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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岁月:1964-1976年的清华

第37节:来横祸2

走出大会堂,等人们都上车走了,我才从台阶上走下来,找到清华的车子。一路上我在想,主席说的”参加会议也是一种帮助”含义是什么?想来想去觉得主席的意思就是要我们在会议上作检查,在会议上接受批判。既然是这样,在明晚的政治局会议上,我就该检查了。主席批示中说信的矛头是对着他的,又点名要我参加政治局会议,毫无疑问,我对主席批示持何种态度,主席定会注意的。但如何检查呢?我正在考虑的时候,司机同志突然发问:”刘冰,你这几天想过没有?你的错误严重不严重?”我说:”想过,是有错误。”司机说:”只是有错误吗?迟主任、小谢对你那样好,解放了你,你却诬告他们,你应该吗?人总得有点良心,我看你应好好想想。”这位司机同志平时给我的印象是老实巴交,不大爱说话,有时说话甚至脸都发红,今天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真出我意料。我想不能怨他,因为他不了解真实情况,一个普通工人,怎么会知道迟群这种伪君子的真面目呢!所以,我对他的好心表示了真诚的感谢。

午夜12点整回到家里,苗既英惊喜我能回来,脸颊上滚淌着热泪。她问:”怎么回来了?”我说:”主席指名要我去参加政治局会。”她惊讶地问:”参加政治局会?怎么回事?”然后我把主席批示和指名我们参加会议的详细情况讲了一遍。”这真是冤枉呀!”她说出这句话后久久不语,一直用手绢擦眼泪。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镇静地说:”给他老人家写信反映情况是矛头对着他的,中央副主席给转个信也成了偏袒,怎么能得出这个结论?还有真理没有?还往哪里去讲理?”停了一会儿,她用怀疑的口气说:”老人家是不是真的糊涂了?他八十多岁了,人老了容易糊涂,这个批语不是颠三倒四吗?”我说:”不全是糊涂,而是听了毛远新、谢静宜一面之词。”她说:”按这个批示,就会给你定成反对毛主席,反对毛主席就是反革命呀!批示如果编在毛选里,那我们就永世冤枉吗?我看不能。我们要活下去,在世时不能翻案,也要告诉我们的孩子为你翻案。”我说:”是呀,现在已经到头了,没地方说理。小平同志转个信是偏袒我,这不正常啊!现在只有检讨,争取留在党内,只要活着,过几年再说。反对毛主席的帽子现在已经给戴上了,我怕开除党籍,一旦开除党籍就不好办了。明天晚上政治局会议上,恐怕我们五个人要检查了,现在要想想如何检查。”她说:”一个是检查,一个是不检查。我们没错检查什么?”我说:”主席说矛头是对着他的,不检查行吗?不行!因为那样会给再戴上一顶对抗主席的帽子,岂不更冤枉。几十年来我们在亲身实践中看着主席领导我们取得了胜利,我们自己的成长也是他的思想哺育的,在这一件事上即使是主席错了,从良心上讲,也不能对抗,让主席为难。”她说:”检查什么?”我说:”我想主席是站得高,看得远,我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抓了些鸡毛蒜皮,给主席派来的干部罗织罪状,然后戴一顶诬告的帽子。”她说:”你不能过细检讨,原则上表个态就行了,不能给自己戴帽子。”我说:”毛远新是要给主席汇报的,不戴帽子,主席通不过。”她坚决地说:”不能过细,不能戴帽子,要给自己留个余地,将来好翻案。”我说:”戴顶帽子,将来也要翻案。”她说:”你再仔细想想怎么办好。明天你好好准备一下,现在该休息了,已是3点钟了。”我们都吃了安眠药,也睡不着,仍然商量着在政治局会议上如何检查的问题,直到东方发亮。

毛远新还在讲一些别的,我已不能分辨他讲的内容。但我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听到邓副主席说:”讨论吧!”王洪文说话了,他说他到上海去了一趟,听到”下面”许多反映,对胡耀邦、周荣鑫意见很大。他列举了一些只言片语后说:”你们和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背道而驰,教育部不搞教育革命,专讲一些旧观点、旧思想,搞旧的一套。”张春桥插话说:”都是右的东西,周荣鑫不听我们的。”姚文元跟着说:”报纸的记者也有反映,群众对你们有意见。”你一言,我一语,讲个不停,时间几乎全被他们占了。江青时而坐在沙发上,时而离开座位在会场旁边走动,嘴里嘟囔着,有时猛然提高嗓门,阴阳怪气说几句什么,我听不清楚,但可以看出她是给王、张、姚打气的。其他政治局委员很少说话。叶剑英副主席除了偶尔喝点水或偶尔用毛巾擦擦脸,一直在默默地记笔记,什么话都没说。11点钟左右,邓副主席说:”今天的会到此为止,明晚8点钟继续开会。”政治局委员陆续退席,邓副主席和叶副主席走在后面,步伐缓慢而坚定。从两位老人布有愁云而又严肃的面容上,我似乎感觉到他们在为党和国家的命运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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