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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传之秘-中医师是怎样炼成的

第17章 17

“若是新病,元气未衰,或是邪盛正亦盛,自可一战而决之。比如,一个从没喝过酒的人,突然被逼饮酒而导致不适,这时如果将喻嘉言的治法用上,则未尝不可,当然,如果加上酸味药物,自然更加理想。”

“病得久了,元气耗伤,自然不适宜正面作战,所以攻伐之法就不适宜,而应该像孙子兵法所说的那样,‘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在用药时,首先选用的就是五行中所胜的味来入药,因为这样用药不会引起虚弱脏腑的气机变化,就比如辛已伤肺,就算没有伤及肝,依旧要先用酸,芍药甘草汤便是一例;如果已伤及肝,导致肝脏元气也虚弱了,则就只有两种组方方式:一种是酸+苦+甘的公式,以酸为君;一种是咸+酸+苦的组方方式,以咸为君。”

用攻法与用补法之前要注意虚实,这点柳孜致倒是明白,但贺财用孙子兵法来阐述攻补的道理让柳孜致印象深刻,听到这里,不由喃喃道:“攻补之道、攻补之道。”

贺财在说到这里时便起身去冲茶,师徒俩一人一杯,然后又找了首轻音乐来播放。

这也给了柳孜致思考时间。女人的共性,以前柳孜致没有考虑过,不过由进门时自己“原谅”贺财的经过来看,女人的气量有些小,一件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可以让女人生气很久,女人又善于找台阶,一句很模糊的话就可以让女人当做道歉的话语——不过,这似乎对了解男人的特性没有帮助。看看眼前的贺财,在谈话时去营造轻松和谐的氛围,这恐怕是他的特色吧,但若要找到男人的共性,却不是一下能够做到的。

贺财慢悠悠地将事情做完,才在柳孜致的对面坐了下来,浅浅地抿了一口茶后,说道:“男人的特性是什么?一句话概括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接下来,贺财也没有再做什么长篇大论,直接进入了主题。

这两种组方方法就是曾说的脏虚的两种补法:一种是酸+苦+甘,一种是咸+酸+苦。如讨论实际药物的话,酸+苦+甘的组方宜用酸味的乌梅、山茱萸、金樱子,苦味的黄柏、知母、胡黄连、牛膝,加上甘味的天麻、钩藤、天冬,其中以酸味量重为君;咸+酸+苦的组方宜用咸味的鳖甲、牡蛎,酸味药物是乌梅、山茱萸、金樱子,苦味的黄柏、知母、胡黄连、牛膝,其中以咸味量重为君。

若是病人舌苔黄腻,大便秘结、下阴潮湿,则更易苦味药物,以黄芩、黄连、栀子加减;若是肝胆火盛,则以龙胆草、栀子化裁。若是病人头痛甚,则先服用咸+酸+苦的组合,苦味药物可加蔓荆子,若是眩晕为主,则可加石决明。若是病人夜寐不安,可于酸+苦+甘的组方中更易甘味药物,或直接加上首乌藤、合欢皮;若是病人阴虚之象显露,表现出手足发热、五心烦热等症,则甘味药物可以沙参、麦冬、枸杞等加减。总之,已定,余皆随症化裁,自由随心。

这两个方子可单独运用,更宜轮流递服,方名为降压联方。

这两个方组中都有清虚热、滋阴液之意,其来由却是辛伤肺伤肝的病机,酒性辛热,其伤肺伤肝的机制是耗伤二脏的气阴,故而出现肝阳上亢之头痛头晕、肺失肃降之便秘等症状,阴虚之象或未外显,却宜未病先防。

这两个方子中的药物基本来自镇肝熄风汤与天麻钩藤饮。之所以弃这两个方子不用,是因为这两个方子的组方用药药味过多,其理不甚明晰,在临床上虽有疗效,但却难以让人满意。

比如镇肝熄风汤,药用白芍、天冬、玄参、龟甲、赭石、川楝子、茵陈、龙骨、牡蛎、麦芽、牛膝、甘草。从制方之法看来,方中白芍味酸,龙骨、甘草、麦芽、天冬味甘,玄参、牡蛎、龟甲、赭石味咸,牛膝、川楝子、茵陈味苦,五味已占去其四,若是细看,龟甲味甘咸不论,但代赭石辛咸,这样一来,方子便五味齐全。本方原出自清代医家张锡纯所著《医学衷中参西录》一书,现代中医认为是治疗肝肾阴虚、肝阳上亢的代表方。张氏在制方时,从西医病机入手,而用药纯从药物功效入手,如“内中风证……西医名为脑充血证……是以方中重用牛膝以引血下行,此为治标之主药。复究病之本源,用龙骨、牡蛎、白芍以镇肝熄风。赭石以降胃降冲,玄参、天冬以清肺气,肺中清肃之气下行,自能镇制肝木……茵陈为青蒿之嫩者得初春少阳生发之气,与肝木同气相求,泻肝热兼能舒肝,实能将顺肝木之性使不抑郁。川楝子善引肝气下达,又能折其反动之力……

张锡纯为衷中参西的代表人物之一,从此方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张氏在此方中将西医的病机与中医时方派的药物功效论及引经报使论皆运入化境,而此方也确能解决部分临床问题。相形之下,这降压联方组合则大为见拙,其选药原则简单得不能简单,只需要在确定的药味的前提下,在相应的药味中挑选具有所需功用的药物,看起来是拼凑组合而来,但其组合后的功效丝毫不逊色于前者,甚至超出甚多。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降压对方紧紧的抓住了“辛伤肺”“辛伤肝”的病机,在方子中,先用酸味药物来制辛的过度辛开,然后再以苦味药物来消磨辛金的锐气,在补益之中却隐含五行克伐,便如钝刀割肉,这却是治疗内伤五脏的要诀。

历代对于肝脏的争议颇多,《医学衷中参西录·论肝病治法》中所载,在张氏之前,中医界多认为“木性条达,所以治肝之法宜以散为补”,张氏引用《金匮要略方论》的“见肝之病,当先实脾”,认为补脾即补肝,这却是黄芪能补益肝气的由来。《倚云轩医话》的“论肝无补法”中,也大略地阐述了这一意思。这两位较之前人要有所进步,想得要开阔,但可惜的是,未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半夏白术天麻汤便是遵循补脾这一思路。半夏白术天麻汤药用半夏、白术、天麻、陈皮、茯苓、甘草、生姜、大枣、蔓荆子,功能燥湿化痰,平肝息风,主治痰饮上逆,头昏眩晕,恶心呕吐。方中,半夏、陈皮、生姜、蔓荆子味辛,白术、茯苓、甘草、大枣、天麻味甘,用的却是甘辛相生之法,这本来也是治疗脏虚的法门之一,但却只能用于脾肺不足时的眩晕证,虽然同为“上气不足,脑髓为之不满”,但病机不同,于此却不相宜。

而天麻钩藤饮,药用天麻、钩藤、石决明、山栀子、黄芩、川牛膝、杜仲、益母草、桑寄生、首乌藤、茯苓。方中天麻、钩藤、首乌藤、杜仲、茯苓味甘,栀子、牛膝、黄芩、桑寄生味苦,益母草味辛、苦,石决明味咸,其组合方式为苦甘+咸。功用:平肝息风、滋阴清热。本方源自《中医内科杂病证治新义》,用于“高血压,头痛,晕眩,失眠”,适用于肝阳上亢、肝风内动所致的头痛眩晕,耳鸣眼花,口眼歪斜,舌强语謇,或半身不遂,舌红,脉弦数等。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贺财又道:“我的诊所近来的生意已大为好转,除了本地的病人外,世牟以及周边的县城也有人来观顾,虽然目前这些病人不是很多,但可以说是名声在外了。不过,你知道这名声是什么吗?”说到这里,贺财一笑:“那些外来的病人来看病的第一句话就是:‘贺医生,听说你治疗**很厉害……’”

柳孜致“噗嗤”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脸蛋不由又红了起来。常在一些电线杆、旧围墙上见到一些江湖游医治疗**不举、举而不坚之类的广告,没想到,贺财没有经过这类广告的宣传,名声却已远播。

“孙子兵法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通俗的说就是:所以,在实际作战中运用的原则是:我十倍于敌,就实施围歼,五倍于敌就实施进攻,两倍于敌就要努力战胜敌军,势均力敌则设法分散各个击破之。兵力弱于敌人,就避免作战。所以,弱小的一方若死拼固守,那就会成为强大敌人的俘虏。”

“同样的,在制方的时候,随时要注意人体元气的虚实。”

柳孜致“哦”了一声。

第1卷(17)

贺财无奈地笑笑,道:“男人其实是很要面子的,生活中,说一个男人**就是说一个男人不行,这必定会引起纠纷。那我这名声是怎么传出去的?这就是男人的面子问题作怪。在病情好转或痊愈之后,男人可以用一种饱经沧桑的语气说道:‘那几年,我怎么怎么的,那种感觉那种压力,你没有经历过就不知道……’,以扮深沉。但在那之前,**绝对是一个男人最的东西,他可以偷偷摸摸地去找江湖游医去小诊所,但就是不想去正规的医院,这为的是什么?就是怕遇见熟人,怕自己的‘不行’大白于天下,尽管到小诊所耗费了不少钱财而病无起色却也无怨无悔,这为的是什么?就因为面子观念作祟,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贺财接着说道:“肝是一个很有个性的脏,除了在风寒入本脏时表现出阴阳不相顺接的乌梅丸证与当归四逆汤证时表现出一点消渴、气上撞心等虚弱之症外,肝在人的五脏中几乎是横行无忌。比如,当情志不调伤及肝脏时,按说肝受情志所伤,理应表现一点受伤的样子,可是他不。在没受伤时还好好的一个脏器,在这时或是横逆乘脾,表现为腹痛泻泄的痛泻要方证;或是反侮肺金,而表现出上气咳逆、胸肋胀痛、口苦等症;或是肝气上逆、阻塞清窍,以致病人突然昏倒、不省人事的五磨饮子证;或是肝阳上亢,上扰清空,发为眩晕。肝为将军之官,这可不是白叫的,他禀承了将军的个性,有着侵略的天性,就算伤了,却还是要将面皮撑足,让别人也尝尝受伤的滋味。就是到了以虚命名的肝阴虚证,症状也是眩晕耳鸣、目涩干痛、胁肋疼痛、面部烘热、五心烦热,潮热盗汗、口干舌燥,或手足蠕动等,其中手足蠕动、胁肋疼痛、目涩干痛等是肝本脏的表现,但扰及心神以致五心烦热,却也是其骚扰之过了。总之,肝脏就像男人一样,当他顺风顺水时可以深沉如水不动声色,当他落魄不意时,却少有安顿之时,总是想着法子来证明自己。”

贺财这时有些反应过来了:“是攻法。”

贺财道:“《伤寒论》上说桂枝证时,张仲景特意交代了一句:‘酒客不宜桂枝汤’,关于这句话,后人做了种种解说,其中比较一致的是认为,酒客嗜好饮酒,常多湿热蕴结,而辛能助热,甘能助湿,所以不宜桂枝汤。前贤喻嘉言说道:‘所以辛甘之法,遇此辈既不可用。则用辛凉以彻其热,辛苦以消其满,自不待言。’用辛凉以除辛热,用苦以制辛,这治法虽然有些想当然,但毕竟病人有外邪束表,尚不致谬误太远,而你用石膏、菊花加天冬、石斛以及白芍却是有些异想天开了。何以见得?你看,病人的病机是肝肺两伤,你用甘凉的天冬、石斛来生肺气,这没错,用白芍,白芍虽味薄力弱,也不算太差,但加上石膏、菊花之后,方意却大变,就好比两个本已受重伤的人,你却来扶助一个来打另一个,病人的病情不变化才怪呢。”

贺财说到柳孜致的痛处,柳孜致虽然机智灵变,这时却机智灵变不起来,而且,关于酒客不适宜桂枝汤的问题自己也没弄清楚,是否就是用父亲服用的那个方子便可?于是只好虚心问道:“那师傅你看,该怎么用药才好?”

贺财道:“中医的八纲辨证,阴阳表里虚实寒热中,在辨证用药时都要时时将五行学说引入,所以阴阳之后要加上五行,而在治疗用药时,所要时刻警醒的则是虚实二字。”

贺财奇怪地道:“我好像说得很清楚了,肝已受伤,自然是虚证了。”

柳孜致又问道:“那你说痛泻要方是用的攻法还是补法?”

贺财点头道:“攻补之道,就是虚实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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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柳孜致又问:“为什么痛泻要方、五磨饮子可以攻,而我的那个高血压头痛的病人却不可以攻?”

贺财想都没想就答道:“就是前面张景岳说的那个‘病之久暂’与元气亏虚与否了。痛泻要方证虽然表现出肠鸣腹痛、大便泄泻、泻必腹痛这类让病人很难受看起来很痛苦的症状,但正由于病人的痛苦而及时就医,往往元气未伤,或者伤而经过药物调理后能够很快恢复;而你那个病人长期饮酒,导致肝肺两伤,这伤却是看不见病人也感觉不到的,嗜好喝酒的人怎么会觉得喝酒难受?所以,当病人发病就医时,虽然显现出声高气粗、红光满面的样子,其实却已虚弱之极,那满面红光不过是酒精导致的毛细血管扩张所致,就跟有些酒渣鼻一样,是假实之象。”

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也不是很生动,不过柳孜致没有闲心去理会,而是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那你说那肝气乘脾的痛泻要方证是虚证还是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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