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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春街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五毛能买什么啊!”斯南扑到他背上,两条腿勾住他的腰往上爬:“一块钱,一块钱我我给你亲一口。”

景生气笑了:“你值一块钱?你给我钱我都不要亲好伐?老实交代这种屁话是谁跟你说的?”反手却托稳了她:“是不是有人给你钱给你糖给你好吃的要亲你,你答应了?陈斯南,我看你就是被坏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小戆徒!”

斯南搂住他的脖子有点心虚:“没!没!吾勿戆格!”

“陈斯南你是猴子啊!”西美拧眉喝了一声:“用两只脚好好地走下来会不会?”

刚抱住梯子想有样学样的沈青平立刻缩手缩脚地反过身子规规矩矩走了下来。

“不会!”斯南下巴一扬:“我要去嘘嘘,我们全都要嘘嘘。”

“老李爷爷喜欢我嘛,大家都喜欢我。”斯南弱弱地解释:“亲一口又不会少块肉。”还多了好多肉呢,这句她没敢说,因为大表哥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哼,坏人可不分年纪。”景生扭头瞥了她一眼:“有的坏老头,就是喜欢骗你这样的小姑娘。”

“骗我啥?”斯南纳闷:“我又没钱!”

六个人转上武宁路,迎面撞见一个穿着军大衣的老头。斯江挽着沈星星正要让开,那老头却突然对着她们很诡异地笑道:“哎,小姑娘”

斯江一愣,老头猛地朝她们掀开军大衣,里面什么也没穿:“哈哈哈哈,来,看呀,看看呀。”

“啊啊啊”沈星星闭上眼尖叫起来。

斯江听说过这个有毛病的老流氓,真的遇上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闭上眼又赶紧睁开眼去捂斯南的眼睛:“南南快别看,他有毛病的。”

斯南却哈哈笑着喊了起来:“喂,你的小鸡鸡丑死了,比我们学校老癞痢狗子的还难看!”

那老头的笑声戛然而止,抖着手刚把军大衣拢上,胸口就被踹了一脚,蹬蹬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景生一矮身,把斯南放到地上,疾步追了上去。朱镇宁也喊着“抓流氓抓流氓”追了过去。

沈青平倒也想追,却被沈星星拖住了。

“阿哥!我的眼睛脏了!我也不干净了!呜呜呜呜!腻腥色了!!!我为什么会看见了啊,我怎么还看了一眼!”沈星星哭得撕心裂肺。

斯南扯扯她的手臂:“你哭什么啊,看一眼又没少块肉。学校厕所里的蛆才腻腥呢,上次有好几只差点爬到你鞋上,你都没被吓哭。”

沈星星嗷地哭得更厉害了。斯江无奈地拍着她的背,又抓住也想追过去的阿妹,貌似景生没说错,斯南好像真的有点戆呵呵的。

她们四个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景生和朱镇宁才回来。

朱镇宁一脸兴奋:“捉牢那个老宗桑畜生了,景生哥揍得他满脸都是血,我也踢了他好几下,还遇到了巡逻的民兵摩托车队!老宗桑跟民兵爷叔说我们是小阿飞,无缘无故打老人,景生哥把他大衣一拉开,哗有个民兵阿姨差点一刺刀扎下去了,吓得他屁滚尿流!”

沈星星不哭了:“景生哥你真厉害!”

斯南跺跺脚:“你们也不等等我!”

景生蹲下身盯着她看:“知道老坏人要做什么了吗?给你钱让你看让你摸,你干不干?”

斯南的小脸苦哈哈地皱成一团,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干!我宁可摸蛆,算了,蛆更恶心,还沾着粪。”

沈星星差点呕出来,惨白着脸求斯南放过她。

景生却又问:“那要有人给你钱,要亲你要摸你,你怎么办?”

斯南毫不犹豫:“我学会了,要找大表哥你,让你打他踢他。”

斯江掏出手帕:“表哥,你的手好像破了。”

景生甩了甩手:“没事,赶紧走吧,再不去夜市收摊了。”

斯江不由分说地抓起他的手,路灯下看得清清楚楚,青紫了一大片,破了皮,渗着血,估计打那个老流氓打得太狠了。

“我帮你包一下。”

最后一个结打得有点紧,景生嘴角抽了抽,正想说根据他的经验,皮外伤不包才好得快,却见斯江抬头笑道:“包好了,晚上回去洗一洗再上点红药水。”她眼睛晶晶亮,好像终于做了点贡献似的高兴,眼泡却还有点肿。景生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谢谢。

夜市果然已经收得差不多了,两辆大卡车停着,戴着红袖章的人在指挥大家装箱上车。

斯南追着问了好几声,才有人笑着说:“没了,明天后天都休息。大年初一开始有庙会,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你年初一再来买吧。”

斯江围着卡车转了两圈,什么也没看见,郁闷。这是斯南第一次在上海过年,偏偏家里没买摔炮和仙女棒,唉,都怪那个老流氓!“明天我们去静安寺后面看看,那里也开了一个市场。”斯江安慰斯南:“城隍庙肯定也有得卖,别急。”她招呼沈星星准备往回走,却见景生帮着一个叔叔把纸箱抬上卡车,随后手一撑,跳上了车,又帮着接了几个纸箱往里面堆。

斯南眨了眨眼:“大表哥是活雷锋?”

沈青平几个也围了过来,表示看不懂,又犹豫他们要不要也去帮帮忙。

景生却已经跳下车来:“走了,回去了。”

转过武宁路,景生从后裤袋里掏出一把摔炮,又摸出十来根仙女棒,朝斯南晃了晃。

斯南嗷地快活得尖叫起来,伸手就去抢:“原来大表哥你是装成雷锋的呀,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景生黑着脸抽出三根给斯南,转头把其他的都塞到斯江手里:“你拿着,千万别给她,小戆徒一口气就烧光了,大年夜反而没得玩。”

沈青平几个异口同声:“对!她还会抢我们的!”

斯江捏着一捆仙女棒,用力点点头,人民群众和景生表哥这么信任她,责任真重大啊。无论斯南给她亲几口,她都要坚持到大年夜。

小孩子们出门后,顾东文把两张行军床并排搭在大衣柜的背面,一边铺褥子,一边听顾阿婆抱怨西美训斯江的事,听完就笑了:“西美小时候好像总拿第一?”

顾阿婆一怔,声音突然响亮了一倍:“放屁!那是老四,你们三个读书都不顶用,你是不肯用功,南红看见书就头疼,西美,呵呵,用功用死了也没拿过第一,你们四个就只有北武是读书的料,天天也看不见他用功,年年拿第一。”她愤愤地用力拍打着褥子:“自己大学都没考上,倒要求斯江这个那个的,怎么不上天呢。”

西美压着的火气腾地冲上了头,冷笑着说:“我是没用,才盼着歹竹出根好笋。姆妈你呢?就知道宠着她,这是拖后腿懂吗。这些年我哪次写信电报电话里不提醒你们要严格要求她?小孩子就怕被宠坏,一二年级掉下来追一追快得很,四五年级掉下来就难了,越往上越难,以后考不上大学,去厂里做个普工去饮食店洗碗,一辈子没盼头没出息,她会怪谁?还不是怪我这个当妈的没管过她!我管得了吗?我敢管吗?这重话一句还没说你们就开上批判大会,弄得我像晚娘似的!”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北武出声劝和。

顾东文接过北武抱下来的被子,挑着眉笑嘻嘻地问:“怎么,顾老师瞧不上我们劳动人民?你哥我天天炒菜洗碗,凭力气挣钱,就一辈子没盼头没出息了?”

西美涨红了脸:“大哥你是男人!你那是做生意。斯江是个小姑娘,洗碗洗得出花来?我要是考得上大学,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到底怎么她了,你们一句顶一句地戳我心肺,我是她姆妈,我都是为了她好!”

善让忍不住打了一句圆场:“二姐,其实斯江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孩子,她的压力挺大的,特别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北武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声音道:“她已经长大了,有些话没必要说,有些话要斟酌着说,你急什么,过几个月再看。”

西美心里更不舒服了,气道:“是,你们跟她最亲,我这个姆妈最不懂她,说什么错什么,一句都说不得!”

“好好好,这家里就你一个人为了她好!”顾阿婆把枕头拍得嘭嘭响:“我老太婆不识字没文化,只会害了你姑娘!你多有本事,回来头一天就把她训得眼泪水淌淌,你是训她还是训我?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说得好像我害了斯江似的。顾西美,你做人讲讲良心好伐?你是回来过年的,你是回上海来过日子的,你一年到头跟斯江待过几天啊?这破分数就这么要紧?你知不知道囡囡知道没考好已经偷偷哭过好几次了,她才几岁就要担这么重的心思。”

西美怒极反笑:“是是是,都怪我,是我求着姆妈你帮我的,我掂不清自己几两重,我就不该回来,活该自作自受一辈子待在阿克苏。是我对不起姆妈你,是我没用。你放心,过完年我就带她们回新疆去。反正陈东来也回不来,省得他们姐弟三个跟没爸爸的孩子似的。”

顾阿婆拍着大腿就哭了起来:“顾西美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我是这个意思吗?当初我哭着喊着求你别去新疆,你非要去。好不容易盼着能回来了,你”

西美再待要开口,却被善让挽着手臂拉进了里间。

作者有话要说:斯江:本仙女负责保管仙女棒。

斯南:阿姐,你是仙女我是棒。

景生:你是个棒槌。

佑宁:沉默是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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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美心知他们要下去看斯江,懒得理她:“景生你最大,你看着他们一点,别太晚回来。”

景生看了一圈屋内的大人,点了点头。

“两块!”斯南眯起眼讨价还价:“我要买摔炮,还有仙女棒,还想吃烘山芋爆米花。”

“五毛,要就要,不要拉倒。”景生拖着这个腿部挂件径直往弄堂口走去。

沈星星笑了:“鸡蛋里挑骨头,什么挑蛋壳呀,南南你又瞎三话四了。”

见斯江下了楼,斯南立刻挣开景生的手,顺着梯子“唰”地倒溜下去。

斯江正没完没了地搓着小毛巾,见他们一簇堆下来,又羞又窘,只低着头不吭声。

斯南凑上来抱住她的腰:“阿姐,侬覅要哭了哦。吾还考过3分咧。”

沈星星叹了口气:“就是,第一名只有一个呀,剩下的我们怎么办?不活啦?”

景生轻咳了一声:“这几天西宫门口有年货夜市,炮仗烟火都有得卖,还有剪纸、旧书、零食什么的,现在应该还没结束,我们去那边转一圈。”

“可是我没钱!”斯南转头抱住景生大腿,一脸殷勤:“大表哥,你肯定有钱对不对?大舅舅一直给你好多钱,你分我一点吧,求你了求你了。”

“三毛。”景生垂眸抬了抬腿,发现这家伙好像重了不少。

沈青平挠挠头:“斯江,其实顾老师真的不算凶的。我姆妈每次看分数前就把鸡毛掸子拿好了,她一打我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让她比我难为情。”可惜斯江是小姑娘,肯定不能学他这一招,听见她哭的声音,他心里太难受了,恨不得跑下去让顾老师骂他,打他都行,他肯定不跑也不出声。

朱镇宁也道:“我姆妈倒不打我,就是板着脸天天念,啰嗦是啰嗦得来,烦死了。好像我不想考双百一样。”

不料旁边的沈星星立刻拆穿她:“上次学校食堂里的老李师傅说你给他亲一口就能换一份糖醋小排,你就给他亲了,还问他要不要亲十下换十份糖醋小排呢。”

斯江追上来忧心忡忡地教导斯南:“南南,你是小姑娘,除了爸爸妈妈阿姐阿弟,谁也不能亲你!等你长大了,爸爸和阿弟也不能亲你,等晚上回去,我请舅妈也教教你该怎么保护自己。”

斯江绞干了毛巾抬起头:“谢谢你们,我没事了,这次是我没考好,错在不该错的题上,姆妈批评我是应该的。”

斯南不乐意了:“才不应该呢,阿姐你已经很厉害了,报纸上都登了你写的东西!姆妈她就是爱挑刺,鸡蛋里挑挑蛋壳,别理她。”

斯江鼻子一酸,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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