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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无觅处

第24章 暖冬

有点意思。

客室与怀玉的卧房离的不远,正巧是时静方才透过窗户看到的那间屋子,整体陈设与怀玉的卧房也多大区别,只是应该没有怀玉的房间“藏书”丰富。

房梁上,柜子里,真真是无孔不入。

时静问:“你要做什么?”

怀玉勾唇一笑,身子一矮,便成了一只通体洁白的鸳鸯眼白猫,九条尾巴蓬松的在身后竖起来,尾梢下垂,璨璨如开屏白孔雀。

他叼了书册,蹭的一下跳到窗台边,回头看了一眼时静。

时静道:“带了。”

怀玉道:“厚衣服呢?带了没有?”

时静沉默片刻,承认道:“没有。”

窗外人轻快的声音隔着明纸传进来,雪光混着阳光透过明纸,满厅满室都是亮堂的。

“我方才都忘了问你,我们这里不像你家那边,这里常年下雪的,我们是习惯了。你头回来,又穿的这么少,昨天冻死了吧。”

比起檀南丘的人,时静穿的确实单薄了些,但也不至于冻坏了去,他摇摇头,道:“还好,可以用灵力驱寒。”

怀玉道:“还是给你找一件穿吧,可是这里只有我穿过的衣服,嗯,多情倒是跟你身量差不太多,但是他那估计都是无情的鸟毛。”

时静半张脸埋在水里,游鱼似的,吐了个泡泡。

怀玉想了想又道:“要不下山给你买一件新的算了?但是料子恐怕不好,你穿不惯吧。”

时静哗啦一声从水里钻出来,道:“不必麻烦了,我…”

怀玉道:“要不你凑合凑合穿我的?”

两人同时出声,把时静那句到嘴边的“不冷”按了下去,变成一个盛情难却的“好”字。

窗外传来怀玉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消失不过片刻又响起,怀玉敲了敲门:“云停君?我进去啦?”

时静应了一声。

怀玉站在外室,将翎氅挂在门边的衣架上,道:“云停君先将就穿这件吧,我替你挂好了。这件我只试过一次,从未穿出门去的,新的很。”

时静身在水中,不便当面致谢,只在里间道:“多谢。”

怀玉似是轻声笑了一下:“不必客气,那我就先走了,云停君好好休息,不打扰了。”

外间再次静了,热水使他的身心都放松下来,唤醒了昨夜在迷阵之中带给身体的疲惫。时静闭目泡了一会儿才出来,取了自己带来的里衣穿好,绕出屏风时,身上还残留着蒸腾的水汽。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房中只他一人,若说有什么差别,只有衣架上多出那一件天青色的鹤翎风氅。

碧云天四季长春,灵气旺盛,在此仙家之地,莫要说翎氅,连厚衣服都甚少穿。时静伸手摸了一下领口和帽沿的柔软翎羽,天青色的布面上绣着松梅暗纹。

小憩过后更衣,只觉颈间软绒一片,不觉得痒,倒是暖的过了头,有点热。

他走出门去,见到怀玉正在屋外跟长蛇婆婆说话。

“婆婆,我真的没买新的回来呀。”

长蛇婆婆哼了一声,刚要再说什么,就被怀玉打断道:“云停君,你醒啦!”

他仍是穿了那件赤色的风氅,见时静手放在脖颈处,问道:“痒吗?”

“不痒。”时静道,“很暖和。”

怀玉了然:“是不是有点热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人素日畏寒,又懒得很,一般若没什么非得要我亲自去做的事,日常是不怎么爱出门的。婆婆他们疼我,衣服做的都比别人厚些。”

时静摇摇头:“无妨,你既不爱出门,我怎样都可以的。”

怀玉笑道:“那怎么能行?倒也还没懒到那个份上,走了走了。”

他见着救星似的三两步走过来,半侧身对着长蛇婆婆挥手,嘻嘻笑道:“婆婆再见!我们晚上在山下吃!不用带我们的份啦!”

一如怀玉所言,这檀南丘果然是个彻彻底底的千里冰封之地,就他们下山走的这么一小会,便漫天飘雪如飞絮。

怀玉习以为常,伸手戴上了自己的兜帽,又让时静也戴起来,道:“碧云天不下雪的吗?”

时静道:“碧云天熙春终年,从不下雪。”

怀玉“哦”了一声,道:“那可真是巧了,你家只有春天,我家只有冬天,其余季节都是要到别处才能得见。”

林中突然窜过一只黑影,从树梢上落在他们身前,时静后退一步,定睛一瞧,是一只松鼠。

怀玉蹲下身,那只松鼠便跳到他手心里来,切切说了老长一段话。

时静听不懂,站在怀玉身侧瞧着,见怀玉两手捧着那只松鼠,指尖搓了搓它蓬松的大尾巴,眉眼含笑的听着。

怀玉注意到时静神情,将那只松鼠捧到时静面前来,道:“云停君摸摸吗?很可爱的。”

时静伸手接过来,有些僵硬的捧着,分毫不敢乱动。

那只松鼠攒着两只前足,两脚支撑着立在时静手心里,一双眼睛黑得发亮。它盯着时静看了一会,应是见了生人,须得缓缓,但也不过只有片刻,又咧开嘴露着一对门牙吱吱地说了一串什么。

时静茫然转头去看怀玉,怀玉哈哈大笑,道:“云停君,他夸你长得好看,说你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这是个小松鼠精,年纪不大,不通人语,也还不能化型,不过眼光倒是挺好的嘛!”

时静揉了揉松鼠的尾巴尖,轻声道:“你长得也很可爱。”

那小松鼠蹭的从时静手心里跳出去,时静一头雾水,也不知自己是哪句话惹它不快,正要问一问怀玉,便听得雪地里好一阵沙沙作响,响声停后,只见那只松鼠又连跑带颠地蹦回来,身后拖着一大串松果,栗子,山核桃一类。

怀玉瞪大了眼:“好家伙!你这是把全副家当都刨出来了,难不成你还要跟云停君私奔不成?”

松鼠朝怀玉说了一句什么,怀玉登时不满道:“你私奔就私奔,骂我做什么?”

要私奔的松鼠被美色所迷,一颗心都系在丰神俊朗的仙君身上,两爪扒着时静的衣摆便要往上攀。

毕竟不是自己的衣服,时静也怕它爪子尖利,将衣服扒坏了。遂蹲下身,学着怀玉方才的样子,对着松鼠摊开手掌,那松鼠便跳到他掌心里来打了个滚,那些”细软“在他尾巴底下压着,多余的坠在外头,由上至下,丁零当啷垂了好长一串。

松鼠滚了个美,站起身来,将一颗大松果捧在怀里,就要往时静面前送。

时静轻声问:“这是要给我的吗?”

松鼠大概明白这人听不懂它说话,于是闭了嘴,分外认真的点了几下头。

时静道:“你给我了,你吃什么?”

怀玉在一旁酸溜溜道:“怎么从不见谁给我什么?差别也太大了吧。”

松鼠手舞足蹈,好一阵叽里咕噜。

怀玉道:“你讲讲道理,我什么时候硬抢了?”

松鼠狠狠磨了两下牙。

怀玉指指时静,道:“早上的他也吃了呀,你怎么不凶他?”

时静这才知道晨间雪人拿来的那些栗子是从松鼠这里抢的,道:“抱歉,是我不知,稍后赔给你。”

松鼠摇了摇尾巴,说了句话后,又转头盯着怀玉。

怀玉乐了:“你这会儿知道求我传话了?好好好,你别瞅着我磨牙了,不知道的以为你个松鼠还馋肉呢。”他笑弯了眼,转向时静,“不用还,你早上才吃了多少,这漫山遍野随便挖个坑,里面说不定都有这些玩意儿。这些小东西找着吃的就地埋,埋的多了,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埋在了哪个犄角旮旯,不用你赔的。”

松鼠挺不满意,简直想要动嘴咬人。

怀玉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你那句话是云停君能听的吗?”

不说旁的,怀玉有一点说的极对,越不能与人知的越易使人心向往之,时静听得这么一句,好奇道:“它说什么话我不能听?”

怀玉勾唇,语气戏谑:“你真要听?”

时静颔首。

怀玉歪着脑袋,道:“它方才说,栗子就不用赔啦,云停君以身相许就好啦!”

时静默默站到了窗边,那里正好能看到长蛇婆婆忙碌的身影。

怀玉走了两步,尾巴划过时静搭在窗框上的指骨,像是一片羽毛,挠得人心里发痒。

长蛇婆婆的声音从屋外传过来,“客室已经收拾好了,有些简陋,还请云停君见谅。”

怀玉刚做了见不得婆婆的亏心事,往后一退。余光却瞥见那位少年英才的云停君脸不红气不喘,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俯身一礼:“一切都很好,多谢婆婆。”

怀玉满意地从房顶上跳下来,半丝声响也没有,落在地上,化作时静初见时那个白发公子的模样,他站在屋外斜倚着墙,与时静隔着一扇打开的窗。

怀玉思索了片刻,两眼放光地盯着时静道:“那个,云停君啊,虽说是初次见面就麻烦你实在不太好,但咱这也实在是没旁人了,能麻烦你帮我放个风吗?”

猫灵巧的很,纵身一跃便上了房顶,时静探出身子去看,只见怀玉身姿轻盈,四下探寻了几下之后,伸着爪子,小心翼翼地拨开了一片瓦。

这偷鸡摸狗的动作着实熟练,时静在底下轻笑一声。

怀玉藏好书,又将瓦片推回去,整只猫跳上去踩了踩,这才放心。

“这位小仙君。”怀玉眨眨左眼,伸出一根小拇指横在两人中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时静木然的看了一眼那小拇指,又抬头看了一眼怀玉。那根小拇指分外执着,在他面前晃了两下,他只得认命地抬起手去,跟这只猫妖去结下这等孩童间的盟誓。

怀玉得了云停君大拇指上的一个印,欢欢喜喜地晃进屋来,道:“行啦,云停君要不要休息一会?昨夜辛苦,等你歇够了,我带你下山去看看,这山上没什么玩的。”

白猫一双尖耳在头顶晃了晃,似乎是皱了皱鼻子,一颗心又回到他藏风月话本的宏图伟业上。

本就是一本薄书册,正好能卡在瓦片与屋顶木梁之间,远远看去也并不会看出什么凸起,非得走的近了,将瓦片扒拉开,才能发现。

他完全不怀疑怀玉下一次会刨墙。

长蛇婆婆为他打了热水沐浴,时静刚泡进浴桶里,便听见怀玉在窗外道:“云停君,你有没有带备用的衣物?”

猫身量轻,再怎么在房顶上蹦来跳去也不至于闹出什么祸事,若是换了人形,容易被发现不说,一个不小心踩塌了屋顶,更是得不偿失,非得挨一顿骂不可。

属实是险之又险。

怀玉在房顶上听见,立刻垂头看过来。时静当即捂住了嘴,一双眼睛无辜纯良的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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