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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火

第 182 章 第三十五章 跌入

“阿骆——”在当初骆橪被竹叶青咬伤的地方也没看见她之后,林漱郁闷了。他腾空飞到高处,只见眼前的世界尽是绿色。黔安城多山,绿色入眼后本该因高低原因呈现出深浅不同的绿,可是眼前的绿色是被拼贴出来的,颜色从嫩到老彷佛包容了四季,交界之处是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人为痕迹很是明显。所以这不是黔安城外的本来面目?骆橪给自己虚构的幻境和从前不同?不应该。记忆若是从头开始,山谷荒屋萧潇,她应该会在那里与萧潇告别。

林漱可能猜对了,因为他在荒屋旁看见骆橪了。但他也可能猜错了,因为荒屋里没有岑荆,本该救岑荆回黔安城的骆橪手持一根树枝,拨开杂草找到被扔在里面的黑衣人尸体,察看一番后顺着黑衣人追踪岑荆留下的痕迹来到一条小溪边,因为好奇一块巨石旁流出血水,她踩着水淌过小溪。

“阿骆——”

跌入自己的幻境

再经历过去

林漱迅速跑到骆橪身边,放下玉簪时没注意,玉簪从桌上落地,“叮——”的一声脆响掠过房间里的人和物。他回头正想捡起玉簪用法术修复,却发现芦梵一眼皮微动似有要醒来的迹象,几种选择在脑海中闪过,他最后决定忽视断裂的玉簪,转身去看骆橪怎么回事。

岑荆在上山突然偶然听见声响,探头往沟底一看,视线正好和支开林漱准备上山的骆橪的视线撞上,他返身走几步跳进沟里,手半抬不抬地问:“骆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骆橪忽略岑荆语气里的关切,无视他抬起来搀扶她的手,像试探脚底石头稳不稳似的瘸着走两步,从岑荆身侧走过,轻轻一跃跳到原来的山路上。

岑荆看着空荡荡的手掌眼神略微黯淡一下,不过片刻,他又没事人一样的笑着跟上骆橪,没话找话地问:“骆姑娘,林漱呢?她没事吧?”

“没事,我让她去找几味药草,你现在追上去应该还能赶上保护她。”

“我对梵安山不熟,还是和骆姑娘一起去找她吧。”

“我上山不是去找她。”

“啊?骆姑娘上山不去找林漱,这是为何?”

骆橪突然停下,岑荆差一些撞上她的后背,及时控制身体不前倾之后,他听她不耐烦似地冷淡地反问:“岑公子既然对梵安山不熟,为何不按林漱所说的守在梵安山脚?”

经过考虑之后,岑荆尴尬地答道:“我担心林漱。”

林漱在一旁撇撇嘴,原来岑荆早就开始用他来作挡箭牌了,也难怪骆橪误会岑荆喜欢他。

骆橪嘲讽地笑笑,接着问:“既是担心林漱,为何听完她独自进了梵安山却不追过去?岑公子是本来就别有所图还是怕身后追兵给林漱带来危险?”

“我怕会给林漱带来危险。”

得,一个试探性地发问确定岑荆对林漱有想法;一个得救似的成功用林漱遮掩过去。林漱扶额,骆橪对岑荆和他的误会一开始就有,还是岑荆有意制造的。

之后,或许是碍于岑荆跟在身后,骆橪没有去梵安山山顶驻军处探查,她像和林漱兵分两路找药草一样地逛林子,到最后也没把岑荆甩掉,反而因为岑荆遇到了麻烦。

林漱记得岑荆在黔安城时吩咐过让湛溪和钦钰留在他身边,追杀他的人大概是被钦钰带人阻拦了无法亲自动手,所以才想到借刀杀人,让人惊动南夷驻军来截杀他这个北燕探子。骆橪和岑荆一样被当成奸细,百口莫辩……不,她没有辩解,虽说她因为要来梵安山走一趟没特意带上行医的药箱,但她只要说出小神医的身份就能拖延片刻……她没有,她可能是觉得说出来后确认起来很麻烦,也可能是觉得围追堵截的南夷驻军根本不会相信……所以她和岑荆且战且退地到了天生桥旁边。

天生桥的另一边就是九虞境地,南夷驻军不会过去。林漱自己试过,也考验过湛溪,他相信骆橪和岑荆都有能力飞跃那一道天堑,出乎意料的是南夷驻军将领一手持一柄长.枪在岑荆和骆橪跃起后射了出去,旁边的士兵也学着把手中长.枪扔了出去。

林漱心里祈祷,嘴上轻轻出声:“阿骆,小心。”

“阿骆,小心——”在骆橪靠后的岑荆扭头用剑弹开一柄长.枪,瞬间停滞后有下跌的趋势。

骆橪在两声“小心”中回头,抓过一柄长.枪丢到岑荆脚下给他借力——也不知是还人情还是只想救人,她自己则低头主动掉下去,然后才有桥下河岸边的另一个林漱在惊慌中喊了一声“阿骆——”。

林漱如入无人之境——是南夷众人看不见他而已,迅速跑到桥边往下看,刚庆幸完另一个自己接住了骆橪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岑荆落水湛溪救人为什么会有三声响,仔细一看,原来跟丢了的让他误以为只有一个骆橪的骆橪出现了,她正被河水卷着往下游流去。

林漱扭头看看那边被另一个自己抱着的骆橪,带着“到底有几个骆橪”的疑问从桥上跳下,潜游着去寻找被河水吞没的骆橪。

骆橪用度心术让自己跌入自己勾画的幻境中去了。她方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引导芦梵一记起一切,然而芦梵一的过去那么苦,骆橪能把自己套进去,该是有和芦梵一同样的痛苦经历才对。林漱不觉得骆橪会经历那样的过去,但让他更为困惑的是骆橪的梦魇里为何会有他。他让她痛苦了吗?

林漱抓住骆橪的双肩,没摇动没晃动,只是略有颤抖。连喊几声“阿骆”都没什么作用,他不禁紧张起来,焦躁起来,不明白事情何以发展至此。

“阿骆——”山林太静,林漱觉得自己的喊声有些尖锐,他怕惊扰什么似的听自己喊声结束有没有什么异常。

“阿骆——”压低声音后,林漱又觉得自己像做贼似的。

入梦,看看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是有几个你

“别摇,也别喊,你要做的是引导她,不能强制,否则后果会更严重。”

林漱闻声回头,见芦梵一弯腰捡起断成两截的玉簪,自嘲地笑一笑,顺手随便地丢在桌上。然后,她走到林漱旁边,和他一起观察骆橪的情况,补充说:“你了解她,要慢慢引导,决不能强迫她醒来。让她自愿醒来,而不是像要冲破什么禁锢一般猛然惊醒。”

“为防隔墙有耳,我出去看看,你们可以安心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应该不算违规,我并未探知她的记忆,不算违反我为自己和他们定下的原则,我从未想过让她毫无秘密地出现在我眼前……

就算是我和她做的一场梦,梦境刚好一样,不过巧合而已,不奇怪,不奇怪,见怪不怪,不怪不怪……

林漱为安慰自己做过一番设想之后,灵力一转,进了骆橪构想的幻境。环境里的场景很眼熟,是黔安城外的青山,是他变作女儿身前最后一次见骆橪的地方,也是他变作女儿身后第一次见骆橪的地方。那时候的竹林野草,荆棘落叶,灌木树藤,高耸的乔木,或圆或扁或尖的石头,与林子一色的小路,一切如旧,还没被踏足,不曾被砍伐,应是尚未见证他与骆橪那一场无始无终的对话。

“别怀疑我的话,我知道后果,你别无选择。”

林漱以为她所谓的后果大概就是像她一样醒来什么也不再记得。他看着骆橪越渐苍白的脸,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无计可施地看着她,想着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林漱确认过,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但是他没喊骆橪。另外,骆橪淌过小溪在朦胧的水汽中消失了。他急忙跟着淌过溪水,在一片白光中,他听见流水轻轻冲刷河岸,河风沙沙吹着树林,随后入眼的是一片陌生的青山绿水。不过是暂时的陌生,等他跟上方才消失的骆橪,等他抬头发现远处断裂的天生桥,他就知道自己在梵安山了。

林漱当初在梵安山里喊过骆橪许多次,但是像刚才那样带着惊慌的呼喊只有两次,一次是在骆橪为支开他故意从段昶摔断腿的地方摔下去的时候,一次是看见骆橪从天生桥上落下来的时候。而他此时在河岸边没看见从前的自己和湛溪,所以说,方才那一声呼喊是骆橪摔下斜坡时喊的,那么,他眼前这个骆橪是和他一样误入幻境的?也就是说,现在的梵安山里有两个骆橪?可惜,他才觉得自己的推测有理有据,之前一直在他前面的骆橪在摔伤了腿的骆橪出现时不见了,凭空消失了,随之出现的是当时的岑荆。

隔墙有耳,他们并不需要遮掩什么?林漱总算察觉出芦梵一的异样了,他看向被扔在一边的玉簪,想起那玉簪在沈家村时也曾断过一次。难道,她想起过去了?林漱突然有些尴尬,因为他无意中让她想起了合该忘记的过去,也因为她是林屿此生的娘亲。好在芦梵一并未注意他,她四下看看后往里屋走去,脚步声在开门关门之后完全消隐,大抵是有后门吧。

芦梵一走后,林漱再看骆橪。她在忍耐什么,额头上出现汗珠,嘴唇抿起来,手掌准备握拳,似乎真是遇上极恐怖的事情。他自以为了解她,可他现在又能说什么做什么,他了解的只是她的现在,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或许她真的有和芦梵一相似的过去,他连自己的名字为何会被她喊出来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引导她,唤醒她。

林漱焦急中不乏纳闷地看了芦梵一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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