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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落经年

第8章 第8章

顾音若这便匆匆交代了药方,此刻见秋樱立在门外,便吩咐她赶紧去抓药,外敷和内服各一套药方。同时对苏怀瑾温声道:“哥哥,你这亵裤已经脏了,得换下来了。

苏怀瑾闻言又是一阵颤栗,“这事儿,让楚越来吧,你….回避一下。”他此刻面上依旧不住地淌着冷汗,汗水打湿了他面上用来易容的□□和脂粉墨迹,楚越见状索性为他将其揭下,而后用湿布巾擦去他脸上的印记。一张清癯俊秀的脸庞再次显现,只因此刻正承受着伤痛秀眉紧蹙,面色惨白。

“好。”顾音若望着他这幅模样,心蓦地又更痛了几分,自知他的顾忌,这便短暂地离开房间,等楚越为苏怀瑾换上干净衣裤。

这下便立即发现苏怀瑾俊美的面容此刻已然化作了另一副模样,眼尾微微上扬的极好看的凤眼化作了小而短的眼形,起菱的薄唇也化作了无棱无角的厚唇,原本白皙光滑的脸庞上,额上、眼角也平添了一道道皱纹。这般大规模的“改动”之下,一个俊美无匹的年轻郎君已然化作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再不见苏怀瑾本来样貌的半分影子。

可透过那双清澈而深邃的黑亮眼眸中熟悉的光彩,她依旧能断定这就是苏怀瑾无疑,况且看出他此刻身上负伤,伤口仍在淌血,她并无多余的心思去关心这些,见楚越并未回答自己方才的问话,她不禁再次问道:“督主到底怎么了?”

“督主昨日易容乔装出城追一个重要证人,骑马追了一天一夜,督主不慎腿上中了那人的暗器,而且……”楚越此刻极是担忧,知道这般情形无法再隐瞒下去,故而也不再刻意回避顾音若。不想此刻因剧烈疼痛和失血过多极是虚弱的苏怀瑾,依旧奋力抬手拉了拉楚越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痛就喊出来,别忍着。”顾音若此刻心疼不已,感受到药渣覆上去时他整个人都浑身颤抖着硬是没有呼一声痛,她再抑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意,背过他偷偷拭去眼角的泪不让他发觉。

而后便拿来纱布,消毒过后为他轻轻擦干腿上血迹,待擦拭干净后,便用干净纱布将药渣固定在他的伤口处,“就好啦!”她对着他的耳畔轻轻吹气,试图减轻他的痛苦。

“别担心,不疼的,”苏怀瑾此刻身上的汗水再次濡湿了衣衫,他难以开口告诉她,更痛的,其实不是这里,故而只对着她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示意她无事,却不想痛到麻木间发现了她面上流淌的泪水,“怎么哭了?我没事了….快回屋吧….这里脏…..”见这么多年放在心上的姑娘为自己流泪了,此情此景之下,他却是万般滋味在心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而最终却也只是试着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她的肩,并再次道:“快回屋吧歇息吧,楚越在这儿就行了。”

顾音若望着他的伤口还在断断续续地流血,知道这药的药性还需一会儿方能显现,哪里又舍得现在就回房,“那好,我有事要对楚越说,待他为你处理好了,我再进来。”她道,语气十分坚定。

楚越此刻顾不得这些,这便将他轻轻放在了床上,退去他外面的一身黑色夜行衣,很显然,此次行动极其隐秘,或者说,本就是他私下悄悄进行,想来是个十分重要的证人,他不放心任何人故而亲自策马出城去追,而为了保持隐蔽不被旁人发现,故而未着官服,更没有派遣东厂的下属随他一道行动。待只剩里面的中衣,只见他右边大腿处蔓延开一大片血红,血液红中带紫,想来是这暗器上淬有剧毒,紫红色血水顺着他修长的腿一路向下流淌着,月白色的亵裤已被染红,触目惊心。

待楚越双手来到他腰间进行动作,正欲脱下他染血的亵裤,只见他□□也难以掩饰的惨白脸颊上再次露出了惊恐之色,使出浑身气力,上半身强撑着坐了起来,“楚越……让她出去……”他说话的声音显然中气不足,其间还带着丝丝颤抖,吞吐的气息和模糊的语调,都在显示他正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而此刻她也开始注意到,苏怀瑾除了腿上的伤口,似乎还正忍受着别处的痛楚。

“哎……”楚越一声叹息回荡在房间里,是无可奈何亦是欣慰,“有什么需要我去准备的?”

“哥哥,山里秋凉,下次再来的时候记得添衣。”

“督主怎么了?!”顾音若意识到情况不妙,一面询问着楚越苏怀瑾的情况,一面帮忙揽着他的身子,向屋内走去。

顾音若此刻心都揪了起来,知晓他不愿在自己跟前袒露身体,便是这般伤重之时也不行,可现下情况紧急,若是这血再不止住,或是解不了毒,他怕是会有生命危险。想到这里,她根本顾不得这些,“纱布在哪里?”现在这般情况,只能赶紧处理一下他的伤口,然后再通过观察他的伤口极脉相,判断他所中之毒,然后去抓些更对症的更好的药来。

楚越见她一面急切询问,手上还正要开始动作,便道:“你还是出去吧,”一面又迅速回到苏怀瑾身畔,“督主,我去找大夫!”说罢便立刻就要出门。

掌心柔滑而温暖的触感传来,他不去直面她满含关切的眼神,却在一声久违的“哥哥”再次撞击着他的耳膜时,时光好似回到了二人初相识的那一日还有她唤他“哥哥”的无数个流水远春、微风和煦的日子。

“哥哥……”

他只觉自己的意念在这一刻不争气地尽数瓦解,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防卫全都没有了,宛若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士,面对自己命里的克星,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顾音若见他怔愣着没有回话,便道:“哥哥不拒绝,音若便当你是答应了。”说罢便来到他身侧,轻轻将他亵裤处被暗器破开的地方用剪刀剪得更开,以便更好地查看伤口。只见他腿上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昏黄光线下甚至能清晰看到薄薄的皮肤下面分明的筋脉,更衬得这处伤口触目惊心,从位置来看应是伤到了大血管故而血流不止,伤口边缘还带着不正常的黑紫,流出的血液也是紫红而非鲜红。而后她将纤细手指搭上他的皓腕为他把脉,当即便确定了这是何毒。

“那怎么办?!”楚越一个大男人此刻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宫里的太医自然不行、外面的人又信不过,苏怀瑾又不让顾音若碰自己的身子。自打今日日暮时分抓到那人,他已经骑马奔行了一天一夜,从腿上中暗器到现下入夜,原是已耽误了好些时辰。楚越此刻恨自己不通医术,“督主,你这是何苦呢?”

正僵持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只见顾音若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径直走到苏怀瑾身侧坐下,什么也顾不得,就这么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哥哥听话,就让我来给你看看,好不好?”那声“哥哥”萦绕在心头,这一次没有刻意回避,终于脱口而出。

楚越动作已是极轻,仍能听到苏怀瑾极隐忍的痛呼声。血水打湿了亵裤,有些地方已经干涸,亵裤黏在他腿上,楚越小心翼翼地,废了好大劲才脱下来。楚越自然知道,他之所以如此痛苦,不仅仅是因着腿上之伤,还因骑马奔行了一日一夜,那处隐秘的伤口也是痛极,隐隐还有些炎症。见他为了去抓证人竟是将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楚越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而对于苏怀瑾而言,现下已然抓到了这个重要人证,这一切便都是值得的,只因此人是宰相裴岩结党营私、豢养死士、陷害顾然的重要人证。

待楚越为他将亵裤换好,顾音若便再次入内,而这换衣擦汗的功夫,秋樱便将所需的药材尽数买了回来,而在她还未吩咐之时,秋樱便已将她所需的外用药材清洗完毕,便是顾音若也不得不称赞她的伶俐和能干。故而便立刻将这洗好的药材捣碎成药渣,将他换上的宽松亵裤裤腿卷至他大腿伤口上侧,涂抹在他的伤口上为他解毒止血。

“以后,我就换你瑾哥哥了!”

“哥哥,音若给你开的药还管用么?”

“不要……不要去!”床上虚弱无比的人儿开始哀求,且不说此次行动本就是秘密进行,他也只对天子称自己是喘疾发作回府休养几日,外面的人若是嘴不严实泄露出去,那他不仅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还会引来杀身之祸,现任宰相裴岩早就虎视眈眈地想除掉他了;况且,他现下还有更难以启齿的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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