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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心缘

第12章 冷翠儿

“秋香,我们去看看。”雪儿感到了事情的大不妙,举步向外踏去。才踏两步,又回过头对秋香说:“把我的琴一并带上。”

“是。”秋香忙跟上雪儿的脚步。既怕到外面去,又怕不去,外面的东西跑进来,还是跟着少奶奶好些。

“吱呀!”门开了,随后是秋香的一声尖叫。“啊……”

翌日清晨,秋香沏了杯上好的碧螺春端给雪儿。她走得很慢,一步一声响,一步一小顿。她的表情很淡漠,眼神太冰冷。完全不是平日那个轻巧活泼的丫头。

“少奶奶,请喝茶。”声音也是异常古板,仿若机械般,没有一丝丝温度。

正专心看书的雪儿并没有注意到秋香的怪异。端起茶杯,掀开盖子,淡淡的茶香飘入鼻息中,令人顿觉神清气爽。轻轻哆了几口,香味流转,甘润怡人。

“慢慢来,随它们去。”雪儿平静地道。

“是。”家丁丫鬟们小心翼翼的移动,蛇群也步步逼迫。

看来是要把他们“请”到某个地方。

秋香紧紧揪住雪儿的衣袖,战战兢兢的跟着雪儿走在蛇群后面。

“少……少奶奶……少爷……该……该回来了吧?”一句话,也不知花了多长时间。秋香怨天怨地,更怨少爷此时不在家。唉,偏偏遇上事的时候,少爷却出门在外。要是少爷在家,就好了!秋香在心里千万次祈祷,希望少爷能及时出现……可是,少爷昨天去了杭州,能够赶回来吗?!唉……

雪儿反手握住秋香颤抖的手,朝她微微一笑,给她无言的安抚。

风苑,是个不算小的练武场。

由于侯宫锷喜欢僻静,住在整个山庄最偏远的地方,所以当雪儿到风苑时,全庄的人都候在那儿了。

一声哨响,把人困在一个圈内的蛇群迅速退远。

“哈哈哈……”冷翠儿大笑着飞跃而来,在人群面前旋身轻轻落地。“侯庄主,别来无恙。”美丽的脸上勾着不怀好意的笑,她冷冷的看向侯天宝。

侯天宝的目光掠过瞬间到来的数十位红衣女子,最后定在冷翠儿身上。他不悦地问:“冷教主这是什么意思?”若他没记错,那位有些年纪却依旧美丽的女人,是西域红衣教教主。他们曾在武林大会上有过两面之缘,虽不热络,但也没有仇怨,不至于此吧?

“冷教主若要来我侯狐山庄作客,侯某当会好生招待。教主如此阵势,可叫侯某大开眼界。”

冷翠儿轻笑着摆手,“罢了,罢了。不必在我面前使你做生意那套。”她的笑意渐隐,随之而来的是冰冷,带着不可掩饰的怒意。“我现在只想与侯庄主比试比试,亮出你的宝刀吧。”抽出随身携带的双剑,冷翠儿退开几步。

侯天宝不相信这只是比试比试,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不明对方来意前,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地与之周旋。

桃夫人和笑琴都不知道来者是何方人物,察言观色,是来者不善。紧张且忧心地看着前方舞刀弄剑的两人,心眼都提到嗓子上了。那岂是比试比试,或者切磋切磋,简直就是生死决斗,以命相搏。

雪儿静静站在桃夫人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冷翠儿的动作,柔和的面容添了些许严肃。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冷翠儿饱含怒气与仇恨,招招狠辣,招招致命,毫不留情地侯天宝宣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侯天宝从一开始就处在下风。他的功夫远在冷翠儿之下,但冷翠儿被愤怒遮住了双眼,只是一径地使狠刷辣,而没有发挥到很好。侯天宝只要稍一不留神,就会丧命,他得处处提神。

蓦地,雪儿如鬼魅般飘向撕斗的两人,身上不带任何武器。

“雪儿……”

“大嫂……”

“少奶奶……”

桃夫人和笑琴以及部分奴仆齐声惊喊。可惜,反应极其迅速的桃夫人也拉不回离去的雪儿,雪儿太快了。她就像一缕幽魂,不是用脚走,而是飘去。她快得让人咂舌,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

所以,桃夫人拉不回雪儿,却扶住了被雪儿扯回来的丈夫。

红衣教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小,能够领导它的冷翠儿岂是简单人物?她不会允许自己的错误犯太久。当她发现自己伤不了侯天宝时,她收起起初的狠劲,出招使剑,灵动柔韧。

这样的冷翠儿,远不是侯天宝所能对付的。若继续下去,不出十招,必当丧命。

站稳了脚,侯天宝的目光看向左臂上衣服的破口。“好险!”差一点,他的左臂就没了。思及此,他急忙把目光投向雪儿,眼中盛满惊讶。刚刚,他根本看不清雪儿是怎么替他革开那剑的,只觉得右膝肘受袭,腿一软,衣襟一紧,便被雪儿扯了下来。

雪儿站在冷翠儿面前,雪儿的柔,冷翠儿的冷,雪儿的赤手空拳,冷翠儿双剑在手,泛着冷冽的寒光,真叫侯狐山庄的人看得心惊胆颤。

但当事人可不这么认为。雪儿柔和的面容无异,好似一般的少妇站在自家花园里赏花,看不出一丝丝的江湖气息。冷翠儿小心打量着雪儿,仅仅一招,她确定雪儿并非寻常人物,暗忖:“先过几招,试试她的底。”反正她早在她的手掌中。

勾起一抹冷笑,冷翠儿双手转动,两把剑向雪儿刺去。

可惜,不知打哪冒了个人出来,挡在雪儿面前,“好久不见,冷教主。”侯宫锷说道,迷人的笑容使人如沐春风。

剑在侯宫锷胸前一寸处止住,但冷翠儿并不打算就此收剑。面对俊美男子,冷翠儿露出妩媚的笑。“侯锐剑,哪儿风流哪儿去,这事与你无关,别多管闲事。”

“冷教主带了这么多美人到此,我当然要来凑凑热闹。”轻轻拨开胸前的两把剑,侯宫锷直接替冷翠儿把剑收回剑鞘。

冷翠儿倒也不介意,“你的眼睛倒挺利的,我才到这,你就出现了。”

“哪里哪里,冷教主阵势之大,我想装作看不见也不行。”

“是吗?”她行事已经很低调,避开了人多的时间与地点。“那你是挑上了哪一位姑娘?我不介意你们回避。”别碍了她的正事就行。

眉一挑,侯宫锷意味深长地说:“这得看冷教主的来意。”

“我的事你少管。”

“隔了这么多年,冷教主是美丽依旧,风韵不输当年啊。”

“看来,你是跟我耗上了?”她希望他否认,毕竟他插只脚进来,会很麻烦。

“错了。”侯宫锷好笑地摇摇头,“不是我跟你耗上,而是你跟我耗上。”

“你真爱说笑。”冷翠儿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既然如此,请你先让开,我收拾完这些人再奉陪。”

“唉……”这一声叹似有天大的无奈,又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令表兄可安好?”

什么?他竟然知道她表兄,那她来此的目的他也是知道了?稍稍调整一下思绪,冷翠儿瞟向侯狐山庄的人。“表兄如何,得问侯狐山庄的人怎么对他。”

“他是咎由自取,侯家对他已算客气。”至少还没沦为乞丐。

“客气?”听到这个词,冷翠儿该笑还是该怒呢!“他从洛阳第二富人搞到如此地步,你还说客气?”

侯狐山庄的人终于知道今日横祸的源头了。

“他想方设法害侯狐山庄的时候,就该想到失败的下场。”侯天宝无奈地说。

冷眼瞪着侯天宝,冷翠儿冷道:“那你害他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

“早就想到了。”

没料到有人会如此回答她,冷翠儿猛然看向声音发源处。

侯宫锷微笑的脸好讽刺。“冷教主,怎么忘了我也姓侯呢?”

冷翠儿的表情显现着犹豫,好像在问:难不成你是侯家少爷?但她希望对方否认的成分居多。

“没错。”侯宫锷一把将身后的雪儿搂入怀里,似在宣告。“本人姓侯,名宫锷,字锐剑。”

他真的是侯家少爷侯宫锷!冷翠儿突然觉得气焰在消减。

“你不是去了杭州吗?”

“杭州?那种小事何必我亲自去!我只不过去了趟风雨楼而已。”

冷翠儿有一瞬间的愰神,然后竟放声大笑起来。她笑得放肆,笑得决绝。“想不到我冷翠儿纵横江湖几十年,今日竟然被你耍了一回。你不必把风雨楼抬出来,今日全都要给我死。”

她指着侯宫锷,信誓旦旦地说:“尤其是你——侯大少爷,你才是害我表兄落魄的罪魁祸首,所以我会让你死得最—舒—服。”

右手中指和拇指交叉打了个响指,分布各处的红衣女子齐刷刷吹起哨子,退至远处的蛇群顿时蠢动起来。

侯宫锷搂着雪儿跃到侯天宝身边,“雪儿别怕。”

“你以为我的蛇会怕雄黄酒吗!”冷翠儿嗤鼻不以为意。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的表情却没有一点试试的意思。

原来,侯宫锷早命人将风苑内的三个大鼎灌满雄黄酒,此次从风雨楼回来,又命郊子在酒中加点料,然后在人群外浇了一圈。几名家丁仍握着大勺子严阵以待,准备随时给酒圈加量。

蛇群有条不紊地向侯狐山庄的人前进,但是在雄黄酒前迟迟不动。在主人的强烈驱使下进步,也是沾酒必亡。

冷翠儿看得大惊失色,现在只有放手一搏。取出哨子,她以内力吹响布阵。现在,只有搏速度。在对方来不及浇酒前,让蛇群由亡蛇身上通过。这样必须要极快的动作,因为越慢蛇会死得越多。

但是这次,冷翠儿可算是小巫见大巫,遇上行家了。

“秋香,琴。”

雪儿盘腿坐下,将琴置于膝上,依着冷翠儿的哨声,尽情挥洒。

雪儿循着冷翠儿的布阵之音,抚着破阵之音。二音相衡,蛇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蛇心剧烈搏动,神经紧绷,徒留原地,垂死挣扎。

“雪儿,好样的!”侯宫锷弯腰在雪儿脸上落下一吻作为奖励。觉得差不多了,他取出玉箫,箫声随琴声起伏有致。

三音共鸣,强大的内力冲击着,蛇群犹如处在炼狱中,备受煎熬。冷翠儿万分心疼爱蛇,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受苦,却无能为力。即使她的哨声停了也救不了那些蛇,况且她根本不能停,也停不了。局面似乎完全不受她控制。

单是一个雪儿,冷翠儿已觉吃力;再加上一个内力更加浑厚的侯宫锷,冷翠儿更是不支。

不多时,侯宫锷和雪儿悠然收手。将琴递给秋香,他温柔地扶起雪儿。而蛇群无一生还,冷翠儿亦受了很重的内伤,唇边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冷翠儿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这个错误也许会让自己死不瞑目,甚至是让红衣教从此在江湖上消失。这个错误就是她太低估侯家人了,尤其是侯大少爷侯宫锷。

那个曾是洛阳第一风流才子的侯锐剑,穿梭于花街柳巷中,总是慢吞吞地踱步而来,却不知何时飘影而去。后来,他遇上了月影楼的花魁怡洛姑娘,便退出花丛,独守唯一。而那怡洛姑娘,竟是十多年前惨遭灭门的独孤家传人,手上握有独孤锁和双绝剑。为报家仇,她与他联手给黑道一个重创。

那重创,冷翠儿不禁心底一阵颤抖。

绝天涯一战,黑道的多少风云人物竟无一生还,黑道若要重振旗鼓,短则十数年,长则数十年。反观他们,参战的慕容泽安与可可主仆俩回到了西夏国,怡洛姑娘从此失踪,而侯锐剑则仿若失了灵魂。

侯锐剑,那样一个人,无论江湖还是烟花之地,没有人知道他家在何处。千千万万想不到,他竟是人前戴着铁面具的侯大少爷侯宫锷。因为传闻侯宫锷是毁了容的。由此可见,传闻真的不可信。

从一开始,冷翠儿就知道侯宫锷不是好对付的。他能让风雨楼无条件资助侯狐山庄渡过难关,让洛阳第二富人数日间破败得一塌涂地,在在证明他是个人物。冷翠儿原本打算把这只虎调到杭州,先灭了侯狐山庄的人,再让他的妻子来收拾他。殊不知……全乱了套。

不过,有一样是冷翠儿万分有自信的。

即使你侯宫锷是侯锐剑,是风雨楼副楼主龙越最得力的属下,也无法逃过的。

情字当前,色字头上一把刀。而这把刀,会在他胸膛开个洞,把他的心给掏出来。

谁也没有想到,在侯宫锷扶起雪儿的时候,受伤惨败的冷翠儿还会出手。在最有利的武器阵亡后,她应该逃跑才是。然而对于某些人来说,正大光明地输了之后,便会利用旁门左道来保命,甚至是克敌制胜。冷翠儿就是那种人。

冷翠儿拂过衣袖,侧着身子擦拭流出的血。用手帕掩着唇,她轻轻地下令,“杀了他!”

拭干了血,冷翠儿仍是妩媚地笑说:“侯锐剑,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她这副模样,不是明摆着叫人往虎山行吗?

“怎么?不敢吗?”冷翠儿又挑衅的多加一句。

“有何不敢?”话音未落,他已站到了冷翠儿面前。

“锷儿……”桃夫人和侯天宝又有得担心了。“这孩子怎么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呀!”

笑琴倒是相信大哥的能力,好兴致的说:“上山打虎呀。”

“你这丫头……”桃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冷教主有何赐教?”侯宫锷道。

冷翠儿的目光锁在侯宫锷的胸口处,眼中流出强烈的独占欲,似要扑上去将其占为己有,但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与怜惜。

半晌,她才道:“不敢赐教,礼物倒有一份要送给你。”

“哦?”会是什么呢?

雪儿放下茶杯,正待捧书继续看时,听见身旁细微的呻吟声。“秋香,你怎么了?”

回头看时,秋香紧蹙着眉头,双手捂住胸口,十分痛苦。从她的嘴里,正缓缓渗出暗红的血液。

“少奶奶还在里面。”

“这么多蛇,怎么办……”

这哪像主子对待下人的语气,秋香对于少奶奶的关心感动万分。秋香侧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才道:“今天早晨,奴婢伺候完少奶奶洗脸更衣,便要给少奶奶沏杯菊花茶,经过池边竹林的时候,奴婢听到身后有什么怪声,回头去看,就没有知觉了……直到刚刚看见少奶奶。”

锁心缘

“秋香。”雪儿忙扶她坐下,用手帕替她擦拭刺目的血,轻轻抚顺她的背。

“你究竟怎么了?”

雪儿抬手止住秋香的话,“我没事。”她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抚慰秋香。

听完秋香的话,雪儿陷入沉思。但不及细想,便被外面的吵嚷给打断。

“啊……”

“快跑呀……”

要不是雪儿闪得快,恐怕鼻子就要遭殃了。

“啊……”秋香一时惊呆了,回过神来,满脸愧疚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少奶奶,对不起,奴婢该死……”

雪儿也不近怔住了,成百上千的蛇三面围住四名家丁和两名婢女,给他们留下一条后退的路。虽想跑,但又心系屋里的主人,与蛇群僵持,不敢轻举妄动。

好厉害的蛇阵!雪儿暗想。这是个精心布的阵。雪儿强迫自己别往坏的方面想,既然有人想玩,那就奉陪到底。

秋香看得傻眼了。少奶奶真的好美!柔而祥和的面容添上这一抹笑,如真似幻,却又让秋香真实感受到了。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秋香放松许多。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一会儿,秋香才抬起眼来看雪儿。那双眼朦胧而浑浊,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成迷茫,再瞬间发亮,猛地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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