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唯一的罗盘
好歹都担心得傻站了一个晚上,一回来废话不说就要抓人来使唤的小师祖是什么周扒皮!
唯一的外人久清墨也揣着小手,笑问道:“小仙尊可是想清楚了?”
开弓是没有回头箭的。
言音靠在大猫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捋尾巴尖的毛,顺带适应自己辽阔许多的识海。
心魔是神魂中最大的天敌, 渡劫好比堕入深渊之后的新生。如今眺望, 视线所过之处,一切都如此鲜明,一沙一硕都倒映在了她的眼底,就连海面上一条小鱼滑过,那斑斓的鳞片闪过了刹那靛色,鱼尾荡开了一朵浪花, 皆是纤毫毕现。
她心想,这真像是高度近视之后配了眼镜。
随后想起了什么,走到洛曲生面前,俯身行了个礼,刚弯腰就被老师父用力按住了肩膀。
洛曲生老怀大慰,拍着她:“好,徒儿,好啊。”
念及初遇,感慨万千。
言音眼里亮着盈光:“是师父教得好。”
心知肚明的三言两语,谢过了恩师往日的包容与宽宏,灵昀小仙尊这才转过头,施施然回答方才的问题:“更何况,不论我选择决绝与否,想要在汪洋般的迷雾中找出敌人的方向……”
她直直望向久清墨,一字一顿,“我将会是唯一的罗盘。”
实乃张狂。
几位吃瓜弟子暗自咂舌。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难以想象,这位平日里语气温和迟疑,素爱斟酌的姑娘,竟也有把话说满的时候。
仿佛亘古的先知望着浩瀚星河,在冥冥之中道破了天机。让人不自觉地想起那场上古的逐鹿之战——“蚩尤作大雾,弥三日,军人皆惑,黄帝乃令风后法作指南车,以别四方。”
或许,这便是在大雾中受困三日的将士,见到指南车的惊诧。
此番劫渡,到底是有些不同了。
久清墨微一怔然,随即抱手道:“还望细听一二。”
想也知道,自家小师祖又要搞票大的了。
只见首峰中央大殿外门窗紧闭,地下防御阵图全开,一纸明令即出,首峰范围内弟子皆不得近前,封锁之严谨,可谓是密不透风。
大殿内部,曾派上用场的两张新旧地图再次悬挂而起,诸位灵岛上层齐聚一堂,各自就坐,面前摆上一张数丈长的条案,三代弟子列席在后,有点交头接耳。
途明见遮着嘴,头一次参与,有点小兴奋:“这架势,要是被外头的道门瞧见,怕不是以为天又要塌了。”
“那倒不至于,顶多是觉得咱灵岛集体入魔要对全修真界发战帖了。”楼云诗也懒洋洋跟着胡说。
“这就是成大事者的手笔嘛,爱了爱了~~”
“淡定点,别跟条水草似的荡漾。”
听这俩无厘头的嘀咕,破万卷困得直翻白眼,一旁的澜雨抱臂靠在椅背上,背脊挺立,直视前方。
此番会议
虽说突然,来得像是一场戏语,但能在此占有一席之地的,皆非等闲人士。
一番讨论过后,坐在洛仙尊侧首的言音翻开手上的文书,有些惊讶:“这是昨日,寒宫长老和途长老特地去查的事情吗?”
寒宫铭向她颔首:“正是。”
昨个言音跑去医峰,很不凑巧地没能碰上他们俩,留下来看家的途明见就告诉她,这俩是一起到“书斋”查事去了。
却没想到,查的居然是药溪弟子的解剖情报。
大晚上去刨人家的坟?
真胆肥。
“是这样的,小师叔。”途求索细细说来,“那些自绝的药溪弟子,打那之后遗骨无人善后,便被外人草草葬在了谷中。寒宫小子他心底有惑,自己又光说不作,便来央我,要我暗中去探查那些遗骨,还说千万莫要惊动琼池。”
他捻着袖子,语含抱怨,喋喋不休,“可怜我夜半三更,黑不隆冬,独自一人在那鬼窟窿里瞎忙会,就借着月色,都没……”
寒宫铭冷冷打断:“讲重点。”
途求索话一收,就讲重点:“总之,探查之后,我便发觉那些修者的体内,有一种古怪的灵药。”
“药?”言音翻看手里的文书,见上头书——
【……其腹有胃石朱赤,其骨生黄纹,经络受其阻,感不可递。】
“说来惭愧,不过是一些残留物,我也分辨不出是何成分。”途求索道,“倒像是数种变质灵药的掺和,药性很乱,几乎遍布全身,更甚是深入骨髓,绝非朝夕可成。”
也就是说,药溪谷全门,有一种在长期接触的特殊灵药?
居然特殊到,连途求索这样的医修大手,都无法判断那具体是什么。
言音眉心微蹙。
冷掌门便问:“可知那药有何效用?”
“人都故去了,要如何得知。”途求索耸肩,“就我粗略推测,只知其中一点,便是能丧失痛觉。”
痛觉?
有人道:“听起来像止疼药啊。”
“那可大有不同哦。”途明见笑了笑,解释道,“所谓的‘丧失’,可是无法逆转的。”
这就意味着,用过这种药之后,再也不可能感觉到痛
觉了。
听来很有趣,实际上却绝非好事。就相当于现代的失痛症,患病者大多遇险而不自知,几乎无法及时察觉来自身体的警告。这对于时常仗剑而行,对抗邪祟的修士而言,无疑是损失了一道保命的屏障。
再者,人本身的五感缺了其一,就意味着今后修为与登天无缘,药溪谷门人既已苦心修道,又为何要这般轻易抛弃自己的前路?
他们想用这种方式换取什么?
满座沉吟。
琼池的作为和行径,果真越了解便越是觉得难以理喻。
寂静思索过后,寒宫铭目光转向言音,温声问道:“小师叔昨日来找我等,所为何事啊?”
“噢。”说起这个,言音放下手头的文书,回到正题,表明对发起这场会议真正的目的,“是这样,我有个打算。”
她淡淡道:“咱们灵岛对琼池的追查,到此为止吧。”
“………………”
又是语出惊人。
又是满座寂静。
破万卷面无表情,默默抬起手,捏住鼻梁,冷静自己此时砰砰跳的幼小心灵。
此前虽也经受过几番来自小师祖的精神冲击,可如今她的骚操作实在是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付出如此多的努力,遭受了如此大的险境,连她自己都险些因此丧命,好不容易才打通的一条小径,这位小祖宗居然又不打算走了。
好随意。
几位长老看着倒是心平气和。
楼云诗手上烟杆打转,当着一屋子老少的面没敢吞云吐雾,只悠悠问道:“小师叔何出此言啊?”
“因为眼下得到的情报已经很难消化了。”言音把文书推回长案中间,道,“穷寇莫追。再继续下去,若是琼池背地有所动作,我方未必足以应对。”
当下已知,我方最大的敌人就是琼池。
便是造成了“疫变”一灾的罪魁祸首。
但那些人早已掩藏在修真界之中,许多道门都是他们的驻点,其余道门也可能已被其渗透。
我方虽窥见了其冰山一角,却仍无从得知其动向和名单。
敌人躲在沼泽的深处,毫无准备的淌进满是血蛭的水里并非明智的选择。
冷掌门
也捋了把自己的胡须,点头道:“是啊,这是一大顾虑。琼池蒙骗世人久矣,目的尚不可知,如今又是敌暗我明,行事的确不可冲动啊。”
言音回过头,瞟向后边的楼云诗和破万卷,莫名笑道:“想也知道,在药溪谷一事过后,你们也不会放弃这个线索,现在‘书斋’应该差不多把跟药溪接触过的道门都查一遍了。”
确实如此。
楼云诗悄悄飘开了咸鱼眼,破万卷干咳一声:“如小师祖所言。”
“这件事琼池比谁都清楚,所以必然是一无所获。”
“……是。”
言音把头转回来:“时隔千年,终于找出了幕后黑手,确实令人振奋,一刻也不想停下……可问题是,要真把琼池找了出来,打算怎么办?”
不等回答,她又问:“正面刚?”
后头两位弟子沉默。
言音便道:“若敌人只是寻常道门,正面刚上也不是不行。可就眼下所见,琼池根本就不正常。单是泄露了一点踪迹,就能把一整个道门舍弃掉,很难想象之后还会做出什么狠事来。”
途求索唾道:“这群疯魔。”
用常理根本无法推测出这些人的行动。
“而且,这千年来他们根结盘踞,耳目众多。修真界的大动作,想必是瞒不过他们的。”言音垂下眼,继续道,“就算我们找出了琼池各道,逐个击破,残留在其他道门的根系也足以令他们起死回生。”
斩草不除根。
这样的反击有何意义呢?
“况且,在对抗过程中,凭灵岛一己之力,与其交战,最终怕也是损失惨重。”
言音忽的抬起眼,笑了一下:“哪怕在座各位都有此大义,我也不同意哦。”
若是匡扶正道,要拿她心中所珍视之物来换,那也是不甘愿的。
指尖随着话音在桌面重重顿下,带着浩瀚魂力,敲得众人无端一凛。
下意识地看向洛祖师爷,却见他眯着老眼,手揣在袖里,好似昏昏欲睡,胡子还一翘一翘。
任凭徒儿吓唬师侄。
众人灰溜溜收回目光,陶明长老抓抓眉心,提议道:“要不,把琼池的罪行大白于
天下?”
“这倒是个办法,”言音收回手,思量道,“不过各道中已有琼池中人,其中想必不乏高层,经过这些年搬弄是非,混血一事几乎已成禁忌……要如何让心怀畏惧的道门出手?要如何确定出手的就是友方?”
万一临战背后戳一刀呢。
言音想到这,低头和膝间小猫对上一眼,俱是心照不宣。
或许正如白阙所言,灵岛之外,尽是敌人。
“此事艰难啊。”冷掌门忧心道:“公之于众,本在情理之中,若是知情不报,只怕会令无辜同道深受其害。”
途求索也道:“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公开啊,得讲究法子吧,难不成拿着喇叭站天上喊出来?”
“那当然不成,这是去当靶子。”
“比起其他道门,我们拥有灵岛这座坚固堡垒。可谓是灵昀的玄武壳,在这里,哪怕受到全修真界的强攻亦无所畏。”陶明道,“但其他道门可没有这个优势。”
寒宫铭冷冷道:“一昧缩在壳里,照样解决不了问题。”
也解决不了仇恨。
途求索道:“琼池过去便不容小觑,这千年背地里也不知在搞些什么,想对付这伙人,还是得从长计议。”
得顾及岛上所有的孩子。
“事关重大,硬来不得。”
“不能硬来,软着来,是不是得给他们捏个汤圆?如今搞不好出了灵岛的门,在灵梁港上抓一个,特么就是姓琼池的!”
“诶冷静点,大声什么,好好说话,多大个人了还大呼小叫。”
“我就说一句怎么了!查不得,说不得,打不得,还刚不得。”陶明脾气一上来,拍案道,“那么难搞,还咋个整!?”
娘胎口音都爆出来了。
冷掌门头又疼了:“给我坐下,在弟子面前使什么性子!”
…………
讨论声越来越大,气氛相当活跃。
缩在后头的几位三代弟子,各自欣赏着自家师尊逐渐暴躁的发言,神色一言难尽,在默默嗑瓜中替长辈相互包涵。
某老凤凰则跟某老仙尊在一道闭目养神。
而言音托着下巴,沉吟着听了一会儿,伸手把那本厚文书拽回来,拿出笔闷头唰
唰唰写。
在一番“友好地”各抒己见之后,灵岛高层们就“不可能达成共识”这件事上达成了充分共识。
三代弟子们贴心地奉上茶水,几位长老再加上掌门抬手接过,动作整齐划一地咕噜咕噜。
沸腾的气氛慢慢回归平和。
此时再看向上边提出问题的罪魁祸首,却见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纸上写写画画,好似怡然自得。
待一张纸完全画满了,她还拍了拍手上的炭灰,对场内情况混不在意。
端得是事不关己。
坐在对面的冷掌门见她神色,干咳一声:“小师叔,可是已有打算?”
“嗯?”
言音抬起头,这才发觉几位已经静下来了,便轻笑一声,亮出手里画好的文书往桌上一顿:“嗯,有点想法。”
【三十六计其八——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
她道:“咱们,暗度陈仓。”
作者有话要说:【此后回想今朝,或许便是,言崽崽套路的开始(并不)】
【开始对琼池的反击啦】
待她站起身子,大猫变回了小猫,在平石上使劲蹬爪, 疯狂舔毛,努力把身上的雪水和沙子捯饬掉。
把自己折腾得白白净净, 又俯下前躯,后爪用力, 一跃进了言音怀里。
刚渡完劫就知道整活儿了。
三代弟子们集体提步后挪,向其投出了不想干活只想睡觉还想摸鱼的眼神。
言音指尖挠挠脸,尴尬综合征发作,眼神都不知往哪飘,就想钻沙里去,赶紧转头打了个哈哈:“嗯,早啊……那个,今天天气不错呢。”
天道钟声响尽, 沉寂一夜的旭日终是醒来。
翻开肚皮,嗲嗲地“喵呜~”
粘人得紧。
见她归来,为首的寒宫铭几人便是循道行礼,正声:“恭喜小师叔彻悟。”
随即点点人头,拳头往掌心一拍,“正好大家伙都在,不忙的话,来开个会吧”
小猫附议:“喵~~”
好家伙,上层集合开会,说来就来。
淋着暖光,肩头轻朗。
此时, 刻着“正则灵昀”几字的山门下, 各峰谷长老排排站,门下弟子在后头探头探脑,难得齐齐整整。想必都是被心魔劫引出来, 聚在一处看热闹的。
“想不清啊,索性不再想了。”
言音笑笑,此时回答,话里心里俱是坦荡。
余下三代弟子亦紧随其后。
搞得跟全村的希望进京考了榜首回来似的。
言音笑着揉揉小爪垫, 踏着沙硕, 慢悠悠往山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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