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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风止

第23章 十月十五

这为姓蒋的少爷名为蒋禄沢,其父蒋霍乃丽舟城中有头有脸的商贾之后,赫赫有名的蒋家盐场便是他们家的产业,平日里就算是官府的人见了他们也都是客客气气。可这家少爷却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总爱仗着自己的身份耀武扬威。

上回蒋禄沢不知道从哪儿得了件“稀世珍宝”,非要拿出来炫耀,结果被徐朔之三言两语判成了赝品。蒋禄沢自是不服气,非请来鼎鼎大名的鉴宝师侯振当场鉴物,结果侯振只抬了下眼皮,便丢下个“妖”字走了。

懂行的都知道,“妖”便是赝品之意。那么多人在场,蒋禄沢无疑被卸了脸面,可他怪不了侯振,自然就怪到多嘴多舌的徐朔之身上了。

要说往常见了此景倒也稀奇,不过今日这烟不是为了别的,只为了在这一天祭拜祖先亡灵,消灾解厄。

今日正是十月十五,民间俗称的下元节。

平常百姓将早已备足的纸仙衣大银锭塞进纸糊袋子中扎成金银包,待等到日落西山之时便投入火坛,以行祭拜之礼。

“蒋少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这猴子可是神猴,它不光听得懂猴话,还听得懂人话,你要想捉弄它可未必行得通呐。”

“呵,神猴?”蒋少爷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信他的话,“你倒是让它神一个给我瞧瞧。”

徐朔之装模作样扯了扯细绳,被牵着的猴子似听懂他的话,纵身一跃攀到了蒋少爷肩上。蒋少爷原本正笑着,这会儿已是脸色大变,可猴子还不停歇,又嗤嗤叫着往他头顶跳,仿佛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孩子耍着得意的表情。

蒋少爷哪儿架得住这个,赶忙喊随从把猴子赶走,随从手忙脚乱不知从哪儿下手,围着猴子团团乱转,那场面滑稽得很。

徐朔之强憋着笑意,心中无比舒爽,眼看着猴子爬到蒋少爷的后背,动作熟练地顺走了腰间的一块玉牌,然后它舒展四肢纵身一跃跳上了最近的屋檐。

一见贴身玉牌被偷,蒋少爷嚷嚷得更大声了,徐朔之也是一惊,没想到这猴子还挺有眼见力,当真不是什么普通的猴子。

“快让他下来!”蒋少爷喊。

随从手忙脚乱跑过去,猴子又是一跃,跳到了前面的檐顶,一路踩着瓦片飞跑。

徐朔之瞧见了也是哭笑不得,本来他也担心猴子会跑掉,还特意系了根绳子,结果到底是没系得住,只眨个眼的工夫,就让那小家伙儿□□上瓦了。

徐朔之心里抱怨,合着梁长风捡来的猴子也是随了梁长风的性子,他真是惹不起啊惹不起。

比起蒋少爷一伙儿人的手足无措,徐朔之可冷静得多。那蒋少爷目中无人又口不饶人,活该被捉弄了,不过这猴子若是从徐朔之手里丢了,那回头可不得又被梁长风嘲笑。

于是,徐朔之顾不上向安大元告别,沿着最近的道儿朝猴子奔走的方向追去。

徐朔之到底是练家子,武功不差轻功亦不弱,紧随那淘气的猴子倒也没跟丢。

但见那猴子对番街的地形竟是无比熟悉,一路攀墙翻瓦专挑常人爬不上的地方奔跑,徐朔之起初觉得麻烦,想立刻逮了它,但瞧它并非胡乱逃窜,竟有些好奇这家伙究竟想去哪里。

徐朔之又追出百米,忽而觉得周遭的人多了起来,再眺望远处,赫然发现前方坐落着一顶五彩帐篷。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全然没想到那猴子竟是奔着帐篷而去,惊愕之余他又回想起什么,暗暗骂了句“疯子”。

上次他派阿辽进了那帐篷,既是好奇若心寻师之事,更是好奇梁长风盘算的心思,只是这两件事他一件都没打探到,只从安大元那儿知道了些模棱两可的事。

梁长风在他心中从来就是个迷,每次他试图探究更多时,都被他三言两语挡了回来,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昨晚痛饮一场后,徐朔之倒是想得更透彻了,梁长风越是不让他插手,他越是要查到底。

从梁长风一反往常来番街,到撇开若心独自入言家班,再到安大元提及的琅邪,又加上如今直奔帐篷而去的猴子,这些事之间的关联他还琢磨不透,不过既然都与言家班相干,他便越发相信这一切谜题的答案就藏在那间帐篷之后。

徐朔之顿下脚步,再次仰脸眺望远处,霭霭暮色之下的半空似被彩墨泼过般美妙,而整条番街唯有五彩帐篷能与之媲美。

帐篷之下支撑绳索的石柱上不知何时已生出了八只灯笼,悬于东、西、南、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形状独特且色彩纷呈,竟是赤橙蓝绿靛灰紫墨各不相同,远远观去与天空之色交相辉映、美得绝伦。www.)

徐朔之竟有一秒的心驰神往,被吸引着继续往前走……

还有更讲究的人家还会专程请上道师或道姑登门,设坛建蘸,作法施福,以告慰亡灵安息,亦祈求下元水官排忧解厄。

当然这一天的独特之处还远不止如此,譬如这是一年之中为数不多的解除宵禁令的特殊日子,也是一年之中只会在番街举办节场的日子。而在番街节场上,最为人关注的无疑是当晚的“道祭”。

说着,蒋少爷笑得更大声,还问随从道:“要不,徐掌柜也给我们耍一耍,你们说是不是啊。”

身后两个随后连声道是,学着自家少爷笑得放肆,丝毫没有把徐朔之放在眼里。

徐朔之不用看脸只听声音便知道这人是谁,他慢慢悠悠仰起脸,摆出个客气的表情招呼道:

天色还未到日暮时分,丽舟沿街的大多数商铺大都早早关了门,只隐约可见紧闭的后院里升腾起缭缭青烟,一团团如雾气般飘上半空。

“道祭”顾名思义,本为道教庙观在特殊节日举行祭神仪式,“迎神”或“行城”皆是祭神仪式的沿袭。

不过在北城番街上“道祭”更像民间的游街,多的是琳琅好物,多的是添趣之景,多的是美味小食,但有一样唯番街独有,那便是五彩帐篷里的言家班表演。

徐朔之不禁感慨,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位和,况且今晚面铺的生意这么好,也怪不得安家嫂子“不计前嫌”提前回来了。

“蒋少爷,可真是好久没见呐,您近来都忙什么呢,也不来采珍铺逛逛。”

那姓蒋的少爷呵呵笑了两声,站在他身后的两个随从也附和着笑起来,听得徐朔之耳根发痒。

“得了吧,你徐掌柜那么忙,哪顾得上我们这些个闲人,不过今天你倒是好兴致,也来这番街凑热闹。”蒋少爷语气颇是傲慢,他瞥了眼徐朔之刚坐过的椅凳,又慢条斯理地说,“这儿哪来的野猴啊,跟你坐一块儿还挺般配嘛,比我刚才在街边瞧见的杂耍像样多了。”

当天空被成片的晚霞晕染成绯红,渐渐有了些许“余霞散成绮”的意境时,涌入北城的的人越来越多,整条番街更是热闹起来,连安氏面铺里竟也挤满了食客,这倒真是这段日子以来难得一见的奇景。

这等热闹徐朔之当然不会错过,他已经在安氏面铺里闲坐了好一会儿,只看到安大元和他老婆还有两个伙计忙前忙后停不下来,他想上前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蒋禄沢对徐朔之就没有好脸色,见一次便冷嘲热讽一番

此时徐朔之也是万分不爽,但他没有显在脸上,而是从容地站起身,皮笑肉不笑道:

“嘿,这不是徐掌柜么。”

这会儿有位公子哥模样的年轻男子在徐朔之跟前站定,只见他锦衣华袍加身,肩上还披着件靛色带绒披风,显得十分华贵。

较之民间的杂耍,言家班的表演可谓更精彩更有趣,大多人都会盼着这天能入五彩帐篷开开眼界,而今年言家班的压轴大戏直至现在还是个谜,这无疑又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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