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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特拉克奇喻

第8章 主观与话术

这样的酒宴无疑是一个大工程,从场地布置到人员邀请,可以说是相当的棘手。

这场酒宴的策划便是王珈亦和另一位策划部门的项珩。

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她。若是搁在平时,小的酒席场子一向属于策划部门安排,市场部门只管看着几乎很少上手,也甚少经过邵老先生的手。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的酒宴却让邵老先生和我来亲自拍板。而邵老先生也就扫了几眼评了几句剩下的就丢给了王珈亦。

谢舟:你在哪儿?

我:在办公室,怎么了?

谢舟:没什么,王总监有事找你。

我不爱喝酒,不过估计邵老先生也不知道。但那次邀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不能在半途中推拒,只好跟着邵老先生后边,向走过来的人一杯一杯敬。我的胃也大概是那段时间搞坏的吧。

喝到后半程,我感觉胃里水火交融,一会儿烈火焚烧,一会儿又翻江倒海。

大概是所有该敬的酒都接完了,邵老先生被老朋友们围着闲谈去了。我只好在原地待命,部分新面孔便凑上前,边聊天边给我碰杯。我这会儿已经有点撑不住了,有些晕乎。就算看不着自己的脸,我也笃定肯定红得难看到极点。

这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拦在我面前,端着酒杯跟他们碰,“这杯酒我替小邵总干了啊,各位随意。”

那群人笑着调侃恭喜才说完,还叫小邵总呢。

天使小姐却故意压低声音道这句话可别被我们邵总给听了去啊,今天可还没过完呢。

那群人闻此言开始讪笑连答是是是,又随意攀谈了几句然后散了。

我盯着女人后脑勺那个盘起来的丸子一言不发,直到她转过身来,我得承认自己被惊艳到了。她双手抱胸看着我,我的视线转悠几圈落在了她耳朵上的那颗闪亮的耳坠。那颗吊着水晶随着对方动作不断摇摆,像大摆锤一样。

我忍住胃里翻滚,慢慢吞吞地开口:“耳坠很好看。”

眼见着她愣了一会儿,笑着说:“谢谢。”

“但是它摆得那么厉害,我有点难受……”我可能是真有些晕意才会说出这种话。

天使小姐瞬间微笑凝固,随后她一路扯着我一把推进卫生间里。

清理了一下胃里的东西,再一把冷水泼在脸上,我缓和清醒了不少。我走出卫生间就看见那位天使小姐倚靠在墙边,我走过去向她道谢。她没应声,嫌弃地上下扫了一眼说就这点酒量,真是邵总的亲儿子?

我:……

我尴尬一笑:“请问您是?”

她冷笑一声:“我是你保姆。”

自从那次以后,我在她的眼里似乎成为了弱鸡,就单凭喝酒这件事上更是认定我胃无饮酒之力。

好嘛,喝酒这件事我的确无力反驳,但我现在却是心梗到说不出话。我笃定她过来肯定不是给我看数据的。毕竟,市场一向都不归我管。

“嗯,就这样吧。”我看完把文件递回给王珈亦。

她接过文件并没有离开,“邵总,听谢总监说这次的TANG项目他不去了。”

我默默抬眼:“他说了?”

王珈亦点头应道:“开会的时候。”

我继续:“所以?”

“所以,邵总是要亲自跟这个项目吗?”

我避开她的话头:“我亲自跟的项目还少吗?”

王珈亦继续:“您记得我也是跟项目人之一吧?”

因为这次的巡演项目的演奏会几乎都是在国外,那么策划部门、市场部门和运营部门的三位总监肯定是要和项目如影随行的。但谢舟忙不过来,所以便我亲自上阵了。

但我是给忘了她也是同行人之一。

我心虚地“嗯”了一声:“记得。”

“那就好。”王珈亦向我微微一笑,我觉得这个微笑有些龇牙咧嘴,“邵总在外人生地不熟的,酒这一类呢就请您少碰些。”

那个“请”字是咬牙切齿地那种重。

我眯眯眼啧道:“你当我想喝一样,那我喝酒是因为什么呢?”

“我又不是第一次给您挡酒了。”说着,王珈亦把话还给了我。

我默默道:“那真是多谢了。”

“应该的,”王珈亦浅笑,把头发捋到耳后,“既然谢总监不去,那邵总肯定是由我来照顾。”

“我会带人的。”

“管你带不带,”王珈亦哼了一声,“我只管你一个。”

啊,真的好烦。

王珈亦:“如果邵总没什么吩咐,我先把这份报告送去给策划部了。”

我叫住她:“等一下。”

王珈亦回过头。

“我跟你一起去。”

我端着文件站起身往房间外走着:“看你这么闲,今晚就跟我走一趟。”

王珈亦瞬间哑口无言,带着一副疑似苦脸的模样跟了上来。我们一路走到尽头坐电梯下到五楼的策划部门,只见路过的员工看了我一眼就被吓得定在原地邵总前,邵总后地向我问好,我一一点头回应。

“怎么?”我边走边回头问,“你看起来很不满意的样子。”

“您看错了,邵总。”王珈亦挂着笑容跟了上来,“我挺开心的。”

我笑了几声:“还有个更开心的事情,你想知道吗?”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其实不太想。”

我一个眼神斜了过去。

“邵总,我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先为我敲了敲门,想继续回应我上个问题却被打断了。一位穿着深蓝色西装服的人推开玻璃门,“邵总,您来了。”

我上下扫了几眼:“准备得挺充分。”

接着我窃喜地冲身后的那位天使小姐扬了扬下巴:“进去说。”

随后,项珩关上门递过来几份资料,“我刚要给您跑一趟的,没想到您正好过来了。”

我接过资料开始翻阅的同时,王珈亦也把她手中的那份文件递给了项珩。我问:“之前说的那个HGO的李总记得吗?”

“记得。“项珩应道。

“李总?”王珈亦食指抵着下巴,“是最近开酒庄的那个吗?”

项珩点头:“今晚就是HGO开业的酒宴。”

王珈亦微微蹙眉:“今晚几点的?”

我挑眉翘起嘴角:“七点,HGO集团有一场商业酒席,关于投资的。”

王珈亦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不可置信地望着我:“现在距离七点还有三个半小时,你让我临时补漏?”

我充耳不闻:“你会有办法的。”

见惯场面的项珩笑出声,目光里充满戏谑,毫不掩饰地投向那位愤恨的天使小姐。

“一个小时给你们准备,今晚拜托了。”

这对王珈亦来说有的是办法解决,天生的好皮囊已经除去了打扮的时间,再有后天的技术加成,她就是无敌人。

快五点的时候我们出发了。司机开着车,项珩坐在副驾,我同王珈亦坐在了后排。一路上,王珈亦都在吐苦水。

“下辈子做个懒人,做最少的工作拿最高的工资。”

“所以,有什么工作推荐一下吗?”

我翘着二郎腿:“哟,想辞职呢?”

“不过我觉得I·S可以提供一些轻松的工作给我。”王珈亦连忙补充道。

“哦,”我懒洋洋地应道:“有啊。”

“当我保姆咯。”

王珈亦用最温柔的脸做最狠的动作,她握紧拳头:“这个pass了。”

“那你只能做梦了。”我说。

伴着项珩的笑声,我和王珈亦还在互呛。

“众所周知,做我的秘书不仅来钱快,还轻松。”我如实道来,“也没见你们想来干啊。”

只听坐在旁边的王珈亦幽暗地盯着我,不作回应。

我侧颜撑着脸啧啧称道。

这时候,副座驾的项珩及时拦着笑答:“邵总,您可是太低估对你身边的人了。”

我挑眉询问:“嗯?”

“直属在您手下工作的员工,他们的能力肯定都是中等偏上。不说全部吧,至少能做到在您身边的能力绝对不会弱。”

“既然能力不弱,又怎么会轻松呢?更何况做身边最近的人,恐怕邵总的要求只高不低。”项珩道。

王珈亦难得没反驳地接了一句:“有那么些许拍马屁的嫌疑。”

我闻言轻笑出声。

确实如此。在I·S工作的人能力绝不会处在下游,就连不归我手下的项珩也是。以“邵望舒”作为最低的标杆,I·S需要的人只会更厉害,譬如谢舟和王珈亦。

晚秋的天空在七点前就早已暗下,车辆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目的地。HGO集团把这次宴席定在了个酒庄,入场的时候,我们夹杂在人群之中,天使小姐在我耳边说你今晚就是拉我过来当保姆的吧。

我笑道:“这倒是没有,我怎么知道他会把地址定在酒庄啊。”

项珩不断推着我俩往里走:“还有半小时就开始了,进场吧。”

酒庄里有栋别墅,前院喷泉中央雕刻着丘比特,地域从别墅里边连着后门到后花园都相当的别致。整个地区都弥漫着淡淡的酒醉的气息。

别墅里的装修设计是中世纪风格,墙上都是壁画,吊灯也是水晶模样,发散的光线点缀在天花板上,更是显得富贵。

半个小时过去,主人公终于登场了。

一位步入中年的男子在灯光下慷慨激昂地演讲。我放眼望了一圈收回视线,会场里人很多,但正经的与纨绔居然是后者占了上风。服务员捧着放酒杯的盘子散落在会场的各个角落,我端起杯托涌向人海中。

我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俩人,王珈亦小声地说着HGO的李总也是聪明人,请这些纨绔公子都是给酒庄搞慈善了。我弯起嘴角,尽管这里多么地富丽堂皇,但是气氛总是让我有那么些不自在。就连一向跟着我行走于各种场合的项珩都在不自觉地蹙眉。

最后,演讲在掌声的此起彼伏中结束了。

王珈亦跟着我迈步朝今夜的主角迎过去,向他敬了一杯酒,又敬了站在他旁边的一位小姑娘,“恭喜您,李总。”

四杯香槟相碰,场面继而延伸。

李总咧嘴向道了声谢,在他小小年地抿了酒的时候,那小姑娘轻声地说了几句,李总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可以离开。然后,小姑娘向我们道了句各位失陪然后离开了。李总热情地握住我的手:“是邵总吧,久仰大名。”

“抬举了,我这边才是。”我笑起来。

“诶,也不抵邵总年轻啊。”

我们继续谈着,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寻袭而来。

“李总。”

我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去寻声音的方向。身体轻侧回过头果然瞧见一个熟人。我没有出声,倒是默默地看着他步伐渐近。

在这种正式场合下,韩卓言不同于之前见面像是又变了一个人,或者是说变回了以前的那个人。一身黑色的西装携带着利刃,他和王珈亦倒是可以pk一下高岭之花这一位置。如果说上次的见面他算是温和的话,那么这次倒是连温度与和善都褪去了。

当脚步入会场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应该敲响警铃。在场不论来者,所有人都在话术的硝烟中竞争。

我想,这才叫所谓的改变。

韩卓言优雅地端着酒杯走过来,李总朝他挥挥手喊了声“小言”,然后揽过他的肩膀道:“邵总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集团的市场经理韩卓言,这次项目能实现,我们小言功不可没啊。”

他直摆手说多谢李总提携才让我有机会之类的场面话。待韩卓言的视线转过来,我顺着他点点头,对方也还之与一个笑道了声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开口道,“倒是没有想到在这能遇见韩经理。”

韩卓言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勾起嘴角:“邵总说笑了,我才是。”

李总好奇地瞧着,目光在我们两个之间打转:“你们认识?”

“对,”我笑答,“大学同学。”

韩卓言的视线溜了一圈又回到了我身上,然后他接过话语:“前两天刚见过。”

李总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这么熟啊,没听小言说过呢。”

“嗨,这不也是好久没联系了,最近才碰上的。”我这样说,“韩经理当时可是替了我扳回了一把。”

“稀罕啊,”李总拍拍韩卓言的肩膀调侃着,“平时很少见你有这样的善心啊。”

眼见着韩卓言身体一僵,然后笑答:“同学情谊总该帮一把。”

“这么事必躬亲的还是很少见,想必在其他方面韩经理也是相当负责了。”我浅笑。

对方也以微笑回应:“确实是职责所在。”

“以前老板就同我说,做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我也觉得他说得对,我便铭记于心。”

语落,我的脑神经突然跳起来敲击起太阳穴。随后,我饶有趣味地勾起眉毛,也便同意地点点头:“说的是,韩先生老板也是个有趣的人。”

我侧首,站在旁边的王珈亦稍稍地皱了眉头,一会儿疏散了,她看了我一眼又将视线移开了。她大概是感觉到了。

这你来我往的,总该是听出些什么了。

酒席结束后已经很晚了,回家的路上王珈亦谈了这件事。项珩听后问:“那个韩经理说的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我随口回答。

“你那边怎么样?”我转移话题去问项珩。他整场酒宴都不在我和王珈亦的旁边,想必是谈得够烈。

他回答:“六成把握吧。”

“足够了。”我说。

过了一会儿,项珩回过头望向我:“很熟?”

话题又给我踢了回来。

我“嗯”了声敷衍过去,他俩也没再开口询问。

我不大喜欢跟别人讨论过于主观的问题,因为偏向影响判断。

我同韩卓言确实是旧识,对他的印象也早已在脑海中形成。即使许久不见,碎片记忆也会替我填补这多年的空缺。如果先入为主的偏见已经立足,那么而后所做的一切的铺垫都没有必要。

我摸不清楚他的门路。虽然说的话都能听得明白,可话里的意思往细里去酌量,却是五花八门。

不过,那又如何呢?也不是很重要。人的精力有限,也没有什么必要把有限的东西放在一个人身上。

王珈亦压低了嗓音:“那句话可不怀好意。”

我啧啧,果然是恶魔心肠。

我:那正好,我也有事找她,省得我再叫了。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谢舟才发了消息过来。上面只有四个字:祝你好运。

按理说,作为一名老板,看人识人都是该有的技能。我自认掌握得不错,不说登峰造极,也算是游刃有余吧。她看似一副初恋脸蛋,实则一副恶魔心肠,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我在很久之前的一次酒席上就领教过了。

刚从邵老先生那儿把公司接过手,要办一场酒宴,大概是要昭告天下公司易主了,便邀请了这圈子里半壁江山的人。

王珈亦双手递过来一份资料,是刚才结束不久会议的市场报告。

几日后,TANG那边来了几个人对接具体的流程,我让谢舟带了几个人跟着过去开会。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直到两个小时的会议结束后,谢舟发了条短信给我。

我不解地回复:?

谢舟:关于这次的项目,王总监正快马加鞭地往你的办公室赶去了。

烦。

“这是TANG公司项目面前对市场的数据,请您过目一下。”清脆的声音铿锵有力,她继续道,“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通知策划那边不用再改动了。”

我接过资料刚想说些什么,一抬眸就看见了她清丽的面容。双目似清泓,乖张中却携着冷冽,眼里的那份灵动在冽厉之中跃动。

这才是一朵真正的高岭之花。

虽然我不知道她来找我做什么,但在这个公司里谁也不愿意被动招惹市场部门的总监,包括我。被动的意思就是麻烦主动上门。但不一样的是,别人不愿是因为不敢,而我是闲她有点儿……

突然,一阵“狠戾”的敲门声响起。

大boss必不缺少的左膀右臂,如果说右手是谢舟,那左手就是王珈亦。论工龄,谁也比不过谢舟,但王珈亦倒是紧跟在了他的后边儿。

这种大场子是需要把来宾名单背得滚瓜烂熟,以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扶住额头,压了压声音:“请进。”

关门声伴着高跟鞋独有的节奏踏了进来,来者身着白色连衣裙,黑发及腰披于背显得人甚如轻雪而高挑。

听到这次项目这四个字的那瞬间,我觉得我头裂了。我恶狠狠地敲下这些字:你给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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