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后传]曾忆否

她已忘了最初为何想去揽权，或许是当初不服同为女子却能大权在握的瑶姬，或许是为了在金乌与玉帝后宫两重压迫下为她和她的女儿们求得一个生存空间，又或许，是……为了她心中不敢忘的那份欠了的公义。

“怎么，陛下去哪，还要向你报备吗？巨灵神？”王母轻描淡写，却是自带威仪。

“这，小仙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吾等皆是陛下的子民……”

无边无际的蓝，愈往前走，置身处蓝色愈深。

“轰隆轰隆——”

雷电翻滚的声音，不似雷公电母敲打法器发出的声响，这是最原始最自然的雷电变化。

王母却摆了摆手，“罢了，众仙都起来吧。只是这陛下去了哪，此乃天家机密，恕我无可奉告！”

“那娘娘，就莫怪小仙不顾您脸面，小仙要告假！直到陛下回来那日！”众仙噤若寒蝉，唯那巨灵神不知哪来的勇气还是缺根筋，竟直面王母之威，拼死也要为他的玉帝讨个说法。

“你！”王母手指着巨灵神，精致又带些憔悴的面容上是抑制不住的怒气。这岂止是不顾她的脸面，这是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啊。扫视一眼群仙，个个不是低着头当缩头乌龟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连太上老君和赤脚大仙，都没有帮她说句话的意思。良久，王母深吸了口气，放下手，“好！准假。”

不准又有何用，天廷不似人间朝堂，可以随意灭他九族，没有个哪怕是像卷帘打碎琉璃盏这样的理由，纵然你是玉帝王母，也无权生杀予夺。今日她且先忍下这口气，来日不怕抓不到他的把柄。

巨灵神退出凌霄宝殿后，余下一片寂静，王母不愿再多说话，殿上众仙也无一人出列上奏。

天奴准备请示是否下朝时，赤脚大仙站了出来，斟酌道，“娘娘，王母殿堂今日便能竣工。明日早朝娘娘是否移步去那？还有那剪彩仪式，是否按小型蟠桃会的格式来办？”

玉帝不在，连这凌霄殿她一届妇道人家都不能用。昨日赤脚大仙请示时，她尚因着自己将有一座新的办公地而高兴，今日回过味来。才发觉这是玉帝和众仙的防备，说不心寒是假的，可是心寒又能如何。

“好，就依赤脚大仙所言。明日便暂封这凌霄宝殿，启用王母殿堂。”王母深吸了口气，点点头，允了赤脚大仙的提议。

下朝后，众仙快速散去，只余太上老君、赤脚大仙、托塔李天王和太白金星站在殿上。

王母瞧了一眼，心中便已有数，“你们几位都是昨日陛下各有嘱托的，也听到了陛下的吩咐，如今，这是怎么了？还有什么疑问不成？”王母娘娘说着，便走下了御座，打量着这四人。

李天王耿直许多，大咧咧地问道，“娘娘，为何不告诉他们陛下去了三十......？”

“哎天王！”不待李靖说完，太上老君便急匆匆打断了他，冲他摇了摇头。

“本宫又何尝想隐瞒陛下行踪，可事关三十七重天……请问诸位，昨日之前，三界几人知道陛下能走出三界？”

“这……”太白金星沉吟片刻，“小仙明白了，三十七重天上那位本就神秘不显于人前，除了三清和二圣无人知道陛下有离开三界去寻那位的能力，且不说此事暴露后会引得想要逆天改命的神仙蠢蠢欲动，就说那三十七重天是何等凶险，昨日陛下临走之时便说了此去一别，不知何日能回，若是众仙知道陛下此去不知凶吉，更会引起不安分之人趁机……”

王母无奈地点了点头，又转过身，“还有何事？”

“原来如此，小仙明白了。”赤脚大仙拱礼，“娘娘，还有一事，便是明日小蟠桃宴，可让七位公主前来献舞？”

“是啊，七位公主久不出七仙阁，老仙倒是想她们了哈哈。”太白金星也在一旁帮腔道。

“既是小蟠桃宴，就不必兴师动众整个三界的花仙子们了，就让七位公主和嫦娥来献舞助兴好了。”

“是，小仙领旨，这便去办。”赤脚大仙和太白金星得了懿旨便离开凌霄宝殿去操办蟠桃宴事宜，李靖听了太白金星对三十七重天的解释也面带忧虑随他们一同离开。一时之间，凌霄宝殿又只剩了王母娘娘和太上老君。

“老君还有何指教？”

“娘娘，前两日老道与您说的七位公主情劫将至，不知娘娘到底有何打算？”

“老君觉着应如何？”王母突然转过身，看向太上老君，一脸虚心求教。

“从来神仙要历情劫，都是转世投胎为人。但是能确保平安历劫归来的都是那些法力高强的神仙。而七位公主纵有天家血脉，可她们向来耽于修炼，法力更是基本上依靠灵石。这……恐怕难以确保历劫顺利啊。”

“可那些不依靠转世的神仙情劫到来的下场都是……逆天而殇！”王母突然激动起来，手不知指向何处。

“新天条对于仙妖人通婚的相关规定，非万不得已玉帝特许，否则不可任意通婚。”太上老君捋了捋胡子，沉思道，“纵然允许神仙婚娶，可神仙婚娶条件苛刻，所以还是以凡人身份才能确保情劫顺利啊。娘娘，老道算出七位公主情劫将至的时间已经很急促，希望娘娘尽快安排公主们下界历劫哇！”

“真的别无他法了吗？”王母有些无奈，“老君也说了无法确保她们历劫顺利，那……那本宫又怎么忍心？”

“这……”太上老君看出王母的为难，欲言又止。

“老君还有何法，但说无妨！”

“莫说是娘娘，便是老道，从小看着七位公主长大，也不想看到七位公主受情劫之苦呐！”顿了顿，“其实，如今陛下不在，老道觉着，娘娘大可徇私一下。”

“徇私？”

“七位公主的情劫，不知对方是仙是人还是妖。若是仙，那天条再严苛，娘娘也当有法子让公主心想事成。若是人，人的一生不过几十年，也就天界几十日，往日公主们几十日不出七仙阁乃常有之事。如今陛下不在，娘娘便是唯一有特许这个权利的人！若是妖，娘娘亦是如今这三界唯一能点妖成仙的人呐！”

王母在凌霄宝殿踱步思索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若是被人发现该当如何？”

“那……便是天意啊。”

“好，那就依老君所言，明日蟠桃宴后，我便去与她们商讨一下此事。”

依老君所言……

依老君……

老君很是汗颜，娘娘把好大一口锅扣到他身上。

那还能咋办，总不能是娘娘自己要徇私吧？

也罢，反正玉帝和杨戬不在，应当不会有人那么不识趣地出来较劲。（不，老君你错了，还有赤脚大仙呐！！！）

“谢娘娘，老道告退。”

渡劫所历之雷，便来自此处。

雷电之下，一行三人，中年着明黄常服，白面慈蔼；青年黑袍缀绣，英容俊逸；总角红绫尖枪，粉雕玉琢。

王母娘娘坐在御座上，胳膊撑着头，一手按了按太阳穴，似是疲乏极了。玉帝离开三界于她而言本应是最好的揽权时机，可昨日一整日的公务已压的她喘不开气。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天上时间流速太快，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堪堪能够草草地处理完往日杨戬处理的大半公务，剩下那些由那半吊子赤脚大仙来处理，可他初上手不但有些处理不好还要来找她问东问西，烦不胜烦。

“敢问娘娘，陛下和司法天神究竟去了何处？”

蓝——

中年面色不虞看向雷电，总角担忧望向青年。

雷电不时打向中间青年，却在触及另外二人时急速消散。

以当年补天剩下的女娲石为基底，临山而建一座出尘雅致的宫殿，殿中居住着这片天唯一的主人，数万年前历劫飞升三十七重天的女娲娘娘。

玉帝离开三界已有一日。有些消息灵通的神仙，昨日就知晓玉帝和二郎神离开天廷，再加上人间半年前阐教截教联合封山令下得太过诡异，心中早有了一番盘算。

王母娘娘暂行三界之主之权，玉帝离开时匆忙，只有寥寥几位神仙听到了玉帝的亲口授权。

大多数神仙不知玉帝打算，自是不服王母娘娘掌权，巨灵神便在几个星君挑拨之下，早朝之时站了出来质问王母。

一层结界隔开所有混乱不安，平和而安定，遗世而独立。

如同外出闯荡的游子看到故乡般温暖而踏实，尽管眼前的娲皇宫像一叶扁舟轻荡荡飘浮在三十七重天上，哪吒与玉帝相视一笑，皆松了口气。

“所以陛下不在，你们就不为天廷效力了是吗？！”

“呃…小仙不是这个意思……”王母娘娘发怒，众仙跪了一地。

孤山无林草，门外无一人。朱门高墙外，空空荡荡，闪电便是门神。

“弟子李哪吒拜见女娲娘娘，请女娲娘娘出门一叙。”那小小少年难得恭敬了态度，弯下腰板，为他的杨二哥求一个见面的机缘。

不知行走摸索了多久，三人终于看到远处高处孤山浮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