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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火

第39章 第三十八章 公子

在禹九一会儿弯着腰咳嗽一会儿直起腰试试是否缓和之时,舒栎就他方才那一句沐子来的探子作了解释。

“说起来,你真是了解你家公子。自你告诉我说要以我为借口来到江洲之后,我便发现客栈附近出现许多陌生而熟悉得面孔,陌生是因为我完全不认识这些人,熟悉则是因为我有意无意连着看见他们几次。你说,你家公子可是因为怀疑你才让他们来查探我的底细?还好我聪明,装病不出门。不过,你可明白我得知你以我生重病逃离虞都之时的心情?你与我真是心有灵犀,可你也不担心这样诅咒我会灵验。”

禹九缓和下来之后,默默感受着自己身体的反应,确定不会一开口就咳嗽她才转过脸对着舒栎,很认真地问:“外面真的有人?”

致力于寻觅的心

变一个模样

许是想报复禹九一番,舒栎特意将自己和九萝的灵力与气息隐去,只给她留下一封信一张图。信上寥寥几字全是嗔怪与调侃,图上方方圆圆排列着街道民居便美其名曰为地图。按舒栎所说,他此番小惩大诫为的不过是禹九隔着多少城池高山依旧在虞都用他做借口,以至于一向喜欢热闹的他只能关门闭户将自己闷在屋里……不过,说话人予乐公子不出门,换个身份换个样貌他依旧可以天南海北肆无忌惮地到处游玩。

舒栎狐疑地问:“怎么了?”

“我今日才告诉沐子来我来江洲,黄昏不到我便出现在这里,日后想起来他一定会怀疑我的身份。”说着,禹九当着舒栎的面变了脸——借用九萝的脸。

换过一张面孔,禹九转头看看窗外,还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探出头去看一看,就怕别人不知道那是九萝,做完这些事之后,她把窗户关上,回来坐下。

舒栎幽幽地说:“连九萝你也不放过。”

说曹操曹操到——舒栎话刚说完,九萝就不打招呼地推门进来。

九萝看着屋子里自己的另一张脸,顿时傻在原地,指着禹九吞吞吐吐地说:“你,你,你是谁?”

然后又扭头看着舒栎断断续续地问:“舒栎先生,她——她是谁啊,为什么——为什么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为防止九萝过度猜测,禹九变回自己原来的模样。

“姐姐——”在一声拖长的惊讶之中,九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禹九怀里,很是亲密地打招呼。

等九萝从自己怀里出去之后,禹九才认真地打量起九萝。她平时不怎么评价别人的外貌,但是看九萝左边耳际挂着细细一条发辫与以往相比活泼不少,身上的衣裙也不与从前一样总是深绿浅绿墨绿,今日穿一身粉白着实可爱,所以她难得地感叹道:“许久不见,我的九萝长得越发标致了。”

“真的吗?”九萝笑呵呵地转了一圈。

“看看,我没说错吧。你不能总是学着你姐姐,你姐姐——”

舒栎还没说完,九萝嘟嘴哼一声,跑到禹九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臂说:“姐姐穿绿色最美。”

禹九笑眯眯地点头附和九萝,然后得意地看着舒栎。

舒栎扶额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妖精,转过话题说:“我不与你们说这个。说说雒弋,我没找到。”

九萝一想到正事就很正经,严肃端正恭敬拘谨地在禹九旁边,有一点害怕被责骂的表情。

舒栎接着说:“我听九萝说,她是到江洲城之后才让雒弋走丢的。我实在想不通,雒弋一个凡夫俗子,还众叛亲离,怎么就能从九萝眼皮子底下逃脱。而且你当时告诉过我你在他身上设下定向的术法,你应该随时能知道他的位置,他更不应该有任何路子可以逃脱。可我到江洲之后,哪怕不是全心全意只为查他一人踪迹,却也从来不曾放松,可他的形影踪迹我一点儿也没查到,你确定他现在还在江洲?”

九萝幼稚地说:“他在江洲丢的,当然应该在江洲。”

禹九想起自己给九萝讲过刻舟求剑的故事,看向舒栎问:“你是想说雒弋不在江洲?”

“只是猜测。或许他身上有些什么东西可以抵御我们的灵力。”

禹九想着自己遇见的奇怪的事情,一是雒府那场火中衰败得奇奇怪怪的枫树,一是她让骆橪带回去的那一株禹韭上的灵力。若有所思,若有所得,她问:“你们可有查过小神医?”

舒栎试探着问:“骆橪?”

九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问:“小神医是谁?骆橪是谁?”

禹九说:“骆橪是雒弋的女儿。我当初在黔安城查过雒弋,知道他有一个叫雒翾的儿子,可不知为何,雒翾竟变成骆橪回到雒府。在牧州城时,骆橪当街与雒弋断绝父女关系,我想,父女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说不准雒弋失踪与骆橪有关。”

“这一点我倒是没想到。”

九萝说:“好聪明,姐姐一来我们就有新的线索了。”

禹九可不想自己刚到又消失在江洲,行为奇怪惹沐子来怀疑,她急忙解释说:“我也只是猜测,我们先在江洲查一查,还找不到踪迹再去查骆橪。另外,九萝,姐姐想让你变成我的模样在虞都到江洲的路上逗留些日子。”

禹九并非初次造访江洲,除过调查半面庄之外,她曾经因为要寻找林屿走过南夷九虞北燕许多地方,只因为走得远便忘记自己走过多少地方,因为寻不到人便在失落中随时间一起把沿途风景都忘记。

江洲之名源于穿流于州郡境内的虞江。九虞境内有一条长河自西向东横穿整片国土,自那河流中游向上溯源便能找到注入长河的支流虞江。虞江四季水量丰沛,水流弯弯绕绕,穿青山过平原,在江洲城外不远处圈出一个绿色岛屿,半面庄便隐于岛上树木葱郁的林子里。据传,半面庄多年前耗人力花价钱,搬石头运泥土,将环绕岛屿的一边填出一条路。现今的半面庄,三面环水,另一面直通一座不高的山。

“你也真是随心随意,你可知道窗户对面有些什么人,沐子来的探子常常在外面走,说不定此时在哪一扇窗边站着某个人……”

禹九刚喝进一口茶就听见舒栎似有嘲讽的声音,她之前就忍着笑意,现在听见这消息感到过于惊讶,于是茶没吐出来也没好好咽下去,呛得她连声咳了好几次也没见好。她一边偏头避开舒栎得意忘形的笑脸一边拍着胸脯想缓下来。

“好好好好好——”禹九出声打断舒栎的抱怨,眨眨眼,狡黠一笑,开始关心他说:“你怎么样?有没有病入膏肓?有没有无药可救?”

公子不出门

江洲城门口,禹九驻足仰头看着“江洲”二字,打量进出城门的行人。她又带着一颗致力于寻觅的心来了。对于如何找到舒栎,她自有一套方法,即使那套方法不再适用她也不担心,若是她没有及时找到他们,该着急的也不是她。

进城之后,禹九随意找一处小店,坐在人群之中探听,然后江洲城的热闹之地她问到了,说话艺人予乐公子出入的瓦肆她打听到了。她离开打听消息的茶馆,悠然地随着人流东转北折的走过几条街,走进江洲城娱乐形式颇为丰富的瓦肆地区,在瓦肆之中找一个说书之地,问一问予乐公子,她就知道了舒栎的住处。

舒栎和禹九一样会在自己的住处周围设下结界,有人来他可以随时知道,所以禹九没等多久,感受到一丝灵力波动,她就知道舒栎回来了。

舒栎翻个白眼,撇嘴说道:“有你这么关心人的吗?”

“有。”

看着舒栎不理睬自己,禹九闷着嘴里的笑意装作无事地倒杯茶,眯着眼睛盯着手里的茶。

禹九走进客栈找小二询问舒栎的情况,小二不瞒她,直白地告诉她予乐公子生病后谢绝见客。她再三请求磨着小二上客房去找舒栎说有客来访,小二无奈之下去过一趟,敲过几次门,没人回应就回来说应该是已经休息不便打扰。

禹九悻悻地从客栈出来,转到没人的地方,隐身走回去,毫无阻碍地走进舒栎的房间。房间里安安静静,整洁得有些清冷。舒栎不在,她自己照顾自己,在房里找吃的找喝的,把一个几案搬到窗前,在上面摆上点心摆上茶,打开窗,轻松舒适地坐在一旁,等着舒栎回来。

舒栎一笑,回答说:“现在应该没有。我近几日闭门谢客,整日里窗户紧闭,他们应该看出没什么好打探的,有些松懈了。”

禹九放心地感叹道:“如此最好。”

在舒栎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之前,禹九先出声问:“如何?可找到人了?”

舒栎脚步一顿,慢腾腾地走到禹九对面坐下,看着她幽怨地说:“禹九你对我真的是不管不顾。我为你抛弃虞都的繁华,为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装病,你见我居然也不关心关心……”

舒栎一直没变,走到哪儿都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在他居住的地方你一出门便可以看到密匝匝来来往往的人,他说是这样可以藏身,禹九对此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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