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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龙御

第721章 呵柔

一点点递进的弦跳,瞬间带动从一阵阵模糊风烟中、一步一步走出形状的脚印。酥响着踩在荒草的微风,修饰着缓缓带尘的步伐……

心里浓郁散发出来的热量,仿佛呼唤艳阳一样,快要从荒草忽然绽放青绿色的新光。

鸿泰将铁矛插在地上。就像每次受伤后,她总要孤独地矗在边关孤寂的界石上,迎风吸嗅风从梅勒泰载来的空气。

深秋的边关。蜷黄的衰草,凌霜而枯燥了。

大地上没有了太多的颜色。但是,只要有偶尔奔动的人和马匹,生命散发着原始活力的想象,反而会让人弥漫憧憬的热量,在心里滋活鲜色。

赵老将军巡营瞭哨,带着一队铁骑从如刀的斜风中缓缓回归。马蹄与铠甲的响声里加进风声和人声,销蚀着荒野单纯萧瑟带给感觉的冰冷与惶恐。

只有这一刻,柔软的的声音才能准确回答:她一颗心真实触碰的东西。

风中,袖珠阿妈一定在劈着风干的柴禾,吹旺野地背风处搭起的炊火。梅古阿爹牧马归来,豁豁走动,将乌黑发光的皮鞭挂在帐外门口的高杆上。

她似乎又看见梅龙家、那匹被她教唆得会解开缰绳的马,还有大人吆喝的责怪……

忽然,马匹惊怵地颠动起来。剧烈的马鸣仓猝而暴戾。

随着马匹湍急的旋转,惯力撑开姿态的鸿泰,翻手拔脱插地的铁矛。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飒飒奔攒的野狼毫不惊惧地在前方盘亘不离。

这些夜畜一到枯草季,在白昼也是迫于饥饿的疯狂掠食者。

直到鸿泰低头的一瞬间,才发现一只灰兔子躲在马后。

在梅勒泰,迎着正午的阳光看见兔子,在族人们的旧俗里是吉祥的。

“小家伙,真是心中有神,眼睛有光。你这么肯定:姐就是你一把庇护的刀吗?”鸿泰莞尔笑道。

在黏族荒漠大地上,一旦发现猎物,这些猩红色背脊的群狼,并非会因为人的惊扰而轻易离开。他们总会保持有距离感的攻击。

狡黠的头狼逡巡中,带着施威召唤群落的低吼,环伺而拢。

鸿泰兜开马步,高翔的铁杵一杆子敲向那只头狼。

那只头狼仿佛瞬间激活烈性。不但没有惊退,反而攀风而动。在临战状态中,头狼才即时显化——野生境界中那种惯战的威风。

是的,这些敢于逆风掳肉的猛兽,本来就是猎杀野马的天敌。所以,面对单力孤矗的人,更是不怵。

野化磨砺的强躯,弹射发力时紧簇形变的肌肉,就像一道道爆射在空气中猩艳的血光。

烈性扑鼻的熏腥气味,随着纷然暴动,在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浊味。

鸿泰本来只是驱离,没料想反招逆缠。她登时生忿。看着逆势滑杆而来的头狼,鸿泰手中锐意攒动的铁矛,看似刺地。

压轴的后手猛落。顿时,弯弹的铁杵仿佛弧弯中撑力的铁弓。叭!仰上弹起中振动的矛杆,直接将凌空扑来的头狼撬翻。弯弹的振幅,连续袭在头狼的下颌。

翻转中跌落的头狼轰然砸起浓浊的土尘。

留有手感的鸿泰知道:这种红狼是旷原蓄意很强的凶兽。一旦杀灭烈性,那么,随后的日子,只要看见喋血的地点,就会自动奔命着逃离。

是的,这些窜进美好记忆的腥浊戾气,已经让鸿泰犯了忌讳。

夯地的头狼,身躯韧性弹击地面,再次起势,并非逃离,依然是攻击。

登时,瞬时把握机变的鸿泰,兜马回旋的风中,直接抡动铁杵尾端,很响地敲在头狼的脑袋上。

同时刻,那根横亘在空间的铁矛依然震颤着恐怖的萧杀尾韵。嗡嗡嗡声贯入狼群。

惊惧于杀戮中带着颤栗的风。颠簸着遁远的红狼最后的低嚎带着呻吟。

“好!”不远处传来一声。只见铁音叉和扎图跨马看过来。

“梅勒泰的人,却拿着猎杀族人的刀。幸亏刚才那是一群冷血的红狼。”

鸿泰没有理会铁音叉的话。她飞身落马,捡起依然瑟瑟发抖的兔子,轻轻地抚抚,那小小的、惊惧战栗的躯体,缓缓舒开。

“小乖乖哦,吉柔的光。今天,我看着你跑回你要去的任何地方。谁伤你,就是在伤我。”鸿泰松脱了手,看着小兔撒欢儿跑向远方。

鸿泰说罢,持矛,飞身上马。啪!拓缰在空中犀利地抽响一鞭,驰远。

习惯大漠风烟的鸿泰将军更像一株耐寒的植物。血性拼刀敛在身上、那种磨灭不了的澎湃活力,在一个人走马的心里,囤满记忆。

“孩子!你真是一把不甘心落寞带尘的刀啊。”赵老将军将长矛咔地插在营地,看着替班的鸿泰将军。

时不时,挽缠着马琴的风,会捎来丝丝屡屡的弦音。

哦,遥远的地方。那是怎样一双随马琴的弦颤、皱褶一样翻动的手。

即便正午,风依然很冷。鸿泰却喜欢跨马在冻风中走。在心里,不安的她似乎一直在追逐缤纷零落的东西。

第七二二章呵柔

“派遣给你一纵精锐的跟班。一个铁骑行动,更容易招致犯关之敌。”

“老将军,这次就免了罢。我总是不会轻易迷途的雁。”

鸿泰说罢,遂风一样纵马奔走。

其实,那是比风还轻的感觉。就像午时梅勒泰的炊烟,或者只能遥见、却听不见水流声的喜山河……

她一个人跨马在边关上走,就是为了去看见危险中——那遥远的风景。

冻风,带着僵而痛的刻镂。但是,她跨马行动的苦,就是只为这个感觉上飘渺无形的生动。

“随便你。”赵老将军两只粗大的手厚重一拍,豁落一张,好像放脱了一只任性的烈鸟。

鸿泰听罢,催动马匹。刚刚奔出数步,又哗地兜回一个圈,豁!一手拔脱赵老将军插地的铁矛杆。“这,就算跟班。不算违令吧。”

只有那些风声,才可以搬动外力攫不碎的、心中的块垒。

是的,刀拿在手里,整个人就是最强硬、果断的铁戈。

赵老将军回头笑笑,自语:“福龙宫的人向来瞧不起——我这号粗手才拿的重器。今天,真意外得像个笑话。”

一个人提戈,奔竞在旷野的冻风中。直到掠尘红风靠近边关的防御警戒线,鸿泰才才放缓了马步。

赵将军点点头。心里却道:“就是倔马。其实喜欢一个人带着心思走动。别以为谁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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