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法余晖

“两家都是大户，这回肯定有一场大戏好看了。”钟离守说，“罢了，反正我无所谓。要是他们火拼起来，我直接将他们送进监狱，把财产充公。”

“难道就不能公了吗？报案什么的。”步林说。

“警察都上门了，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啥事都没有。显然是要用黑道的办法解决。”

然而，这些都不过是外人的胡乱猜想，真相已经随着那个人的逝去而烟消云散。

幻术师事件过后，步林和维奥拉更加急于见市长，在次日一早就来到了市长办公室求见。可是，钟离守早就交代过自己的秘书，而秘书也是这方面的老手，绝不可能被步林说服的。

钟离守避而不见，显然是想获得某种好处，而这种好处可能不是从步林和维奥拉身上能获得的。步林和维奥拉想到这些，便立马为了这事情背后将要形成的博弈感到反感。既然如此，两人便没在打算按照常规行事——直接隐身走进了市长办公室。

“杀人吗？我最在行了。请告诉我在哪里能找到他吧。”

“真爽快。”钟离守暗自窃笑，仿佛是中了奖。所以，他非常爽快地把费萨尔的地址给了步林，又为他写了一封简短的介绍信。

送走步林之后，一直不吭声的秘书对他说：“你说的那个甲，其实就是蓝德家的公子吧？你这是想借费萨尔和魔法师之手来绊倒蓝德家。”

“没错，谁让他们偷偷地卖迷幻药。”钟离守说着便悠然地坐在了沙发上。只是他并没有想到，步林并没有打算使用他的那封介绍信。因为他是个小偷，而不是杀手。

夜里，步林和维奥拉穿着一身黑衣，来到了富人聚居的塞米南区。根据钟离守所提供的线索，两人很快就找到了费萨尔的大宅。

这区建的都是大房子，居住的密度非常低，所以两个外人走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是十分显眼的。不过幸好两人是魔法师，隐身后毫无障碍地就来到了大宅之外。

费萨尔的府邸是一座有着前后花园的三层平顶楼房。米黄色的外墙并没有显眼的污渍，显然打理得很好。他们不知道金库所在的位置，所以就直接跳上了顶楼，从一个花园茶座的背后走下了楼梯。

即便从三楼都能听到一楼的大厅里头有男人在聊天。他们似乎听到有人恶狠狠地说：“我们一定要给那些家伙好看！黑袖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商人和帮派勾结，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步林也见过既是商人也是帮派老大的。这些人大概也不过是在说着想男友甲复仇的事情而已，并没什么值得偷听的。于是，步林和维奥拉便蹑手蹑脚地挨个房间查看。

根据步林的经验，金库若不是在地下室，就很可能是在主人房间的暗格之中。果然，根据步林的分析，主人房与书房之间的隔墙实在太厚，显然中间还有一个房间。

他们在无人的两个房间里头搜了一会儿，便让步林顺利地找到了隔间的暗门。暗门藏在了主人房的衣柜里，算是隐秘。

步林仔细查看了一下暗门的锁，便掏出了临时收集的工具来开锁。

“我说……”维奥拉嗫嚅着问，“我们拿到项链之后要怎么做？”

“哦，当然是要去找那个邓恩，不然我们不得安宁。”步林一边开锁一边说。

“呃……”

“怎么？你不想去？”步林停下了手中的活，回头问。

“一切……都听你的……不过……”

看到维奥拉欲言又止的样子，步林便有点着急，正想追问却发现房门口站了两个人。他连忙站了起来，用身体挡在了维奥拉的前面。

本来，无论如何都追随步林，这是维奥拉一直坚持的信念。可是，步林要去找的是邓恩，这又让维奥拉想找个借口不去。谁料，步林挡在她前面的这个自然举动又让她的心起了波澜。或许，那个人并不是她所认识的，应该及早弄清楚为好。

这时，站在房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家的主人——费萨尔父子。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他们家的几个得力干将。

“没想到，现在的小偷都那么蠢，还不知道暗门有连接警报。”把头发梳到脑后的费萨尔说。

这费萨尔的身材挺拔，留着花白的胡须。虽然因为房间里头没有开灯，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比起钟离守更像是个市长。

步林看到这些人，也没有害怕。他耸了耸肩，笑着说：“真不幸，看来偷窃要变成抢劫了。”

看到步林的从容态度，只要有点阅历的人都能看出他身怀利器，有点本事。因此，费萨尔也笑了起来，他摆出了宽容的脸色，说：“看来你的其他本事比偷窃要大得多。怎么样？如果你肯为我办事，我也不追究你的过失。”

“是嘛？可是，我要的是金库里面的东西，而不是你的宽容。”

“那里面的东西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条能增强运气的项链。”步林坦率地说。

“没想到竟然也有人和我一样，相信那玩意儿。”费萨尔说，“想要幽谷之泪嘛……没问题，给你也可以，我们可以谈谈。”

“我不杀人。”

“嚯，你知道得也太清楚了。”

“你的女儿，为达到一个不值得，而又自私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卑鄙欺骗。显然，她因自己的品德卑劣而受到了惩罚。而你们也进行了复仇。这种冤冤相报的事情，我可不想参和。况且，我也不是个杀手。”

听了步林这个高高在上来批判别人的言辞，费萨尔并没有发怒，只是舒了口气，说：“的确，她并不是个正直的人。我也为此很头疼。不过，她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可能是她的终身幸福。”

“既然你们已经进行了复仇，不如和对方讲和吧。如果你的愿望是这样，我也是愿意帮忙的。”步林说。

“哈哈，说得好像只要你出手就会成功一样。”费萨尔说，“不过，我们两家已经和解了。”

他的这话让步林顿时愣住了，准备好的话马上就咽了回去，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见费萨尔继续说：“或许，你应该自我介绍一下。说了那么久的话，我们还不知道你们是谁。”费萨尔话音刚落，一个助手就打开的房间的灯，使得双方顿时坦然面对。

“我们只不过是一个路过这里的人，想要一条项链，仅此而已。”步林坚持隐瞒道。

“那不是正好吗？”费萨尔对身边的人说。

步林一头雾水，刚想问，费萨尔便解释道：“我们想要对付的，是引起这次风波的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宁家的公子，也就是我女儿的新欢。”

“呃……这与他无关吧。”步林说。

“不，起因是他，但是他在整个事件的过程中置身事外。最后，他还抛弃了我可怜的女儿。”费萨尔冷冷地说。

“所以，你就想找一个外人杀了他，无声无息的。”

“不，是他的全家。”

步林听到如此冷血的话，即便能瞬间结果对方的性命，仍然打了个寒颤。他冷笑了一声，说：“这话就当我没听过吧。你也太看得起我们了。”

“你们可以的。就在亮灯的瞬间，我确信我在报纸上看过你们。”费萨尔说，“我们也不怕你跟他们说，反正我们是要开战的。怎样？如果你肯帮忙的话，死亡的人数可能减少一半。”

“算了吧，项链我也不要了。”步林说着突然抱起了维奥拉，从窗户跳了出去。

项链要不要是后话，但是去灭门这事步林肯定是不会干的。或许，他们该等那两家两败俱伤之后，再悠然地走进金库拿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是，命运并没有让他交上好运。因为这时已经有一个女人在他们下榻的旅店等着他们。此人竟然在中立国军队的猛烈炮火之中活了下来，果然是一只不死的炎雀。

使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位市长大人竟然在办公室里头一边喝茶一边作画。这家伙画功其实并不好，画风似乎也难以让人接受，不过是些色块堆积起来的抽象画。两人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这个人继续画下去。

就在步林想在钟离守的臀部上踢上一脚时，秘书走了进来。她说：“市长，两位夫人都把钱送来了，问画什么时候能画好。”

可是，这人家里最近出了些事情。他的女儿和男友甲分了手之后，又与男友乙在一起。女孩贴心地给乙买了一套衣服，结果乙并不合穿。遗传了吝啬天性的她看那衣服就这么丢掉可惜，便跑去想甲撒娇，让甲按原价买下那套衣服。

甲当时还不知道女孩已经有了新欢，便以为两人之间还有复合的可能，便顺应了女孩的要求。然而，甲很快就发现自己被欺骗了，一怒之下在女孩的脸上划了三刀。而费萨尔带人给女儿复仇，把甲打得半死，现在还下不了床。

“你以为你愿闻，我就愿讲吗？”

如果幻术师所制造的嵌套陷阱是来自于他死前所看到的日常。那或许就如步林和维奥拉所猜测的那样，他看到的并非青蓝的天空，而是漆黑的夜空。因为那样，他才会创造出那样的幻境来。

“哦……”钟离守敷衍着答应，用铲子往画布上抹了些颜料，然后胡乱揉搓了一下，说：“好了。”

这家伙卖画是假，受贿才是真的。

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步林也无需遮遮掩掩，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和需求。

步林这才觉得自己说了一句愚蠢的话。不过，他也早已经做好了与别人翻脸的准备，早就习惯了冲突。只是钟离守那话只是说说而已，他看步林的脸色不好，便哈哈大笑了一下，说：“开个玩笑嘛，事到如今，我还能不说吗？”

于是，钟离守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他所知道的项链主人是本市的其中一个商人，名叫费萨尔。这个商人的生意做得不小，在圈内很有名气。而且，此人喜欢收集各种奇特的首饰护符，是步林该找的人。

“难道……你们是魔法师？”钟离守问。

“原来决策官没有告诉你吗？”步林耸了耸肩。

“原来如此，那现在要问他要到点东西可是挺困难的了。”步林说。

“还不是嘛……不过，如果你能帮上费萨尔的忙，那肯定能换回你想要的东西。”

钟离守本来大概只想着拖几天，好抬高自己的身价，也好提出一些交换条件。可是，对方直接上脸了，他便也不好意思再推脱。他摸着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想了一下，说：“一条能增强运气的项链嘛……我的确听说过。不过，那主人这时大概也无法接见你们，更别说你们要向他要东西了。”

“愿闻其详。”步林说。

看到这情景，步林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这下差点把钟离守吓得夺路而逃，可是步林及时现形，一巴掌就将他按在了椅子上。维奥拉看这家伙有点惊惶，便对他欠了欠身，表明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