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法余晖

“别慌，别慌，这条黑道是幻境中的幻境。”水元素贞露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连维奥拉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步林说着停了下来。

“我说，你们闯入了嵌套在幻境中的另外一个幻境里面了。”贞露说。

“在幻境中无法放出魔法？”步林问维奥拉。

他们这时正躲在一个警察岗亭里面。这种岗亭本应该总是有人值守，但是如今却空无一人，更加证明了维奥拉的猜测。

岗亭很小，像是个电话亭，使得两人挤在一起互相呼吸着对方的气息。步林有点心痒难耐，即便是在幻境之中也忍不住要毛手毛脚的。只是维奥拉并没有拒绝，却也没有迎合。她冷静地说：“幻境就像做梦一样，现实能做的事情到这里就不行了。不过，我也只是从著作里面读到过这些，并没有亲身体验过。这或许比起遗迹里头的那种幻术更加高级。喂，现在可不是你的手胡来的时候，等会儿被那些家伙包围住的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呃……这个嘛，不经常。她应该只是夫人的分身。可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哦？”维奥拉一脸鄙夷地看着步林。她对着空旷的街道，对贞露说：“谁都知道，法师在幻境里面是无法施法的。怎么就能再创造一个幻境？如果真是，你怎么证明你自己不是幻境的一部分？”

她的语气十分严厉，仿佛已经断定了贞露在这里就是个反派。其实，她的内心深处只是担心贞露给出了正确的意见，狠狠地打击了她自己的地位。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那些让她的创造者瞧不起的人类。

果然，只听见贞露说：“没错，这的确不是施术者在这里创造的。而是在创造这样一个幻境的时候就已经嵌套好的，如陷进一样被你们触发了而已。”

“竟然……能这样……”维奥拉承认贞露说得有道理，而自己也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法师是个天才。”贞露说。

“可是天才也会有漏洞的。”步林说，“他本想让我们以为他是个死灵法师，却也被我们看穿了。只要有漏洞，就能被人找出来。”

“对，如果你没有在此之前死去的话。毫无疑问，你们是否能撑过这一夜都难说。”

“嗯，我想知道，要嵌套这样的幻境，有没有什么条件？”步林似乎没听到贞露那消极的言论，反而积极地着手准备解决问题来。

“说实话，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贞露说。

三人的讨论戛然而止，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沉默了半响之后，步林说：“或许我们该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于是，步林和维奥拉便顺着街道行走，希望能找到出口。然而，这地方就像是一个迷宫一样，无论怎么走，街道的景色也几乎一模一样。看来，对方是向将他们困死在这个地方。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朝着一个方向行走，在每一个不得不转弯的岔道口都做好记录，保证不偏离原来的方向。而且，步林对准的街道旁的一个窗户挥了两拳，将窗户对角线的两块玻璃打破，作为记号。

就这样，两人走了很久，却根本不知道甲街道和乙街道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又走了一会儿，维奥拉突然指着路旁说：“我们是不是又回来了？”

步林顺着维奥拉的指示看去，才发现街边房子的窗户正是刚才被步林打破的那扇，就连残留在窗框上的玻璃形状都一模一样！

“我们确定是一直往一个方向走的吧？”步林茫然地问。

“那这幻境该是个环。”贞露说。

“我想说……”维奥拉说，“这里或许就是幻境中能量最密集的地方。”

“一个能将我们困死的地方，嗯，有点道理。”贞露说。

“如果这样的话，这里或许反而能成为突破点。”

“那么……”步林想插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事情，应该只有与魔法最接近的维奥拉才能做到。”贞露说。

“我想也是……”维奥拉说着便闭气了眼睛，摊开双手，像是那些坑蒙拐骗的气功大师在收集天地灵气。

周围弥漫这一阵阵不祥的黑气，缓缓地围绕着维奥拉的身体转动。步林看到这些东西便觉得有点不妙，在担心的驱使之下向维奥拉伸出了手。

只听见“啪啦”的一声，步林的手指就像是触电一样自然地缩了回来。

“别担心。”维奥拉缓慢地说，“不这么做的话，我们出不去。”

“可是……”步林着急得攥紧了拳头。

“很好，这是只有我能做的事情。”维奥拉微笑着说，眼睛还是紧闭着。

突然，那些黑气突然加速汇集，将维奥拉整个人都包裹住了。只听见维奥拉低声地呻吟了一下，便像是一只被黑绷带包裹住的木乃伊一样，动弹不得。

狭窄的街道里，暗黄的阳光下，一个形容憔悴的男人正站在街道的中央，抬头看着天空，看着那被街道上的楼房画上明显边界的天。这时，他还没有成为能施放幻术的复生者，甚至还没有死。

然而，他在邻居的眼中显然跟一个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他每天似乎只做着一件事，那就是从那破旧的房子里面出来，抬头呆呆地看天。

老母亲没指望他能干活养家，只希望邻里别将其当做疯子来看。可是，他在父亲死的时候仍旧没有拉下每天的功课，只是看着天，连葬礼都没有参加。所以，在大家看来，这个家伙或许不是疯子，而是个恶魔。

在这个破败的小镇里头，男子只认识这条路，这片天。他似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死在这个地方，而在死前，他也不打算出去。

是的，那个女孩在某天晚上遭到了一个强壮男子的糟蹋，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想到了男人。

在整一个审讯过程中，男人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仿佛别人才是坐在被告席上。他大概只想着回去看他的天，站起来就跑出了法庭。

由于小镇是没有法庭的，审讯只能在所属的市里进行。男人出了法庭，便拼了命地跑。他从来没离开过小镇，所以根本不认识路。不知不觉之间，他离自己的那条路越来越远。

他与强壮完全沾不上边，跌跌撞撞的，气喘吁吁的，还是勉强向前跑。

“抓住那个犯人！那个恶魔！”

空气中不仅传来了喊叫，还传来了无数的石块。这些代替看客们的飞石，很好地履行了他们的职责，砸在男子的脑壳上，溅出了鲜血。

“呜呼……”幻术师捂着脑袋，猛然扑倒在了满是醉汉的酒吧大街上。在他的身旁，步林正撑扶着脸色煞白的维奥拉。

一直作为道具的她，这回独自将对手送进了她所制造的幻境而将其击败，把步林从幻境中救了出来。

“喂，这家伙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一个醉汉凑到幻术师身旁问。

“好像死了啊。”另一个人说。

步林听到维奥拉如此认真，不禁觉得有些扫兴。他干咳了一声，说：“既然我们无法做到现实里的事情，那也能做到现实里面没有的事情吧？”

“理论上，失去某些东西的时候就会获得另外一种对等的东西。”

若是步林现在无法做到现实的事情，那他肯定无法打倒夫人。于是，他带着维奥拉掉头就跑，用肩撞开了几个跑龙套的僵尸之后夺路而逃。

可是，他们到底要跑去哪里，哪里才是能量最密集的地方？他们一点头绪都没有。慌乱之中，他们跑进了后街。那漆黑的道路就像是人生一样，总让人觉得前方有着某些看不清，却能把人绊倒的东西。

“那我们就要去喧宾夺主了。该怎么做？”

不同寻常的街道，与本来死因不一致的僵尸，无法放出的魔法，这几个因素让维奥拉认为他们面对的并不是死灵法师，而是幻术师。他们这是正在一个幻术师所制造的幻境当中，面对着一些本不存在的敌人。

“只是那东西不一定是我们想要的。”

“认真点，现在不是讨论存在的意义的时候。在别人的领域里面，我们随时会丢掉性命的。”

“嗯……”维奥拉思量了一会儿，说：“你是想说其实这也是我们的梦，因为只有梦的主人才会在自己的梦里有意识。”

“哎哟……”维奥拉噗嗤地笑了，她说：“你怎么说得那么简单呀？不过，我听说幻境里头能量分布是不均匀的，要是我们能找到能量最为集中的地方的话，或许能在短时间里面成为主人。可是，前人并没有这种经验。”

“好吧，但我们没时间想太多了。”步林指了指岗亭外面。只见外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几圈的“僵尸”。

两人跑出了岗亭，便想着找一个薄弱的地方突破。可就在这时，一把长剑在这个“尸体派对”中挥动着，瞬间将一个个头颅砍掉在了地上。只见塞尼夫人就像是恶鬼一样一边砍到自己的“同伴”一边向着步林和维奥拉杀过来。

“我想你说得对，我们应该能做出些平时做不到的东西。不过，我们这是可以说是在别人的梦里，能不能有所作为，那可不一定。”

“嗯？我们在别人的梦中，但是却有着自己的意识。不觉得奇怪吗？”

步林抬头看了看，只见周围只有暗淡的星光照亮，两边是颓唐的房屋。房子的窗户上没有一盏亮灯，整条街道就像是死城的一角，与繁华的塞米市有着天壤之别。

“嘿，步林。”维奥拉问，“你是不是总能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

“呃……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步林尴尬地说。

“可既然这是我们三方共有的梦，那便有了一个宾主的次序。对方是制造这个梦的，所以肯定是主人。”

“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