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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风止

第27章 生死之间

“那我和云席呢,你把我们当做什么?”

是啊,她和云席又是什么,既然他从来没觉得言家班是归属,那为何还要与她结成连理生儿育子。

“阿弥陀佛,万法无所有,三心不可得,万法因缘生,缘谢法还灭。”怀壑向前迈了半步,喃喃道,“因执着才有了执念,你带不走却也放不下,可一切终归只是身外之物。”

没想到若心胆子也不小,愣是跑到怀壑前面大声朝言笑喊道:

“那又怎样,在我眼里师父就是师父!他不光对我好还对很多人都好!封霄人如何,立蚩人又如何,我只知道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我连我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师父还不是照样不在乎!”

若心年纪小小脾气却倔得很,凶起来也跟小豹子似的。

幽暗清冷的长道里,怀壑双手合十,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梁长风想要阻拦,却听见“嗤嗤”几声怪响,手里的火折子也被撞翻在地,莫名被灭了光亮。

黑暗瞬间笼罩下来,所有人眼前都变成了一抹黑。

梁长风凭直觉朝怀壑的方向行进,他不能保证这种状况下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如果是他能阻止的那必当全力以赴。

但有谁从前往后推了他一把,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摔进他怀里,他没有站稳脚跟猛地摔在了地上。

另一边徐朔之“哎哟”叫出声,也不知是撞了什么也是一声闷响,但很快有道皎白之光闪现,梁长风循着那微光再次捡起了地上的火折,飞快甩动了两下。

亮红的星点又冒出来,结束了这莫名而短暂的黑暗。

但随即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景象却有了变化。

数步之外,怀壑倚靠在一块冷硬的石壁上,依旧保持着方才合掌的姿势,如果仅仅想从他那慈善的面容上找出些细微的差别,那只有泛白的唇色有些异样。然而,当旁人的目光渐渐下移,落于他心口时,一抹鲜艳的红却刺得人眼睛生疼。

“师父!”一声尖叫划破耳膜,原本还摔在梁长风跟前的若心朝怀壑扑去。

离怀壑仅一步之遥的地方,言笑如一块铁木死死地定在原地,他双手紧紧攥着一只亮银的尖头镖,已被染得血红,而镖的顶端正往下滴着血珠。

那血珠砸向地面上勾勒出一副诡异的图案,好似一张五官扭曲的丑陋人脸。

徐朔之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怒气,他借由石壁之力飞身而起,朝言笑的下盘踢出一脚。

言笑双腿被击中,“扑通”跪倒在地,还没等直起背便被徐朔之一把擒住。

“师父……你流血了……”

若心早已哭成泪人。

他见过血,在废庙外的亭子里便见过不少血,可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血。

“若心,不哭……”

怀壑虚弱的声音传到若心耳中,可说不到一句便猛烈咳嗽起来。

梁长风已半跪在怀壑身侧,以最快的速度封住伤口旁的几处穴位。

怀壑却突然落下一掌,按住梁长风的手腕。

“梁先生可否答应贫僧一事。”www.)

梁长风自知不妙,回他道:“在下只懂医病治伤,旁的事恐是帮不上。”

他这般说着取出两颗止血丸与厚厚一叠纱布,又借着微弱的光接连抽出三五根针。

若心哭着请求道:“梁先生,我求你一定要救师父……”

这话梁长风听了不下十遍,可这次他真的不知如何作答。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另一边,缃姐痴痴地看着言笑,“你不是言笑,笑哥他对所有人都很和气,他心胸宽广更不会随意伤人。你到底是谁?”

而在缃姐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只通身灿黄的小猴儿,那正是引徐朔之追入暗道的小沙。

小沙蹲坐在地上,不时朝言笑发出嗤嗤的叫声,徐朔之恍然,方才在黑暗中他所听到的原来是这家伙的叫声。可这只猴子也未免太古怪了,去无踪来无影,竟没有人发现他躲在何处。

怀壑的气息愈发微弱,自伤口涌出的血将他的衣袍层层浸染,继而染红了若心颤抖的手。

怀壑垂下一手摸了摸若心的脸,用极其温和的语气说道:

“若心,你已经长大了,师父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若心拼命摇着头,哭得更厉害:“不可以,师父不可以离开,徒儿不让你走!”

“可你知道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师父大限已到也不可逆天改命,你我都要接受这个现实。”

“不要!师父不会死,只要有我在有梁先生在,师父一定会没事的!”若心立即转头看梁长风,“梁先生,你一定能救我师父的对不对?师父只是受了些小伤,止了血吃了药就会好的是不是?”

可这些都是孩童的任性话,梁长风不能也不该骗若心。

怀壑本有内伤在身,如能静心修养那也需数月之久才能逐渐恢复,之前梁长风替他诊脉时便知晓这些,因而才说短期之内难有起色。

之后他被言笑打伤掳走,又被囚禁于暗道的密室中,定然也是三餐不饱更别提养伤一说。可即便是如此,只要及时救出并为其调理身体也全无性命之忧。

可眼下,言笑那一镖却是致命,即使梁长风封穴入针也只是暂缓之计罢了。

正如怀壑所言,不可逆天改命,即使梁长风医术再高明也无法为之。

怀壑这次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梁长风摇了摇头,对若心说了句:“好好与你师父告别吧。”

若心不接受梁长风的回应,他两眼通红竟已哭得肿胀:“我才不要什么告别,你骗我的对不对!师父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死,你这个骗子!骗子!”

他又气又急,重重推开身侧的梁长风。

怀壑一把捏住若心的手,淡淡问道:“知道师父为什么要给你取名若心吗?”

若心摇头,他根本不想在这种时候回答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若心生者,令灭灭性,若心灭者,令灭生性。生起或灭去都是虚幻,勿要被执念束缚心界。若心,为师知道你如今还听不懂,等你以后就会慢慢明白了。”

说罢,怀壑便是一阵剧咳,吐出大口鲜血,怕是将那淤结在体内的血都咳了出来。

怀壑看向梁长风,嘴唇像在微微颤动,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梁长风黯然,合掌向他恭敬一拜。

只这低头的工夫,怀壑的双手下沉、双目闭阖,整个人好似无声无息地睡了过去。

“不杀他,他也是要死的。”言笑突然嚷嚷,像是中了魔怔般,“先是空照,再是他,都是他们的错,死了才好,死了才好……”

缃姐上前甩了言笑一巴掌:“清醒点,是你杀了他!”

言笑不理不睬,好似疯了般喋喋不休。

“他死了……终于死了……死了好……死了好……”

“若心,退下。”怀壑说话不急不缓,却掷地有声。

“我不。”若心倔强得很,冲着言笑张牙舞爪,“不许你再敢动我师父!”

“我是不懂,你要骗我就骗到底,过去的事你不说我便不问。可事到如今,你为何要囚禁这位师父,甚至连若心都不放过,你所谓的仇恨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言笑不屑地答道。

言笑僵着脸,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徐朔之瞅了眼若心,那小鬼铁定是不知道这些的,梁长风可也真是心大啊,当着若心的面就揭了怀壑的“老底”,真是嫌这局势还不够乱啊。

怀壑虽身体虚弱,但手上的劲道不减,他把若心拽到身后:“若心,不得忘了为师的教诲,任何时候都不得无礼。”

言笑冷眼望着对面四人,比起刚才的凶狠那脸上更多了几分戾气,梁长风与徐朔之离他最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那装有尖头镖的暗器还在言笑手中。

缃姐见言笑形色匆匆下了台,便一路追赶而来,还差些在半途跟丢。可她终究还是寻到了暗道,甚至留了个心眼把暗门给锁上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只冥冥之中有些不妙的预感。

缃姐神情黯淡,想来她与言笑从相识到成婚再到生子已近十年光景,偶尔也觉得言笑心里或多或少藏着些秘密,但任何人都有秘密,她从主动不追问。可她不曾想过,这个与她同床共枕好多年的男人心里藏着的竟是这样一个惊天秘密。

缃姐只觉得心口闷痛,继续追问:“言家班难道不是你安身立命之所么?”

言笑嘴唇微颤:“女人家懂什么!”

有人自暗处走出,竟是缃姐,她神情忧郁怆然,闷闷地问了句:“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你怎么在这里?”言笑的脸色极差,“什么时候跟来的!”

这话像是对缃姐说的,但更像是毒言笑说的。

若心还不甚明白,徐朔之懒得听懂,只有梁长风一声叹息。

而后她听到“当啷”的声响,便追到此地,之后几人的对话她也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但缃姐不愿多作解释,只问道:“你,真的是灵湛寺的僧人?”

“笑哥……”幽幽一道女声自暗道传来,所有人都呆愣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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