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火

“不必多礼。老祁，你随后让马车跟上，我有话和两个孩子说。”沐王爷一边走一边让几个人跟上他，交代祁管事去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赶上来跟着他们。

“是。”

沐王爷拍着王灵齐的手臂说：“我们边走边说。”

不错的草药

在眼角的余光中

禹九从山上下来时速度不慢，找地方变回人形却不快，所以晚了一步。她在手中幻化出几根绿草，从另一处山林里出来时刚好听见沐子来询问她的去向，就远远地喊一声：“公子。”

“只是小伤，并无大碍，让父王担心了。”

沐王爷看看左右两边的孩子，毫不护短地说：“若是换我，只怕你要被抬着回去。灵齐，你不该手下留情，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他。”

“伯父又拿我说笑，我今日若是将子来打到站不起来，伯父饶过我，母亲只怕是会将我打残。”

“哈哈——”

笑过之后，沐王爷不太赞同地看着沐子来说：“草亭里灵齐一番自作聪明的话是你教给他的？你们要庆幸，陛下不想与你们计较。不过，若是没有江洲一事，灵齐的仕途会好走些，可惜了。”

王灵齐圆场子一般地说：“陛下若想重用灵齐，还会有机会。”

“你自己若是看得开，我与你母亲就不用瞎操心。我现在啊，只想知道你们两个准备做什么，尤其是你，你和三公主是怎么一回事？”

禹九余光瞥见沐王爷看着儿子的神色，不像方才和蔼慈祥还有玩笑意味，现在略微严厉。

沐子来在禹九的眼前看着自己的父王一本正经地回答：“父王，感情之事，勉强不得，我和林枝，一个愿娶，一个愿嫁，仅此而已。”

“感情之事我本不该干预你太多，可林枝是你求着我让我请陛下赐婚的，即便是不能相敬如宾，你也应该维持好你们之间的关系，她今日怎么会出现在围场？”

在禹九眼角的余光中，沐王爷说话有些慎重，王灵齐只是淡淡地看一眼之后依旧走着自己的路。而在王灵齐眼角的余光中，沐王爷苦心孤诣地关心自己的孩子，沐子来因为敬重父亲一直很乖巧，禹九旁若无人地跟着走着。

“林枝是陪六殿下来的。”

听到沐子来的回答，似乎想明白一些什么，在围场出现的人中间画出弯弯曲曲的线，发现其中的问题，沐王爷扭头看着前路沉默一会儿，谁也不看地问沐子来和王灵齐：“你们两个怎么会打起来？”

“……”王灵齐陪笑着不说话，仿佛是要等沐子来回答。

“……”沐子来摸摸自己的嘴角，尴尬地笑一笑没回答。

两个孩子被自己问住，沐王爷哈哈地笑两声，有些得意地说：“既然要装，就装得像一些。既然想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流连辗转于众人之间，就不要让人知道你会武艺的事，必要之时，将一些见过你真面目的人斩杀也未尝不可。孩子，给自己创造一个契机揭露自己的真面目，让自己的迫不得已变得理所当然，否则，你会招来许多人的嫉恨。”

沐王爷一开始或许是想指点两个孩子，可渐渐的，他要指点的人只剩沐子来一个了，或许在他的心目中，沐子来是个有问题的孩子，如果没有指引，恐怕会误入歧途。

沐子来乖巧地回答一句：“孩儿明白了。”

禹九目光看着前路，余光依旧往沐子来、沐王爷、王灵齐他们的方向看，听着沐王爷的话，听见沐子来的回答，她没有觉得他们之间有深厚的父子情谊。她只是在想，若是有一天，沐子来只想招来别人的嫉恨怎么办，那时候，他是会隐瞒一切还是揭开一切？

“灵齐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能自作聪明，让他陷入困境。”说完这句话，沐王爷停下来，招呼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

乘车离开之前，沐王爷对沐子来说：“我看禹九拿着几株不错的草药，涂一涂抹一抹，可以去除你的伤。”

沐子来看看禹九手中的草，嘴角一咧，不分真心假意地笑着说：“孩儿知道了，谢谢父王提醒。”

禹九有些受宠若惊，拿着几株随手变出来的药草傻站了好一会儿才在沐子来和王灵齐的目光中跟上他们。

“你怎么过来的？”

“乘马车来的，来时有玄英陪着，回去有你们护着。”或许是习惯使然，简单作答沐子来也会带着笑意。

“你怎么会回来？”

“我没走。”

王灵齐惊疑地问：“没走？你难道不应该去看看林枝劝劝林枝？”

“林枝与六殿下一同过来，只是一直在营帐里没露面，出事之后她回了营帐，说清楚我就回来了，原来是担心你会受人刁难，不曾想你竟被陛下召见。”

王灵齐没正面回应沐子来的话，只是奇怪地问：“马车呢？”

沐子来指一指不远处围场的入口，指着藏在众多车驾中的沐王府的马车说：“那儿。”

“我去将马牵过来，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儿车上说。”不等沐子来应声，王灵齐已经离开，去牵他早前骑的马。

“你的药草用起来可方便？”

“啊——”一声走神的惊讶之后，禹九补充说：“有个研钵研磨自然最好，若是没有，可以用手揉碎，然后将汁液涂抹在受伤之处，效果应该不错。”

“没有研钵，要麻烦你用手将这些药草揉碎了。”

“什么——”

“一会儿与我一同乘车，药草准备好之后涂一涂抹一抹，我实在不想这个样子回去。”

禹九看一眼沐子来还红着的嘴角——动了恻隐之心——应声同意了。

“马让车夫牵着走，你与我一起上车。禹九，辛苦你驾一会儿马车，等玄英回来之后交给他，到时候你再研磨草药。”沐子来招呼王灵齐安排禹九指派车夫，似乎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当。

“是。”

见两位公子上车坐稳禹九才坐上马车拉一拉马的缰绳赶着车往前走。原以为等玄英来会要好些时间，不想他们只是转过一个路口就见玄英在那里等着。

禹九不自觉地做一个嘘声的动作，示意玄英别说话，仿佛马车里两位公子在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被打扰。玄英明白地上车接过缰绳，安安静静地赶着马车，偶尔扭头看看禹九，不过她背对他坐着手里拿着几株草看看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你手刃秦时欧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见沐子来问王灵齐秦时欧的死期时，禹九又拿起药草，再次放下之后，她又无可奈何地拿起来折几片叶子在手里碾磨着。

“算上今日，该有十余日了。”

“陛下为何到现在才召见你？”

再听见沐子来的疑问语气时，禹九手掌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她赶紧施一个让伤口愈合的术法，又灵光一些地在手心的绿叶中施加一些治愈的术法。

“许是有人隐瞒不报。”

“难道是江烐？”

又是总有问题的沐子来的声音，在他疑惑的声音里，禹九看见她的掌心的纹路开始被绿色的汁液填满。

“多半是。”

“他为何要这么做？”

再听见沐子来的声音，再看一看为他研磨的药草，没来得及去发现流淌在绿色残渣下的药水，禹九又听见沐子来的问题，不过不是问王灵齐和他自己，而是穿过车帘问她。

“禹九，你的药草可准备好了？”

沐子来看着她从另外一个地方，疑惑地朝她走几步，两人相互走近以后，他才指着禹九出现的林子问：“你怎么会从那儿来？”

禹九讪笑着说：“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太适应，所以随便走走看看。”

沐王爷先看着禹九说一声：“禹九也在。”

禹九抬头，恰好看见沐王爷在打量她，赶紧行礼：“禹九见过王爷。”

“子来——”王灵齐站在进山入口招呼一声，禹九和沐子来看过去就见沐王爷出现在山道入口处。

去除你的伤

“可有遇到什么奇怪之人？”

知道沐子来问的是为保护陛下而隐匿在周围的人，若是她真的遇见，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所以禹九回答说：“不曾遇见。”

禹九边把自己手中的药草拿出来边说：“公子脸上的伤要不要紧？我方才四处走一走顺手采折一些草药，对公子的伤有益。”

“王爷。”祁管事恭敬地站在一旁。

“伯父。”王灵齐礼貌地行礼。

“父王。”沐子来连走几步到沐王爷面前。

“回来的路上看见太子殿下和六皇子正往山顶走。”在山顶听见陛下召见两位皇子是她别有用心，找个合适地方变回人形偶然看见两位殿下上山却是意外。禹九并没有就自己看见的人和物继续说下去，而是犹豫且疑惑地唤一声：“公子——”

“说。”

王灵齐跟上沐王爷走在右边，沐子来走在左边，禹九跟在沐子来左后方。

“麟儿，脸上的伤可要紧？”

“回府之后再说。”

品味出沐子来的回答中蕴含着不在意，禹九略为失望地应一声“知道了。”

“什么也没有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