什么或者喜欢什么便去学什么,先生就从宗室中找。堂堂七尺男儿,学点东西不丢人,丢人的是什么都不会还觉得自个儿能耐大了能上天的废物!

届时本王任院长,各科目的科长以及任课夫子由七弟和诸位看着商议。宗室之中五岁以上,六十岁往下的男子,全都去书院读书,通过了考试的方可毕业,朝廷自会给安排去处,通不过考试的……”

道维冷哼一声,语气幽幽道:“那就学到六十岁,彻底学不进去为止!”

说到这里,道维神色严肃的看着下方诸人道:“半年之内,本王不想在宗室中看到任何一个游手好闲之人,懂本王的意思吗?”

众人非常恍惚,说真的,他们不是很想懂。

这大棒夹着胡萝卜,太让他们痛苦了。

若时摄者王对入学之人没有限制,在场之人几乎无一例外会将家里孩子送进去摔打,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千载难逢,抓住了,入了摄政王的眼,一飞冲天。再不济,还能去书院搞搞社交。

可一旦让他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也进书院,和自家儿子,甚至孙子一道儿读书,这,这,咋想都不得劲儿啊!

一时陷入纠结。

道维不管他们有多纠结,一锤定音:“此事就交给七弟和几位族老一道儿商议着办,三日之内拿出一个大概章程给本王看看。”

他堂堂摄政王都精打细算,力求每一个铜板儿花在刀刃上,宗室那些纨绔还想趴国库上头吸他的血?呵,做梦比较快!

第155章 众所周知

外界称其为皇家宗室学院, 但实际上,那是一所功能相当齐全的综合大学,里面从军事到政治, 从热门到冷门,涵盖了方方面面, 甚至每年都在增加新的科目。

宗室子弟被道维赶去读书了,老老少少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只要进了书院,就不可能空着手出来, 每人至少得有一项赚钱养家的技巧在身才行。

眼光看的长远,心甘情愿去读书的大有人在, 吃不了那份苦私下抱怨的也不少。

七皇叔就跟道维讲:

“不惯着他们这些臭毛病!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眼红想进书院进不去,捶胸顿足呢, 他们可倒好, 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是实话,如今民间一个木匠带学徒,三年起步, 终生服役, 刚开始两年, 学徒说是给师父打下手,说白了就是个伺候人全家老小的下人, 就这还得看师父脾气好不好, 若遇到脾气不好的师父, 非打即骂,夜里睡在人家柴房, 薄薄一张被子, 严寒酷暑, 不曾断绝。

五年八年能出师自个儿挣钱养活家小,已然算有本事的。有的师父心眼儿不好,不想失去凭白得来的苦力,不好好教徒弟,学徒三五年只能摸到个皮毛,于是沦为师父的附庸,只能拿到师父手里漏下的几个铜板,一辈子算是没指望了。

加上时人讲究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当师父的更是得藏一手,免得将来被徒弟背刺。

要不怎么说手艺人苦呢,原因就在这儿。

如今外界听说综合学院竟然免费给宗室子弟教导这些东西,想学多深都行,早就抓心挠肝儿的着急了,恨不能替代那些不想上学的纨绔们去学。

七皇叔道:“近两年是不行了,书院很多东西都是在摸索着前行,一下进太多人怕是要坏事,再等等,等明年,臣弟打算扩招各路官家子弟,之后逐渐向平民百姓开放,这些事情急不来,操之过急容易出事。”

他的思路很清晰,道维认同了他的想法:

“就按你说的办吧,你是副院长,若有不识趣的尽管下手去处置。

办学这事往小了说,是为我周家子孙培养安身立命的本事,往大了说是为我周氏江山繁荣打根基,不管将来在史书上,还是到了地下见列祖列宗,咱们兄弟都无愧于心。”

七皇叔被他说的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抬脚准备出宫,他打算现在就去书院开会,他要召集全体师生宣布他的决定,往后再有疏于学业,怠惰埋怨之辈,别怪他下手不留情面!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当初连造反都敢,如今也不怕得罪宗室之人!

道维很看好七皇叔这点,他年轻,有拼劲儿,有野心,如今给他一个明确的方向,有名垂青史这根胡萝卜吊着,相信对方每一天都能过的激情澎湃。

不过人现在还不能走,转头问:“人到了吗?”

身边伺候的太监忙答道:“回王爷,诸位皇子和皇叔们已到偏殿等候。”

道维在七皇叔不解的目光中,微笑道:“好极了,宣人进来吧。”

大殿整整摆了十三把椅子,在七皇叔惊讶的目光中,他瞧见好些年没见的兄弟们,还有些不甚相熟的侄子一一进来。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早已成年,有了封地,无故不得回京之人。

道维叫他们坐。

众人按照年龄辈分儿从左至右,从上至下,一一落座。

待人坐定,道维也不卖关子,直言道:

“前有七弟和二侄子那事,相信你们接到本王诏你们回京之令时,心下有诸多猜疑和不解吧?本王也不和你们打哑谜,这一路上你们也看到了,本王不曾为难七弟和二侄子,也不会想法子为难你们,没意思。请你们回来其实是叫你们来帮忙的。”

七皇叔眼珠子稍微一转,便有几分明了。

其他人还蒙在鼓里,在座二皇叔最年长,便主动开口:“王爷,还请您示下!”

道维示意他不必紧张,叫人给大家伙儿上了热茶,热茶下肚,气氛稍有松缓,这才接着道:

“天下从来就不是某一人的天下,治理天下更不是凭借某个人单打独斗就能叫百姓安居乐业的事儿。既然无论如何都要有人做帮手,那能是外面那些不知根底之人,为何就不能是本王的亲兄弟,亲侄子呢?”

这话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众人都惊了。

他们生来便是凤子龙孙,因此更加明白皇子成年前往封地的意义。便也更加明白道维这话中蕴含的力量。

这得多大的魄力,多坚毅的自信,才能做出此等决策?

反正他们英明神武的父皇不敢,他们自小接受储君教导的皇兄也不敢!

封地一代代传下来,到了他们手里一日日渐少,生来便站在众生头顶之人,有几个愿意永远蜗居在封地那一亩三分地上的?没机会还有像七弟/七哥/七叔那样创造机会造反的呢,何况有人把机会递到跟前,谁能真无动于衷。

只不过……

二皇叔代众人开口:“摄政王,敢问您说的可是真的?”

道维摆手,身后便有小太监一连举出十三道圣旨,就是七皇叔眼前也站了个手举明黄色圣旨的小太监正笑盈盈瞧他。

道维瞧他们愣住的傻样,也觉有趣。

他这些兄弟和侄子们,可是精挑细选后的结果,都是在某方面有天赋或者下过苦工之人,没一个废物。

何况这些人背后的各种势力错综复杂,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若不合理利用起来,岂不可惜,他道维是那种因为担心还没出现的危机,便摆着现成的资源不用的人吗?

哎,将来这天下,可是这些人大展拳脚的舞台,希望他们不要辜负自己的期望,把握机会。他摄政王的机会给的大方又吝啬,如今毫不保留的给出去,可一旦对方做了什么,他也要毫不保留的收回。

就是,嗯?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在他腿上蹭的小东西是何时爬进来的?道维弯腰拎起小皇帝的后脖颈,将人摆到眼前桌子上,偏头用眼神问大太监。

大太监神色奇异,吞吞吐吐:

“王爷,陛下一个时辰前邀您捉迷藏……他先躲起来,便是躲在这桌下,后来,后来您忙于政务,陛下在里头睡着了,不叫奴才们打扰,非要等您来寻,想来这会子是被说话之声吵醒了……”

他们王爷和陛下,真真是生动形象的诠释了民间画本子里那句——你越是对我爱答不理,我越是对你上心着迷!

挺难懂的。

道维看小皇帝举着小胖拳头揉眼睛,把人复又拎回地上,在对方委屈噘嘴的表情中,逗他:

“去认认人,都是你叔伯和兄长们,往后他们便要与宫中常来常往了,你见了面记得嘴甜些,好叫他们为了你的江山社稷多多卖命。”

瞧小皇帝的表情,估计是没听懂道维在说啥,就明白了个嘴甜认人,于是有社牛的小皇帝在大太监的引导下,抱着叔伯们的脸就是一顿啃,糊了人家一头一脸的口水不说,完了还抹抹嘴,自认十分大气的点评:

“二叔脸上的胡须真扎人,二婶一定不爱和您亲近。五叔身上的味道最好闻,回头我也要和五叔一样香香的,吸引几个漂亮姑娘做我媳妇儿,叫她们和我一起孝顺皇叔。还有六哥手上全是茧子,摸起人来硬邦邦的,六哥一定是皇叔说的那什么硬汉!”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从头硬到脚的硬汉!”

顺手给比了个大拇指!

众人顺着小皇帝的视线,意味深长的在六皇子身上扫过,哄堂大笑。

小皇帝得意极了,他最近跟着皇叔学到可多了,昨日还有个白胡子老爷爷夸他词汇量丰富,远超同龄孩童呢!那老爷爷真没见识,他不就夸他老而弥坚,一树梨花压海棠吗?这就把他高兴的直跺脚啦?

嘿嘿,那可是他听皇叔夸三叔祖父时学来的!这不就用上了吗?有何难的?

原本热烈又焦灼的气氛,在小皇帝的童言童语中陡然一松,众人这才有心思打量起老周家这位继承人来。

小小一人儿,站在摄政王面前求表扬的样子神气极了,很有天家风范是肯定的,但他们怎么越瞧,越觉着这孩子不似记忆里的先帝,而像眼前的摄政王呢?

想当年,摄政王年幼时也是个无法无天,敢骑在建业帝脖子上拔胡须的主儿,真是又聪慧又狡黠,和当时的沉稳的太子完全是两幅模样。

啊这,摄政王不会真是按照建业帝养他的标准,教养小皇帝吧?

除了摄政王和他爹建业帝本人外,众所周知的一个实情——

便是建业帝他老人家根本不会养孩子,孝安贞皇后怕建业帝把孩子们养成纨绔,不得已才全部交托给夫子和嬷嬷们教养,偏建业帝本人喜爱亲自养孩子,孝安贞皇后无法,只得牺牲了自个儿所出的四皇子,安抚建业帝一颗无处安放的老父亲心。

所有人都以为按照建业帝那种宠孩子法儿,四皇子指定得养成一个无法无天的纨绔,这事上皇后的牺牲确实大。谁知四皇子性子里确实无法无天,但后来竟神奇的安静下来,还成了如今摄政王这幅样子,也是列祖列宗保佑了。

拿了圣旨,得了好处的众人眼神乱飞:要不要告诉摄政王这个事实呢?

道维沉默的饮口茶,眼角抽搐,你们表现的这么明显,该不会以为我还没发现吧?

第156章 大刀阔斧

算上先前治理河道的二皇子, 担任宗人令的七皇叔,眼下京城又多了十二位皇子王爷出任要职。

对南方民生有了解的,自告奋勇去南地统领推广梯田。自小对军事特别感兴趣的去北境做监军。有去江南道查贪污案的, 有去东南沿海组建水师的,有负责推广朝廷新政令的, 有去军中查贪污军饷案的。

还有人生性沉默不喜多言,成了皇家暗卫统领, 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至于爱读书,擅外语, 喜经商之类的人才,便安排他们去国子学, 去鸿胪寺,去沿海开办市舶司。

此番举动释放的政治信号叫外界激动的同时不免担忧。

所有人都能瞧出摄政王不仅不介意宗室王爷们参政揽权, 还大力支持, 也就是说,宗室里但凡有真才实学之人,进了摄政王的眼, 迟早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摄政王眼见要大干一场, 戏台已初步搭建完成, 演员们各自粉墨登场,至于这出戏最终能唱成什么样, 端看个人本事。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唯才是用的举动, 叫朝臣担忧宗室手里权利过大, 挤占非宗室之人的晋升渠道。

大臣们不免要想了:这天下本就是你们老周家说了算,眼下你摄政王又是为宗室子弟专门开办学校, 又是对宗室之人委以重任, 咋的, 是完全不给别人飞黄腾达的机会了吗?

同时,他们还有第二大忧虑,摄政王此番大刀阔斧的举动,肃清官场,平稳边境,同时配合一系列使民间休养生息的法子,又组建水军,开海贸,雄心勃勃,朝臣担忧步子是不是迈的太大了。

要知道细数历朝历代,这些举措哪一项都得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有显见的结果,哪一样都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如今数样并行,稍有不慎,便会给朝廷造,给民间,成莫大冲击,很难不叫人忧虑。

相对于第二个担忧而言,第一个都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如此,少不得有人上书进言,请求摄政王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

道维知道朝臣的担忧,但这些举措他势在必行。

他不是心血来潮胡乱搞的人,仔细研究过,经过先帝和建业帝两代帝王的积累,不论是民间还是朝廷,都有足够的底蕴来帮助他完成这些政令。

朝臣们之所以强烈反对,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乃是他们习惯了长久以来的温和行事,按部就班的走,便缺少了进取和冒险精神。

在朝臣们的认知里,如今能安安稳稳就过上好日子,他们足够满足,足以史书留名。并不想拼上全部去博取一个未知的可能。

此事在朝堂吵了半个月,主要的就一句话——万一改革失败了谁能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届时民不聊生,满目疮痍,朝廷各衙门停摆,谁去担负万民唾骂,将来史书上遗臭万年?

反对的朝臣们没错,道维也没错。

既然双方谁都无法说服谁,道维也不想把宝贵的时间耽搁在这些人身上,大手一挥,反对派的下放的下放,免职的免职,给赞同的人让位吧!

总有人无条件信任他,或者说想借此搏一个未来。

在反对派愤愤不平的口水中,道维提拔上来一波年轻人,年轻人敢想敢干,还听话,能力有,经验不足算不得什么,道维愿意给他们时间去成长。

这些人很快走马上任,奔赴全国各地,去参与各项任务的建设。

至于反对派暗地里觉得摄政王处事不公,等着看他笑话,或者眼红那些出身贫贱的年轻人升官发财的,道维都懒得搭理。

说到底,眼下他是手掌天下大权的摄政王,说一不二,大约是之前表现的太过宽容,以至于叫他们觉得他是个能轻易被他们裹挟之人。

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便要做好承担相应后果的准备。

眼下,道维将先帝所出的公主们,也就是他的侄女们,还有建业帝的公主们,也就是他的姐妹们,以及宗室中上到四十岁,下到八岁,还在京城的所有女子,全部聚集在一起。

细数下来,有近三百之数,人数上确实非常可观,这只是宗室女的一部分,嗯,最年轻,最有希望的那部分。

当然他也不可能扯着嗓门跟这么多人喊话,那不像样,所以这些女子们很快便推选出了二十位代表,近前听从道维吩咐,其余人乖乖凑在一起吃茶说话。

这种场合,谁家和谁家有亲,谁家和谁家关系亲厚,谁家与谁家不和,简直一目了然。

别的不说,道维觉得他家的这些亲戚们仪态和气质确实好,一个个站在那里便能叫人感觉百花齐开,各有姿态,赏心悦目,心情大畅。

道维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乐呵呵的叫她们不必拘束,等众人都落了座,这才向左手第一位的女子道:

“姑姑,劳您辛苦一趟了。”

这位长公主是建业帝最小的妹妹,跟建业帝相差四十岁,那会儿建业帝他爹垂垂老矣,生了这么个闺女后,想疼爱都有心无力,何况他老人家第二年便噶嘣儿一下驾崩了。

虽然这位公主年纪小,又是个透明人,但无奈人家辈分儿大,熬死了短命的建业帝,又熬死了短命的先帝,如今是宗室中的头一份儿,虽然为人依旧很低调,但不管哪位坐上皇位,都得把人家当成老祖宗给供着。

道维之所以特意请这位来一趟,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位公主行事一向低调,家中也被她打理的和和睦睦,丈夫敬重,子孙孝顺,和儿媳的关系也融洽,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荣安公主欠身道:

“王爷客气了,您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自您创建了综合学校后,宗室子弟风气焕然一新,游手好闲之辈更是遍寻不着,荣安瞧着很有太/祖遗风,想来他日太庙祭祖之时,列祖列宗也只有感到欣慰的。

在座诸人,哪家没有受您恩惠?这比直接赏赐他们金银官职,更叫他们感到高兴。您今日召我等前来,定有要事相商,但有吩咐,我等必全力以赴!”

这话是说给道维听的,也是说给在座诸人听的,既摆明了她的态度,也暗中警告脑子不清醒之人,说话做事前多想想家中还在综合大学读书的父辈兄弟们。

不愧是熬死了两位皇帝的女人。

道维满意的点头,扫视一圈儿,缓缓道:

“想必这一年来,宗室男子身上发生的变化,你们都瞧在眼里吧?本王知晓你们有人心疼他们所受之苦,也有人羡慕他们能光明正大走出家门,去见识外头的世界,更有人暗中庆幸自个儿是个女子不用惨遭折磨。

这都是人之常情,本王理解。”

在做中所有人皆垂下双眸,不敢与道维那双仿似能看穿人心的眼睛对上。

道维轻笑一声,接着道:

“本王今儿要告诉你们,享受了多少权势富贵带来的好处,便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没人能无缘无故得到所有人的宠爱和信任。你们如此,本王亦如此。

你们享受了家族带去的富贵生活,便要为家族繁盛做出贡献,将来或是和不认识的世家公子联姻,生下带有两家血脉的孩子,稳固两家关系。或是不愿如此,青灯古佛一生,没有第三种选择。”

至于穷秀才臆想出来的话本中,大家小姐和落地秀才为爱私奔之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她们身上。首先穷秀才没可能见着这些金尊玉贵的小姐的面儿,其次小姐们或许单纯,可眼睛又没瞎,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十指不沾阳春水,没人伺候,寸步难行,清楚她们自个儿受不了没人伺候的苦。

所以,对在座之人而言,人生的确就这两种选择,或许有幸福和不幸福的区别,但大方向上跑不了。

道维接着道:

“男子那边有综合大学,眼下本王欲成立相应的女子学院,第一批学生便是今日在场所有人。欲开科目大约有管家理事,养蚕织布,算账女红,穿着打扮,当然男子那边的木工打铁,四书五经,你们感兴趣的也可以学。

日后你们完成毕业考试,达到毕业标准,想如男子那边找点事做的朝廷可以安排,比如说王诗语王大人在南方创建的女子织造司,便是你们的榜样。想回家等着嫁人也无不可,皆是我宗室好女子,皆是为我大景百年国祚做出贡献!”

底下人既惊且喜,一时愣住,眼巴巴瞅着道维,都说不出话来。

王诗语王大人,在这一年里,即便人在云城,名声在京城闺秀中却如雷贯耳。

前两年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王诗语那个五品织造司主事,是摄政王对她的偏爱。众人认为她在云城不过是小打小闹。

可翻过年,织造司做的有模有样,商品远销周边几国,织造司的面积更是一扩再扩,不仅带动了云城人养蚕制丝种植桑树的风气,便是周边几个城镇都跟着收益,慕名前去的商人络绎不绝,将云城周边的一潭死水带动的活跃起来,云城的税收去年一年更是达到了过去八年的总和,这是多么惊人的成就,便是朝中无数七尺男儿也要为之汗颜。

听闻在南方五省中,王诗语王大人之名,便是质量的保证,提她比提知州都管用,更有南地穷苦百姓私下里唤她女菩萨,感谢她给她们带去生的希望。

虽然还有不少男人诋毁对方抛头露面,带坏风气,可京中女子哪个没有背地里羡慕过对方,幻想过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人?

可羡慕嫉妒又如何?家中父亲兄长不会希望她们也变成王诗语那般骑在他们头顶的女子,王诗语只有一个。

如今摄政王竟然说,给她们机会,叫她们也成为王诗语那样的女子,幻想只需往前迈出一步便能触手可及,她们反倒不知所措起来。

作者有话说:

道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不听话就回家养老去。

第157章 结束

在道维的支持下, 荣安公主成为大景朝第一任皇家女子书院的山长,女子书院的创建天然比男子那边多出无数困难。

尤其是外头人听说了女子书院的教学内容后,更是议论声四起。

有的女子家人不敢明目张胆得罪摄政王, 便借口家中女子身体有样,将人关在家中修养, 趁此机会,没成亲的快速成亲, 已成婚的让生孩子,有孩子让带孙子, 零零总总,问题层出不穷。

家人的不支持, 外界的不理解,谩骂, 争吵, 讽刺之声扑面而来。

有人上书朝廷,认为此举颠覆伦常,倾倒阴阳, 长此以往, 朝纲不稳, 痛斥摄政王被奸人蒙蔽双眼,做出糊涂事。

道维对此置之不理, 有人蹦跶的太高, 一巴掌拍下去, 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倒是叫不少人暗中嘀咕,摄政王近些年来越发独断专行了。

女子书院便是在这种情况下磕磕绊绊的开办起来。摒除了外部影响不提, 学校内部也麻烦不断, 关于自身, 关于集体,乃至于关于她们身后的家族,凡是有人处,皆牵扯各种利益。

但总的来说,荣安公主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能力也不缺,有道维明目张胆的支持,小半年过去,书院总算走上了正轨。

待时日长久,众人发现拗不过这股东风,女子书院成了大势所趋后,自然开始正视她的存在。

官家女眷多番向荣安公主递话,打听书院事宜,几次暗示想送自家孩子进去读书,荣安公主心头主意正,面上不露声色,待又过了半年,才进宫跟道维回禀:

“时机差不多了,此时书院开放,接收非宗室女子,目标暂定为京城官员家眷,当然外地官员女眷想来的也欢迎。至于向普通百姓开放,怕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荣安公主不是无的放矢,女子书院这条路和男子综合大学相差无几,有男子大学在前头做参照,她能少走许多弯路。

前头七皇叔步子迈的太急,招收了一部分平民学子进校,尽管对学子的身份背景做了严密调查,没想到还是闹出许多事来,最后还是摄政王出面,暂定为第一批学生参加完实习归来后,再招收新学生。

道维很满意眼前的成果,将一封来自云城的折子递到荣安公主手里,笑道:

“姑姑,您瞧瞧,这是王大人昨日送来的折子,书院第一批送去的学生在那边已有月余,王大人对她们很是满意。”

哪里是满意,字里行间大夸特夸,就差没明说,让摄政王再给她送过去一批了,有多少她要多少!

荣安公主看完折子也很高兴,但她皱着眉跟道维诉苦:“王爷,王大人这可真是为难老身呢,那些孩子是书院第一次向外界输送人才,一个个都是经过夫子们严格把关后挑选出来最优秀的学生,就怕叫外界看了书院的笑话。

她还想要更多那样的孩子,老身上哪里给她找去?”

舒朗哈哈大笑,亲手给荣安公主斟一杯茶递到手边,爽朗道:

“姑姑,您那书院里藏龙卧虎,不过是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而已,去云城的学生确实优秀,但没去的也不代表她们才能平平啊,您可糊弄不住我!”

荣安公主听的高兴,面上便带出几分,书院这批孩子她花费了大心思在她们身上,三百多学生,她对她们的情况了若指掌,虽不能说当成亲生孩子对待,但亲传弟子也不过如此了。

摸摸这一年明显花白的鬓角,荣安公主不仅没有丝毫忧伤,反倒是满满的满足。

这一年,是她人生中最踏实,最辉煌的一年。

道维见状笑而不语,王诗语和书院的事他不插手,叫他们下头人自己闹去。

王诗语那头别说是书院的优秀学生,便是不怎么优秀的她都抓耳挠腮的想要。

因为她在有很多钱后,今年初效仿京城女子书院,于云城周边一口气开办了十二所女子学堂,专门招收八到十二岁的女子,教授她们各种谋生手段。

王诗语在南边儿民间女子中的号召力不是京城中人能想象的,她的学堂还没开张,报名的人便将她家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百姓们可不晓得什么阴阳失调的大道理,只觉得王大人一心为她们好,听王大人的有钱赚,有饭吃。

她的女子学堂从夫子到学生全是女性,生源不缺,但夫子来多少都不够,急的王诗语近日连着给京城发了六道折子跟摄政王要人。当然王大人可不是叫那些书院的优等生去当开蒙夫子暴殄天物的,她是叫那些学生当山长,培养一批又一批夫子。

对这些事情道维掌握大方向就行。

前日五侄子上书,言说边境近半年和外族发生频繁摩擦,叫人烦不胜烦,他想带人真刀真枪的和对方干一架,彻底把人干服了才好。

道维提笔给对方写回信。

他十弟半年前带人以商队的名义,秘密潜入外族腹地做生意,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想来依十弟的能力,此次回来,不仅赚足了银钱,关于外族的势力分布,地形地貌,应该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叫十弟回国后不急着往京城赶,先帮五侄子打胜这一战,到时候一道儿回来还能赶上吃年夜饭。

封好给五侄子的信,叫人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出去。

转头又是三侄子的奏折,随奏折一道儿来的还有一封用红色火漆密封好的水师船舶建造图纸。

三侄子在奏折中说,他的水军已训练完毕,只差最后的水上实战演习,再有一月,船便可制造完工,届时请摄政王允许他第一个带人上船。

显见是说到了高兴处,三侄子不免多说了几句,给道维描绘了他的美好愿景——

第一次出海,便不往远了跑,先去前两年总是骚扰大景沿海边境渔民的岛国转一圈儿,跟对方收点利息。听说岛国北部还有很多无人岛,既然没主人,那他先带人占下来,看看以后是能种地还是发放犯人啥的,好歹还有点用……

道维看的啧啧称奇,他三侄子可真是个人才,瞧瞧这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前朝廷流放犯人,往北最多到荒无人烟的宁古塔,往南也不过三千里到遍布瘴气的岭南,结果他大侄子一开口,直接给人发往海外。这对朝廷那群老古板来说,还不如直接叫他们死了干脆。

带兵打仗的事儿三侄子是专业的,但关于开发荒岛,收取岛国人利息之事,一听他就是个外行,这点交给六弟最让人放心。

六弟打从半年前去南边儿亲眼瞧了一回水师战船的制造,回来将自个儿埋进书房半个月,后兴冲冲进宫跟道维商议他的海贸计划,三侄子奏折里说的那些,全都是六弟早就想过的事情。

不过六弟可没只会带兵打仗的三侄子那般仁慈,人一开口便要将岛国变成年年给大景朝上供的附属国,还要叫岛国皇帝亲自来京城祝贺摄政王三十岁诞辰!

既然时机已经成熟,也是时候叫六弟启辰前往南边儿跟三侄子汇合,这些事他们还是提前磨合一下,到时候才能互相配合默契。

当然任何事情都是有风险的,道维从不要求手底下人永远都回馈他正面的,胜利的消息,他允许他们失败,接受他们并非无所不能的事实。在合理范围内的失败,他很包容。

历史总是在失败中不断进步,人们于失败中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奠定走向成功的脚步。

这便是人们常说的螺旋上升。

如此过了三年,经过不断摔打,不论是南边儿还是北边儿都一片欣欣向荣。

北边儿外族逐渐南迁,开始和景朝百姓通婚,边境带有明显两国人特征的孩子逐渐降生,想来再过不久,便能看到高鼻梁深眼窝,说一口流利的景朝官话的孩子,光屁股满大街打酱油。

边贸生意在十皇叔的主持下铮铮向荣,前两年外族的皮毛肉奶还只在大景朝内部贩卖,到了今年,那些东西已经随着出海商船,漂洋过海,到岛国,到更远的地方。

是的,海贸经过几年的摸索经验,随着水军一路勇往直前,在大海上称王称霸,六皇叔便将生意跟着做到了各个海上小国。

如今人人皆知海贸虽风险极大,可利润极高,若出去一趟,有命回来,后半辈子就能衣食无忧。

南边开展市舶司的几个港口更是人流如织,每日都能在那里见到红眼睛,蓝眼睛,白头发,棕头发的外国商人,时日久了,那些商人将生意做到景朝各地,京城街上也能瞧见不少怪模怪样的外国人。

以前这些商人来京城或许只是单纯的做生意,如今完全不同,他们是来觐见景朝摄政王殿下的。

打从两月前,摄政王从一螺丝国商人手里得了一种作物种子,龙心大悦,当场赏了那商人一道云城官署织造司凭证。有了那道凭证,商人便可第一时间,最大限度的和云城织造司进行大宗买卖交易!

云城织造司的名头,别说在景朝内部,便是在海外各地也是响当当的,那里出产的丝绸,颜色亮丽,样式新颖,品味高贵,薄如蝉翼,触感丝滑,乃当今一等一的好丝绸,可谓一绸难求,每月织造司放出的那点儿销售额,手脚稍微慢点儿便被人抢个精光,市面上流传的大多数都是仿品。

很多人守在云城半年,也不过能得两匹,这还是有熟人在中间说情的情况。

可见这道凭证的珍贵程度。

打那之后,众人便知这位高贵的摄政王喜欢收集一些奇怪的海外作物种子,因而不少人都会来京城试试运气。

有人因此一飞冲天,有人空手而归,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这座宫墙内上演。

事实上,道维近半年确实陆陆续续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不过很多植物在进入大景后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其中艰难,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

为此道维特意拨出了一座稷上皇庄,司农司几乎全部官员日夜驻扎在那边,全年无休的或照料或改良那些粮食种子。

这不是一日之功,起步便是三年。

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但总体来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在道维四十岁生辰这年,京城街道上张灯结彩,商户们家家做起了各种打折活动,祈愿摄政王长命百岁,街道上热闹更胜往昔,各种肤色发色的人群在其间往来穿梭,生硬的外国口音夹杂各地方言,彼此连蒙带比划,交流的也很开心。

各国使团早在半月前便带着无数珍贵礼物,住进了鸿胪寺,目的便是庆贺今晚摄政王的生辰。

此时的大景朝,当的上一句万国来贺。

索性道维还只是摄政王,若不然当下史书便能将其写成千古一帝。

可惜他只是摄政王,这般下笔,于理不合,更是于他有害。

皇宫内,摄政王侧妃沈清玉一身华服,装扮一新,坐在道维对面,轻声道:

“今日晚宴,太后娘娘那里如何安置?”

道维头都不抬,忙着处理公务。淡淡道:

“谢北临估计再有两个时辰该进京了,叫谢北临去处理。”

这几年太后越发不安分了,眼见着摄政王一日日权势威重,就连大臣们也把他当主心骨一般尊崇,眼里根本没有小皇帝的存在,她心慌的同时,更加不甘心。

因此没少闹出事端。

道维懒得搭理,朝臣们因着陛下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叫她行事越发荒唐。

不过太后荒唐,难为的可不是道维这做小叔子的。凡是太后搞出来的事,道维一律丢给小皇帝去收拾烂摊子,凭着她可劲儿造作呗,权当锻炼小皇帝能力了。

两年前,小皇帝也终于被他娘的不可理喻烦的不行,当然也是因为他身份尴尬,如今朝野内外,甚至海外诸国,一心只认摄政王,根本不买他这个小皇帝的账,当时他都十七岁了,早到了该亲政的年纪,满朝文武却谁都不提此事,装聋作哑。

因而两年前他自请跟三皇子的水师出海。

原本随着小皇帝出海,太后没了倚仗安静下来,谁知近日听闻小皇帝即将归来,这位又作上了,一会儿说衣服不合身,不够端庄,一会儿说座位不合适,按理她应坐皇帝右侧云云,下头没人敢拿这种小事去烦摄政王,便找了侧妃过去。

侧妃沈清玉和过去大不相同,对于至今还看不清局势的嫡姐,心里更多的是嘲讽。

有时候看对方不断地在生死线上反复横跳,她有心劝对方:

“不然学学你儿子,去外头瞧瞧世界的变化,开开眼界吧!”

可惜每每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都能做出蠢的叫她不想开口之举。

今日亦是如此。

眼下京城来了大大小小六十八个国家的使团,还有很多国家无力派遣使团,只遣人送了国书,庆贺摄政王诞辰。

如此重要的时刻,有多少事要她操心,忙的晕头转向,哪儿还有心情哄太后开心?

因而象征性的劝了两句后,见对方一如既往的听不进去,便直接状告到摄政王跟前。于她而言,摄政王不是丈夫,而是极好的合作伙伴与顶头上司,她相信对方不会在意她这点小心思。

果然摄政王是不在意的。

等出了太和殿,沈清玉迎着正午耀眼的光,气场全开,吩咐周遭:

“再去核查一遍,确保所有参加晚宴人员名单准确无误,本宫不想看到有人在各国使臣面前,丢了摄政王的脸面,明白吗?”

如今的侧妃沈清玉确实底气十足。

是在京城能横着走的人物,作为摄政王后院唯一的女主人,所有人见了都讨好的称其一声“王妃”。更别说女子书院的第一任山长退下来后,推举了侧妃沈清玉上位,眼下她还掌握了大景朝最大的女子书院。

如今的女子书院遍地开花,可唯独京城的这所,是所有学子们梦中的朝圣之地,这里的夫子们各个来历不凡,学生里出过景朝第一位桥梁设计师,第一位主动跟随水师出海的商人,第一位参加科举成为榜眼入朝为官的女子,第一位主动和夫君和离,开创本朝自立女户,并带子女共同生活的诗人……

经过数十年发展,如今不仅本朝女子以考进女子书院读书为荣,书院内更是随处可见各种肤色口音的外国女子来此求学。

景朝百姓如今走在街上,已然有了□□上国的优越感。

到了夜间,整个京城灯火辉煌,太和殿内外礼炮齐鸣,钟鼓之声传遍宫内每个角落,各国使臣齐声庆贺摄政王诞辰,此种优越感便更加明显了几分。

等众人落座,酒菜上桌,诸人共饮后,才回京便马不停蹄解决完他娘烂摊子的小皇帝,主动起身,朗声道:

“皇叔为景朝付出良多,北临自觉远不能及,此次出海一趟,见识的越多,对皇叔越是敬佩,自觉舔居于高位,上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下不能无愧于天下百姓。因而今日当着诸君的面,宣布将皇位禅让于皇叔,还请皇叔不吝接纳!”

说实话,除了太后,所有人都不惊讶。

打从三年前,众人心里便隐隐有这个念头,摄政王若只是一般的能干,或许还有人会支持小皇帝亲政,可摄政王今时今日的成就,真就差一个名分上的“千古一帝”了,谁能反对他?

小皇帝但凡脑子清醒一点,今日这遭都是迟早的事儿。

欲要摔杯子怒斥出声的太后,被侧妃亲自塞了嘴扯下去。

大殿内气氛和谐,朝臣先是赞扬小皇帝宽仁英明,又是请摄政王不要迟疑的登基。

在一盏茶时间内经历了三请三辞后,朝臣们十分愉快的在晚宴结束前,便定下了摄政王下月十五登基的时间。

下头朝臣热情高涨,气氛火热,上头道维和小皇帝对坐,一人一杯小酌。

道维瞧谢北临又黑又粗糙的脸,问他:

“吃了不少苦吧?”

谢北临倒是真看开了,闻言洒脱道:

“出门在外,行军打仗,哪有不辛苦的?不过侄儿是真庆幸走了这一遭,外头的天地太广阔了,好似生命都在脚下变得宽广起来。”

道维懂。

于是他问:“之后有什么打算?”

谢北临实诚道:“还没想好,或许还想随五哥去边境瞧瞧,也不知他敢不敢收留我?”

毕竟他禅位后,意义就更特殊了。

道维摇头,这想法太拘谨啦,应该再大胆些,他建议道:

“你三哥上月不是在海外发现一个有野人居住的岛,那岛上资源丰富叫他都眼馋,翻过岛隔着海峡,还有规模齐全的城镇,给你些人手,去试着当个岛主啥的?”

谢北临听的若有所思。

他觉得四叔真是个非常有想法之人,能叫他这样的身份去海外开疆拓土,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过四叔信任他,他也不好叫四叔看扁了,自小跟在四叔身边耳濡目染,自问丁点儿不比前头的哥哥们差什么。

于是两月后,谢北临欢欢喜喜带人去开辟属于他的岛了。

他想往后有机会,一定要邀请四叔去他的岛上瞧瞧。

就这么的,道维安安稳稳成了皇帝。

可等好些人反应过来时,发现皇帝正在逐渐缩小他本人对朝局,对天下的影响力。

简而言之,他在自我阉割独属于皇帝的权利。

朝堂上逐渐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三个部门互相监督,互相配合,在没有道维这个皇帝的情况下,国家短时间内依然可以正常运转。

直到道维六十五岁这年,有更多国家使臣前来恭贺他的寿辰,小小的太和殿已经坐不下如此多人,近些年才归顺的小国使臣,只能在殿外得一个座位。

此时朝臣们瞧着上头坐的那位精神矍铄,一点儿不像老头儿的皇帝,才猛然察觉,他们已经足足有半年多没见过这位的身影了!

等道维七十岁从皇位上退下来,宗室里经过无数道选拔上位的皇帝,更多的像是一个象征,代表这个国家团结,统一,强大,而不是集无数权利于一身,对整个天下有生杀予夺之权。

彼时道维正在八侄子的岛上钓鱼,自打将皇位传给旁人后,他就到处溜达,缓解那些年九九六带去的人生阴影。

途中几次接到八侄子的书信,信中极力邀请他去岛上游玩,这不,路过,就来了。

看他八侄子又愁眉苦脸的从三侄子手里接收了一批朝廷远渡重洋投递过来的犯人,道维毫不同情的笑了。

当年八侄子建设岛屿需要人手,他善解人意的投送过来许多犯人废物利用,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他退位。这么多年过去,朝廷大约是出于对八侄子这位太上皇的尊敬,投递行为就没停止过,最多在八侄子严正声明不需要了后,少送几个过来意思一下。

这可真是,谁能想到呢?

整个岛屿上方传遍了道维爽朗的笑声,谢北临听着笑声,被母亲烦了一天,紧皱的眉头也随之展开。

真好。

他想。

作者有话说:

第158章 失忆霸总

再次回到意识空间后, 道维意外的发现系统小早没有如往常那般,一见了他就亲亲热热想贴贴,而是以光团的状态在拟化出来的沙发上吃薯片喝肥宅快乐水看某国产家庭婆媳伦理剧。

听见他刻意制造出来的动静, 也只是不咸不淡的瞅了一眼,又沉浸在婆媳剧里不可自拔, 到了背景音乐唱到高/潮/时,还会假惺惺的拟化两滴眼泪。

道维无语:“你不是一只奋斗统吗?怎么能过上如此咸鱼的日子?这跟你的统设可不符呀!”

系统等一集电视剧看完, 悲伤的情绪稍微淡了些,才颇为幽怨的回道维:

“我早该发现了, 你根本就不需要统,你出任务的时候根本没统能大展身手的机会!”

说到伤心处, 系统大声控诉道维:

“统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无数能量, 就连局里的考核, 现在都有专人在考前对统进行紧急辅导,保证百分百过关。目的就是为了让统尽快升级,做一只能配得上宿主的系统!

都这样了, 统还有什么奋斗激/情?不如直接躺平等着跟你飞升好了!”

道维见它这般, 懒懒的躺在柔软沙发上, 肯定道:

“是隔壁时砚家的小甲教你这么说的对不对?我猜它肯定还说,只要你这么对我说了, 我就会心怀愧疚, 在往后的任务里主动给你表现的机会, 然后你就能在实战中提升自我能力了?”

小早惊呆,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

道维心说, 就时砚家的那个最近退化成小智障的系统, 他不知听时砚吐槽过多少次了, 还有啥不知道的?道维明知好友的系统是为了保护主人,经历过重大创伤,主要数据丢失才变成小智障,但为了自家系统,对不住了先!

嘴上说:“我只告诉你,隔壁系统小甲以前确实威风,但如今是凭借自身能力连年终考核都无法通过的废物统,它自己就只会看垃圾剧,说垃圾话,你确定要听它的?”

小早惊呆,他没想到号称拥有整个快穿局最先进,最高级的路人甲系统最强王者的小伙伴,如今竟然连自己这个古早系统都不如。它感觉受到欺骗的同时,大受打击。

道维看系统有一蹶不振,彻底咸鱼下去的姿态,便鼓励道:

“你跟着我也见过不少人类世界里的阿宅了,轻度阿宅还好,可那些重度阿宅,哪个不是黑白颠倒,疏于运动,虚胖无力,精神空虚,叫人看了不想再看第二眼?你也想变成那样吗?”

系统连连摇头,将光团四周黏连的零散光晕摇的满意识世界乱飘。

道维接着道:“我不需要你帮忙,不意味着你不能出去,任务世界有意思的东西多的是,你四处瞧瞧,就当是去长长见识,放松心情也好啊,免得变成终极阿宅。

要你真成了那样,等局里年终大会时,我怎么带你上台领奖啊?”

系统被道维画的大饼馋的直流口水,已经幻想他帅气逼人跟宿主一道儿上台领最佳员工奖的场景了,当即握紧拳头大声道:“让我们一起努力加油吧!”

很好。

道维终于不用担心下次他任务结束后,回来看到一只体型壮了两圈儿的系统,满屋子塞满了垃圾食品包装袋,以至于无处下脚的场景了。

于是放心的去执行下一个任务。

再次睁开眼时,道维感觉自己身体冰冷僵硬,好似被什么东西牢牢捆住似的,周身被水流包裹冲刷,一路随水飘荡,中途脑袋还在坚硬的物体上撞了一下,就眼前一黑,再次失去意识。

简单来说,这次穿成了失忆的霸总。

霸总周维因为有个非常牛叉的爷爷和智商超群的爸妈,所以一出生就站在了别人的人生终点线上。

不幸的是,周维他爸在十年前因一起车祸,和周维他妈一道儿没了,留下周维和爷爷相依为命。

幸运的是,周维自身也非常优秀,虽然当时还在读高中,但在爷爷的培养下,最终还是长成了十分优秀的霸总。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周维爸妈出车祸那次,周维也在同一辆车上,车祸来的非常突然,眼见着车子随时可能爆炸,和周维同在后排的一个孩子,冒死将昏迷的周维从车里拽了出来。

那个孩子原本是周家老爷子收养的孤儿,只比周维大两岁,是老爷子见他们两年纪差不多,叫那孩子给孙子当个玩伴,一起上下学。

事故出了后,老爷子觉得那孩子知恩图报,还忠心护主,便做主将那孩子收为义子,改名周晚。

顺便提一句,周维早逝的爸爸,叫周早。这名字一改,所有人都知道那孩子在周家的身份了。

于是周维便有了一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小叔,小叔在学校充当他的守护者,打架小叔先上,逃课小叔顶罪,老师喊家长小叔去挨骂,总之,周晚这个小叔做的十分称职,他对周维来说既像一个长辈,又像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一点儿不辜负老爷子为孙子选这个小叔的良苦用心。

直到周维成年后进入家族公司,周晚也跟着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周氏叔侄联手,在商场上威名赫赫,所有竞争对手都清楚,没什么能离间这叔侄二人。

于是故事就此开始。

周维他小叔周晚,和一个名叫王明玉的女人,上演了一出霸总的逃跑小娇妻,小娇妻带球跑。

小娇妻一个人异乡艰难生下天才双胞胎儿女,儿女在五岁时终于通过各种途径找到了他们的亲生爸爸,然后想办法哄妈咪去爸爸所在的城市,又想办法叫爸爸和妈咪相认。

经过了一系列误会,解开误会,再次误会,再次解开误会,中间穿插各种男主吃女主的醋,女主又吃男主的醋,最终一家和和美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原本这只是他小叔的感□□,虽然智障了些,但和周维没啥大关系,最多腻歪的旁人看了难受而已。

可谁叫周维他这么寸,在一次考察完项目后,觉得其中有几个疑点,本想一个人偷偷开车返回去,看看合作方是不是只在他考察期间做了些表面功夫糊弄他。

谁知当天晚上突降五十年一遇的暴雨,他的车行在乡间小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车内视野不足一米,下车查看情况时被不知从哪里吹落的巨大树杈刮倒,人挂在树杈上一时没站起来,就被连人带树杈吹进了旁边的河里。

真是成也树杈,败也树杈。

周维艰难的抱着树杈在河中不知飘了多长时间,挣扎着用最后的力气脱下外套,将自己与树杈绑在一起,才疲惫的闭上眼睛。

等他再次醒来,便是中途被磕到脑袋失去记忆后,被身为女主的王明玉所救。

此时王明玉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即将临盆,借住在这小小村落,交通不便,通讯不发达,便是消费也低很多,男主周晚的人想要找到她确实很难。

可这种闭塞的地方同样有个坏处,便是村民思想普遍传统,认为独身女人,尤其是挺着个大肚子的独身女子肯定有些不可对人言的故事,私底下被人嘀咕几句是免不了的,村里的小混混见她独身一人,也不免动手动脚。

王明玉不得不停跟人解释:“我是有丈夫的,孩子他爸出去打工赚钱,供我们母子生活呢!”

村里就有很多这种例子,留守儿童,留守老人,留守妈妈,比比皆是,很能说服人。

当然她是编的,时间长了这个借口也会被人戳破,但情急之下,她也没想出更好的理由。

眼看着借口即将被戳破的当口,一场大雨过后,王明玉在河边捡到一个完全失忆的周维,鬼使神差,王明玉只觉周维是上天专门送来为她解困的。

因而她将人带回家好生照顾,对外说周维是她男人,昨夜回家途中出了意外受了点儿伤,不过不是很严重,休息一段时日就好了。

转身告诉周维,她是他媳妇儿,她肚子里是他们即将出生的宝宝。

就这样,失忆的周维成了王明玉家那口子。

为了做一个好父亲,好丈夫,他努力适应眼前的生活,农忙时种地,农闲时去县城打工,平时帮媳妇儿带孩子,成了村里一等一的好男人,将媳妇儿孩子宠上天。

不到三年时间,就在县城全款满了一套属于他们的楼房。将孩子送去县城最好的幼儿园后,媳妇儿嫌弃孩子上学了一个人在家无聊,便托人找关系给媳妇儿安排了一个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单位。

失忆的周维将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殊不知他那两小崽子早知道他不是他们亲生爸爸了,整天瞒着家长在幼儿园搞东搞西。

老师经常被他们过于成熟的思想和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搞的奔溃,每次找家长要说说情况时,都是王明玉女士主动请缨前去应付。

王明玉即便觉得孩子们的举动有些不好,也被两堪称天才的孩子哄的团团转,很快被他们忽悠过去。

两孩子逐渐长到五岁,终于通过互联网找到了疑似他们亲生父亲的男人,于是用暑假旅行的借口,哄王明玉带他们去云市旅游,到了云市,又黑了周晚的电脑,吸引周晚去他们一早安排好的地方,让父母双方会面。

然后开启了一家你追我逃,他们终究插翅难逃的剧情。

至于周维,他的小公司正处于发展阶段,暑假正是旺季,一年中最忙的阶段,根本抽不出时间陪老婆孩子去旅游,便大方给他们一张银行卡,并联系了云市本地一个合作过的朋友,叫老婆到了云市就联系那人。

谁料一个暑假过去,他忙的每天只能和老婆打一通电话互诉衷肠,等终于忙完了,准备回家拾掇拾掇去接老婆孩子回家。结果发现楼下停了辆小县城很难见到的加长版豪车,一路上楼,家门口站了个贵气逼人,一看就是常年处于上位者的男人。

男人见到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黑底烫金的名片递给他:

“这是我们周董的名片,这里是提前签好的支票,想要多少您自己填,感谢您这几年对夫人和少爷小姐的照顾。”

在周维一脸懵逼的眼神中,男人又拿出一张全家福和两份亲子鉴定递给他:

“忘了告诉您,王明玉女士便是我们周董的夫人,当年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两个孩子也是周董亲生的无疑,这里是相关证明。

当然,我个人认为不需要医学证明,只看一眼全家福,就能发现他们才是一家人,长得很像对不对?”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周维想去找王明玉问个清楚,可当时的他和男主身份地位权势财富上都有天壤之别。

在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男主已经着手对付这个叫他一提起来就吃醋的男人了。

周维的公司很快遭受巨大打击,周维本人也失去了奋斗的动力,自此一蹶不振,一步步退回到他和王明玉相识的村子里,疯疯癫癫过了一生。

王明玉和周晚幸福的日子里,偶尔想起周维,还会得来周晚一句:

“说了他好歹是你的恩人,我即便再不待见他,还是会让人好好照顾他的,你操那么多心,是想让我吃醋吗?”

再次睁开眼的道维,看到头顶上方正盯着他打量的年轻女人,很难不感叹一句卧槽。

作者有话说:

第159章 极限分析

其实认真算起来, 说女主王明玉救了道维也不准确,他是被河水一路冲到刘家村地界,然后在这片河滩上搁浅, 被躲着人偷偷抹眼泪的王明玉发现。

王明玉发现道维的时候,道维刚好醒来, 两人经过一番交流后,王明玉察觉道维失忆了, 顺势决定将人捡回去给她孩子当爸。因此回村子喊了人过来帮忙把受伤的道维抬回了她家。

事实上,王明玉不喊人过来, 待日头高了,每日也有很多村民要来这边洗衣挑水, 发现道维是迟早的事儿。

于是便似眼前这般,王明玉小心翼翼抚摸着肚子, 防备又好奇的盯着道维瞧, 见道维艰难坐起,她后退两步,试探的问:

“你是谁呀?怎么到这儿来的?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吗?要我喊人来帮忙吗?”

按照剧情, 道维该头疼的抱着脑袋, 悲痛道:

“我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我是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后的一切便顺理成章发生。

道维按照一个逻辑严谨的霸总该有的警惕性, 不着痕迹的回答:

“你又是谁?我受伤了,我并不认识你。”

说着艰难的动手将他和那个害他至此的大树杈解绑。

王明玉是个娇软的笨蛋美人儿, 还有几分恋爱脑, 听道维这么说, 立刻放松警惕,靠近两步, 小声解释:

“这里是刘家村, 我是借助在这里的村民, 你伤的重不重?要我喊人来帮忙吗?”

得了,三两句话的功夫,也不用王明玉喊人来帮忙,便有村人接二连三来这边挑水。

众人见到道维都很吃惊,不一会儿河滩上围满了人,叽叽喳喳过来瞧热闹。

有好心人喊了村里给猪瞧病的赤脚大夫给他粗略包扎,等赤脚大夫包扎完,真心实意建议道维回头上大医院仔细检查一下。

有人从家里拿了吃的喝的,叫道维赶快吃几口垫垫肚子。有不拘小节的大伯当场脱了身上厚外套,二话不说给道维穿上,还的念叨两句:“可怜的,脸都冻青了。”

有热心人见道维缓过劲儿了,极力邀请他去家里歇歇脚:“总待在河滩上也不是办法啊!”

道维一一谢过他们的好意,耐心解释: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村里凭白住进去个不明不白的人,对大家都不好,等村长来了,我们商议之后再做决定比较妥当。”

就有老人朝道维竖起大拇指,说他办事讲究。

道维顺势握着暖水杯一口一口慢慢啜饮,期间问了些诸如:

“你们刘家村昨夜下暴雨了吗?何时开始下的?降雨量大约多大?河水上涨了大概多少?水流比平时急不急?知道昨夜上游都有哪些地方下暴雨了吗?新闻上今早的报道可以给我看看吗”之类的问题。

众人也只当他在闲聊,见他一个年轻后生遭此大难,孤身一人,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身上的钱财肯定都没了,怪可怜的,便耐心陪着他多聊了几句。

免得他闲下来七想八想心里难受。

不一会儿功夫,道维连刘家村方圆几百里周围都是哪些县城,有什么风土人情都知道了。

很快村长被几人簇拥着过来查看情况。

道维被好心村民扶着坐到了干净的石头上,才在众人的见证下,开始和村长交流:

“是这样的,我现在记忆有些不太清楚。”

众人还没搞清楚他这个记忆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就听他接着道:

“但依照方才我和各位叔伯们的聊天情况来看,应该是昨夜上游下暴雨,河流水位上涨,我不小心跌进河里一路飘到此处。

按照河水的流速以及下暴雨的时间和范围以及降水量,加上我上岸的大致时间,推算出了一个我落水的大概范围,大约在距刘家村上游两百到两百七十公里的地方,方才有位伯伯告诉我那里应该是文城所在地。”

说着将从树杈上解下后便一直握在手里,皱皱巴巴的西服展现在众人面前,指着袖口处一个商标道:

“这大约是我身上唯一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刚才借王伯的手机看新闻时,顺便查了这个商标,这件衣服如果是真的话,至少价值八万,而我手里这件衣服虽有一定磨损,但面料和材质以及做工依稀还能看出些端倪,即便不是真的,但肯定不是什么便宜货。”

又指指腰间的皮带和裤子,无视掉早就没了皮鞋,伤痕累累的脚,接着道:

“还有这些,我刚才一并查了,全都是大牌高定,加起来至少两万起步。

所以一定程度上,我家里小有家资,且家人很疼爱我这个孩子,舍得在我身上花钱,我这种家庭条件的人如果出现在文城,不可能没人见过。”

在所有村民目瞪口呆中,道维缓缓下了结论:

“所以请村长帮忙去派出所报个警,之后我找回家人,定有重谢!”

帮道维穿上厚棉袄的大伯人已经听傻了,他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见着心眼这么多的年轻人。

细想年轻人这半晌做的事,简直一环套一环,脑子不灵活的怕是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他都干了什么,只感叹这孩子家里有钱,激动的抢着帮这孩子报案呢!

就这还失忆了?

没失忆的时候,怕是身上沾跟毛就能成猴了吧!

先是拒绝进村,以免发生他无法解决的问题,说的是为了村民好,大家都很称他的情。借此放松大家警惕后,从闲聊中套取了他想知道的所有信息,大家还只觉他可怜,甚至想陪他多说几句免得心里害怕。

最后等能主事的村长来了,才自爆身份,将他很有钱的事实摆在所有人面前,这下好了,就算有人有小心思,想对他一个失忆的人做什么,也不可能全部人都一条心。

而这年轻人只要顺利到了派出所,距离他找到家人只是迟早问题了。

大伯心里感慨,这样的孩子,别说有这一身名牌做证明,便是没有,也不像他们这山窝窝里能养出来的。

果然,村长喝止了现场被道维搅动起来的气氛,沉思片刻后道:

“我叫两个人陪你去报警,我女婿在镇上派出所上班,你们去了直接找他就行。”

这是给道维卖人情呢。

当然同时也是为女婿争取资源,若真经过他女婿的手,帮道维找到家人……

道维很懂事的应下,拜托对方:

“直到我找到家人前,便麻烦您叫人一直跟在我身边了。”

这样对方也不用担心他说假话忽悠他们,也不用担心他找回家人后一脚踢开他们,他身边有当地人也能方便许多,双方都安心。

村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这会儿也产生了和大伯一样的念头。

如此会来事儿的年轻人,他们村里可长不出来。

村长挑了两个壮小伙子跟道维去派出所,一个是他大侄子,一个是支书家的二女婿,这两人特意借了村长家的农用电动三轮车,一路嗡嗡嗡的载着道维出了村子。

王明玉混在人群里,看着电三轮一路晃悠悠驶离视线,莫名觉得心里一空,好像有什么原本属于她的重要东西与她擦肩而过似的,站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怎么都无法移动。

最后被见她状态不对的村长媳妇儿劝回去了。

村长媳妇儿心里琢磨着,这位可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儿,不能出事。就他们村儿这偏僻程度,要啥没啥,房子白给人住,只要求人帮忙隔三差五打扫一下院子免得长了杂草引来虫蚁,咬坏梁架,都没人愿意。这位可倒好,一开口一年就给一万的租金,还一副占了村里大便宜很羞愧的样子。

她可不得好好供着嘛!

她寻思都是有钱人家出来的,怎么刚才那位精的跟猴儿似的,眼前这个傻的跟她家三妞似的?看来这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不一定都聪明。

另一头,村长大侄子在前头开车,道维和支书二女婿蹲在车厢内,支书二女婿扯着嗓子跟道维说:

“咱们这儿路窄,小轿车没电三轮方便!去年我娶媳妇儿时特意买了辆小轿车,那好家伙,好不容易开回村里,再出去一趟,得请个有十年驾龄的老司机帮忙才能开出村,一般人还真拿不住!我算是看透了,那玩意儿就纯粹是个搁家里吃灰的金贵命!”

道维艰难的保持平衡,免得一屁股墩儿坐在车厢上,让他本就不富裕的臀部雪上加霜。

闻言点头,他看出来,真看出来了!

说起这个,村长大侄子就有一肚子气,扯着嗓子抱怨道:

“原本说好了进咱村儿的路要全面硬化,结果硬了一年又一年,一晃眼三年过去了,找人一打听,还说上头人正在积极促成此事。

好家伙,我前头谈的那对象不是隔壁镇上的嘛,人家那村子路两年前就全部水泥硬化了,别提多干净亮堂,我跟人说好了,我们结婚时买辆小轿车,方便她随时回娘家。

结果车都看好了,回头人姑娘瞧见山子哥你家那只能在家里吃灰的车,立马不干了,说我在骗她,跟我闹掰找了个同村回乡搞养殖的大学生处上了!你说这特么的都叫什么事儿?”

道维听了一路他们的乡村爱情故事转移注意力,等人到派出所门口时,感觉本就遭受一整夜重创的身体,这会儿像是感知不到外界了一样。

四肢僵硬,完全不听他使唤,还是被那两人给架进派出所大门的。

这头他做了笔录,讲了他的推测,民警对此非常重视,立即上报,帮他联系文城那边。

道维此时因为是没有身份证,失忆,外加一身小伤,还有点低烧的报案人,被安排进了当地医院暂时疗养,身边还有两个热衷于讲他们的乡村爱情故事的小伙子作陪,日子过的美滋滋,丁点儿不寂寞。

而此时的云城周家,已经十八个小时联系不到周维,且两个小时前,下头子公司的人在文城乡间小道上发现了周维的座驾。

车上空无一人,四周的痕迹被暴雨冲刷的一干二净。

整个周家陷入兵荒马乱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160章 开始摆烂

周家老爷子中年丧子, 人到老年,身边只有周维一个孙子相伴,对其看重可想而知。在周维突然下落不明的情况下, 老爷子强忍悲伤,出来主持大局。

首先, 媒体要打点好,周维失踪的消息万万不能大面积散播出去, 否则公司股价势必会受到严重影响。

其次,已经退居幕后好些年的老爷子亲自出马, 坐镇总公司。老爷子的出现,让股东们对公司的信赖比周维在时还高了几个度。

毕竟周维人虽精明, 在商场上也很能干,可跟人老成精的老爷子相比, 还是少了几分狠辣。股东们只要想想当年跟着老爷子打天下时经历过的风风雨雨, 就忍不住心潮澎湃,恨不能让老爷子再活八十年,带领他们孙子一起走上人生巅峰。

老爷子在稳定公司内部的同时, 对孙子周维的搜救行动也没落下, 通过人脉关系, 出动多方人马,最终在一个小时后将将孙子的失踪范围定在了江市。

一时间江市在普通人看不到的角落, 无数明面上, 暗地里的势力行动起来, 在黑暗中不知要掀起多大风暴。

两小时后,道维躺在镇医院病床上啃苹果, 听山子跟大河讲他们村年轻小伙子们的艰难爱情故事。

故事用一个字概括就是惨, 四个字来讲便是惨不忍睹。

大河哭诉:“山子哥还是好的, 跟媳妇儿青梅竹马,两人有感情基础,女方家不愿意把姑娘嫁到我们村受苦,可拗不过人姑娘心里乐意,最后也只能咬牙答应。

像我这样的就惨了,不出村在老家搞种植,对象谈一个黄一个,每年春节前后和附近几十个村的小伙子排队去人姑娘家相亲,动作稍微慢点,没打点好媒人,给我把日子往后挪挪,人姑娘一准儿早跑大城市打工去了。哎,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道维同情的拍拍对方肩膀,从床头柜塑料袋里掏出一个大苹果塞他手里,安慰道:

“我早上听村里大伯说过,大河你种的苹果是十里八乡最好吃的,个头大,形状饱满又圆润,水分足,味道清甜,要不你先安心搞种植,俗话说大好,栽好梧桐树,自有凤凰来,是吧?”

大河无奈的看了道维一眼,面带苦涩道:

“种的好有什么用?我原本在外头打工挣了些钱,听说村里要修路,直接通往县城的路,就带着钱回来承包了几百亩土地去种果树。原想着果树从栽种到成熟结果,至少得四年,四年的时间,村里那条路怎么着也修好了吧?

事实呢?去年的果子因为运不出去,错过了上市的好时机,村里土法保存比不上人家冷藏库里的新鲜,最后全部便宜处理了,连成本都没收回。前头四年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积蓄,借朋友的钱人家仗义,没催着要,可咱也不能当没这回事。

今年眼见着苹果成熟前,那路又没希望了,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原本打算过两天就去南方打工,我一朋友介绍我进工厂,那活儿磨人,但工资不算少,总不能一把年纪了还让我爸妈跟在身后操心对吧?”

道维默默点头表示认可。

新闻上到处都说,鼓励广大青年回村创业,实际上在条件更为成熟的城市创业都千难万难,何况回到要啥没啥的农村?

这就相当于让一个一穷二白的人,回一无所有的地方去挣大钱。

道维有时候看到那种新闻,就非常无语。农村要是真能挣着大钱,那还用报纸新闻上天天鼓励吗?都不用人说,机灵点的早在农村挤破头了好嘛!

农村有时候人际关系复杂的程度简直超出人想象,比方说大河在村里搞种植,他和农业局关系走的近,在所难免,可有人就会嘀咕了:

“你王大河天天和周老二外甥一起吃饭,见了周老二就跟见了亲爹一样,笑的牙花子都掉了。咋没见你和我刘老大家三女婿一道儿吃顿饭?都是政府机关上班的,咋的到了你王大河这儿还区别对待了?是瞧不起我刘老大呢?”

在背后嘀咕多了,被人听见,一来二去,传言就变了味儿,说什么的都有。

天地良心,王大河一种树的,请人家档案室上班儿的吃饭说啥呀?

村里人可不管那么多,那谁和那谁都是吃公家饭的,你区别对待他们是事实吧?村里人能从里头琢磨出一百种理由来私下嚼咕,最后非得叫那个在档案室上班的把王大河记恨上才罢休。

道维见他一个大小伙子缩在医院的小板凳上实在可怜,又啃了一口苹果,对味道非常满意,于是安慰对方:

“虽然我不记得以前吃的苹果是啥味儿了,但你家这苹果是真对我胃口,以后吃不着确实可惜。这样吧,回头我找到家人,要是我家真像我推测的那样,家境富裕,我就让家里用个人名义帮你们村修一条通往镇上的路。”

大河人都傻了,大概是人生头一回亲眼见到现实版霸总的那种感受吧。从没想过会有人因为想吃一口他种的苹果,就为他们村修一条路的事发生在他身上。

突然有一种被霸总包养的幸福感是怎么回事?

大河当即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做祈祷状,大声许愿:

“希望小兄弟你快点找到家人!希望小兄弟你家大富大贵!并且一直大富大贵!”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大河真能当场给路过的各路神仙磕一个!

就在他大声吟唱完最后一个字时,病房的门从外面打开,先进来一溜儿六个穿黑西服带墨镜和电视剧上演的一模一样的保镖分列两排,把病房挤的满满当当,然后一个身板儿笔挺,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在所有人瞩目下一路走到道维病床前。

对上双眼迷茫的道维,激动道:“小维,终于找到你了,父亲在家都快急死了!”

听这语气,来人一定是道维那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小叔了。

见道维没说话,来人握住他的手激动道:

“警方已经将你的消息都跟我说了,你别怕,失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父亲已经为你联系了国内外最先进的脑科专家,等你回了云城,马上就能接受最先进的治疗,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道维也很激动的回握住他的手道:

“就算想不起来又有什么关系?我这么聪明,大不了重新认识一下呗,我只是想不起来一些事情,又不是连最基本的常事都忘了,相信依照我的能力,很快全都能搞定!”

旁边大河跟山子用比他们两更激动的声音大声道:

“原来你家真的很有钱,这下好了,我们的苹果有救了!感谢上帝如来佛祖!”

一向沉稳寡言的周晚,神色难得诡异的沉默了一瞬。

比周晚更沉默的,是周家老爷子。

老爷子好不容易找回孙子,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便催着医生先给孙子来了一套从头到尾的全身大检查。

检查结果是脑部突然受到撞击产生瘀血,导致的失忆,至于这种失忆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很难说清。

老爷子安慰自个儿,人好好的回来就行,其他的大不了重新再教。

结果这一教他就发现问题大了。

他孙子这失忆,失的那叫一个巧啊,上学时的知识就像刻在他脑子里一样,根本不用人教,他比谁都明白。工作后遇到的各种案例只要他老头子搭个头,孙子就能复述的清晰明了。

可他就是不记得那些知识是哪个老师教给他的,不知道那些堪称商界典范的经典案例,是他和谁一起做出来的。

老爷子把那些老师和同事的照片摆在孙子跟前,叫人一一给他解释那些人分别是谁,做什么的,做过什么,和道维有什么交集。

回头考察的时候,他孙子能原木原样的复述那些人的所有资料内容,可就是无法把事件和人物对上号。张冠李戴都是好的,大多时候对那个人的存在完全没有记忆点。

就很着急,让老爷子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道维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没被困扰住,因为他决定摆烂,躺平。

于是夜里道维泡了壶茶端上二楼书房,给还在加班处理公司事物的老爷子送去。

他跟老爷子商量:

“您也不年轻了,老这么熬着不是回事儿,我这脑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一日不好,一日不能放心的处理公司事物,要不您趁还有时间,抓紧再养个小号吧!”

老爷子大怒。

他发现孙子打从失忆后就变得活泼了许多,虽然说话有时候能把人气死,但气着气着,他竟好似有些习惯了。正好,他也不用再装沉稳老练,可以随着心意亲自动手拧住孙子耳朵教训他。

“说的容易,是你生还是我生?”

道维捂住耳朵连连解释:

“不用您生,你用您生,您都这把年纪了,就算雄风不减当年,可年纪在这儿摆着,生的孩子质量不好!”

老爷子一听更来气了,拧着道维耳朵转了半圈儿,恨恨道:

“难道要你来生吗?你看看你现在这样,每天早上起来,还得试探问我一句——‘您是我爷爷对吗’,谁家姑娘敢嫁给你?

每天早上起来都不认识身边睡的是谁,还得小心翼翼求证对方是不是你老婆。就算人家姑娘敢嫁,老头子都不敢叫你娶,就怕你哪天在外面认错老婆,搞大了人家肚子把人领回家,丢不起这人!”

道维捂住被吼的嗡嗡作响的耳朵,赶忙解释:“不用我生,不用我生,我突然想起来一事,我已经有儿子啦,您已经有孙子啦!”

作者有话说:

早在上学期寒假,他便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小两居, 如今装修完毕,房间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 住过去正好。

道维骑着他的小蓝车快乐的住进了新家。

这是在骂道维呢,还是在损她呢?是在说她和冯维比,就是个傻子吧?是吧是吧?

道维估计是冯宝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才撺掇冯家人把他赶出家门的。

冯母更是每次考试后都要旧事重提:

第141章 正常发挥

新家里家电齐全,家政阿姨每星期来打扫一次, 冰箱按时装满了新鲜的蔬菜水果饮料,衣柜里的衣打理放的整整齐齐。

窗明几净, 阳台上还有几盆绿意盎然的植物迎风飘摆, 沙发上的抱枕是他喜欢的暖色,地上的垫子绒毛长到能将脚埋进里面。

他甚至怀疑, 冯家人看他每日骑自行车上学放学路上, 便要花去整整三个小时, 都在心里偷偷看他笑话,等着他坚持不住的时候转头去求他们。

“我说你在我肚子里就不安分,抢了你姐姐的营养,让你姐姐生出来只有巴掌大。现在瞧着你何止是抢营养这么简单,连智商你都抢,太恶毒了你!”

这话道维听的想笑,冯宝听的脸黑。

她都不知道她妈怎能如此不会说话。

其实他早就想搬出来住了,但冯家人肯定要闹幺蛾子, 当初他们连他去学校住都不乐意呢。

谁叫他还未成年, 未成年便意味着只要没有冯家父母的同意, 他便只能住在那个家里,哪儿都不能去。

道维摸摸放在客厅茶几上的准考证,感叹一声:

“做人,还是要善良!”

谁知他权当那是强健体魄的方式, 硬是坚持到现在。

没了能拿捏道维的方式, 又因道维考试一次次彻底将冯宝碾压, 衬托的冯宝像个智商不够的小傻子,没少让冯宝在家哭鼻子。

道维发出灵魂感慨:这才是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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