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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无觅处

第27章 无痕

偏生这人都是怕什么来什么,无情方才话落,客室的门便从内打开了,时静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仿若已经醒了许久了。

怀玉到嘴边的话一见着他,便半句都说不上来了,只觉得耳尖发烫,像是昨儿个夜间,时静手指揉捏过的感觉犹在其上。

但到底,该算是自己轻薄了人家。

怀玉摆摆手道:“莫要再提,莫要再提。”

无情把那一口果子嚼的咔嚓作响,咽下去才道:“什么不再提,你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怀玉打了个哈欠,道:“你哪来的那么多刨根问底的闲心?”

时静道:“睡的尚好,多谢婆婆。”

长蛇婆婆又道:“屋舍简陋,招待不周,还有,”她转过身来看着一站一坐貌似乖巧的两只,“还有两个皮猴子,云停君莫见怪。”

时静道:“婆婆客气,没有的事。”

长蛇婆婆抓着怀玉的胳膊:“你瞧瞧人家云停君多么稳重,能不能好好学着点?整日里上蹿下跳,没个老实时候。”

怀玉心里撇嘴,多稳重?帮着我瞒你的时候才最是稳重,脸不红气不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要么是行家里手,要么是脸皮太厚。

自是不能心里怎么想嘴里怎么说,怀玉挽着长蛇婆婆道:“哎呀,您不要管啦,婆婆您日理万机,我这点小事就不要操心啦。”

又多说了几句才将人哄走,院中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怀玉此时又生出一种长蛇婆婆不如不走的感慨,三人在院子里面面相觑,谁也憋不出半个字儿,当真是要难受死了。

无情从地上翻身站起来,道:“多情怎么还不回来,我去外头迎一迎他。”

怀玉对着他的背影瞪圆了眼,好鸟不讲道义,留他一人在此。

他摸摸脖子,转过身讪讪笑道:“云停君,昨夜睡的挺好的哈。”

哪知道云停君当人一套背人一套,面无表情道:“一般。”

方才婆婆问就是尚好,现下换个人问就是一般?

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怀玉走两步上前,离时静近了些,放低声音道:“云停君,昨夜之事,昨夜之事是我不对。”

时静没有说话。

怀玉又道:“这,你我两个男子,算不得什么头次再次的,你日后有了喜欢的仙子,还是能说是初次,没什么差的。”

时静道:“是吗?”

怀玉用力点头:“我情情爱爱之事接触的少,大多都是偷瞧话本看来的。我看你也不像太了解的,就当,就当昨日你拿我提前练了手,日后到了仙子面前,也不至于生涩。”

时静裹在昨日那件翎氅里,一点头,下颌就隐进翎羽里去:“你说的很有道理。”

怀玉一听有门,趁热打铁道:“可不是?所以啊,你可千万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时静一针见血:“那你昨晚为何在外面呆了一夜?”

一招制敌,这当真是一招制敌,怀玉一口气梗在喉间,张了两三次口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道:“我,我又不是第一次夜不归宿,没什么为何。”

时静道:“你平时外宿,都是去做什么?”

怀玉舔唇:“那可多了,比如去凡间买话本之类的。”

时静道:“那你昨日跑了,是去凡间了?”

怀玉右手摸着后颈,道:“那倒没有,哎呀,反正有的是玩的。”

时静“哦”了一声,“是吗?”

怀玉力求平淡:“当然是了!我就当你应了我,此事翻篇,再也不挂在心上了。”

鬼能敲破门,鸟能拆翻台,时静未待答话,无情却从外头跑进来,大老远就隔着院子喊:“怀玉!刚刚我听小松鼠说你昨儿在外头树上睡了一宿!你干嘛了啊!”

“什么?你昨儿在树上睡了一夜?”长蛇婆婆听见了这一嗓子,从屋里走出来问道。

怀玉僵硬地转过脖子,傻鸟无情不知危险,还在絮絮叨叨:“松鼠还说大半夜的被吵醒,一睁眼就看见只白猫一猛子把脑袋扎雪里头去了,要不是人家瞧得仔细,还分不出来哪堆是雪,哪堆是你呢!”

怀玉咬牙切齿:“不是我。”

无情嗤道:“满山就你一个九条尾巴的白猫,俩眼睛还不是一个色儿,不是你是谁。”

是可忍孰不可忍,怀玉怒从中来,心头火起,大喊一声:“无情!我今天要不把你薅秃了!我就不是猫!”

耳后传来一声轻笑,温热的气息铺洒在怀玉裸露的皮肤上,他回头一看,那人眼里的揶揄尚未收起,唇角的笑却压的克制。

时静看怀玉转过身,一手握拳掩唇,几不可闻地轻咳一声,另一手朝着无情那边展臂,摆了个“请”的姿势。

怀玉只觉满脸发烫,简直没脸见人,偏生那位罪魁祸首还不知好歹,在院子里大吵大嚷个没完,一时间只见得院子里好一阵鸡飞狗跳,中间夹杂着长蛇婆婆叫他们停下的喊声。

时静靠在廊下的柱子边,遥遥与站在乱阵中央的多情对视,多情眼中尽是无奈,偏偏两只胳膊叫无情拽着,真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他站在中间叫人拽的摇来晃去,简直头晕。

一直闹腾到早饭,也不知大清早起来怎么就那么大的精气神,在外头睡一宿也没能压垮了他。直到他喝着喝着粥,只觉鼻子发痒,怀玉忙捂住口鼻背过身去,才没叫刚到喉头的粥再喷出来。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这地方堵住了,另一个地方总得出来。

他这一个喷嚏打出来,直把猫耳朵猫尾巴统统震了出来,怀玉摸着鼻子转回身,就见到一桌子人都盯着他看。

怀玉吸吸鼻子:“你们看我干嘛?”

长蛇婆婆皱着眉:“你这是着凉了吧?明知道自己畏寒,还要大半夜跑出去闹。”

她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得给你弄点药来吃,真是不让人省心。”

怀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婆婆,婆婆,您别忙了,先吃饭吧。”

长蛇婆婆伸手探在他额头上,摸着还好,才又坐回来,道:“那你过后也要吃药,躲不过去。”

怀玉叹了口气。

直到用过饭,怀玉才真正觉出头晕鼻塞来,他往自己房间走去,想着休息一会,走着走着只觉身后跟了人,回头一看,便见时静跟在他后面。

怀玉道:“云停君有事?”

比起早晨,此刻的时静才真能看出些昨晚的事遗留给他的影子,他微垂着头,轻声道:“抱歉。”

怀玉哭笑不得:“这又赖不着云停君,你与我说什么抱歉?”

时静道:“我也有不对之处。”

怀玉鼻音甚重:“刚不都说好了再不挂怀,云停君可千万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他见时静不答,索性又道:“本就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昨夜一时不察着了风寒。你看婆婆那般紧张,不过是因为她从小看我长大,难免心里把我当个脆弱的琉璃盏般的心疼,其实我本来皮糙肉厚,算不得什么的。”

长蛇婆婆从回廊那边绕回来,手里端了个碗,看见他们便道:“小玉儿,你怎么还在这,喝了药去睡一觉,发发汗便好了。”

怀玉眨眨眼,哼哼着应下了。

怀玉这一觉睡到午后才醒,睁了眼便觉得身上松快许多,可见喝了药还是管事。

他推开房门,伸了个懒腰,见到无情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身边坐着与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多情。

怀玉东张西望一阵,也没见到时静,问道:“怎么就你们?云停君呢?”

无情嘴里塞着栗子,道:“云停君?你睡着的时候云停君就走啦!”

“走了?”怀玉一愣,“他也没跟我说一声。”

无情道:“你睡的猪一样,谁还好意思给你叫醒说一声?他跟婆婆说过啦,我跟多情把他送出去的。”

怀玉“哦”了一声,又道:“他说什么没有?”

无情纳罕:“云停君还能说什么?”

怀玉摇摇头:“没什么。”

他沿着回廊走,一路走到了时静住过的客室门口。

怀玉推门进去,客室一如时静来之前一般,唯独不同的,只有床榻上整整齐齐叠好的,一件天青色的鹤翎氅。

应是已经洗过,又使灵力烘干。

翎羽间散去了时静身上的味道,只留下皂角香,一如他从未穿过,一如他从未来此。

无情撩了袍子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哼哼道:“还不是你自己亏心事儿做的太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知不知道?”

鬼敲门,怀玉心里念叨,鬼都要把门敲破了!

怀玉一听见云停君这三个字便僵住了,这可不正是他的亏心事?

若是檀南丘的雪地里当下开个缝,他绝对要大头朝下埋进去,堵住耳朵,再也不要听见云停君这三个字了。

长蛇婆婆哼了一声:“我给你轰出去?我倒想给你轰出去!要不是怕到时候见了你娘亲我不好交代,你说你又能吃,又能说,还好惹事的,我留你做什么?哪里有个圣使的样子!”

“一大清早的你怎么从外面回来?”无情站在院中,嘴里叼着个啃了一半的果子,含糊道,“昨夜你又去哪了?”

无情仍在聒噪:“嗯?你怎么不说话?真叫我说中了是不是,唔!唔唔唔!”

无情叫怀玉一把捂住了嘴,正挣扎间,就听见身后一声:“你们俩一大早上又在这里闹什么?”

无情道:“哦,怪不得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他不带我又飞不到哪里去。”

怀玉从地下滚起来揽住长蛇婆婆的肩,道:“有没有样子也没别人给我做替补了,婆婆就认了吧,我娘亲在的时候,那也不一定就比我好啊,您说是不是?”

长蛇婆婆想开口反驳,又似想到什么,生生把话憋了回去,伸手接过无情手里的果核,道:“别吃了,一会等多情回来吃饭。”

无情嘻嘻笑,道:“好的好的,哎?那位云停君呢?”

无情从怀玉的猫爪下挣脱出来,转身道:“婆婆,您知道多情去哪里了吗?”

长蛇婆婆道:“我托他去帮我买点东西,那时候你们俩还没起呢,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目光撞在一起,又各自避开,只听得长蛇婆婆开口问他昨夜睡的好不好。

长蛇婆婆在一猫一鸟头上各拍了一下,道:“一个两个凑在一起就知道叫嚷,我怎么就不见多情嫌你们烦?”

怀玉两手抱头:“哎哟,婆婆,这么多年了,您不也没给我们轰出去吗?”

怀玉捂着无情的嘴,露出一个乖巧至极的笑来:“婆婆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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