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

听闻此言，谢衡原本便不算好的脸色又变差了几分。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问题！你所说的这些‘麻烦’，是有人故意栽赃于我，我既然没有错，又为何要认！”

“这......”谢桓一阵无奈，他感觉自己反复解释过好几遍的话都白说了。“堂叔，这不是您错不错的问题，是针对咱们谢氏的问题。就算您真的是被冤枉的，这件事只要一被别人知道......”

她来是想再确认一下祁烁和他背后的王氏，对风执明和谢氏的态度。

自二皇子祁烁受封齐王，王之汶便越发遮掩不住其蠢蠢欲动的心思，如果祁烁继承大统，他作为皇帝的母舅，必然能带领王氏更进一步。

到时，王氏将成为凌驾于其他四大世家之上的存在。而王之汶自己，将获得真正意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说罢，谢衡起身离去，全然不顾谢桓作何反应。

谢桓也只能言尽于此，眼睁睁看着这位堂叔离席而去。

喝了几杯茶润润喉，谢桓稍微作了下休整，就起身去向侍中谢昭元汇报情况。

他走过去的时候，远远看见谢昭元正和风执明相谈甚欢，便很识趣地没有直接凑过去，而是先在一旁候着，没有惊动谢昭元。

倒是风执明一眼瞧见了谢桓走近，猜测他可能有事要找谢昭元相商。刚好自己也有些厌倦跟这老家伙的周旋，于是很干脆地抽身而退，把场地留给他们二人。

待风执明走远，谢昭元终于收起脸上如面具一般的笑意，沉声问道：“什么事？”

谢桓此时已经感到压力重重，他忍耐着背后激起的一片冷汗回答。

“谢衡大人他......没有接受您的安排。”

“哼！”谢昭元冷哼一声回到位置上坐下，不远处侍立着的宫女立马走过来为他斟了一杯酒，刚刚斟完，就被谢昭元挥手要求退下。

宫女退开之后，他一口气喝下杯中之物，谢桓便主动拿过酒壶为谢昭元再次斟满，不过他只斟到一半，谢昭元就不耐烦地直摆手。手机\端 一秒記住《www.》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行了行了，别折腾这些了。”

于是谢桓尴尬地把酒壶放在一旁。

“谢衡怎么说的？”谢昭元只觉得烦心，他并不喜这位同族的刑部侍郎，却顾及他的职位和能力，对方不领情也得替他考虑一二。

“他说，流民案上他并无错处，也不会承认任何罪名......”

“迂腐！”谢昭元呵斥一声，大袖一甩，深呼吸勉强平复下来。

谢桓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那，谢衡大人那边，是否还要......”

他的话没说完，但两人都知道他要问什么。

谢昭元闭了闭眼，眼镜再睁开，已无明显的怒气，一双历经沧桑的眼中透着沉着老辣的光。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当这件事不曾听说过。”

“流民案牵涉甚广，皆因陛下对结党一事极为忌惮，但五大世家根深叶大，终究难以伤筋动骨，所以陛下只能通过些旁支侧节敲打敲打。

“因这案子被下狱的不少，但真正被处置的有几人是出自五大世家？”

谢桓随着谢昭元的话一路细思，知道他只是随口一问不需自己提出见解，因而只是应和一声，“您说得是。”

“所以，谢衡这事可大可小。若他肯听我安排，主动认了这罪名，我替他美言几句，不过是个调职或者下放的问题，过几年族中用人之时，再将他调回来便可。

“可他不愿。”

谢昭元冷哼一声，“这么看不上世家的身份，那就叫他自己应对外面这些风波吧。”

“那给谢氏提供消息的人？”谢桓突然想起来问道。

“我已派人去查过，没有收获，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人是敌是友。不过这次的消息让我们提早得知，算是于谢氏有利，但其来源不知从何得来，仍旧得提防。”

对谢昭元的回答，谢桓姿态放得很谦虚，“晚辈受教了。”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平平无奇的侍卫悄悄轮换去了其他的位置上。

而这个侍卫，就是从景崇宫赶过来，完完整整听完两段对话的云子昱。

她也是谢昭元和谢桓刚才在猜的，将谢衡的消息透露给谢氏的人。

云子昱在被谢昭元发现之前，离开原地，主动轮换去另一个位置。

宇文田要她把谢衡从刑部侍郎的位置上拉下来，可却没说具体要她怎么做。于是云子昱换了个思路，她捏造了一份谢衡在流民案上收受贿赂、以权谋私的证据，并将这份证据投给了谢氏。

这份证据，如果被公布出来，谢衡轻则降职，重则罢官、流放，关键要看是否有人会将其与结党营私联系起来。

若朝中有人表态支持，这事最后不过就是不了了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但若无人从中斡旋，谢衡任职期间得罪的不少人，必然不会让他好过。哪怕平时谢衡极少借助家族势力，眼下也还是最好仰仗一二。

云子昱原本以为谢氏会为了维护自身势力，而对谢衡采取一定的保护，不至于让他遭受太严重的无妄之灾。

没想到虽然谢昭元的确有意采取一些措施，但谢衡自己却不肯接受。

她这一番努力，也算是白费了......

阻挡在他们面前的，很明显就只有三皇子祁铮。

祁铮和祁烁年龄相仿，两人出生年岁只差了一年。大皇子夭折，其他几位皇子的年纪都不似二皇子和三皇子这般相近，三皇子之下最大的六皇子今年还不及弱冠，且其他几位皇子都无像王氏、谢氏这样强力的母族支持，暂时构不成威胁。

“怎么会无益呢？”谢桓有些着急，他觉得谢衡还是没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堂叔您虽然能力出众，但能高任刑部侍郎一职，和咱们谢氏如今的势力终究脱不开干系啊。”

“这些年来您一直坚持秉公办案，不知道驳了侍中大人多少回，侍中大人向来不曾计较，不就是为了保全谢氏的实力吗？这回您在流民案上遇到点麻烦，不过对谢氏整体而言也算不得是什么问题。只要您听从侍中大人的安排，暂且退下来，日后何愁不能继续高升？”

谢桓觉得自己的好心相劝全都付诸于流水，谢衡根本毫不在意。

难得奢侈地走神了一会，云子昱等祁烁也走远之后，才从藏身的暗处里现身出来，回头往景崇宫走。

三年前祁烁及冠，去年被封王。而今祁铮也即将及冠两年，如果今年之内祁铮也被封王，毫无疑问两人将成为夺嫡路上最直接的竞争者。

而此时风执明代表风氏和谢氏站在了一起，这对祁烁和王之汶来说绝算不得是什么好消息。

最起码发脾气的样子是得了其父的真传。

“堂叔，咱们是一家人，我说这些话自然不会是在害你，您为何如此抗拒？”

又是一番苦口婆心，谢桓实在不能理解谢衡的顽固。

“你说得没错，但与我无益，你也不必再多说了。”谢衡再次冷淡回绝。

结论是和传闻中一样，二皇子祁烁脾气确实不大好，不仅暴躁易怒，还经常迁怒身边的下人。

从这点来看，倒有些肖似魏帝。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谢衡直接打断了谢桓要说的话，“是我的问题，我谢衡绝不会推脱，但不是我的原因，我也绝不会任由别人往我头上安。”

谢衡喘了口气，稍微缓了下情绪道：“流民案一事，我自认问心无愧，若有人非要抓住此事与我分辩，我也绝不会惧。这和我是否姓谢都没有关系。之前我不曾靠‘谢’这个姓氏去阿谀攀附，今后也不会求着谢氏寻求庇护。我言尽于此，你请回吧。”

云子昱暗地里评价一句。

景崇宫里。

云子昱就是想亲眼看看祁烁对此究竟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