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相顾年华里

“可是我想陪你过圣诞节啊！”慕扬寒理直气壮地说，干净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分外清朗，“优优，有机会我真想牵着你的手一起逛第五大道，一家又一家店从头逛到尾，你尽情挑你喜欢的东西，我安静站在旁边随时替你付钱。”

车子还堵在第五街里，

Dior店门口一对相拥而站的华人情侣

齐夜语把门轻轻一推，站在房门口的翦墨优顿时愣住了。

卧室里的墙壁铺着完美的粉色壁纸，壁纸上印着一个个活泼乱跳、神态可爱的小Mickey，一张铺着粉红色床单的大床两旁各镶着一盏月光色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壁灯，绣着繁复花纹的米白色窗纱轻轻掩着大大的双层真空玻璃窗，整个房间不像住人的卧室，更像用来展览的样板间。

“优优，你比较喜欢什么颜色？”翦墨优想起前两天慕扬寒曾问过她这个问题。

“优优，这张卡可全球无限额透支，想刷爆这张卡也是需要一定能力的，估计你这辈子是刷爆不了了。”慕扬寒在电话里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慕扬寒才恋恋不舍地和翦墨优挂了电话。

回到纽约的家里，一直在家里等着慕扬寒回来的慕母和林诗琦立刻迎了出来。

“你这孩子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www.youxs.org，你在家却一个晚上都没住到就跑回了国，www.youxs.org。”慕母见到慕扬寒的第一眼便心疼地责备了起来。

“没事，妈，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慕扬寒冲林诗琦点了点头算打招呼，又说，“我下午就去Jackson那做检查。”说完慕扬寒直接朝楼上走去。每次回到家里面对的都是母亲忧心的面容，慕扬寒本还愉快的心情也随即急剧下降。

“干吗这次又这么急了，回来休息几天再去也行啊。”

慕母在身后追问着，而身旁的林诗琦想着慕扬寒方才的话，心里已有几许了然。

慕扬寒上楼回到房间才坐下没多久，立刻有人轻轻叩起了门。

“进来吧，门没锁。”慕扬寒打开书桌前的笔记本，登录邮箱查阅最近没有及时处理的邮件。

端着一盘水果的林诗琦慢慢走进，将果盘放在慕扬寒的笔记本电脑旁。

“扬寒，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红提。”林诗琦往笔记本电脑显示屏上瞥了一眼，殷勤地喊了一句。

“谢谢，放那儿吧。”慕扬寒淡淡地回了一句，头也未抬，专心地忙着答复邮件。

林诗琦并未离开，只是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还有其他事吗？”处理完一封邮件后，慕扬寒回过头问道。

林诗琦望着慕扬寒欲言又止，踌躇了一会儿，问道：

“你还没有跟她分手吗？”那天在步行街偶然见到翦墨优后，她随口把这事告诉了慕扬寒，她以为慕扬寒离开M大后就和翦墨优分手了。

“我不想再放弃她了。”慕扬寒坦然地回道，“人生苦短，能过一天是一天，我不想再去计划未来了。”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放弃我呢？”林诗琦似乎很受伤害，“就算你那年受了重伤，我也从来没有嫌弃你，为什么你却要放弃我？”

“诗琦，我跟你分手和我受没受伤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当初我答应和你订婚我们不是事先约好了条件的吗？”林诗琦是慕母的闺蜜之女，那时慕扬寒的父亲突然走了，慕母伤心欲绝，再加上劝说慕扬寒娶林诗琦不成，几度想要轻生。

后来林诗琦主动提出假订婚的权宜之计，慕扬寒无奈，只能先答应下来。

“但你以前不是一直很喜欢我的吗？我以为你见识了外面的女孩，会发现我的好的，可没想到……”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林诗琦最终泣不成声地抽噎起来。

慕扬寒拿来纸巾，放到了林诗琦面前：“诗琦，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经常来我们家小住，在我心中就像我的父亲、母亲一样，是同一家人，你能理解吗？”慕扬寒摇了摇头，不明白自己以前那些地方给了林诗琦错觉。

不知林诗琦是否听进了慕扬寒的话，她拿过纸巾擦了擦有些花了的妆容，抬头又问：

“那你喜欢她什么？她的单纯，她的天真？”

“不单是她的单纯也不是她的天真，很多时候，她还是懂人情世故的。”想起翦墨优，慕扬寒不由得弯唇笑了笑，“和她在一起总是很有趣，好像总能找到很多话题，好像随便一个话题都能引来她很多有趣的话。她让我感到快乐。”

翦墨优，说不出她有什么好，可是只要和她待在一起，总是会莫名的欢喜。

慕扬寒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种难得的微笑，林诗琦怔怔地望着他这抹带着宠溺的笑容，心里仅存的希望顿时在瞬间灰飞烟灭。

自从慕叔叔走后，她已经很久没见到他笑过了。在她和慕阿姨面前，他永远都是一成不变地微抿着唇，神情平淡，看不出喜怒哀乐，看不透心里在想些什么。

林诗琦突然想，那个女孩即使没有什么出人的地方，可她能让慕扬寒一想起她时就露出这么开心的表情，这就是她最突出的独特吧！

“可是，扬寒，她一点都不关心你！”心情稍微平静下来的林诗琦不甘心地说道，“如果她多关心你，她就会发现你身体的不适了，但她一点都没发觉，不是吗？要是她知道你身体的具体情况，她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面对林诗琦咄咄逼人的话，慕扬寒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淡淡地回道：

“在手术成功之前，我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停顿了半晌，他继续说道，“还有，诗琦，你要是再遇见她，不准和她提任何有关我受伤的事情。否则，你我之间连朋友也不再是。”

优雅的薄唇里吐出的话却这么伤人，林诗琦听此立刻起身就走，气恼之余走出房间时砰的一声把门一关！

在家休息了一个中午，www.youxs.org。

“Yang，我还是那句话，手术宜早不宜迟，你可以自己看看这拍出来的片子，Aneurysm（动脉瘤）长在这个位置，只有尽快切除才好。”曾去中国做过访问的Jackson说着半生不熟的中文，将三维心超彩图递给慕扬寒，并指了指左心室上长出来的瘤子。

“www.youxs.org，死亡率真有这么高吗？”慕扬寒时常关注国际上相关的最新手术科研成果，可得出的结果无一不是说该手术高风险高难度高死亡率。

“Yang，你应该明白，这种手术，一旦成功了就是百分百痊愈，一旦有意外发生，那就……只能和上帝同在了。”Jackson的神情悲悯而又严肃。

慕扬寒听此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再回一次中国，手术最晚还能推迟多久？”

“还要回中国？”Jackson吃惊地问道，“Oh，nonono！

Yang，businessisnottheonly！”（不，扬。生意并不是唯一的。）“No，notthat！”（不，不是那个原因！）慕扬寒微笑着摇摇头，“Myloverisinchina，sheiswaitingformetoebackforChristmas.”（我爱人在中国，她在等我回去陪她过圣诞节。）Jackson微微一怔，见慕扬寒一副坚定的神情，唇边尽是谈及那个女孩时的浅浅笑意，叹息了一声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答应了他的要求：“Threemonths，youmustebackinthreemonths！”（三个月，你必须在三个月之内回来！）随着圣诞节越来越近，S市的商家借着节日竞相打出促销活动，可怜的翦墨优下班后三天两头被李梧桐拉去逛各大商场。

“姐姐，你饶了我吧，逛来逛去都是这些店，看来看去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咱又不缺什么，到头来买一堆用不着的东西回去不是浪费钱吗？”周五下班时，李梧桐又想怂恿翦墨优去逛步行街。

“今天你就陪我去买毛线，好不好？”李梧桐拉着翦墨优的手央求道，“墨优，知道你人最好说话了，挑完毛线我们就回家，我保证！”

见李梧桐信誓旦旦地下保证，翦墨优只好又一次陪同她逛那条都要走烂了的步行街。

“你买这么多毛线干什么？”李梧桐买了整整两斤纯羊毛毛线，翦墨优望着这一大袋咖啡色毛线，不可思议地问道。

李梧桐神秘地眨了眨眼，说道：“我想织一条围巾，织一顶帽子，织一双手套。”

“哇，这么勤劳，你是要送给我吗？”翦墨优故意打趣她。

李梧桐听此给了翦墨优一个白眼：“想得美，我要送给男人的。”

“送给谁啊？”翦墨优揶揄她，“不会是送给贺总吧？

人家可是有家室的了。”

“不告诉你，以后你会知道的。”李梧桐否认，笑得一脸甜蜜，仿佛对未来抱有美好憧憬，“墨优，你要不也买一些回去，给你家慕扬寒织条毛巾，冬天这么冷围巾不仅可以御寒，而且寓意也很好的：一辈子和你缠缠绵绵。”

“还一辈子缠缠绵绵，缠太紧就窒息了。”见李梧桐一副花痴的表情，翦墨优摆了摆手，否决了她的提议，“这得多幼稚才会想到送围巾啊，再说我也不知道织，等我学会织了冬天都过了。”自己织的肯定没店里买的好看，好面子的慕扬寒肯定不会戴出去。

“那是一种心意，翦墨优你这么没情调的人怎么就把慕扬寒给勾搭上了啊？”李梧桐狠狠地将翦墨优给鄙视了一番。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家居用品店时，翦墨优被店门口橱窗里的一对泰迪熊吸引。

“怎么，想进去瞧瞧？”李梧桐随翦墨优目光望去，推了推翦墨优，“想进去就走呗，难得见到有你感兴趣的东

西，还不进去瞧瞧。”

李梧桐拉着翦墨优走进这家家居精品店，里面顾客稀少，店内大部分都是穿着制服的店员，冷清的景象与邻近热闹非凡的商店截然不同。

“估计这里面的东西都特贵，看都没多少人进来。”进店后李梧桐在翦墨优耳旁小声道。

难得有顾客进来，两个年轻的店员立刻热情地走上前接待。

“你好，请问想看看家里哪方面的用品呢？”

“门口那两个泰迪，能拿给我看看吗？”翦墨优指了指店门口橱窗里的两只情侣泰迪熊。

一个女店员望向翦墨优所指之处，摇了摇头，一脸抱歉地说：

“不好意思，这两只泰迪熊是我们店长从瑞士带回来，专门装饰门面的，只有这一对，您可以看看其他的吗？

除了这一对，我们店内还有很多泰迪毛绒玩偶。”

“您可以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挑到您喜欢的。”另一个女店员往店里面做出请的手势。

翦墨优和李梧桐跟着这个女店员在毛绒玩偶的柜台前转了一圈，店员拿了很多对情侣泰迪熊出来，翦墨优都不怎么满意。

“小姐，您只看中了门口那一对吗？”见翦墨优全都摇头，好心的女店员于是提议道，“要不我打电话问一下店

长，看下店长同不同意。”

女店员走到收银台前给店长打电话，李梧桐在摆放毛绒玩偶的柜台上随手拿起了一个史努比，下意识地往标签上挂着的吊牌一看，眼睛眨了眨，又把这个史努比放下了。

“你猜那个小小的史努比多少钱？”李梧桐走回翦墨优身旁，低声说道，“三百八，这样一个玩具，三十八我都嫌太贵了。”

翦墨优瞥了一眼那个史努比，心里也有些意外，这么小一个玩偶要几百块。

“小姐，我们店长在电话里同意了，我这就拿出来给您看看。”得到店长许可的女店员高兴地打开了橱窗，抱出了这对泰迪熊。

这两只泰迪熊穿着可爱的情侣装，女泰迪穿着一条漂亮的蕾丝花边格子裙，男泰迪穿的是黑色的帅气小西装。除此之外，两只泰迪的衣服上都各绣着一句英文，女泰迪上绣着“Myheartiswithyou，”男泰迪上是“Loveneverdies.”

女店员站在一旁微笑着介绍这对泰迪熊：“这对泰迪是我们店长从瑞士带回来的，真正的纯羊毛，而且泰迪身上的衣服都是专门手工定做的，布料做工都特别精致，你们可以摸一摸这布料，都是高档材质。”

“白色和粉色吧。”那时翦墨优随口回道，“白色给人一种纯净的感觉，粉色让人觉得美好温馨。”

翦墨优出神地望着这个卧室，身旁的齐夜语用肘碰了碰她，笑得分外暧昧：“装修图纸是请S市一位有名的设计师连夜赶工出来的，震惊吧，我就说，扬寒对你就像对女儿一样，啧啧，找个女儿回来养。”面对这个精心为翦墨优准备的房间，齐夜语啧啧了几声，猜不透慕扬寒的想法，对这个女孩既不碰又舍不得放弃，难道还想玩一段柏拉图精神恋爱？

电话里的慕扬寒没有直接回答翦墨优，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问道：“优优，我回来陪你过圣诞节好不好？”

“当然好了！”翦墨优高兴地回了一句后突然又想到现在都十二月中旬了，“但还有十天就圣诞节了，你不是要忙一个月吗？我不过圣诞节都没什么要紧的。”

“还在路上，正好路过第五街，很多游客在街道旁等着商店开门，车辆比较拥挤。”现在美国还是早上七点，慕扬寒望窗外随意一瞥，尽是慕名前往第五街的各国游客。

“小优，这边，这边是你的房间。”见翦墨优惊诧不已，齐夜语笑着领她往最里面的一个房间走去。

把恋人当做女儿来疼？以前M大一位教经济法的教授很喜欢在课堂上将专业知识引入他的生活琐事。有时候讲到需要举一反三的案例时，总会拿家里的大女儿和小女儿来举例，而每次谈到这两个女儿时脸上都是一副知足安乐的幸福。有一天下课时，那位教授突然一语惊人，我其实只有一个小女儿。当时全场哗然，而后才明白原来教授把自己的妻子当做大女儿来宠爱。

“优优，我只想在我能力之内给你最好的。”他昨晚的话仿佛在耳边轻轻响起，翦墨优只觉眼睛突然湿润起来，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突然噎在喉中，曾经所有的不安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嗯，很不错。”翦墨优强忍着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轻声说道，“你可要赶快回来，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搬进去住了！”

“第五街？”翦墨优蹙眉想了想，“是那个闻名世界的纽约第五大道吗？”翦墨优忽然想起，她连慕扬寒去美国哪儿都不清楚，她只知道他要去美国，却从没有主动问过他去美国哪个城市。

“是啊。”慕扬寒笑了笑，“就是那个纽约第五大道，我差不多是在纽约长大的，对这条街除了人多车挤没有任何感觉。”

“那里不是人多车挤啊？”翦墨优揶揄了慕扬寒一句，“我还没有去过国外呢。”翦墨优走到大大的玻璃窗前，拉开那漂亮的米白色窗帘，S市冬天里像点点繁星一样的万家灯火即刻映入了眼帘，“圣诞节快到了，你那边的庆祝气氛一定比这边还更浓烈吧。”

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忽然打破了卧室里短暂的静默，翦墨优赶紧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

“优优，我到了。”刚下飞机坐上专车的慕扬寒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翦墨优，“现在还在新房里吗？怎么样，还喜欢吗？”

引起了慕扬寒的注意。在慕扬寒近二十五年的人生岁月里，他从未想过将来和心爱的人一起牵手逛第五街也会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会有机会的，到时候你带上那张黑金卡陪我购物，可别心疼我刷爆了你的卡哦。”翦墨优想起昨晚慕扬寒想给她那张卡时，嘴角不由得向上扬起。

“好，我一定尽快赶回。”慕扬寒很爽快地回道，“事情处理完我立刻回来陪你。”

“嗯！”翦墨优点了点头，电话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车鸣声，“你现在还没回到住处吗？”

“小优，多关心关心扬寒，别逼他太紧，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轻浮的人。”齐夜语似乎看出了一些什么，走到翦墨优耳边适时地说，“扬寒是真心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