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读书有财
但他们没有放弃，决定用第二招，趁着半夜睡觉的时候，到他们家附近，也来个篝火狐鸣。
他们俩找了个老式灯笼，在灯笼外面罩了一层绿色的布，晚上点起灯笼，远远看就像一团绿油油的鬼火。
之后隔三差五，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就提着灯笼到有财家附近晃悠，不时学着狐狸阴惨惨地叫几声，然后压低声音、拖着嗓门喊几句：“读书有财、读书有财......”
李惜福的计划简单来说就四个字——“装神弄鬼”，让顾十良觉得她兴许有给陆有德当徒弟的潜质。
有财的爹娘既然觉得有财是没有那个命，才不让他读书，那不如给他们些暗示，让他们觉得有财有这个命就行了。
李惜福打算仿照邹先生讲过的故事，用类似在鱼肚子里塞纸条，晚上学狐狸叫之类的手段，制造一些神迹出来，如果方法奏效，说不定能达到目的。
有财的父母尚没什么反应，他家附近的邻居先发现了闹鬼的迹象，开始恐惧和不安起来，从此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种种奇怪传闻不胫而走。
顾十良和李惜福原本只是造了点假鬼火、弄了些奇怪的响动和一句模棱两可的谶言，但后来大家越传越夸张、越传越离谱。
特别是因为他们一直念叨“读书有财”这句话，有人就说这是老祖宗显灵，告诉大家读书可以发财，让乡亲们把最近辍学的孩子们送回去读书；
也有人说这是过去考科举不成的读书人，变成了孤魂野鬼，因为怨气过重才会一直念叨这么一句，镇上的读书人都要小心了......
而有了闹鬼的传闻后，镇上有些胆子大的人想要一探究竟，到了晚上会专门纠集一批人，到传闻中闹鬼的地方寻找。
好在顾十良和李惜福都比较警觉，一直避着这些人，还没有被发现。
倒不是没人把这事情和有财家联系起来。
有财的父母睡觉都比较死，闹鬼刚开始的时候是不知道的，后来一个邻居晚上隐隐约约听到什么“读书有财”，也知道隔壁家有个叫有财的孩子，就告诉了他们。
有财爹娘听了皆是虎躯一震，当天晚上就决定晚些睡觉，查证一下这个事情。
不过他们连续等了三个晚上，都是挨到后半夜才睡，一直没什么收获，直到第四个晚上，他们迷迷糊糊就快睡着的时候，真的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像狐狸又像狼，但仔细听听还有些像狗，嗷嗷叫几声后，开始拖着像发情公猫一样的嗓音，呼嚎几句人言，“读书有财、读书有财.....”
夫妻俩听得清楚，面面相觑，都吓得脸色苍白，但还是打开门窗，大着胆子寻找声音的来源，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团绿油油的光亮和两个阴森的影子，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赶忙紧闭门窗、蒙上被子，再也不敢出来。
因为事情逐渐闹大，顾十良和李惜福不得不收手，感觉这个计划可能又要失败了，但意外的是，镇长因为闹鬼的传闻，找到了陆有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惜福镇附近一旦出现什么神神怪怪的事情，大家都会上壶山找道士，且每次道士都能把事情解决，从没让大家失望，故而壶山道士在本地颇有声望。
陆有德听说镇上闹鬼，不由得有些惊讶，他眼皮子底下如果出现了鬼物，应该是瞒不过他才对，正纳闷怎么回事，顾十良回了道观，主动同他交代了事情的原委。
陆有德同意帮忙，却借机狠狠敲了顾十良一笔。
顾十良平时不怎么花钱，他姐每个月给的钱手里还剩不少，陆有德这次吃定了顾十良，漫天要价，硬生生诈出了五十个大洋。
有陆有德这个职业骗子出手，事情就顺利了许多。
他去镇上轰轰烈烈搞了一次通灵法事，但事后并没有按照顾十良他们原先的想法，把事情引到有财身上。
这样做太刻意，而且也不够合情合理，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他最后给大家的说法，大致就是顺着镇上一部分传言，稍稍做了一些修改。
按陆有德的说法，最近出现的鬼确实是老祖宗显灵，来点化镇上居民，而且老祖宗念叨的不是“读书有财”，而是“读书有才、读书有材”。
大致意思是，现在社会不一样了，孩子们是要读书的，读了书才能有才、才能成材。
特别还说了，最近辍学的孩子里，有一些将来是可以成大材的，不能辍学、得接着读书。
本来祖宗显灵的说法在镇上就比较流行，陆有德稍加点拨，让这事情看起来更玄乎、更可信一些，镇上的老百姓果然很吃这一套。
听说是祖宗鬼神的旨意，最近孩子辍学的人家，马上表示要送孩子回去上学。也有人向陆有德打听，既然老祖宗说是有一些孩子，那就不是让所有人都回去，他们不死心，很想知道自家孩子在不在里面。
陆有德就说老祖宗没有明说，但可以把这事情交给学校的先生，让先生根据功课的情况来甄别，有希望读书成材的，就得返回学校。
如此，很多孩子都有了重新读书的机会，包括已经在县城里做了半个月学徒的有财。
看着因为返回学校而欣喜不已的有财，顾十良和李惜福相视一笑，都欣喜不已，不过他们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透露给别人，就作为一个秘密，除了他们和陆有德，不会再有人知道。
两个人商量了半天，决定也写一张字条，然后想办法塞给有财的父母。
神迹这种东西要玄乎些，不能说得太直白，但又不能太难猜，考虑到有财父母的愿望和理解能力，他们决定就写“读书有财”这四个字。
有财他娘是不是也不例外，那张纸条很可能被当成兔子胡乱吃进肚子的东西，看都没看就直接扔掉了。
想到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他们俩都很懊恼，后来打听到，有财父母确实都不认字，这一招算是彻底用不了了。
直到顾十良再次翻墙离开，有财的爹娘依然睡得很死，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当时进过水下洞穴的几个孩子，事后关系都不错，特别是有财，和那几只蠹母周旋的时候出了大力，大家都对他刮目相看，所以听说是帮助有财，又听了李惜福的计划后，顾十良很快就同意了。
不过要塞到哪里、怎么去塞却是个问题。他们这种人家，得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个鸡、鸭、鱼之类的东西，而且就算要吃，怎么能把字条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过去，似乎也很难办到。
他们俩只好先用防水的油纸写好了字条，然后没事就悄悄去他们家附近转悠，等待时机。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人等了半个多月后，终于等来了机会。
不过有财他娘已经做好了晚饭，这只可怜的兔子就只能多留一个晚上，暂时被挂在他们家的房檐下面。
只要第二天有财他娘剖开这只兔子的肚皮，就会发现里面的纸条，肯定会当成神仙显灵，那有财说不定就还有再次上学的机会。
不过那天塞完纸条过后，好几天时间过去了，既没见有财回来上学，也没听说他家里发现了什么异常，街坊邻居之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传言流出。
顾十良和李惜福都很纳闷，他俩聚在一起猜测，这几年搞强制教育，他们的同龄人才开始认字，像他们父母这一辈人，要不是家境好些的，斗大的字真不一定认识几个。
这种套索机关简单却不失巧妙，一旦有兔子之类的东西中招，只会越挣扎越紧，最后基本上都逃脱不掉，变成饭桌上的美味，像有财这种普通人家，兔子就是逢年过节外桌子上难得一见的肉食了。
这天傍晚，有财他爹从地里巡了一圈回来，嘴里哼着小曲儿，手里拎了只兔子，看来是有了意外收获。
这时候顾十良不免羡慕陆有德的本事，会些阴阳法术，装神弄鬼都方便不少，但自己尚未化生先天一气，很多法术还用不了，只能每天劳心劳力，还要担心事情败露、让人给抓到。
顾十良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他们开始“篝火狐鸣”不过七八天工夫，出乎意料，造成的影响竟有些拔群。
看到机会后，顾十良和李惜福击掌相庆，喜滋滋地暂时离开，等到半夜，人都睡下后，又悄悄摸了回来。
李惜福负责望风，顾十良则翻墙进入有财家里，悄悄将准备好的字条从兔子的嘴里塞进去，兔子尚未死绝，有一息尚存，还能勉强做出吞咽的动作，顾十良把纸条塞到兔子嗓子眼的时候，竟被它直接吞进了肚子里，出奇地顺利。
为了防止兔子之类的动物到地里糟蹋过冬的麦苗，当地人会在地边的隐蔽处用细软的铁丝绑上一种绊脚套，万一有啃食麦苗的兔子经过，就会被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