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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落经年

第 45 章 第41章

转眼又过去了七日。

这几日,苏怀瑾都留在客栈内好好休整,他原是想出去在这临川城内外寻一寻裴岩与何岐山暗通款曲、在边境贸易上暗做手脚的证据,但因着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便听从顾音若的叮嘱并未出门。

刘玉柯却是时时过来串门,找苏怀瑾闲话家常,苏怀瑾无法推辞故而与他说起许多从前在宫中同为内侍时心酸又有趣的往事来,好似回到了过往岁月。顾音若见他二人这般模样,心中为苏怀瑾感到一丝欣慰,却又为这人总占着自家哥哥说好久的话还不回自己房间而暗暗吃味。

“音若遇见哥哥,才是三生有幸!”顾音若眼中同样含着热泪,泪水正要落下时,她又偏过头去,在他颊边轻啄了一下。

“只是…..我的身子如今你已见到了,和我在一起,无法感受正常的男女欢爱…..你也,能接受么?”苏怀瑾轻轻放开了怀抱,说到这里,神色间又带上了无限落寞。

“哥哥难道忘了音若是做什么的了?音若是医者,有的是法子给哥哥调养身体。”顾音若说着,灵动双眸望向他,其间带着狡黠的笑意。

楚越将信递给苏怀瑾,苏怀瑾轻轻打开信封,贺兰熙俊秀飘逸又遒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比之苏怀瑾的书法也是不输。

顾音若认得这是自己师兄的字迹,信中说到师父玉真道人也已来到了临川城,此刻正在贺兰熙的恭亲王府暂住,此次来信是希望顾音若前往,师徒三人聚上一聚。似是为打消顾音若的疑虑,信件结尾处还贴上了师父玉真特制的梅花笺,其上是她娟秀的字迹,字里行间透出对顾音若这个徒弟情真意切的关怀。

这下由不得顾音若不信了,只是此刻她的心中却有了另一层疑虑:云隐观向来不问弟子的来处和归处,师父既是明确说过自己不知师兄离去是为何、去了哪里,又似是对他的身世来历并不关心,此番却又为何来到临川城恭亲王府,让师徒三人在这里相聚?

但无论如何,师父既已来到这里,做徒弟的是该过去探望的。她纵然对贺兰熙这曾经师兄的做法有千般不屑,但师徒三人,也真的是许久不曾聚在一起了。

若是放到从前,苏怀瑾定不会不请自来的陪同顾音若前往,但二人如今已有了婚姻之约,他便理应与她一同前去见她的故亲。

临出门前,他特意为顾音若换上一袭藕色衣裙,想来是去见她师父便不再女扮男装,同时帮她梳了一个精致的螺旋髻,而后将那枚发簪斜插在她的发髻上,发簪本就精巧雅致,映照着她这一身婉约装扮,更衬得她肤色雪白,清丽脱俗宛若精灵仙子一般。

“哥哥手真巧!”顾音若在他颊边轻啄了一下。

苏怀瑾白皙面容上泛起红晕,这便换上一身青色文士长衫,扮作寻常公子模样。这身长衫衣袂飘飞,透出魏晋名士般,如日月入怀的气韵,同她一道出门了。

刘玉柯望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知他二人前去所见之人是他们的旧识,故而并未要求同去,只是望着这几日他二人愈发如胶似漆,心间却透出几分复杂的情绪。他此刻陷入沉思,面容沉静,不见平日里惯常的轻佻和阴冷,也愈发清秀好看起来。

及至再次到达恭亲王府门前,贺兰熙的仆从便迎他二人进门。贺兰熙好似是猜到了苏怀瑾会同自己师妹一道前来,故并未出来相迎,只派了两名侍从前来为他二人开门。倒是二人在前去正厅的路上,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倩影,“音若,你们来啦!”

只见玉真清丽的面容映入眼帘,柔婉中带着几分刚毅,她此刻未着道袍而是换上一身寻常贵女的装扮,黛色长裙配上了浅青色的披帛,裙摆曳地,更显身段窈窕修长,鸦青发间并未有过多的发饰装扮,却更显秀丽出尘,宛若二十余岁的年轻女子,举手投足眉目顾盼间全然不见岁月的痕迹。

“师父!”顾音若这便与苏怀瑾一道向她行礼。

玉真便立即扶他们起身,寒暄过后,三人便进入正厅依次入座。

亟待三人都已坐下,贺兰熙适才姗姗来迟。他仅向师父玉真行了礼,而后望向顾音若,瞥见她身畔的苏怀瑾,面露不悦之色,便旁若无人般,在玉真身畔坐下。

打从方才相见起,玉真的目光便停留在了顾音若发间的发簪上,一时间竟未意识到坐在一旁的贺兰熙面上的不悦,“本王请自己师妹过来与师父相聚,不知苏督主过来凑什么热闹?”贺兰熙道,嗓音低沉,俊美面容上带着明显的不屑。

“苏大人来了就是客,你都做了亲王,怎还跟个孩子一般不识礼数?”玉真道,望着贺兰熙,秀丽面容上神色威严,流露几许责备之意。

苏怀瑾闻言却是心头一滞,听闻贺兰熙方才唤自己苏督主,想来他应是已经告知了玉真自己的内臣身份,但玉真的一声“大人”却叫他心头一暖。望着玉真温婉秀丽的面容,他再次觉得有几分熟悉,好似想起了已故的母亲,脑海中母亲已然模糊的面容竟开始清晰起来。

“小姨!您怎地帮着一个外人说话?您知道这个苏怀瑾是怎样的一个人么?就骗得音若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贺兰熙眼中带着不忿。

“不许你这么说瑾哥哥!”顾音若怒道,但闻言好似意识到什么,“你方才唤师父什么?师父什么时候成了你小姨了?”她不禁疑惑道。

“音若,为师不曾告诉过你,玉真并非为师的本名,我本姓陆名清竹,熙儿的确是我的侄子,他的娘亲、前兴安王妃陆清榕是我二姐。个中原委,为师一会儿同你慢慢说……”玉真缓缓道,神色真切,却似乎并不急于立刻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告之顾音若,而是继续凝望着她发髻上的那支发簪,而后认真地问道:“音若,你头上这支发簪哪里来的?”

顾音若被师父这么一问,来不及思索师父和师兄的来历,便回答道:“这支簪子是瑾哥哥送给我的!”转而忘向苏怀瑾,眉目间是止不住的笑意,“我与瑾哥哥已定下……”

不想玉真的注意力却并不在顾音若即将说出的话上,而是径直摘下她头上的这支发簪,仔细打量摩挲过后,便立刻来到苏怀瑾面前:“这支发簪,是谁给你的?”

几人见玉真这有些唐突而又失控的举动都感受到了事情的异样,于顾音若贺兰熙而言,师父素来端庄持重,这在从前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情形。

苏怀瑾也被她的举动弄得心头一凛,而后缓缓道:“回您的话,这是家母留给在下的遗物,您可知道此物的来历?”

不料眼前女子秀丽面容上,素来神色坚毅的美丽眼眸中缓缓躺下几行热泪,“大姐……”

苏怀瑾白皙的面容登时又染上了红晕,“这……还能怎么调养?”他心下疑惑道,却又十分羞赧,终究没有开口询问,只道:“音若,以后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傻瓜,音若才不会离开你呢!”顾音若见他眼中带着澄澈的期待与乞求,眼角仍带着未干的泪痕,这便怜惜地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哥哥别哭,你也别只叫音若不要离开你,你也别离开音若才是。”

“哥哥别难过,余生尚且漫长,以后,音若陪你找,定能找到娘亲的亲人的。”顾音若轻轻握着他的手,扶他靠在自己怀里。

每每这个时候,苏怀瑾只觉异常心安,好似前方路上尽是坦途和光明,自己晦暗而泥泞的人生,也渐渐开始明朗,“嗯嗯。”他轻声道。

“哥哥,音若哪里委屈了?你忘了音若之前说过的话了么?音若早就想好啦!我只是觉着,这般珍贵的东西,我得再好好瞧瞧它。”她仔细凝望着这发簪的脉络,纯银的材质,镂空的纹样做工极是精巧,顶端的玉石也是上好的翡翠,银与玉的连接之处浑然天成,好似天然之物而非人为焊接在一起,发簪内部中空,从背面透过镂空之处,能看到镌刻着一个娟秀而俊逸的“陆”字。

因着气血不足,他的身子惯常是冰凉的,但此刻,他的怀抱却异常温暖。顾音若尚且来不及反应,耳畔便传来他略带哽咽的声音,“音若……音若……你怎么这么好?遇见你……实乃我三生有幸……”

“嗯!嗯!”苏怀瑾这便连连点头,泪痕未干的脸上止不住地漾开明媚的笑意,竟像个孩子一般连连点头。这是他平生,从来不曾露出的孩童般的不夹杂任何忧伤的幸福神采。

顾音若顺势再次一把拥住了他,任由他的额头埋在自己怀中,同时轻抚他清瘦的背脊,“哥哥,没事的,我们慢慢来。”

“音若,这簪子以后就是你的了。”苏怀瑾一面说着,一面正欲将这发簪插入她发间。奈何这一路上她都是女扮男装,并未梳过女儿家的发髻,故而这枚簪子此刻倒是无用武之地了。

苏怀瑾见这丫头望着这发簪极是入神,想起失忆的母亲、至死都不曾告诉过她自己的身份来历,只留下这枚发簪作为寄托,不禁问道:“音若可是也觉着,这枚发簪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这发簪不论材质、做工还是背面镌刻的这个陆字都不似凡品,娘亲虽不记得从前之事,但身份来历定是不凡。”顾音若认真道,她从前曾听苏怀瑾对自己说起过他母亲在嫁与父亲前便失忆之事,因着这枚发簪加之苏怀瑾不流于凡俗的清贵气质,她便隐隐觉得,自己这未来夫君的娘亲,不是皇室公主也应是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可惜……”苏怀瑾闻言面上浮现一丝忧伤和遗憾,母亲去世已近二十载且除了这枚发簪不曾留下任何有关她身世的线索,若是能找到母亲的亲人,知道她的故乡在哪里,让她叶落归根,也算是自己这个“不孝子”所能尽的最后的孝道了。

次日清晨

二人悠悠转醒,阳光透过窗子在屋内洒下一片旖旎,空气里好似氤氲着花香。二人盥洗过后,却见苏怀瑾有些郑重地从随行的包裹里拿出一样东西。

期间贺兰熙却是未再过来找过顾音若,一切都好似恢复了平静。苏怀瑾此前曾想通过贺兰熙查查裴岩与何岐山之间的关联,但因着此前之事便也作罢,故而准备再留一段时日,若再查不到线索也只得返京了。

不料到了第八日,客栈里却传来贺兰熙的来信。

“哥哥,不急。”顾音若一面说着一面接过这发簪,拿在手间细细观摩。她自然知晓苏怀瑾将这枚发簪赠与她意味着什么,这是他娘留给他唯一的遗物,本就是要赠予未来夫人的,如此以来,二人算是有了婚姻之约。

“音若是还没想好么?你一个姑娘家,跟着我,一路上都只能着男装扮作我的贴身随侍示人,委屈你了。”苏怀瑾道,白皙俊秀的面容上流露出愧疚之色。

他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虽不知这丫头说的“慢慢来”究竟是怎么个法子,却也不再细想。他的鼻尖在她肩上轻轻蹭了蹭,心中虽仍有几分隐痛和酸楚,却不再难过伤怀,便也将她轻轻圈在自己怀里,吹灭了身畔的烛火,相拥而卧,一夜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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