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君

穆海潮虽然是来自钦天监，但在齐啸的印象之中，包括一些民间传说之中，钦天监也都没有关于潜入的本领。

也许穆海潮的来历，并不寻常。

齐啸暗自下了这么一个结论，也就不在意了，对齐啸来说，那些东西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他也懒得去继续想。

而且，姜云山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上次自己就叫来一个内气高手，虽然说那内气高手未必就是因为姜云山而来的，可能只是想要报自己的杀子之仇。

可就算如此，愿意去配合姜云山，也可以看到其隐藏在背后的手腕，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

齐啸沉默，穆海潮显然是误解了齐啸的意思，躬身说道：“齐兄这一次回到皇都，立下了如此的大功，以后飞黄腾达也不在话下，不过在下还是要请齐兄多留个两三日，也是防止出现意外，倒是齐兄再想走，我绝对不阻拦。”

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到最后关头，人就越容易去放松，相对地，出问题的可能也就会越大。

明白了这一点，齐啸也不可能真正放松，他只是外松内紧，看上去整个人已经不问世事，实际上耳朵时常都会竖起，注意周围的一举一动。

若不是这种心态，估计齐啸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穆海潮的到来。

毕竟在齐啸的意识之中，穆海潮很有可能就会在今夜到来，事实上也不出乎所料。

这是一个很容易就能够推测出来的事情，就比如说穆海潮绝对不可能会被齐啸的三言两语就给打发掉，必定会进一步来询问齐啸。

而事关到灵石，以及天外邪魔，这些东西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的。

结合这两点因素，穆海潮选择夜里过来，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

“穆兄似乎并不着急那边耀石矿的事情？”

花园之中，齐啸与穆海潮相对而坐，见到穆海潮的悠闲之态，他不由得有些疑问。

尽管齐啸只去过一次石远谷，但他也不是傻子，就匆匆去了一次，也是齐啸刻意不想要卷入是非之中，不是齐啸真的就对那里不在乎。

无论是自己的感觉，还是甘晓羽在那里受到的伤势，无疑都说明了一点，也许有人会不安分，石远谷那边也将会成为一个是非之地。

齐啸不在意这些也就算了，他只要完成最后的交接事宜，就可以从这里离开。

可穆海潮专门就是为了这些事情而来，竟然也没有表现出来半分的慌乱，就有些奇怪了。

“齐兄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现在只是还没有到时间罢了。”

“自有打算？穆兄也是刚刚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够有什么打算？”

齐啸疑惑地看着穆海潮，却见到穆海潮笑而不语，顿时，一道灵光闪电从脑海中闪过，他想到了一个人。

“穆兄是见过吉监军了吧？”

如果说穆海潮一个人，初来乍到，的确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可要是有这里的人相助，甚至早就在这里安插好了棋子，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他也是我朝廷命官，我自然是要见一面的。”

穆海潮说得虽然隐晦，但齐啸一下子就听懂了，也许吉春就是他的人。

其实这也很正常，朝廷既然已经发现了这里的端倪，往这里派来了齐啸，又怎么可能不事先在这里安插人手？

回想起来，吉春原先与羊越是针锋相对的，后来却一改往日之态，变得两耳不闻窗外事，这本身就很奇怪了。

当时的齐啸只以为是吉春不想要牵扯到是非的泥潭之中，倒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再加上那段时间他的事情格外地多，一来二去，也就往了这些东西。

现在想想，吉春这人谈吐有道，见识非凡，显然不会是在这种小地方能够培养出来的人，肯定也会有一些来历。

齐啸虽然惊讶于这点，却也没有深究的意思，也就渐渐地忽略了这个人，如今才发现，他很有可能就是朝廷安插在这处的人手。

当然，也许齐啸猜错了，吉春是穆海潮来到了这里，才为穆海潮做事的，也有可能。

毕竟齐啸属于锦衣卫，要为吉春请功，或许能够做到，但要说到提携，就有些异想天开了。

齐啸是锦衣卫，本来就不是文管系统的人，往大的说，就是朝廷鹰犬，专门监察百官的。

如果让人知道吉春和齐啸有关系，恐怕对他来说，是祸非福，不但没有提携，反而要遭到打压也比较正常。

从这方面来说，吉春投靠钦天监出来的穆海潮，才是更加明智的做法，也是无可厚非。

实际上，齐啸依然认为吉春很有可能是朝廷早就在这里安插好的棋子，一开始吉春为齐啸引路，就显得有些古怪。

如果没有吉春的配合，齐啸也不一定能够顺利地执掌县军。

身为县尉的羊越固然被齐啸拿捏住了把柄，可他根本就不需要做别的，只要阴奉阳违，那些县军就不可能去按照齐啸的命令行事。

在那种时候，也是吉春站了起来，为齐啸协调，这虽然可以用忠心朝廷来解释，可齐啸是最不相信忠心的人。

说到底，做官的人，一个比一个机灵，哪有几个是真的为了朝廷，为了百姓的？

都是为了升官发财的多。

可能是齐啸小人之心想错了，但不得不说，他如今的猜测，反而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

……

时间就这么缓缓过去，这几日里，齐啸几乎是什么都没有做，每天就是与穆海潮坐而交谈，其余时间都是回去睡觉，就连练武都很少做。

面对穆海潮，齐啸虽然表现轻松，但他知道，这人的手段多种多样，不会那么容易就能够打发，也许就在暗地里，穆海潮无时无刻都在想要从齐啸身上发现什么。

有了这种认知，齐啸面对穆海潮的时候，自然不可能冷静下来，所以他也在暗自提防着，连武功都不练，就是避免穆海潮从自己有反应搜集信息的可能性。

如此应对，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齐啸也不知道，但总比一点防备都没有，每天大大咧咧地要好。

直到第三天，夜，齐啸在院子里站着沉思，自己这些日子是否还有疏漏之处，因为明天就要出发了。

齐啸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来，走却不会是一个人走。

起码宁依姐弟要带上，再加上给自己跑腿的姜元姜明，以及护送金银的奴仆护卫，那些想要投靠齐啸的人，这些都会跟着齐啸一起到皇都。

齐啸势单力孤，他没有后台的支撑，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做，自然也是需要人手的。

从高寿县带走的这些人，就是齐啸自己组建势力的第一步，齐啸虽然并没有那么重视，可也不会不管不问，总之是先收着比较好。

等到顺利回到皇都，齐啸还要继续接任务，到时候那些人就足以派上用处了。

哪怕不说成为自己的助力，起码打点上下，迎来送往，都是能够起到一个作用的。

就在这时，齐啸突然往门外偏头，接着说道：“进来吧！”

啪嚓一声，木门被打开，一个佝偻着身体，走路缓慢，咋一看完全就是个老迈不堪的人走了进来，沙哑说道：“见过大人！”

齐啸没有立刻开口，借着月色打量着眼前的甘晓羽。

自从上次石远谷一别，齐啸还是第一次见到他。

甘晓羽回来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之中，连送过去的饭菜都没有吃过几次，似乎过得也是颇为地揪心凄惨，知道这些的齐啸，也就没有怪他回来没有第一时间见自己了。

只是，和印象中，意气风发，面容俊美的那个甘晓羽相比，如今的他就是狼狈至极。

佝偻着身体，脸色惨白，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麻衣，一只眼睛上缠绕着白布，咋一看，几乎和鬼一样，绝对能够吓倒一片走夜路的人。

就连齐啸，看到这一幕也皱了皱眉，如果说不愿意吃饭之类的事情，是甘晓羽自己的决定，他现在穿着缝补过的麻衣就不正常了。

齐啸可是从来没有下令过，要缩减甘晓羽的吃穿用度，而没有齐啸开口，其他人也不敢这么做。

排除了其他的可能后，就只能是认为，甘晓羽是刻意要怎么做的。

所以接下来，甘晓羽要说些什么，博同情还是要说别的东西？

“属下几日前就归来，却一直都没有向大人报告石远谷之事！大人也一直体谅，从来没有追究属下之责，多谢大人之恩！”

甘晓羽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声音沙哑得如同夜枭嘶鸣，过去自信从容的样子完全消失不见，仿佛过去的那个甘晓羽完全死掉了一样。

齐啸见到眼前的这个甘晓羽，也是微微觉得叹气，老实讲，他并没有想到甘晓羽会在自己走后，变成这个样子。

但要说齐啸知不知道，甘晓羽有可能发生意外的事情，那齐啸肯定是知道的。

正是因为推测到，可能有人隐藏在暗中，准备伺机下手，齐啸才派甘晓羽在那边守着，也是想要打磨一下他的性格。

如果真的出了意外，齐啸也不在意，毕竟齐啸原本安排的人是成凯，甘晓羽非要插上一脚，那就只能让甘晓羽其代替成凯了。

不知道，甘晓羽响起自己当日所说的话，到了如今，是不是会后悔呢？

这个问题不用去问，齐啸就已经得到了答案，眼前甘晓羽的惨状，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虽然齐啸不在意甘晓羽身上发生的事情，可只要是个正常人，就很难接受自己瞎了一只眼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人身上的器官，哪怕再是感觉没有用处，可要忽然少了一个或者几个，恐怕也没有人会接受吧？

然而，事已至此，再去想得多，也于事无补，今天甘晓羽来到这里，应该是想通了。

如此考虑着，齐啸也就开口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大人要回皇都，属下自然要誓死相随，绝无二话！”

甘晓羽勉强笑了笑，却比不笑还要更恐怖，如恶鬼一般，估计能将小孩子给自己吓哭，用仿佛是木头摩擦的声音说道：“如果大人不嫌弃小人，必肝脑涂地以报！”

“那就这么说定了。”

齐啸笑着答应，他虽然想要尽快从这里抽身，但也不至于像是火烧屁股那样，连夜就要收拾行李就走，多留一段时间自然也是无妨。

起码齐啸思量着，自己易地而处，也未必能够做到这一点。

除非是接受了专业的潜入训练，有着大量的经验，再加上功法特殊，或许能够做到这一点。

就连齐啸将血阳噬心咒存入奔雷刀中的事情，都已经是被穆海潮给隐约察觉了，更不用说是灵石。

想起姜云山，齐啸的目光也是微微凝聚，这可是一个大敌，齐啸自己灭了姜家，就算他埋伏在齐啸回去的路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这几日你我二人谈天说地，也可一解寂寥，甚好！”

听到齐啸的话，穆海潮立刻就赞同，似乎有些兴奋的模样。

“这里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

如果齐啸将灵石放到自己的房间里，很有可能马上穆海潮就要发现，接着就是两人翻脸了。

就以此时的穆海潮所表现出来的实力，以及那些诡异莫测的手段，齐啸想要杀他，恐怕还真的没有那么容易。

别的不说，就只是穆海潮能够无声无息地摸到齐啸身边这种事情，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的。

“在下告辞了！”

穆海潮转身就走，推开了门，很快就消失不见，只留下齐啸一个人在原地。

只要等到离开高寿县，这里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这么想着，齐啸倒也没有真的放下警惕。

直到现在，齐啸还有些不真实感，不过他在这里能够做的事情，的确是没有了，说是结束了也没有多少问题。

到现在，齐啸倒是有些庆幸，自己在发现灵石矿后，没有去做什么手脚，否则的话，到了现在想要隐瞒，恐怕也不容易。

齐啸有些无语，两个大男人聚在一起聊天，至于这么高兴吗？连带着看着穆海潮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古怪。