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可欺

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我演得再出神入化，卓扬早晚也能看出来我在协助卓悦请他去别处过安生日子，我也没必要那么费劲去铺垫了。

直接去捶卓扬的门，我喊他:“小扬，小扬？你睡醒了没？你今天要没啥事，能帮嫂子个忙不？”

呵，以前读书，卓扬就是那种早上让他睡少几分钟简直跟要他命似的，他就没少因为懒床上迟到，经过这五年养尊处优，我还不信反而逆向操作把睡懒觉这毛病给改了。

那一串感叹句俨然幻化成巨锤，砸得我一片坑坑洼洼，各种情绪交错着令我走神，手机也随之滑脱，撞向卓悦的腰间。

停下写划动作，卓悦回望我并迅速抓捕到异状，他疑惑里夹带着过分关切:“秦时九，你怎么了？”

身体仍旧颤得厉害，我短暂失语，只管指向手机。

已经成惯性了，卓扬埋眸扫了眼他的双腿，随即幽幽然:“我一个残废，身体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嘿，也就卓悦吃他这套。

不以为然，我淡淡笑:“身残意坚张海迪的故事，你读书那会听过吧？还有霍金，轮椅上的勇士，他最后写出了闻名世界的《时间简史》。还有海伦凯洛，身体上的病痛并未能阻止她前进的脚步，她这一生创作出十几部著作。所以，身体不好不是借口，只要有恒心，铁棒可成针。”

抛完一圈书包，我乘胜追击着再打感情牌:“卓扬，我们以前是同学，现在有缘成为一家人，我不想你自暴自弃过完这一生，我想带你重燃对生活的热情。”

有些被我捧高了下不来，卓扬总算勉强配合着:“那你要我帮什么？”

将他一路推向厨房，我指了指那堆椰子:“奶奶前阵子让我帮她弄点手工椰子油，我一直忙着，也没那么大力气开壳剥肉。刚好你今天来了，你帮我开了呗。开好后，要清洗多几遍，切成小块晾干。剩下的工序我下午下班回来再搞。”

眉头拧皱，卓扬语气立马冷下几个度:“我这几年连双袜子都没洗过，你现在让我我开椰子？”

假装没听懂他语气里的愤慨，我故作欢快道:“凡事总有个开头，没事。你不熟练也没事，慢慢搞，时间够充沛。”

眼睛眯成一条缝，卓扬缓缓睁开一些，他深深的眼眸里多了一抹凛冽，他突兀冷笑:“秦时九，其实你特别不欢迎我住这里，你费尽心思就是为了赶我走，我没说错吧？你认为，你赶得动吗？”

踌躇着捡起，卓悦扫了扫，他面色浅灰片刻后恢复如常，他环手来抱我:“秦时九，不要慌，这种信息一看就是某些无聊的不良人士恶作剧，你无需把它当回事。”

仿佛被压缩成这苍茫大地里一粒小小砂砾，我蜷缩着脸贴在卓悦的胸膛上，喃喃轻语:“恶作剧吗….不太像啊。这个发信息的人似乎知道什么内情。卓悦会不会你当初截获的那一份调查报告，它本身有些水分….”

平常我是挺爱睡懒觉，可我一旦确定有事要干，我绝对是那种想要凌晨五点爬起来就绝对不会晚一秒钟的人。

顶着昏沉沉的头，我蹑手蹑脚的连卓悦都没吵醒，顶着晨露去菜市场，一口气拎回十个老椰子。

卓悦又摇头，气若神定道:“建立万和初期，我一天需记住上千个数据。现在状态虽不如之前，记一串号码还是稀松平常的事。”

咕咚咕咚的冒着寒气，我颤抖着手指展开，这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每一个字都像刺:何西峰不是死于意外，他是被人逼死的，他是被人活生生逼上绝路的！逼死他的人还在置身之外逍遥快活，你一定要为他报仇！！！！！

手覆上我头顶，卓悦力道清浅抚动着:“秦时九，凡事要以证据说话，比起某些空穴来风的胡言乱语，因牵扯到利益而受到多方面监管的报告更有说服力。何西峰的死，是一场谁都不想发生的意外，这事已经告一段落，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生命保持敬畏，对生活保持热爱，对已经逝去的挚友保持缅怀。这个给你发信息的人，其实就是想扰乱你的心绪，破坏你的情绪，这个装神弄鬼的人摆明就是想作弄你，若你当真，就顺遂了他的意。”

有他牵引，被搅乱的头绪回归原地，我略作思索后:“卓悦，会不会这个故弄玄虚的人是唐江？”

又重新捞起我手机，卓悦扫了几秒，他说:“我把这手机号记下来，回头让人查一下。但若干这事的人是熟手，又足够谨慎，用的是太空卡，是很难捞到有效信息的。”

看着我把这串号码成功关入小黑屋，卓悦如释重负，他力度轻轻环了环我:“睡觉吧。明天我早点起来，给你做好吃的早餐。卓太太想吃什么，可以先报上来。”

从他怀里拱出去，我拿过他已经写了大半的纸张瞄了瞄，说:“别，明天早上家里不准开火。就按你上面写的，卓扬不爱吃韭菜，你就给买份韭菜盒子，他爱吃就吃不吃拉倒。完了咱们出门前，你和各个门口的保安打声招呼，我们这个房号拒绝所有送餐服务，但凡是送咱们这栋的，都不给进。至于那些送餐员的损失，由我们来承担。”

这几年被卓扬作得苦不堪言了呗，卓悦的脸上写着终于有人为他当家作主的喜悦，他答应得不知有多爽快。

当然，我把唐江在我面前暴露隐私部分这个抹掉了。这事我到现在还恶心不已，也省得拿来恶心卓悦。

到底是理性至上的性格，卓悦摇头:“这个不好说，只能说唐江有这个嫌疑，但无证无据，我们不能把这笔账算他头上。”

果不其然，我厚着脸皮喊了他十几分钟，卓扬慢悠悠来开门，他脸上带着厚薄不均的起床气:“嫂子，这才六点半，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可以晚点找我。”

端出一副训导处主任的状态来，我作敦敦教诲状:“早睡早起精神好，专家的话不是没道理的。早点起来活动筋骨，再呼吸些新鲜空气，对身体好。”

将手机递回给我，卓悦补充道:“应对这种无聊恶作剧最积极有效的方式就是无视它，什么都不用管，直接把它拉黑就好，不要给它发挥第二次的机会。”

犹疑了一下，我触在手机屏幕上:“要不我先把这号码复制给你，再拉黑？”

为了论证自己这一说法，我将今晚与唐江种种交织大概说了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