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无月4
他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我接着继续说故事。
＂他们为了更方便的登上陆地，因而双鳍渐渐变化成手臂，而发现这种变化后，有部分的鱼恐惧压过对陆地的渴望，从适应陆地换成适应水里，一心只想回去水里继续原本的生活。
其他没想回去的鱼见状后，就笑他们是胆小鬼，有够怕死的，于是有些想回去的鱼就在这种嘲笑中死去了，为了证明他们不是怕死。
小小的脑袋瓜里装着问不完的问题，如果是以前的我，估计会觉得烦，但因为现在的我没有电脑和手机，倒是能够很有耐心地慢慢回了。
当然了，有很多东西我是不知道答案的，都是随口瞎编。
知道答案的我也一样瞎编，小孩肯定听不懂，问出一个答案就会顺着那答案问更多问题，我还没学得那么深入，倒不如用编的，就当睡前故事。
他们从原本的大声嚷嚷转变成窃窃私语，说那些想回去的鱼有病等等，还说那些受不了言论死掉的鱼玻璃心。
背后说人坏话总有被抓到的时候，于是那些被异样看待的鱼回以的目光也变了。
当面讲坏话会让人觉得难堪，而背后讲人坏话嘛，则会令人感到难受以及仇恨。
不过他们没像之前那些鱼一样有什么实际行动，且那些背后说人坏话的鱼也以为他们的谈话神不知鬼不觉，于是，等想回去的鱼成功回水里后，那些留在陆地上的鱼却发现自己的鳞片开始脱落，也就是说，他们引以为傲、保护自己的外衣消失了。
但他们谁都没想到这是那些鱼对他们的诅咒。
除了骨骼以外的部分都变得柔软，鳞片落下、尖刺消失，同时为了能在陆地上快速移动，他们的尾巴变成双脚，能够支撑身体站立。
虽说如此，失去美丽鳞片外衣的他们互相对望，都只觉得对方丑陋，他们互相嘲笑，然后留在岸上的鱼又死了一些去，只剩那些觉得自己如今外貌美丽的鱼还活着，结束。＂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嘲笑伤害同伴呢？＂眼眸上蒙了一层水雾，小恒仰头问我。
他刚才中途就想问了，但还是乖巧的等到我说完才开口。
我笑了笑，说，＂因为他们自卑、以及想活着着啊，分出对错，然后肆意伤害自认为的错，就能告诉自己自己是对的，以此掩盖内心的自卑活下去，人就是要活在分出了对错的世界里，才会觉得自己活得理所当然，而每个人认为的对错是不同的。＂
所以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嗯......那我以后绝对不要像那些鱼一样，太讨厌了！＂小恒鼓着脸颊说道。
气愤的情绪没持续多久，他马上就有了新的问题，问我，＂为什么他们明明处境是一样的，却还要这样说对方呢？不是都一样丑吗？＂
食指点着脸颊，小恒问问题的同时脸上是苦大仇深的表情，明显自己也在思索。
唉呀，这种东西是他小脑袋瓜能想出来的吗？
我当即失笑，摇摇头说，＂因为人本来就是视觉动物啊，或着说，只要有美丑观念的，都会很在意外貌这种外在条件，因为外貌就是人给人的第一印象。＂
＂好了，去吧。＂没等小恒开口，我轻拍了下他的背，虽然噘着嘴，但他还是跟着在旁边等的人走了，通常他们都会等到我们告一段落才打断，不过一般在他们出声前我自己就会先提醒了。
看着小小的背影远去，我在心里为他掬了一把泪。
同样是活不过二十岁，父亲母亲肯定会因为养过我的关系，将学习规划得更严谨及有条理，并且，虽然不想承认，但现在他们也有年纪了，以继承为目的的学习啊......
我设身处地的想像了下，感觉这是去世的节奏。
......嗯，小恒，一路走好。
除此之外也有其他让我感到好笑的事，例如小恒企图把我的手捂暖。
我会同意吗？
当然是不同意的。
我的手温度跟冰块没两样，把小家伙整感冒可就不好了啊。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而且......那种来自旁人的温度很快就会消失了，没必要。
得到后又失去，可比从未拥有要来的痛苦呢。
然而在我拒绝后，小恒并没有死心，而是转头把母亲养的、在旁边躺着的花猫抓着两只爪爪拖过来，往我怀里推。
花猫已经是只老猫了，懒洋洋的，也不挣扎，一副爱咋咋地的样子，我看着顿时无语。
当初碰它跟要命似的，需要各种投喂才勉勉强强，现在居然可以随便摸了？
小恒的表情很坚持，我只好抱着猫，暖手。
还真别说，毛茸茸暖呼呼的，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我悟了。
综上所述......好吧，看来这不算有耐心？
今天也是一如往常。
说到这时，小恒忽然出声，他歪着小脑袋问我，＂为什么会忘记呢？不是他们从活着时就会的东西吗？＂
我摸摸他的头说，＂因为他们对陆地太渴望了啊，人哪，只要对一样东西极度渴望，有些东西就会被这渴望给覆盖吞噬，直至遗忘。＂
这种温度他们只能在白天被太阳晒暖的表层部分水面感受到，而就这，已经让他们明白温暖是多么美好的一种感觉了。于是他们贪心的想要更多。
小恒很可爱，傻的可爱，也天真的可爱，总喜欢跟着我，姐姐长姐姐短的，被抓回去学习时还会满脸不情愿。
＂姐姐，为什么鱼可以一直在水里，但是人却不行呀？＂小小的脑袋上仿佛顶着大大的问号，眼睛散发求知的光芒，小恒拉着我衣角的手轻轻摇了摇，另一只手指向那用来装饰的池子。
我目光随之移去，对着池子沉思了一会后，我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很久以前，人跟鱼是一样的，同样在水中出生、成长、长大，并且有着相同的外貌、名字也一样是鱼。
就这样啊，有着相同想法的鱼聚了起来，避开其他鱼尝试上岸，适应陆地上的生活，聚起来是因为这样做遇到的危险就会少很多，遇到困难还能互相帮助。
成功肯定是不可能那么快成功的，往往要失败不知道多少次。
过了很久以后，直到有天，那些鱼欣喜若狂的在陆地上尖叫、互相拥抱，等到他们玩够想回去水里时，却发现他们已经无法长久的待在水里了，努力适应出如何在陆地【活着】的他们，已经忘记该如何在水里【活着】。＂
......其实我总感觉问问题是个圈套，小恒不是想知道问题的答案，只是想听故事了。
我内心有些无奈，同时脑中边为故事构造出看似合理的平衡。
不过不想回去的鱼也死了一些，因为几个被嘲笑的鱼去找那些笑他们的鱼报复，弄死他们前，不忘嘲笑回去说【你也不过如此】，然后就接着自杀了。
这件事发生后，那些不想回去的鱼看着那些想回去的鱼们的目光，变了。
但后来，有一部份的鱼开始不满足于自己现有的一切，浮上水面换气时，总会有那么几次偶然瞥见陆地上的风光，而那陆地上的光景，叫他们心生向往。
并且和他们不同，陆地上的生物是有温度的。
＂好呀好呀！＂他立即说道，小脸上是掩不住的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