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食神

“汝！……这是别人家的田地……”白蛍慌慌张张地跑到一边，伸出手，试图把那个冒失的家伙拉出来。

“安心啦，我又不是去偷别人稻子——话说这东西真的会有人偷嘛。”陈子良低头指了指田边沟壑处的一个小洞，“我要的东西应该这里面有，小老板娘，你把手伸进去掏掏看。”

“咱？”白蛍瞪大着眼睛，缓缓挪到那个小洞口处，手伸在半空中，犹豫不前的模样。

陈子良想伸出手去拍打白蛍的脸颊，但是最后还是把手掌收了回来。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里漫进来，落在白蛍乌黑的秀发上。女孩就这样伏在书桌上，睡着了。她的手边散落着一些草稿纸，数学作业本敞开着，一支被捏在手里的铅笔落在本子上，划出一条凌乱的线条。

看来是昨晚功课做得太晚，直接趴倒就睡着了。

“唉！我魔都来的，不喜欢玩泥巴。这个洞又这么小，我的手不太好伸进去。而且小老板娘你不是想知道‘玉之肉’是什么吗？这里面就是答案。”陈子良继续怂恿地说。

白蛍瞪着眼睛，俯下身，左手稍稍有些颤抖地伸进小洞里去……

“蛇呀！”少女惊叫一声，猛地把手缩回来。

她的手指刚刚接触到一个光滑湿润的表面，一条黑色的蛇的影像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现，击溃了她脆弱的神经。

“小老板娘，你吓死我了！”陈子良连连摇头，“你胆子怎么小成这个样子？”

魔都人抬眼望去，只见到田边的草丛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熟悉的身影，他喜出望外，热情地挥手，“麻衣——帮个忙！”

远处的小女孩起初愣在那里，过了片刻才像是被人半推半就地挪过来。

“麻衣，原来汝也在这里呀。”白蛍露出微笑，似乎在讨好这个板着一张脸的女孩子。

“你们在干嘛？”麻衣问。

“过来帮我们掏一个宝贝！”陈子良指了指地上的洞，再一次怂恿起来。

白蛍连忙挺身而出，阻止说，“汝想干什么？这个洞里有蛇啊！……”

说话间，麻衣已经蹲下身去，伸出自己的小手，径直捅了进去。

不得不说，乡下的小姑娘胆子就是大。

在白蛍目瞪口呆的表情下，麻衣的手缓缓地伸出洞来——上面正紧紧地抓着一个棕褐色的东西。

“是癞蛤蟆啊……”麻衣嘀咕着。

白蛍捂在胸口，长舒一口气，又诧异地问，“等等，为什么咱们要抓这么恶心的东西？——难道？”

陈子良笑嘻嘻地拿出一个袋子，让麻衣把猎物丢进去，“没错啊……这就是主料了。”

“怎么可能？！谁会吃这种东西？”

“麻衣，你还记得你跟我昨天讲得故事吧？”

麻衣点点头，“是‘木水庄’建立的故事吗？”

“没错！”陈子良胸有成竹地说，“当年岛本武先生来到这个地方之后，虽然带着很多钱，但是根本买不到什么吃的。而这一带——就是濑户海附近居住的人曾经有吃蟾蜍的习惯。我想当时岛本武先生就第一次吃了这种食物，从而发明了‘玉之肉’这个料理。”

麻衣摇摇头，“我以前在松田家做客的时候，他们家就烧过癞蛤蟆肉——那个肉很难吃，而且有一股苦味——松田家说，他们是为了家里的老人怀旧才烧一次，一般他们家也不吃，现在已经没什么人还吃这种东西了。我吃曾祖父的‘玉之肉’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曾祖父的料理很好吃，吃起来的味道很不一样……”

“咱也不信。”这一次白蛍很快就站在了麻衣这一边。

“哈哈，因为麻衣你的曾祖父比那群乡巴佬强多了，他是个真正懂料理的人——好啦，麻衣再帮我们一个忙，就跟岛本宗一郎先生说今天早饭的最后一道料理就吃‘玉之肉’，让他准备一下。”陈子良拍拍小女孩的头顶，嘱咐一句。

麻衣甩开魔都人的手，急匆匆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喂……陈君，汝真的明白‘玉之肉’是什么吗？”白蛍先是望着麻衣远去的背景，接着目光移动到袋子里活蹦乱跳的蟾蜍，喃喃地问。

“当然，岛本武先生真是个天才啊。”

陈子良凑近瞅瞅。

原来一向严肃的小老板娘睡着的模样挺可爱的，几根头发散乱在脸上，在鼻息的影响下微微的晃动，暖烘烘的阳光照射之下，整个人都像是一只懒猫。

“没事，这样的天气刚刚好。”陈子良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白蛍在天边闲走，他不时探出头来，观察着种着水稻的田边的丘壑。

“有了！”魔都人一下子跳到路边的水田里。

“对啊！雨靴。”陈子良又强调了一遍。

“小老板娘，该起床了。”

吼吼……把小老板娘这幅模样拍下来，以后可以揶揄她……

陈子良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卧铺，拿好手机，凑了回来。

“那个……汝什么时候带咱去做‘玉之肉’来着？……”白蛍眨了眨睡眼惺忪的眼睛，似乎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满不在乎，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

这天的天气也是奇怪，一大早上还是艳阳高照，过了两个小时，忽然阴云密布起来，甚至空中飘起了绵绵细雨。

“好像要下雨了。”

那双灰蓝色的瞳孔一瞬间转过来，盯住略显尴尬的魔都人。

“小老板娘……那个……这个……我正在看看你的数学功课……正确率怎么样……”陈子良一时间赶紧把手机一收，想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别怂啊！上，小老板娘，你能行！”

“汝为什么不上？……这个小洞里是什么？不会是蛇吧？”

“哦！对！小老板娘不愧是小老板娘，一起来就想着干正事……嘿！我这就带你去找原料！”陈子良按下手机的待机按钮，然后把这罪恶的机器丢进自己的卧铺，“你赶紧洗漱一下，换件衣服，穿个雨靴什么的，我们就出发。”

“雨靴？”

正当他还在选取一个合适的角度时，透过手机照相机的屏幕，白蛍的眼睛忽然间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