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的爱情公寓

“好……”苏田点点头，说道：“自从电视节目市场化以来，我们电视人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那就是唯收视论、唯利益论，娱乐大众的概念甚嚣尘上，所有的栏目呈现出浅层化、低龄化甚至弱智化，这确实迎合了大部分观众的本性，收视率以及广告收益也稳步提高，但各位不要忘了，电视台不是菜市场、不是私人公司、更不是博眼球的八卦小报，社会效益才是电视台立足的根本……”

“电视节目并非只有一个简单的收视率能够囊括的，传播力、影响力、引导力、公信力这些基本的媒体属性，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东西，在这些属性面前，收视率已经严重失真，它就像个哈哈镜，照见的是我们真实的模样吗？”

“唯收视论归根结底就是唯利益论，靠吸睛、靠跟风、靠模仿，何谈内容创新，何谈百花齐放……新闻时政类栏目就是强制让大众思考，传播正确的价值导向，回归电视台作为媒体平台的本质……”

下午一点二十分，十分钟的休会时间后，一群人再一次坐到了小会议室中。

冯世祥紧着腰带步到会议桌前，苏田无意间还看到了他裤子上的湿点，看来年龄大了，有些功能确实不好控制。

与会的包括总监冯世祥、副总监陶梓、吴佩佩、制片部苏田、编辑部莫书炜、技术播出部程玉川，其他还有策划、摄影、后期、采编、记者、主持人等子部门的负责人，上述部门以前均隶属于艺术中心，中心裁撤后，一些部门合并到了编辑部和制片部，另一些部门则分到了各台属中心，接受中心、频道双重管理。

“我告诉你庞志科，你们策划部门要是还敢不动脑子复制粘贴，你们爱上哪去上哪去，综合频道用不起你们这些大神……”

庞志科脸色憋得通红，撑着桌子的双手不住颤抖，但嘴里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今时不同往日，之前在审核组他敢不给苏田面子直接摔门而去，现在如果还敢摔门，等待他的很可能是调职甚至开除，人事部门想开除一个人太简单了，随便找几个错处就能让他灰头土脸。

“苏主任消消气，这件事是我这个编辑部主任的失职……”老好人莫书炜打着圆场：“回去以后我一定加强管理，绝不会再出现类似情况。”

“既然莫主任这么说了，那策划的事就先放一边……”冯世祥盯着庞志科问道：“庞副主任还有问题吗？”

“没，没了……”

“我觉得苏主任说得很好，我们做节目不能只顾着经济效益，社会效益也要重视，陶总监，你觉得呢？”

陶梓毕竟本性难移，骨子里还是那个怯懦低能、不敢担责的庸俗之辈，刚才也被突然发火的苏田吓了一跳，这时候连连点头，说道：“我同意，我同意……”

另一边的副总监吴佩佩不禁投向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苏田这几天的心情本来就不好，今天开个会更是互相扯皮，几个小时没讨论出半点成果，你反对我的方案至少拿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但某些人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洋洋得意彰显存在感，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

“还有谁有问题，不用憋着直接说，我给你现场解答……”不等冯世祥开口，苏田直接站起身说道。

会议室一片安静。

“都没意见？”苏田环顾一圈，接着道：“既然都没意见，那我们就下个议题，冯总监……”

“好，下个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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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东州市及周边临海、华城、西瓯37家医院调查发现，今年一至十月份，出现医患纠纷出现的医院超过百分之九十五，患者使用暴力行为的医院超过百分之七十，出现患者纠结多人围攻威胁的医院超过百分之五十五，出现患者家属在医院设灵堂、摆花圈行为的超过百分之六十三……”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医患纠纷已经成为了如今医院的普遍现象，全国每年发生的医患纠纷超过百万起，平均每年每家医院都能发生四十多起……”

“你们采访医生、患者、专家等等，有什么结论吗？”

“我们总结了几条……一是专业和非专业在诊疗上的矛盾，二是患者对医疗服务的期望和医院现实之间的矛盾，三是双方信息的不对等产生的矛盾，四是某些医德缺失的医生和利欲熏心的患者之间的矛盾，五是医疗资源分配不均产生的矛盾……”

苏田将采访记录草草翻了一下，说道：“不错，看出你们是用心了……对了，小邓的伤没事吧？”

“没事，就是皮外伤……”

“我会和冯总监商量，向华城博爱医院发函，要求对方赔偿的……”

“算了算了，小邓说不追究了……”

“嗯……这样吧……”苏田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说道：“这一万块钱算是我私人给小邓的，频道的补助我也会尽量争取……”

“这……”

“拿着吧，咱们不能让新人记者寒心……”

“那我就替小邓谢谢苏主任了……”

“回去尽快剪辑，这个做完，还有新的专题交给你们采访……”

“苏主任，你现在就可以交代，我们栏目的记者有富裕……”

“不用着急，先完成这个看看效果再说……”

……

“森哥，不用担心，等节目上了正轨你就可以从先锋时尚回来，还有别的节目等你制作呢……”

“苏主任，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你在《领尚》的时间也不短了，是时候抽身做其他栏目了……”

“我也这么想，就是没好意思跟你提……”

“你自己有想法吗？”

“我还是熟悉选秀类栏目，所以……”

“选秀啊……”苏田沉吟道：“那你就趁这段时间考虑考虑吧……”

不是苏田不喜欢选秀节目，而出播出的平台不适合，大型选秀节目最好是在卫视频道播出，而《谁是大明星》这类的本地选秀，一直就被人诟病，想制作出叫好又叫座的本地综艺，这还真是个难题。

一群人从上午九点就在会议室没再挪窝，就连午饭都是叫的外卖，此时会议室依旧残留着饭香味，与二手烟气混在一起，就像培养蘑菇的菌棚，再撒点水就能张开伞盖。

“我先说到前头，今天要讨论不出结果，咱们就谁也别想下班了……”

“我觉得苏主任的栏目编排有问题……”庞志科起身说道：“新闻时政类栏目比重太大，严重压缩了收益比较高的综艺节目，要按这个编排，频道的收益会损失严重，对这点我想问问苏主任是怎么考虑的？”

“苏主任，你说说……”

冯世祥环顾四周，问道：“还有没有别的意见。”

“都讨论地的么样了？”

会议室的换气机就像得了哮喘的老烟民，“吭哧吭哧”的感觉随时都能断气，要不是苏田历经大大小小的会议洗礼，只是这二手烟的味道都能让他把午饭呕出，然后给这不大的房间再增添一分酸爽。

“总编室已经催了我几次，马台长也是一天一个电话，咱们频道的节目单今天必须出来，要不然你们就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什么叫拱手让人？”冯世祥凝眉回道：“都是一家电视台，我们没时档的栏目怎么就不能调到别的频道？”

“冯总监，我有问题……”

编辑部主任庞志科举手说道。

“你说。”

“轱辘话别说了……”冯世祥摆摆手，说道：“苏主任的方案里边已经交代地很清楚了……”

“总不能把一大批收益好的栏目拱手让人吧？”

“另外，谁说新闻栏目收视率就低……《都市追踪》收视率低吗？《民生热线》收视率低吗？原先新闻频道的《新闻锐评》收拾低吗？”苏田看向庞志科说道：“栏目策划是内容创作的第一个环节，不要总盯着那些爆火的栏目跟风，就这几天，制片部收到的策划方案百分之八十是跟风之作，换个名字、换个环节就敢往上报，是不是电视台的工作太舒服了，某些策划人员的脑子都成浆糊了，拿这些烂玩意糊弄鬼呢……”

最后一句，苏田用力拍在桌上怒吼而出，在坐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苏田发火，平常的苏主任都是笑呵呵地随和礼貌，难得发火让他们免不了都心里突突直跳。

“压缩时段的话……”

“行了，这个问题咱们讨论过了，就别旧话重提了……”

“那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打不过小苏主任……”陶梓呵呵一笑，接着道：“不过我是不赞同苏主任这么大手笔动作的，两个频道的栏目被砍了一大半，你让那么多节目主创去干嘛，总不能天天窝办公室喝茶看报纸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