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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无觅处

第30章 好奇

腿上的猫轻轻地哼哼了一声。

那一声软极了,黏黏腻腻的从喉间逸出来,时静只觉得被什么软乎乎毛绒绒的东西贴着腿蹭了蹭,低下头去看,方才还生龙活虎的白猫晕乎乎地卧在他腿上,乖巧的不得了。

时静伸出一指,戳了戳他,道:“怎么了?”

毕竟如今这姿势,诚然是有点尴尬。

然而这船小的可怜,连个施展的空间都没有,怀玉仰起头与时静对视,幂篱早在方才被丢在了脚下,两人眼睛对着眼睛,手还搭在时静胸前。

且说这个事属实难办,若要想爬起来,怎么也是避免不了要在人身上当胸撑上一把,想滚又滚不开,二人僵持不下,却见怀玉眼睛忽的一亮。

时静从前未曾养过猫,又哪里晓得凡间还有这般药草,荆芥本是用来种在室内以作观赏,也可食用,抑或是常放在香囊中用做驱虫。

他忽的想起读过的《人间花草志》似有提及,荆芥在凡间百姓口中常以俗名代之,唤做猫薄荷。

文中未曾细写除了做药草以外的功用,时静便不曾对这诨名如何多想。

谁想到竟对猫还有这般效用?

怪不得要叫做猫薄荷。

不过草草闻一下便迷迷瞪瞪至此,大中秋的想要醉,连桂花酒钱都省了。

时静一把将怀玉抄起来,抱在臂弯里,暗施灵力使小船回到岸边,将猫抱了下去。

怀玉叫自己的好奇心给激了个晕,迷迷糊糊不知所以,莫说今夕何夕,放地下都找不着北,遑论化作人形逛大街。

时静一手拿着怀玉的幂篱,一手抱着白猫,猫的两只前爪扒在他胸前,脑袋搭在他肩上,轻轻的哼哼着。

那声音细的,软的,像是极其舒服。怀玉的猫脑袋搭在时静肩头,走着走着便窝到颈侧去,姿势不对了还要扭一扭。那一声一声的猫叫声就绕在时静耳畔,低低的,小小的,撒娇似的。

时静是玄龙族,自家生的小辈,不论是嫡系还是旁系,都是从一只小黑龙开始,虽说是落地便能化为婴孩,但真身也都是龙身,纵是小龙,也都是一身硬邦邦的龙鳞,尖牙利齿,龙爪锋锐。

更别提他自己,真身轻易不会显出来,过于庞大,还是人形要方便一些。

故而怀玉如此,是时静过去几乎从未见到过的。

实在是,实在是太可爱了!

时至傍晚,街上人陆续多了起来,高大明俊的公子抱着一只白猫,宽大的袍袖遮住猫的一大半身子,只露出按在他胸前的两只小爪子,以及在公子肩头挨挨蹭蹭的猫脑袋。

毛茸茸的尾巴垂下来,随着公子走路的步态,同他腰间白玉佩一般晃动着,尾巴动一动,耳朵便也要动一动。

泛着淡淡的粉,生着细细的绒毛,一颤一颤的。

赚足了街上姑娘的目光。

约莫不过盏茶时间,怀玉便清醒过来。

他欲要直起身,却发现自己叫云停君抱在怀里,身侧景象也早不是什么小船,而是人生嘈杂的长街。

怀玉扒着时静前襟,探出头来看他。

时静道:“醒了?”

怀玉咂咂嘴。

时静叹道:“你若还不醒,我便要带你去瞧大夫了。”

怀玉哼哼唧唧地想要在他怀里打个滚,碍于姿势,又做不到。时静怀里是暖的,他的怀抱与长蛇婆婆的怀抱不同,长蛇婆婆的拥抱柔软温和,而时静的拥抱,平白让人生出一种值得依赖的可靠之感。肩宽,手臂也有力,一只手抱他,一只手拿幂篱也能轻松,像是不用使什么劲儿,就能将他揽在怀里,走到哪里便抱到哪里去。

怀玉小声道:“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把我放下来吧。”

时静低头觑他一眼,那一双琥珀琉璃的眼睛也看着他,一副何处不可怜的样子。时静心头一软,从善如流地拐进一处无人小巷,将怀玉放了下来。

猫爪落地便化作了人,怀玉是明朗俊逸美少年,偏生又生了张妖族中人极为勾魂的脸。他接过幂篱,戴在头上,轻纱垂坠而下,将他那不好遮掩的的满头白发,和那副明艳的容貌通通藏了起来。

怀玉整整幂篱,道:“刚才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闻一下就了不得,跟吃醉酒一样。”

“荆芥。”时静重复道,“凡人也叫它猫薄荷,大抵,只对你,猫有效。”

怀玉系好了下颌处的带子,笑道:“云停君说什么呢?叫那草熏晕了的又不是你,怎么还捋不顺舌头了呢?”

时静忽觉得他还是方才那副样子比较好,毕竟满脑子浆糊,腾不出嘴来说话。

二人复又上街,怀玉道:“你今日来就是来看灯会的?”

有些人也不知为何,总是熟的快些。不知是否是有了只有彼此知晓的秘密,总令人觉得哪怕是才见过两面也算熟识。

时静道:“主要是来赢酒。”

怀玉闻声喜道:“莫不也是为了’金朝醉’来的?”

“金朝醉”正是那处百年酒肆今日灯谜拿来当彩头的好酒,酒肆与酒同名,店老板姓金,正巧卖酒,三秋桂子酿得一坛,要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可真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无仙不知无妖不晓了。

时静道:“你也是为了赢酒来的?”

怀玉道:“我酒量可不行,婆婆却是个好酒的,过几日是她过生辰,我想着赢一坛回去为婆婆庆生日的。”

时静了然:“你与长蛇婆婆关系很好。”

怀玉道:“婆婆原是我娘亲的侍女,后来我娘亲故去,算是婆婆亲手将我带大的。”

时静垂眸:“抱歉。”

怀玉拍了拍时静肩膀:“你抱什么歉?既然都是为了赢酒来的,好酒就一坛,云停君可要手下留情。”

时静勾唇:“还请圣使不吝赐教。”

怀玉哈哈大笑。

然说是为了赢酒去的,时辰却还没到,现下也不过是闲逛罢了。

时静随怀玉走进一家书舍,老板站起身来笑道:“二位想买点什么书?”

怀玉道:“近日可有什么时新的话本子没有?”

老板道:“有的有的,不知公子想看看什么样的?”

怀玉想了想道:“你都有什么样的?说来听听。”

老板眯着眼,掰着手指数道:“时下卖的最好的,当属一本将军与世家小姐的故事。”

怀玉“嗯”了一声,道:“我看过这样的了,其他的呢?”

老板道:“还有书生进京赶考,遇上狐妖,化作人形以身相许的故事。”

怀玉道:“不要不要,还有没有?”

老板摸着下巴,目光在怀玉和他身侧一言不发的时静身上逡巡,想了想道:“公子是想瞧个新鲜的?那倒还真有点新鲜物。”

怀玉奇道:“什么新鲜故事?拿来瞧瞧,我看看是怎么个新鲜法?”

老板取出一本来,神秘兮兮道:“这本保证好看,写的是龙阳之好,平日买的人不多,都放在下头了。”

怀玉被这四个字当空砸来,冷不防想起檀南丘的那个雪夜,以及方才木舟上的尴尬故事来。他在面纱后头偷看时静,却见时静面上好像分外淡然,也没因为这四个字有什么其他的神情,反倒显得他自己心虚。

怀玉摆摆手:“算了算了。”一伸手扯了时静手腕,将人拉出了书舍。

只留下那老板在身后喊道:“公子不喜欢,还有别的啊!”

怀玉打了个哈哈:“咱们,咱们去哪啊?”

他们谁也没有提起方才的插曲,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压下来,怀玉仗着幂篱遮挡,几次偷看时静面色,见确实无甚不妥,这才安下心来。

却又有些不知名的空落。

他随着时静走进一家店铺,甚至没想着要去看看铺子里具体在卖什么。实乃是生来好奇心便太重,没做过没见过的,总想着看一看试一试才踏实。那点新鲜在怀玉心里生了苗,挠的他心头发痒,跟时静打了招呼,也没多加解释,便跑了出去。

那书舍老板没做成生意,正坐在椅子上喝水,就见方才那位戴幂篱的公子闯进来,“啪”地拍了银子在案上,虽是瞧不见脸,不知神情,声音听起来却分外视死如归:“刚才那个,我要了!”

老板一口水呛出来,喷了一地。

时静道:“嗯?”

身上重量骤减,一个活生生的人顷刻间成了一只白毛团子,绻在时静的胸口处,用一双杏核一样的异色猫眼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这是…”他被这香气扑的发蒙,两条后腿一软,一下子倒在时静因坐在船上而盘起的腿间,整只猫缩进身边人怀里去,还一个劲儿的喃喃道,“这是什么啊…”

时静借着日光看了仔细,道:“是荆芥,可用来祛风发汗的。”

时静闻言挪窝过来,探身嗅了一下。离得近了,便能闻到些许,果然是有味道,但不至于如怀玉所言的那般香。倒像是薄荷之类的香草,又不似薄荷般纯粹清凉,多有些药草的味道混在里面。

待到周遭人声静了,只能听见不远处街巷间的嘈杂,怀玉才预备爬起来。

时静坐起身,白毛团子便晃着尾巴从他怀里跳出去,落在空出来的地方。一双白色的耳朵泛着粉,轻轻抖动了两下。

方才紧张,不曾注意,如今跳出来才瞧见,这船上本是放了东西的。

怀玉爪子上忙着,也不看时静,口中答道:“这里是什么?闻起来好香。”

怀玉跳到时静腿上,示意他将油布揭开看看。

四下无人,这船主人也不晓得在哪里,时静探出手去,轻轻揭开一个角。

船主人约莫是个药商,箱子里一片青绿,应是药草,存起来要留待处理的。怀玉扒着箱子沿儿,抻着头往里瞅,就闻到一股格外浓郁的异香。

他扬起爪子去够油布的边角,心觉好奇,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时静道:“你要做什么?”

却整个人当场愣住,猫儿的舌头粉嫩热烫,舔在他手指上,身子扭动时尾巴扫过时静的手腕,带起一阵细微的痒意。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www./

“你…是因为这药草吗?”

时静不明所以,深吸一口气,也没闻到什么香气,道:“我怎么没有闻到?”

怀玉本是九尾的白猫,落到人间来,便只化有一尾,纯白洁净,在身后晃来荡去,道:“你离近一点,就能闻到啦。”

船尾有一只木箱,拿油布蒙着,怀玉蹲在箱子边上,动了动粉色的鼻子,总觉得好似闻到点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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