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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火

第65章 第八章 包袱

“小姐,你打算何时去燕庐?”

“你刚刚走错门了?”

“啊?是。虽然知道小姐你们会在这两间房,但没想到靠楼梯口的屋子里是林姑娘,刚刚开门的样子好像有点鲁莽,在林姑娘屋子里四处找小姐的样子似乎很不礼貌……真不好意思呀。”

门被不客气推开

她装扮自己

雒翂为何选择将林漱的承诺用在骆橪身上,原因很简单。林漱他们一去江洲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她一时间无法学成出师去江洲找他们,与其浪费林漱的承诺,不如用在她最亲的姐姐身上,毕竟骆橪是她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亲人。不过,林漱总觉得雒翂是感觉到什么,雒翂告诉他让他照顾姐姐时语气里夹杂着忧虑,像是与骆橪之间的血缘关系注定她们之间有一种心有灵犀,她也许能猜到她的姐姐之后要走的路不是简单地治病救人。

“啊?哦!小姐,另外两位公子在哪儿?”

“没什么公子。”

“可我听说那两位公子没病啊——”

还没到林漱屋门口,骆橪已经先出声喊着说:“林漱,梅镌来跟你道歉。”

林漱和梅镌一样想听骆橪怎么说岑荆和湛溪,听到骆橪喊他时他就知道她选择避而不谈,不知梅镌是不是和他一样对骆橪的处理方式感到无奈。

林漱放下茶杯走到门边,让她们进屋之后才说:“没事。梅镌姑娘只是太想你。我理解。”

骆橪笑笑,梅镌笑笑,林漱也笑笑。

当晚,骆橪带着林漱在江洲城里转着转着,走进一条巷子,打开一处屋门。进去之后,林漱在屋子里看见骆橪之前背的包袱,包袱里放的是当初雒翂给她的衣裳和笠帽。骆橪让林漱等在外屋,自己提着包袱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就换上衣裳出来。白衣并非纯白,林漱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衣裳零零碎碎地点缀着些晦暗的纹路。骆橪拿出一个燕子模样的别针,抬手将它别在衣襟上,之后从随身带的药瓶里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吃下去,随后从包袱里翻出一个银灰色的面具戴上。

林漱看骆橪一点点装扮自己,等骆橪修饰完拍拍衣裳之后,他才问:“阿骆,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漱——”

林漱听着骆橪声音变哑——乍一听无法分清是男是女——奇怪地问:“你的声音?”

骆橪伸手给林漱看她手中的药,看林漱明白之后边收拾包袱边说:“林漱,我今晚不回客栈。你是与我一同去燕庐,还是自己一个人回客栈?”

燕庐和其他药庐不一样?为何去燕庐还要做这样一番准备?

“和你一起去药庐。”剩下的问题,一路上还有机会再问。

“跟我去燕庐,有一个条件,看到我这样出现时,你不许在外人面前叫我的名字。”

刚才的问题还没解决,现在又冒出其他问题。林漱先应一声,随后才问为什么。

“当我做出这样的装扮时,我就不只是我自己。”

“哦。那我叫你什么?”

“先生,或者鬼医。”

又是一句林漱没想过的答案,他不禁惊诧地问:“什么?”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以后有时间再给你解释,如果你急于知道,一会儿去找梅镌让她跟你说。”

林漱可不想等,所以他跟着骆橪到燕庐之后,在众人迎接鬼医来临时他拉着梅镌去一个没人的角落让梅镌给他解释。

梅镌先是没想到林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在她去找骆橪之前,骆橪已经先找上她让她给林漱解释。

据梅镌所说,骆橪当时的装扮是鸿谷鬼医一族的传统。鸿谷鬼医一族,行医之人可以很多,但鬼医只有一个。在鸿谷之内,医者自有自己的名字,可在鸿谷之外,凡打着鸿谷旗号的医者只能借鬼医之名而不能暴露自己本来的身份。现今的鸿谷鬼医一族,比骆橪年长一辈的共有三个人:鬼医燕契,大师兄三芪,小师妹六梦。鬼医燕契八年前病逝于鸿谷,大师兄三芪背叛鸿谷后下落不明,小师妹燕倾二十年前在黔安城失踪。可以说骆橪是鸿谷鬼医一族唯一的传承人,她之前佩带的燕子别针是鸿谷鬼医的信物,她继承的是鬼医燕契的燕子别针。

林漱听完梅镌的解释,一时间没法消化这许多信息,道谢之后自己找个位置一边看骆橪在大家鬼医之名的称呼下做着她平常在药庐也会做的事,一边把骆橪一会儿小神医一会儿鬼医先生的信息慢慢消化。骆橪的身份还没完,她和连叔绯蜻偶尔出门还会受伤回来,这个问题骆橪还没给他一个交代。

交代?

林漱突然被自己脑海里的“交代”吓一跳。他凭什么要骆橪给他交代?从黔安城到江洲,不愿意收留他的骆橪不仅收留他,而且对他很好。不愿意和除亲人病人以外的其他男子有什么交集的骆橪,因为他的缘故一次一次改变把岑荆和湛溪赶走的想法。喜欢人少的骆橪,因为他,在山里指导他作画时容忍岑荆他们,在沈家村看病时还带上没什么用的岑荆他们,连江洲一行也容忍岑荆他们跟着……因为他,骆橪做出多少改变……可是,他什么都没告诉骆橪,骆橪凭什么给他交代?

可不管是凭什么为什么,想到骆橪为他作出的改变,林漱很高兴。

鬼医到江洲一事在江洲引起不小轰动,好奇来看传说中的鬼医长什么模样的人,看到骆橪脸上那一张面具悻悻然转回去,可到底是因为那保留着的几分神秘感让人仍然尊敬鬼医。来燕庐向鬼医学医问药的人,在看见燕庐外面长长的队列和梅镌几次调解之后,识趣地不再几次三番地出现打扰骆橪行医,这些人过后多是钦佩鬼医的行为。另外一些来请鬼医上门治病的氏族人家,没敢在燕庐门前挤走那些来看病的人,只敢在暗地里威逼利诱地让燕庐门前的队伍变短。

骆橪看燕庐的情形,自己背上箱子根据梅镌她们的建议按病情的轻重缓急去当游医了。

骆橪闲下来时,林漱会调侃两句,不喜欢人多的她每天都坐镇燕庐流水一般看过一个又一个人,不喜欢麻烦的她不嫌麻烦地背上药箱小巷子大街道地来来回回走过一遍又一遍。他笑呵呵地说过几次,骆橪没抱怨没制止也没避而不听,是他自己先败下阵来,相信之前听过的话的确有根据,在骆橪这里,病人——或者说——生命是一个例外,能打破骆橪自己心里的顾忌。

林漱跟着骆橪按部就班行事,享受着因为骆橪人们才给他的尊重,也享受着骆橪在某些时候为了照顾他的想法放弃一些事或者坚持另一些事。他或嗔或笑地跟着骆橪,一无所知地看着骆橪打开她的世界,没意识到变化的走进她全部的生活。

一天,骆橪摘下衣襟上的燕子别针,放下手中的面具,换一身衣裳,化上简单的妆,漫不经心地说:“林漱,最后一层面纱要揭开了。”

雒翂如此请求,林漱有此打算,照看骆橪算是一举两得,因此林漱应下了。

离开之时,无人相送。以前没让绯蜻跟着,如今,绯蜻不知和那神出鬼没的连叔到了何处。因而出行的队伍不需刻意安排就只剩骆橪、林漱和岑荆主仆,又是四个人。

林漱提着茶壶给自己倒上茶,不去隔壁打扰骆橪她们主仆两人叙旧,只是施个术法悠然坐着边喝茶边听墙角。

“小姐,你终于来了。”

“林姑娘,我家小姐?”

包袱刚放下

到江洲那日,也许是骆橪没什么表示,或许是岑荆他们另有打算,走进江洲城不久,岑荆带着湛溪与林漱骆橪分道而行。

骆橪径直走到一个看似随意挑选的客栈,要两间上房,问林漱一声,将靠近楼梯口的房间让给林漱,之后两个人走进各自的房间。

被林漱看着的姑娘脸一红,讪笑着把目光转向他,诧异地张开嘴,好半晌才迟钝地扯着笑脸对着他说:“林漱——姑娘——好。”

梅镌。名字听过几次,初次见面,印象很深刻。看来,梅镌姑娘和骆橪的关系不一般,竟然敢这样横冲直撞毫不顾忌地开门。

林漱指指屋子右边的墙回答:“阿骆在隔壁。”

“谢谢林姑娘,我先去找小姐了。”转身的样子还算矜持,可林漱听着梅镌跑去骆橪房间的脚步声甚是急促。

“小姐。”一个浅蓝色的人影突然出现在打开的门中间,声音清脆,兴奋的味道很浓。

林漱一手拿着空空的茶杯,一手提着茶壶,看着在他屋子里左右打量的姑娘,一脸莫名其妙。

“对了,听绯蜻说有两个公子跟着你们,他们在哪儿?”

“既然不好意思,跟我过去道歉。”

林漱看着门边的姑娘不知该进该退的表情,有些好笑地问:“你是?”

“梅镌——”

在外面走着不嫌累,打开房门看见床榻桌子,林漱整个人就想躺着不动。包袱刚放下,林漱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倒一杯茶,身后的门被不客气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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