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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无觅处

第4章 化形

他心中感叹,这成了人形就是好,目之所及都变得这样高。原先他做猫的时候落在地上,只能成日里跟着云停君的衣摆走,如今倒好,不用人伸手抱一抱,他都能瞧见时静那双眼睛。

他顺着将胳膊穿进袖子里,两只眼瞧着云停君看也不看地别别扭扭着给他系衣带。

怀玉道:“你都不看,怎么能系好?”

他好容易磕绊着退到外室,清了清嗓子:“怀玉?”

里面没人应。

他心里着急,又不敢进去瞧一瞧,只能站在屏风前僵着脖子看殿外的桃花树,终于在风吹起第三阵窸窣时,屏风后才传来响动:“这是,化形了?”

时静艰难道:“不丑,但,你…没穿裤子。”

怀玉低头看了一眼:“哦。”

他想了想:“那你看我的脸不就得了?而且,我的耳朵和尾巴要怎么收起来?”

时静道:“凝神,感受体内灵流行走,会于两处。”

怀玉闭上眼睛,分外听话的照办,倒也没什么别的感触,就是伸手朝后摸一摸,也没摸到那一大簇毛了,他欢喜的睁开眼睛:“收起来了!你看!”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时静偏头,果然没再见到他头顶的双耳,却又落入了一双琥珀琉璃似的鸳鸯瞳中,那双眼睛明亮润泽,看得他只觉自己声音都变得十分艰涩:“你莫要这样看我。”

怀玉真闹不明白这位云停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怎么看你了?”

没了九尾遮挡,下半身就更是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时静为他穿好了上半截儿,松开手,眼睛转回衣柜上,并不答他这句问话,只道:“你先去把裤子穿上。”

待到怀玉上下皆有了遮挡,时静才探了身去取他放在榻上的其他衣服,他当真有分寸,手上动作轻柔,虚虚的环在人腰上,指尖却半点不曾碰到他。

时静身量比怀玉要高,身形也不像他那般瘦弱,毕竟要挽弓搭箭的司战神君,身上是很有力量的。如此一来,他的衣裳穿在怀玉身上就有些宽松,像是搭了个架子,看起来虽不会觉得滑稽,但也有些奇怪。

怀玉伸手顺了顺袍袖的边,在时静为他束发的时候仰起头看他:“你这衣服太大了。”

时静手边没有趁手的饰物,只能随意梳顺了,挽个髻,用玉簪固定起来,他伸手把怀玉的脑袋推回去,道:“别乱动,当心扯着疼。衣服你暂且将就,等做了新的就能换。”

云停君一头青丝,平日里生活简素,用的都是白玉簪。这样的簪子落在怀玉头上,像是掉在白雪堆里,根本看不出来还有个簪子,非得贴近了才能瞧见。

怀玉从镜子里看不出,就上手要摸一摸,叫君上一巴掌拍下来:“你若是碰散了,别指望我来束第二次。”

他讪讪地收回手:“真凶,我好容易做了人,这不是新鲜吗?”

时静没搭理他,将他散落的发整理好,便站起身来:“你自己去挑一个院子住吧,都是收拾好的。碧云天不常来客,空院子很多,只是东边那间是留给纯钧的,其余的都随你心意。”

怀玉转过头,他人还坐在地上,只能仰视着时静:“我晚上不跟你睡了吗?”

时静道:“你已化形,不需要再跟我一起睡了。”

怀玉张了张口,他自打进了碧云天,就日日睡在时静的被窝里,冷不丁被这位百年修得共枕眠的神君请出去,他竟还有些觉得不习惯。

“我化了形就不能跟你睡了?”

时静道:“睡不下。”

怀玉转过头,看了一眼云停君那张足以睡得下两个多成年男子的卧榻,又看了一眼大言不惭面不改色的云停君,一时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怀玉着实是猫里面很亲人的那一种了,长得漂亮标致的,他更愿意时时看着。

他着实不想自己跑到别的院子去,又不想同重明在一起。怀玉眨眨眼:“那我住你这儿的偏室,总可以了吧。”

只是他们这还没商量出个结果的时候,阿夭已经在外面报了一句:“衡殷君来了。”

时静向屏风外看了一眼,低头对还盯着他的怀玉道:“我去看看,你在内室。”

他话落便起身,边走边道:“请进来。”

锦书正好迈步进门,一见人便笑起来:“见你一面当真不容易,你姑母日日惦记。”

若凡嗔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总说事忙,抽不出身来,我瞧着你比天君还累三分。”

几人落座,时静烹了茶,将茶盏放在了二人身前,道:“劳姑母和姑丈惦记了。”

他这二位亲人说亲厚也谈不上,若说不亲,又当真是有血缘在的。

若凡是他祖父长风君的幼女,虽说是玄龙族的嫡脉子女,却不像她兄长和侄子一般能上战场,武力也不大顶用。玄龙司战,生的孩子也都各有千秋,只若凡有些平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天赋。嫁与了玄龙族旁支的锦书,锦书有才,又舍得下功夫,到了清都,供职天君左右,寥寥几年便得了衡殷君的尊号。

这几百年间长风君战殒,云停君避世,玄龙一族的嫡脉若真正算起来,能与天界朝局扯得上关系的,大约只有若凡一人。

他二人不常来碧云天,偶尔见面,若凡对时静一向关切,从衣食住行挂心到姻缘子嗣,到底是嫡亲的姑母。

外头几人闲话家常,聊了几句才绕到正题上。

怀玉趴在床榻上,嗅着枕席间的松竹香,那是时静留下的味道。

他听见外间传来隐隐的交谈声,锦书道:“前些日子有人来报,说红莲峰拘灵阵近来似有异动,守阵的那位妖界左公子与你是旧识,你可知什么细节?”

时静道:“不太清楚,愿闻其详。”

怀玉在里间翻了个身,又是妖界,他今日听了太多妖界二字,从那什么圣使,到那什么圣地,

如今又来个什么公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是灵猫化形,他竟对这妖界之事生出了些许兴趣。

锦书瞧了一眼屏风:“不知是否是妖邪在里面妄动的缘故?又或是与那位有所关联?”

时静道:“应当不是。”

锦书心中有意让时静出面管一管,道:“清都的意思是想着要加封一圈,这毕竟当年是你同那位一块做的,我们也派人去瞧过,咒术艰涩,不是一般法术。你为战神,虽则妖邪现下无碍,但你出面,也可安抚众仙。”

若凡呷了一口茶,静静地听着,这事她插不上话。

时静道:“他不在,我自己做不了。况且我既已避世,这些事情,我便不会再过问了。若哪一日妖兽破阵而出,我自会前往红莲峰镇压。”

这就是明晃晃的拒绝了,锦书这趟来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夫妻俩来的次数不算多,每次来好像都是这样。他自觉有些不好,隔着桌子给若凡递了个眼神。

若凡与锦书几百年的默契,自然会意。她是做人姑母的,算上来是时静唯一的长辈,打断道:“好容易来一趟,说这些做什么?我与阿静许久未见,你别老用这些事烦他。“

时静饮了口茶,茶杯底儿落在案几上,轻巧的磕了一下。

若凡叹道:“我这次来,瞧你这儿也就那两个化了灵的孩子在,其他人也都不敢来扰你,实在冷清。自父君去后,这几百年来你自是独居,也没有个可心人陪你。”

时静闻言,从茶盏里抬起眼看她。

若凡隔着桌子拍了拍侄子的手背:“你年岁也不小了,若是看上哪家的仙子,告诉姑母,姑母也能给你做个主。”

时静也没抽手,就那么任她抓着:“姑母费心,我还不急。”

若凡往前倾了倾身,好像怕谁听见似的,她朝屏风那处扬了扬下巴,笑问,:“当真不急?”

时静道:“姑母是疑心我藏人了?”

怀玉在里头大气都不敢出,他在里头躺着,可不就是藏人了吗。

若凡松了手,笑道:“哪里,你若是看上哪家仙子,以你的品貌长相,还用得着藏?说出来,姑母去给你说合,一准儿就成了。”

时静没接她的茬儿:“我养了只猫。”

若凡似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锦书闻言扬眉,道:“养猫?许久不曾听你提起猫了,即是喜欢,不如改日姑丈替你寻几只灵猫,也好在碧云天热闹热闹。”

时静道:“多谢姑丈美意,但我这只猫,善妒,最见不得别的灵宠,平日里跟重明都要打架。您若是再弄几只来,我这怕是要翻天了。”

怀玉在里头翻了老大一个白眼儿,这位云停君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他也不是没见识过,平素最好见缝插针钻空子,还脸不红气不喘,分外坦然。

但他也不是个不知道恩义的白眼狼,深觉此时该出去给这位神君圆一圆谎,倒也不能算是说谎,他可不就是在内室藏了只猫吗?

锦书道:“瞧瞧,说着就来了。”

时静转过头,就见到怀玉从内室绕出来,白绒绒的九尾拖在身后,走起路来响儿都没有。

白猫跳上时静的膝头,却一下被人捂住了眼睛,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它摇头晃脑的想要挣扎,却被按着后颈摸起来。

时静在它头顶道:“一只就够我受的了,日日夜夜的折腾,实在太不老实。”

怀玉简直想咬他一口泄愤,免得这个人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泼脏水。

“嗯,你不要怕,柜中有我的衣服,先去找一件穿上。”时静道,“过几日为你做新的。”

怀玉应他:“好。”

时静进了内室,颇为刻意的转开目光不去看他,伸手从床榻上拿起他刚刚摆弄过的中衣,道:“你且转过来。”

怀玉转过身,就见到云停君歪着脑袋目视衣柜,手里还拎着那件中衣。

“你能进来帮我一下吗?”

这场景太过活色生香,冷不防撞进人眼睛里,惊的时静慌忙转身要退出去,脚下一绊,差点儿撞在屏风上。

内室传来翻找的声音,时静不敢回头,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耳朵却一声不落地听着。

听怀玉裸足踩在青席上,发出微不可查的轻响。

怀玉折腾了半天,他初初化形,毫无准备,哪里知道他们做人的都穿这样复杂的衣服。

时静站在原地没敢动,问道:“你说什么?”

怀玉背对着他,伸手将头发全都捋到一侧肩上,发尾垂在身前。从时静那里看去,正好能瞧见他的肩颈。

他垂了眸,躲开那一处,偏生怀玉还在里间说着:“你的衣服也太复杂了,我不会穿,你进来帮帮我好不好?”

时静转过头去,向前走了两步。他几欲贴着屏风,站的近了,便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朦胧的影儿。

怀玉背对着他,故而只能大概瞧见他长发下一点腰背间的轮廓,下半身隐在猫儿蓬松的九尾里,只能露出半截小腿和细瘦的脚踝。

时静手上不停:“能。”

怀玉郁闷:“我长得这样丑?你都不愿意看我?”

柜子里取出来好几件衣裳,翻来覆去瞧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本以为随便套一套便能了事,谁承想每一件上都有这么多的带子。他只得认命道:“时静?”

“嗯?”

大概是没拿住,镶了玉质的腰封落在地上,也不知砸没砸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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