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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音

第 101 章 (十九)惊雨

李舟瑔的心弦微微一紧,嘴角的冷笑透着几分忌惮,“所以你要做那个天,还是替天行道之人?多管闲事自不量力的下场只有一个——枉送性命。”

叶棠音冷冷地笑了两声,惊诧地反问:“难道乖乖认怂,你就会放了我们?”

“自然……”李舟瑔却笑得愈发狰狞,“不会。”

这一刻,钟忆瓷突然觉得,不管薛荀岐做过啥,至少他还是个好爹,忍不住发酸地感慨,自己怎就没摊上这样的爹!

“薛掌门还是留着你那一口气咳嗽吧!”李舟瑔轻佻地嘲讽道:“一门之掌如何,天道榜上的绝顶高手又如何,还不是倒在一点微末毒药之下。倒是要多谢这位老美人,替我省了不少力气。”

叶棠音勉强压制住愤怒所带来的冲动,沉眸盯着李舟瑔,问道:“相国派你来的?你们明目张胆地将毒手伸向薛家这么个保皇党,就不怕朝廷追查?”

言罢,荼蘼长老乱起鞭子抽向李舟瑔!

“回来!”奈何没拦住,叶棠音气得跺脚,属实有年头没瞧见这般愚蠢自大的人喽!

却见玄墨鞭卷起一地尘烟,带着尚未燃尽的火光,迅速在李舟瑔头顶形成一阵狂烈的旋风,宛如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巨蟒,顷刻间便将他吞进腹中。钟忆瓷看见玄墨鞭扬起的风暴瞬间将李舟瑔吞没,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么一看,荼蘼方才对她真算得上心存仁慈,手下留情。不过那猫妖嗓子,难道就这么被一口吃掉?惊雨剑好歹是江湖上有头有脸有名气的刺客,未免死得太容易了……

李舟瑔肯定想不到,当全江湖都在关心他死没死透的时候,有一个正直忠勇的小姑娘却在关心他是否死得太轻松。就在钟忆瓷抽出一丢丢闲心开小差时,危险却已迎头而降,那群带着花脸谱的黑衣刺客挥剑袭来!敌人的快剑劈头滑落,距离钟忆瓷的鼻尖不过只有一寸之遥,万幸的是被钟朔一脚踢飞,钟忆瓷算是虎口脱险,回过神来已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钟朔挥动玉箫,身形奇快,大杀四方,可周围的黑衣刺客却如蝼蚁一般越涌越多,单拎出来算不上一根葱,但抱作一团的威力却也不容小觑。李舟瑔带来的花脸刺客团人多势众,倘若一直这么打下去,便是李元尘与叶伶蓉那样的宗师人物也会被拖成烂泥,若即刻抽身逃跑,这一堆伤兵自然成了最大负累。以李舟瑔一剑封喉的实力,方才没直接取梨雨和铭锋的性命,而是将人打成重伤,哪里是心软留情,分明就是歹毒算计,毕竟比起死人,活人的牵绊才是致命弱点!

叶棠音一把抓住钟忆瓷的后衣领,将她提溜到一旁叮嘱道:“给你两个活,一是守住你的宝刀,二是……”

她瞄了一眼晕厥的薛锦珍,“护好她。”

钟忆瓷抬了抬自己鹅翅膀一样的两肢,坚定地点头打保票,“只要我活着,就能保她全须全尾!”

叶棠音欣慰地颔首,身侧突然有一柄快剑横插过来,她立刻向右躲避,右手触地时抓了一把灰土,反手一扬,原本散碎的灰土竟被捏成坚硬的小锥,射向刺客们的死穴,洞穿皮肉后旋即在其体内爆炸成渣,那些快剑尚来不及出手,持剑的刺客们已毙命倒地。叶棠音眼眸里入骨的阴寒杀戾,压抑不住的嗜血狂肆,直叫钟忆瓷看得心惊胆震,即便是多年以后,历经江湖血雨腥风,投身山河狼烟烽火,钟忆瓷也永远不会忘记,这样一双寒戾魄人的眼眸……

“老三!”叶棠音一声呼呵,缄言从道边捞起两根烧着的火棍子,跳过来给叶棠音护法,在他张牙舞爪的回防下,薛家父子方圆两步内没有刺客进攻,叶棠音得以给这倒霉的父子俩驱毒。

她方才给薛峥闻的那瓶香液是不虞的独门配方,可缓和甚至解治世间千万种奇毒所致之急症,即便无法彻底解了无孔缇,对压制毒发也有立竿见影之效,而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好的效果,必得用内力以助推吸,在场有这个实力能贡献内力帮薛家父子化毒之人,除却钟朔便只剩叶棠音。

按中毒深浅先少后老,她将香瓶放到薛峥的鼻子下方,右手凝聚起内力,缓缓推抚着他的背部,他痛苦的神色逐渐平和,气息也越来越顺畅了。然而轮到薛荀岐身上,清毒进程却骤然艰难起来,薛荀岐毕竟是天道榜上排名第六的高手,原本的功夫有多纯厚,眼下中毒就有多深。

叶棠音觉着自己今日真是亏大发了,若非为了捞薛大脑袋和钟忆瓷,她才不会插手这等恩怨破烂事,还碰上一个怎么算都打不赢的惊雨剑,不仅搭出去内功,而且极有可能交代在薛家。方才的嘴炮不过是虚张声势拖延时间的假把式,她对自己以及这群猪队友还是有清醒的认知,他们这帮人加在一起也未必打得过一个李舟瑔,何况这缺德的猫妖还带了一群小妖!

她的鬓角已然淌汗,挑挑眉,谁也猜不出她心底究竟在盘算什么……

就在这时,玄墨鞭狂卷而起的风暴却戛然而止,那条吞日吐月的“巨蟒”从神魔殿前横飞跌落到了凡间的火堆旁,被风暴灌压于顶之人依旧体面,鬓发不乱一丝,衣袂不皱一角,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若非手持的那柄剑染了一抹淡红,谁也看出来他是一个刚刚结束残酷杀戮的刺客,而他的猎物已然倒在血泊之中,一身雪白被灼目的腥红染脏。

荼蘼长老双手筋脉已经被李舟瑔的惊雨剑挑断,就像是一只瘸腿的羔羊,惊恐地盯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猎人,在对方那张斯文儒雅的皮囊下,隐藏着一副比魔鬼还要阴狠毒辣千万倍的灵魂。

李舟瑔没有说半句多余的话,猎物的血沿着剑尖缓缓滴落,当最后一滴血落下时,猎人毫不犹豫地举起杀器,欲一击以毙其命——

落剑的一刹那,剑尖却被飞来的烧火棍撞偏了!

电光火石之间,数支坚锐的土锥疯狂向他射来,竟逼得李舟瑔抡起剑花左右挥挡,不说挨上致命的几下子,也定然搅乱了不可一世的威风神气劲。

李舟瑔惊疑参半地朝着突袭的来源望去,却也不由自主地为那双骇人眼眸所震慑,虚目盯着那抹幽幽人影,操着猫妖嗓子发出低沉恐怖的呵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没有回应。

厮杀暂时中止,钟朔沉眸站在原地,脚边已经躺满了数不尽的死寂皮囊,周围却还有无数死士正蠢蠢欲动,以一当百让他筋疲力尽,汗水浸透了厚实的衣衫,冷风吹过,刮起了一片凛然的寒意。

缄言左手挥动着烧火棍,右手已经抖得不像话,天知道他刚才费了多大力气才一击扔得那么准,这猫妖嗓子居然不给他一个正眼,也忒不拿豆包当干粮了!

“万象掌……”李舟瑔将探究的目光锁在叶棠音微微握拢的手上,饶有深意地道:“我少时曾在另一个人手中见过这招,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莫非你和他也有渊源?”

叶棠音眸色微紧,却只回了四个字——“关你屁事。”

“噗嗤!”钟忆瓷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还不忘帮腔道:“就是!就是!狗拿耗子!关你屁事!”

李舟瑔瞪了钟忆瓷一眼,小丫头到底有点心虚,下意识地就往叶棠音身后躲。李舟瑔不屑地笑了笑,走到荼蘼长老身边,提剑抵住她的脖颈,挑眉道:“我改变主意了,我看你甚是投缘,若你肯归顺于我,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归顺于你,不就等同归顺李相国一党……”叶棠音冷笑了两声,“我竟这般抢手,哪头的都想拉拢一把。”

“看来荣王已经抢先开口了,李琬果真是东宫最好用的一把刀呀!”李舟瑔沉眸道:“那么你选哪一边呢?”

叶棠音看了看荼蘼,反问道:“你能放她一条生路吗?”

李舟瑔为难地叹道:“她口口声声要我死,我岂能饶?”

“这不得了……”叶棠音怒目而视,“你动了我的人,我岂能饶。”

“做人最忌讳的便是不自知。”李舟瑔无奈地叹了叹,下一刻竟毫不犹豫地挥剑抹了荼蘼长老的脖子——

血洒白衣!

倒地的一瞬,她赤红的眼眸望向了薛荀岐,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愫,一点一点溃散,永不瞑目。

“荼蘼!”薛荀岐一口血喷了出来,失魂落魄地朝着她爬了过去,幸而被叶棠音一把拽住。“放开我!放开我……”

望着那一双死死睁圆的眼眸,薛荀岐苍老的心仿佛也被击得粉碎,随着她生命的终结,他们之间的恩爱旧梦与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也被碾作尘土,风一吹,散了个干净。他知道,他这一生所思所念,已化为虚无的梦幻泡影,随她而去。

叶棠音狠狠地拽着薛荀岐的后衣领,冷声道:“她死了,死透了,你现在就算跑去阎王殿,也带不回她一缕魂。”

叶棠音心中同样复杂难言,自从她三岁上点苍山拜师起,荼蘼长老与她那薄情的师尊一样看着她长大,记忆中这个执掌蓉素刑罚的女人永远冷漠得不食烟火,无喜无悲不惊不怒,就像一潭冰冻的湖水,平静死寂。

这样一个人却背负着一段痛入骨髓的血海深仇,隐藏在理智的皮囊下,日日食恨啖仇,隐忍筹谋了二十余载,可最后却换来了什么——苦恨一生却一无所报,憋屈不甘地成了亡魂一缕,黄土一抔。玄墨鞭就此消失于江湖,他朝后辈谈起,不过是武林传说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名字。

叶棠音心底发寒,似是被当头敲响了一警钟,自己不也在隐忍筹谋吗?复仇二字说来坚决,每走一步都沾着鲜血踏着人命,凶险难测,结局未知。可她还是要走下去,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沉夜下没人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胆怯,只是一瞬,她又变回那个不报血仇誓不罢休的倔骨头。

李舟瑔见薛荀岐摆出一副死了老婆的哀丧样,讽刺道:“人死如灯灭,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你既这么舍不得她,不如去那边和她再续前缘,做一对鬼夫妻。”

言罢,李舟瑔提剑杀了过来!

“大哥……”就在这时,有人从回廊那边跌跌撞撞地奔来,衣衫布满了半涸的血痕,背后还有数只“猎狗”在穷追猛咬,他却将一把光彩绚丽的长剑紧紧抱在身前,赤脚散发扑向了薛峥。“大哥……接剑……”

身后突然挨了一击,剑身刺穿下腹,血汩汩涌出,他却用尽全力将那长剑扔向薛峥。

“阿放!”薛峥腾地从地上跃起来,一把抓住那剑柄,挑剑朝李舟瑔刺去!

陆离出鞘,流漫耀眼。

薛峥握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剑,血脉里的担当与责任涌上心头,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剑法被召唤觉醒,一招一式,不落下成。李舟瑔未料一个小崽子的剑法竟十分老道,当即收起不屑与大意,对攻的招式越发狠绝,眼神也越发杀气毕露了。

“老三!救人!”叶棠音一声令下,缄言抡着手里的烧火棍冲到薛放身边,赶走了扑上来的刺客,将被迫害得奄奄一息的薛放捞了回来。天知道薛放这个平素中看不中用的毛头小子,是如何突破花脸刺客团的重重围杀,冒死将陆离剑送到了薛峥面前。

看着薛峥与李舟瑔的对招,叶棠音却眉心紧锁,薛峥看似能与李舟瑔打平,出剑的速度却已然迟钝,不出五招必会败给李舟瑔,甚至死于惊雨剑凶险的击杀之下。

二人激战正酣,薛峥挥舞着陆离剑美则美矣,然而在李舟瑔凶狠果决的攻势下,他就像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惊雨剑开始还在试探深浅,三招过后已然摸清对方底细,快剑急攻不予喘息,一剑横扫便划伤薛峥左右两侧的肩胛,砍得薛峥皮开肉绽,流血见骨,汩汩殷红染透衣衫。他乘胜追击直捣薛峥的手腕,若非薛峥当机立断弃剑以自保,只怕要像铭锋和凉透的荼蘼长老一样,被惊雨剑挑断手筋。

与此同时,花脸刺客团又重新扑了上来,拿出了蝗虫过境的势头,不将猎物吃净不罢休。叶棠音也从道旁捞起一根烧火棍,心说今日若是不烧死这帮“蝗虫”,只怕他们就要被吃得连骨头渣滓都不剩!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敌人前赴后继地发动一波又一波猛烈进攻,迫使叶棠音和钟朔一刻不能停地防守。缄言一人被迫护着一堆伤兵,而薛荀岐身上的无孔缇之毒只勉强被压制了六七成,抖着平川剑尚难在刺客的围剿下自保,更别提前去搭救儿子了,急火攻心登时又吐了好几口血。

钟朔横箫唇畔,箫音裹挟强悍气劲,所过之处虽震杀了一片敌人,但立马就有新的一批蜂拥而上。能打的皆被困于刺客团不计代价的人海车轮战,自顾不暇,难伸援手。

丢了兵刃的薛峥被迫连连后退,李舟瑔凶戾的剑气却步步紧逼。叶棠音瞄着薛峥所在的方向突围,奈何前路尽是不要命的死士狂徒。她真想问问李舟瑔,豢养这么些死士究竟有多费钱?

“呵……”剑抵脖颈时,薛峥心中却没有一丝惧意,竟荒诞得发笑道:“来啊!看看是我脖子硬,还是你剑硬!”

李舟瑔狐疑地皱起眉头,悲悯地看着他,心道真是有年头没碰见这种没脑子的缺心眼喽!然而薛峥那双赤红的眼眸,竟还是让李舟瑔狠绝的剑犹豫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间,耳畔倏然划过一道疾风,他侧头一躲,另一把横飞而来的宝剑再次撞开了惊雨无往不利的嗜血剑锋!

“人死透了,能查出什么?”李舟瑔阴恻恻地笑道:“何况要灭他薛家满门的也不止我一个……”

“除掉薛家,再将事情推到东宫头上,一箭双雕,果真阴毒!”钟朔呵道:“可惜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她看似莫名其妙的举动,却带着十足的笃定与确信,仿佛隔空一掌抓住李舟瑔的心脏,在他的心尖上硬生生地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叫他顿时变得忐忑不安。钟朔却已然读懂了叶棠音此举之意,还没动手,人家就已经占得先机,当着李舟瑔的面告诉他——

瞧,我抓到你的痛处了!

“你说什么!”李舟瑔的眼神瞬间溢满杀气,朝叶棠音亮刃。

“做梦……”薛荀岐重新捡起平川剑,但持剑的手却毫无力量。他愤怒地瞪着那叫人闻之色变的江湖第二刺客——或许已经是江湖第一刺客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咳咳……你休想……”

“何错之有?”李舟瑔的脸色越来越冷沉,“只要你们闭嘴,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今夜究竟发生过什么。”

叶棠音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你确定打得过我们?”

“你要灭薛家满门,还要将屎盆子扣到东宫的头顶,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活口!”钟忆瓷恍然大悟道:“无论是不是薛家人,只要能戳穿你的谎言,都要被你灭口,你可真阴毒!想杀我们灭口?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山海盟不会放过你,江湖正道与天下英雄更不会放过你这等人渣败类!”

透过他微红的眼眸,叶棠音读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恨与怒,甚至是几许道不明的无言憾恸。“我说什么,你不明白?”

“我应该明白什么……”李舟瑔虚目盯着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祸从口出,言多命短。”

“嘴长在我的脸上,你听不惯可以将自己的耳朵戳聋啊。方才你只说对了一半,黑白或许难辨,善恶定然分明。你能忘记,对谁行过善,对谁做过恶,但总有人记得。”叶棠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抬起手在李舟瑔面前一抓。“受你善缘者未必肯回报,遭你恶孽者却定要声讨。即便老天爷不罚你,也会有人替天行道,告诉你何为因果轮回,何为报应不爽。”

“识时务嘛,不丢人!薛家未来的掌门,你杀得起吗?木氏未来的当家,你杀得起吗?桃源山庄未来的主人,你杀得起吗?这里唯一无权无势无背景的人就是我……”叶棠音目露凶戾,“只可惜你也杀不起!”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们互咬在先,而我只需动一动手指,你们所有人……”李舟瑔话音未落,一批带着花脸谱的黑衣刺客从四周冒了出来,提剑蜂拥围上,红的绿的黑的白的什么颜色的都有,狰狞夸张的脸谱看得人眼晕心慌,李舟瑔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瘆人了。

“那不得了,若想活命,只能杀了你。”叶棠音转而看向荼蘼,“有人要杀你儿子,还要杀你,你站哪边?不想让亲生骨肉死于非命,还不麻溜将无孔缇的解药交出来,至少让你儿子有力气逃命。”

“无孔缇没有解药……”荼蘼啪地甩响了鞭子,恶狠狠地瞪着李舟瑔,道:“薛家人的确要死,你也要死!”

“臭名昭彰的鬼门,销声匿迹二十多年,而今却做了东宫的走狗,得了朝廷赏赐的体面,与苍山蓉素阴阳一体。这世上的黑白善恶本就难辨,谁敢说自己生来从未造过业障,谁又甘愿认了扣上脑门的罪孽。”李舟瑔的脸色彻底黑沉,“山海盟如何,江湖正道又如何,今日就是李元尘站在这里……”

“你的口气也不小,山海盟与江湖正道,你统统不放在眼里,却独独揪着一个我们没提半字的人恨得咬牙切齿。”叶棠音打断了李舟瑔的话,啧啧道:“我已经从你嘴里听到三遍那个人的名字了,你怕是根本就不记得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是那个人的徒弟。可见那人在你心中的地位,自始至终无人能及。你那么恨他,却又杀不得,放不下,忘不掉,自建囹圄囚住自己,究竟是可笑还是可怜?”

李舟瑔微微握紧剑柄,道:“方才还你死我活的,转眼就变成我们了,你翻脸倒是比翻书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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