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重得
那刚才留在城门处报信的兵士面容看上去虽然有几分稚嫩，却是从张毅的眼中看出了什么，沉声说道：“先生，几位将军汇合之后，便应秀儿姑娘的要求，派了不少兵士在四处巡逻，并言明所有兵将，凡私自行动，欺压巧取豪夺百姓、商旅者，立斩不恕！”
秀儿想得还真是周道，张毅不觉摸了摸鼻子，心中虽然有几分感慨，更多的却是理解、欣慰，非常之时，必得行非常之事，虽不是百废待兴，但毕竟是破城杀敌的大事，封锁街道四门是必要的。
“伤亡如何？”张毅往前行了几步，忍不住轻声问道。
“先生，太白星现，我...我们...”
太白星？张毅顺着费耀的视线一看，只见一颗似是明亮，却又有点昏暗的星孤零零得挂在东边的天空中，原先墨色浓稠的夜也不知何时渐亮渐明。启明星？这是启明星！
天之将明，太白星现，没想到自己来到三国反倒是见到往昔书中所学，也许是这里的天空特别的蓝，没有什么污染，也许是这里没有什么高楼大厦，没有什么喧闹噪音会遮蔽、堵塞人的眼，人的耳，还有人的心。
街道上几乎没有百姓，张毅一行人自是很快的来到了许靖许文休的府邸，如今的许府完全没有第一次来时的空旷，有的只是一队队来回戒备巡视的兵士。
“先生，您来了。”一旋握宝剑的裨将微微弯下小半个腰，恭恭敬敬地说道。
“他们可曾到了？”
张毅没有一个一个将他们点出，但从军多年裨将却是知道先生问的是此番背巍军各部各队领头的将领，裨将抱拳回道：“院子内只有秀儿姑娘以及许大人。”
“那他们人呐？”
“他....他们在收尾。”裨将似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支吾了一下。
收尾，收尾的事能有多少，需要这么多人全部去做嘛？张毅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脑门，难道说一个个都没打过瘾，抢着收尾压压兴。
还真是有可能，无论是晏明还是何曼，这两边的将领一个个都不服气对方，都想在这战里压对方一筹，不过这也太离谱了吧，那么多兵将弄个挣个收尾的事，听上去总觉得乖乖的。
前些日子进府时见到的池塘似是跟以前一样，但不知为什么，张毅感觉里面的鱼儿肥白了许多，一个个悠闲的浮着，吐露着一个接着一个的小气泡。
花还是往日的花，草自然也是往日的草，只不过刚进厅堂，见到的是面容明显苍老了几分的尚书郎许靖许文休。
眼球中带着几缕血丝，眼眶旁似是也比当日初见时多了几圈黑线，看来自己不在城中的这些日子，这位许大人休息地不是很好，也许是心，也许是身。
不知为什么张毅不觉联想到刚才进院见到的花花草草，以及那肥白了的鱼儿，脑海中一个明明是中年的男子却是如同历经风雨的老人一般日出垂钓，日落有奖鱼儿悉数放回，苦闷不解时，撒些食饵，修剪修剪花草，浇些清水，逸而空，似是寄托，似是解脱。
“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心中感觉颇深，但话到嘴边，却是想不到什么可以说的千言万语，最终沦为那普通而又不普通的辛苦了而已。
许靖瞧看着来人，直直得愣了两三秒才回过神来一般，沉声说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如同前些日子跟大人所言，应是不会有什么偏差。”
话音未落，只见一身紫衣的张秀儿从后堂走了出来，细白光滑的肌肤似是一点也没有被熬夜的劳累所伤，红润的嘴唇一启一合的吐露着热气，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流转地瞥了一眼张毅，便自找了一个位子坐下。
“公子你可是轻松的狠，白白苦累了人家和许大人。”张秀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埋怨、几分不满，似是受了气的小媳妇，又如同撒娇的孩子，在求安慰。
“对，秀儿你也是此番的大功臣。”张毅微微一笑是，说道。
“一点诚意也没有。”张秀儿将耳鬓的秀发往后面一拨，轻声轻语地说道。
此时不转话题何时转，张毅心中暗自汗了一把，故作严肃的沉声说道：“局势如何？可有什么大的变故？”
张秀儿豁然回过神来，想到刚才自己有些莫名其的言语，不似往常的自己，不觉有些脸儿发烫，浅浅的吸了几口气，缓了缓心神说道：“整个许昌郡城基本以及掌控在手，许大人出面屯兵营可以说是解决了一个巨大的麻烦，不过那些投降的守兵以及被困在周府里一箩筐赴宴喝酒的将领，如今想来都清醒了不少。”
“秀儿姑娘说的在理，当务之急是让许昌重回正规，另其如往常一般运转开来。”
张毅有些郁闷得挠了挠头，“这些不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嘛？只要许大人出面，想来恢复如初不是什么问题。”
“计划赶不上变化。”张秀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什么意思？”张毅不由得感觉后背一冷，似是又有什么为难的事要轮到自己的头上。
“某前些时辰去过周府了。”许靖皱着眉，沉声说道：“那些大大小小的守将觉得是某出卖了许昌，出卖了豫州，对不起父老乡亲，对不起孔刺史，一点也听不得劝言。”
“许大人的意思是....”
“这事看来还需要公子出面。”张秀儿端起身边的清茶浅浅的饮了一口，淡然道。
辛苦了那么久，居然还是需要自己出面劝说那些武将，那前些日子跟乔玄来许府岂不是浪费了一大半，还因此欠下一个赌约，可是不划算。
“公子自去周府，某也要动身去那些世家大族处走一遭，至于治安巡视的事就交给秀儿姑娘了。”一夜的奇袭，许靖已然看出眼前似是普通人家的少女竟是此番许昌郡城内部真正的力量，那些潜伏隐藏的人手几乎都是她的手下，冷漠、狠戾，真是难以想象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居然能驾驭如此手下。
额，一个个都有事，看来某事推脱不得了，张毅心中暗自悲鸣，尚未做得片刻，只听得大门外老远得传来几声粗壮的呼声，“先生，某来了。”
启明星、长庚星皆是古人所言的太白，太之少白，福兮祸兮，不过想来城里的事想来已经定下，张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轻声说道：“玉清，让大家收拾收拾，准备进城。”
“是！”费耀略带激动的抱拳说道，一夜的心神疲惫竟是转瞬消散，他有些心急的亲自跑向放哨的，闭眼休息的兵士哪儿，一个一个的说，似是提前看到了大胜，似是背巍已然证精锐之名。
张毅闻言点了点头，缓缓地走进城门，时隔几日，自己却是以另外一个身份而来，物是人非虽然算不上，但这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腥气似是在诉说着这许昌郡城已经不再是往昔的许昌郡城。
两旁街道的商店饭馆本来在这个时候即便没有什么客人，但也应是起来烧水做饭，添食洗菜，准备接待清晨最早的客人，可是今日却依旧是大门紧闭，似是还在沉睡，似是关门休息，暂停营业。
三个时辰？虽然有些少，但应该也能撑到今夜，郭嘉心中对比了一番，主公的盘算还真是精，昔日望梅止渴，今日破城休整，想来下一座重城根本挡不住这些一心想要好好闭眼休息的兵将。
东方地平线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颗非常明亮的星，城外林子里的费耀焦急、压抑了大半晚，如今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心中却是没来得放松，反倒是想黎明前的黑暗一般更加紧张，手脚甚至有些放在哪里有不对的感觉。
说来也是，此番夜袭若是失败，背巍军即便不敌，但五千强兵悍卒要走，许昌郡城怕下留不下多少，如今没有什么异动，没有什么飞马汇报，恰恰就是最好的消息，恰恰说明计划的顺利。
费耀和这些奉命留在此处保护张毅的兵将虽然是没能上得战场，但心中的紧张、兴奋难以言表，一想到等等就能进城，就能接管整个许昌郡城，这数日从兖州长途跋涉，分散而来的劳累，潜伏城中打听情报的辛苦都不再算什么。
“前有死士刺杀将领、官员，配合炸开城门，后有乡正、兵士安抚百姓，驻守一路攻占下来的城池，如此确是一大助力。”曹操想到那身在许昌郡城的张毅，不觉抚掌一笑，公礼，某这里可是顺风顺水，你那呐？
公礼，嘉可是一路往许昌而来，你可得提前准备好酒宴。
“阿嚏，阿嚏！”难道是有人在念叨我，张毅用手揉了揉鼻子，看着眼前的城门，不由得疑惑道。
“先生，将军说您可先去许府。”一名似乎特意留在此处传话的兵士恭恭敬敬地说道。
“奉孝，这一夜的战果真是出乎某的预料。”曹操转头望向身后攻占拿下的城池，不由得有几分得意，振奋，整个夜晚的奔袭突杀倒是没有多大感觉。
本来身子骨就有些弱的郭嘉掩着嘴轻咳了几声，笑道：“还真是亏了这些黄巾，若是没有他们从旁协助，此战也不会如此顺利。”
那面容略显稚嫩的兵士顿了顿，低头说道：“其余三门某不是很清楚，不过攻占此门的伤亡比计划的稍微高了一些。”
比计划高，张毅不觉皱眉不解，按照计划前的推演，以及秀儿多年来潜伏下来的人手作为内应，伤亡理应不会高，看来人在绝境中的力量终究不是小觑。
“主公，兵士们奔波劳累的一夜，虽是没有什么大伤亡，但终究是有些轻伤，是需要整顿休息一下，缓缓精神。”郭嘉知道自己的主公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喜功性疑，见其笑颜，以为是想要一鼓作气疾驰而下，随即忍不住沉声劝道。
“嗯，奉孝此言在理。”曹操捋了捋胡子，思索道：“既是如此，传令兵传某军令，全军拿攻占下一座城池后就地休整三个时辰。”
风清云淡得地方不止许昌郡城一处，豫州临近兖州几处地方也都换了旗子，硕大的曹字顺着习习的微风飘动在城头上，喂马草，喝清水，食干粮，休息喘息，这便是自东平而来的曹军今夜不断重复的小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